鄭耀先的曆史原型是誰，那是不用猜的，因爲在《風筝》小說原著的另一個版本中，他的真名叫“錢溢飛”——看到這個名字，大家必然會想到“龍潭三傑”。

像鄭耀先一樣有至少雙重身份的特工上個世紀四五十年代數都數不清，有些特工甚至有四五重身份，比如袁殊和唐生明，哪一方都知道他們不止一重身份，但好像都不把他當作敵人。

特工爲了特殊工作需要，往往會做出一些令人難以理解甚至難以容忍的事情，比如以爲姓潘的被騙見了姓汪的，他知道自己上了惡當，所以沒有向上級彙報，多年後被查出後受到了嚴厲處分。

鄭耀先在軍統期間，肯定違心地做了許多偵破和殺害地下黨的事情，小說原著中他甚至還親手開槍行刑，戴笠在原處也看得心驚肉跳——小說原著和送審版電視劇中，戴笠對鄭耀先是十分信任的，在鄭耀先中槍後，還讓軍醫抽了自己的血輸給鄭耀先，把“軍統四哥”徐百川感動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目光敏銳的讀者諸君看公映版《風筝》，雖然沒有戴笠輸血的鏡頭，但也會發現戴笠跟徐百川說話的時候，一只袖子挽到了胳膊肘，那就是剛剛輸完血還在按著針孔。

鄭耀先雖然是超級特工，但畢竟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所以他跟沈醉、劉安國的曆史原型文強一樣，對戴笠是敬還是恨，都不可能看表面文章。

沈醉和文強跟戴笠的關系，筆者前一段時間寫了不少，這裏不再贅述，咱們今天只討論一個問題：鄭耀先在明知韓冰就是影子，也知道她掌握著大量秘密、還有上線和下線沒有挖出的情況下，還是表示要“成全”韓冰，結果導致局長陳國華和馬小五都犯了紀律，陳國華退居二線，馬小五提前退休，鄭耀先這樣做，究竟是要保護誰？

據說間諜是第二或第三古老的行業，甚至部落戰爭和黑猩猩族群之戰中都有間諜的身影，在未來百十年內，間諜也不會徹底消失。

抓不盡的間諜，也給我們留下了無盡的遐想，比如哪位姓潘的高級特工，在我紅色特工中能排前三或前五，他密會汪逆尚且矢口否認，鄭耀先的級別遠不及潘，又有多少秘密沒有向上級說清？

我們細看史料、小說和電視劇，就會發現被鄭介民“發現”並授予少將軍銜後，鄭耀先已經不再是軍統（保密局）人員，因爲那時候鄭介民已經是脫離保密局，專職當了“國防部次長”，“國防部”除了保密局，還有一套特務系統，那就是“二廳”——當年“二廳”與保密局都歸“國防部”管，但“二廳”才是鄭介民的直管嫡系。

鄭耀先作爲“二廳少將”，已經是副廳長或處長級別，在潛伏時肯定不是“光杆少將”，手下的中特務、小特務肯定有一大批，即使沒有電台，也有幾個跑腿學舌的聯絡員。

鄭耀先以“周志乾”的身份被抓後，並沒有交代出一個手下，甚至跟鄭介民如何聯絡，他也沒有說。

這裏我們順便說一句：當年有文化和身份地位的人都有名有字，鄭介民原名庭炳字耀全，其二弟名庭烽字耀台，鄭耀先跟鄭介民是不是同宗兄弟，這還真是個問題。

一支筆寫不出兩個“鄭”字，鄭介民對鄭耀先可謂情深義重，病得步履維艱，還在向老蔣推薦鄭耀先，這說明他仍然有辦法跟鄭耀先取得聯系，並知道鄭耀先還活著——周志乾就是鄭耀先，除了韓冰，可能就是鄭介民等少數幾個人知道了。

韓冰早就已經認定周志乾就是鄭耀先，連最先暴露的“假影子”江萬朝也完全知情，小說原著中江萬朝還認爲鄭耀先舉報他是“死道友不死貧道”，暗地裏沒少抱怨：“我一味維護鄭耀先，遲早會招致懷疑，我要有難了，這‘鬼子六’太討厭了！”

鄭耀先舉報軍統（保密局）、中統（黨通局）特務，幾乎是一個不落，連徐百川和趙簡之、宋孝安、宮庶都交了出去，田湖也沒能逃掉，但是卻沒見他提供“二廳”潛伏特務名單——他這是認爲陳國華和錢副部長不知道還有“國防部二廳”那個特務機構嗎？

且不管鄭耀先不交出二廳特務名單是爲什麽，他“成全”韓冰自盡，就絕對不可容忍：韓冰是隱藏了三十多年的特務，這三十多年裏，她跟多少潛伏特務有過聯系，她從袁農手中竊取的絕密情報是如何送出去的，這些問題甚至比韓冰是不是影子還重要。

那些至關重要的問題，鄭耀先一個都沒問，只是跟韓冰“共敘舊情”之後，就眼看著韓冰喝下了毒酒，我們甚至有理由懷疑：如果鄭耀先不表示自己會“成全”韓冰，韓冰會那麽決然自盡嗎？

毛人鳳內勤沒當過處長、外勤沒當過站長，特工水平確實不高，但鄭介民可不是善茬子——他曾經帶領陳恭澍、王天木、趙理君（這三人與沈醉並稱軍統四殺手或四大金剛）跟日僞特務鬥智鬥勇，還親自指揮了數次對高級漢奸的刺殺行動，可以說也是一個特工行家，鄭耀先如果問題太大，怎能瞞過鄭介民的眼睛？

鄭介民是被毛人鳳和沈醉挖坑設套而丟了“保密局局長”的“兼職”——說是兼職，實際上保密局雖然名義上是“國防部”下屬單位，但局長比“國防部常務次長”油水還大，鄭介民是不願意舍棄這麽大一塊肥肉的。

鄭介民被擠出保密局，對毛人鳳的手下當然也恨之入骨（想收拾沈醉而沒抓到把柄，就把總務處一個科長槍斃了），鄭耀先也被毛人鳳坑得亡命天涯，這兩個姓鄭的對毛人鳳留下的潛伏特務自然可能借刀鏟除。

世上的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有時候是黑是白，連當事人自己也弄不清楚，鄭耀先和韓冰對自己身份的認知，有時候也會發生錯亂。

風筝鄭耀先成全了影子韓冰，這樣做肯定會坑了陳國華和馬小五，究竟誰跟鄭耀先的關系更近，估計讀者諸君一時間也難以下結論，這就給我們留下了這樣的謎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蓬生麻間不扶自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鄭耀先和韓冰，是不是已經在長期潛伏之後，心態和理念已經發生了逆轉？

我們細聽韓冰最後的心聲，也會在恍惚中産生錯覺：莫非韓冰也是斷了線的風筝？鄭耀先內線深處，是否還藏著“軍統六哥”和“鬼子六”的影子？

鄭耀先成全影子韓冰自盡，掐斷了許多重要線索，他要保護的人是一個還是兩個？讀者諸君不用拿起煙鬥也能猜出個七八分：隨著韓冰的離去，鄭耀先的許多事情，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如果韓冰跟江萬朝一樣都是“假影子”，那麽真影子也就保住了——問題是真影子在哪兒藏著呢？

鄭耀先爲什麽成全韓冰自盡並帶走了許多秘密，這已經成了一個不解之謎，錢副部長最後那一段話，讀者諸君可能也未必贊同：“這輩子，有好多秘密都解不開了……不解了，就這樣吧，人死爲大，即使弄清了又有什麽意義？”

找出真正的影子、將影子潛伏線連根拔起，真的沒有意義嗎？逃過抓捕的影子，如果又以新的面孔出現，那該怎麽辦？在您看來，新的影子，會以怎樣的身份公開或秘密活動？您能否列舉出一兩個疑似影子的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