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丨葛老憨

大華愛小說 2024-05-15 05:42:58

小鎮是交通要塞,依山臨水,風光旖旎,民風古樸,一度時期興旺發達,前來做生意的人紛至沓來。小鎮有許多小作坊,最出名的是做臭豆腐的葛老憨。

葛老憨敦實憨厚,一臉的絡腮胡子,沉默寡言,遇見鄉親總是微微一笑,人緣極佳。每天一早,晨光熹微,葛老憨就起來,架起爐竈開始做臭豆腐。不久,小鎮裏便袅袅氤氲出獨特的香味,無遮無攔地在小鎮擴散。男女老幼圍過來,買幾毛錢臭豆腐,打打牙祭。葛老憨老少無欺,價格公道,臭豆腐味道純正,名氣越傳越遠,方圓十幾裏都知道。

那年月,日寇的鐵蹄踏破了中國的山河,兵荒馬亂,烽煙四起。鬼子憑著洋槍洋炮,長驅直入,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一個細雨蒙蒙的日子,一隊日本鬼子耀武揚威占據了小鎮,在這裏築炮樓,立崗哨,安營紮寨。從此,老百姓的日子跌進了火坑。

沒過幾天,幾個鬼子在街上遊蕩,聞到了臭豆腐特殊的香味,小眼睛便綠了,一番尋找,找到了葛老憨的小作坊。鬼子叽裏呱啦一通,拿起臭豆腐直往嘴裏送。葛老憨敢怒不敢言,鐵青著臉,咬得嘴唇出了血,心裏一陣罵,這狗日的強盜。

鬼子吃得舒服,心滿意足回到了營房,把消息報告了軍官。軍官眯起小眼睛,臉上露出邪惡的笑,一聲令下,把葛老憨推推搡搡押到了營房,當了夥夫。

葛老憨無奈,沒日沒夜做著臭豆腐,鬼子吃得津津有味,滿嘴冒油,一對三角眼便閃閃發光,豎起拇指對著葛老憨大大地誇獎,你的大大的良民。葛老憨點頭哈腰,眼珠一轉,模仿鬼子的腔調,皇軍大大地好。

要保證臭豆腐的口味純正,必須挑選上乘的黃豆,每隔幾日,葛老憨就會到鎮裏的小集市采購黃豆。鄉親們得知葛老憨幫著鬼子做臭豆腐,恨得牙齒咬得咯咯響,見到他的身影,掉頭就走,吐一口唾沫,你這個軟骨頭。葛老憨不計較,若無其事,臉上笑眯眯的。

每次葛老憨買到了黃豆,朝四周瞧,趁四下沒人,悄悄到了一家小藥鋪,一會兒匆匆地出來,扛著黃豆,大模大樣向鬼子的營房走去。

每天清早,臭豆腐的氣味依然在小鎮裏飄蕩,饞得人們直流口水。可是誰也不能品嘗,臭豆腐被鬼子獨享了。鄉親們背地罵葛老憨,最難聽的就是你葛老憨不得好死。

過了一個月,不知啥原因,有幾具鬼子的屍體從營房裏拉出,鬼鬼祟祟地埋葬在小鎮背後的山上。後來,隔三差五都會見到鬼子的屍體,蒙上白布,往後山拉。鄉親們見了,拍手稱快,狗日的,萬惡不赦,天殺地剮,老天有眼。

那一日,天氣悶得像一個罐子,太陽發出熾熱的光,一陣鑼鼓響,鄉親們被鬼子吆喝著擠進了鎮裏唯一的一個小戲院。舞台上跪著一個人,五花大綁,周圍站滿荷槍實彈的鬼子。人們定睛一看,竟是葛老憨,怒目而視,心裏痛快極了,你這個軟蛋,這就是報應。

一個鬼子軍官惱羞成怒,揮舞長刀,閃著寒光,龇牙咧嘴地叽裏呱啦,小眼睛露出一道凶光。誰也不知道他說些什麽,人們只看見葛老憨泰然自若,臉上發出鄙夷的微笑。

鬼子軍官一陣狂笑,臉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動,長刀用力向葛老憨的頭頸砍去,一道鮮血霎時噴出,射出丈把遠,葛老憨的腦袋掉落在地上。人們心一顫,迅速閉上了眼睛,仿佛做了一場恐怖的夢。

一個鬼子露出奸笑,氣勢洶洶地嚎叫,提起葛老憨的頭,挂在戲台的柱子上,觸目驚心。有人看見葛老憨怒目圓睜,很嚇人。

葛老憨被鬼子殘害,成了鄉親們心中的謎,議論紛紛,草草給他埋了。直至八路軍拔掉了鬼子的據點,藥鋪的老板爲葛老憨造了一個墳墓。鄉親們知道後,紛紛譴責藥鋪老板是非不分,爲虎作伥。藥鋪老板才道出了內情,葛老憨曾經幾次來藥鋪買帶劇毒的草藥,說是給臭豆腐做佐料。人們恍然大悟,鬼子的暴死,跟葛老憨做的臭豆腐有關。

一傳十,十傳百,小鎮裏的男女老少都知道了真相,紛紛集資,爲葛老憨立了一個碑,上書幾個紅色大字:英雄之墓——葛老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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