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戚建萍把原有的業務買回來了，兩清，她還登上了當年的胡潤套現富豪榜，那一年，馬化騰是第一名，“拿走”79億，而戚建萍是第十一名，合計“拿走”25.5億。

文丨金融八卦女作者：鄧碧蘿小腰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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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上市公司仁東控股被申請重整：

樂橙科技以公司不能清償到期債務，並且明顯缺乏清償能力，但具有重整價值爲由，向廣東省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提交對仁東控股進行重整及預重整的申請。

2023年年度統計的資産總額僅剩44億，負債高達42億。一季報末，仁東控股股東人數7.131萬戶。

另外，部分投資者訴仁東控股股份有限公司（證券簡稱：仁東控股，證券代碼：002647）證券虛假陳述責任糾紛案，已經獲得勝訴判決，所以很多股民在陸續提起訴訟。

一家上市公司走到這一步，老板負有責任，而且還是三“屆”老板。

1.

/債務壓頂仍成功上市，

第一任老板賣殼賺7億 /

仁東的故事要從十幾年前說起：

仁東控股的前身名叫宏磊股份，組建于2007年，是做銅加工的，于2011年12月登錄上交所中小板，創始人名叫戚建萍，而股東名單裏，還有她的妹妹戚建華、弟弟戚建生、兒子金磊和女兒金敏燕等一衆親屬高管。

上市後，戚建萍家族的資産一日飙升14億，戚建萍瞬間成爲諸暨女首富。

根據公開資料顯示，戚家兄妹在宏磊股份上市前合計擁有72.11%的股份，上市後被稀釋到54.06%，仍居于絕對控股地位。

在上市前夕，控股股東宏磊控股爆出債務危機，金額高達25億，包括大量民間借款，宏磊股份過會前的8、9月份，因爲債主逼債，宏磊控股一度瀕臨絕境。

而成功上市的宏磊股份，也上演了一出業績變臉。本來，2008年到2010年，它的淨利潤分別爲2051.19萬元、4209.83萬元和8475.78萬元，連年翻番，然而上市之後，2012年的扣非淨利潤從8479萬直降到1955萬。

但這，在戚建萍面前都是小問題。

這不，上市後的前三年，按規定，三兄妹的股份是限售狀態，但一點不妨礙戚建萍通過股權質押來獲取資金。

根據宏磊股份2014年年報披露，截至當年末，戚建萍共持有宏磊股份8315.16萬股，全部處于凍結狀態，且其中7002.32萬股同時還處于對外質押狀態。

而且，從2012年開始，宏磊股份就在給大股東宏磊控股“幫忙”，以8900.2萬元從大股東手上買下諸暨市宏潤小額貸款有限公司14%的股權。不止如此，宏磊控股還通過應收票據違規占用公司資金高達4.63億元。要知道，宏磊股份當時的淨資産，還不到10個億，其中5.41億還是IPO融來的。

這麽個玩法，上市公司就要被這大股東給掏空了，監管怎麽看得下去？

2013年，深交所先下了手，對宏磊股份、控股股東、實控人戚建萍、10名董監高進行公開譴責，3名獨董通報批評。

隨後，宏磊股份在全景網互動平台舉行道歉活動，董事長、董事會秘書等就控股股東違規占用上市公司資金，且公司未及時披露上述事項向公衆投資者道歉。當時，戚建萍解釋稱，如宏磊控股出現資金風險，必然波及到宏磊股份，遭到銀行壓貸和收貸，在此背景下，宏磊控股占用了上市公司資金。

可是，鞠躬道歉歸道歉，年底出賬一看，絕了，占用宏磊股份的資金提高到8.33億。

2014年7月，浙江證監局來了個重手——《關于對戚建萍采取認定爲不適當人選措施的決定》。《決定》中要求宏磊股份“應當在收到本決定書之日起30個工作日內，作出免除戚建萍董事長、總經理、董事會秘書、董事職務的決定”。

不過，戚建萍還是逃過一劫。

年報顯示，宏磊股份連續幾年主營業務虧損，靠著政府的巨額補貼才勉強地扭虧爲盈。以2015年爲例，營業利潤爲-3億元，而營業外收入就高達3.17億元，有3.04億元屬于政府一次性補貼。

但是這續命藥也救不了宏磊股份，戚建萍看著沒希望，索性把公司賣了，這時候第二個女人登場了。

2.

/民營系族夫妻檔，

資本騰挪好手段 /

宏磊股份的第二個主人叫郝江波，是柚子資産的法人代表，也是山西德禦農業創始人田文軍的老婆。

2016年1月，宏磊股份一紙公告確定了原實際控制人戚建萍等股東持有的該公司股份以21.71億元轉讓給了天津柚子和健彙投資，僅保留少量股份。盡管柚子資産和健彙投資接盤了宏磊股份的殼，但是顯然並不想要那些工廠的産線，于是又把上市公司裏面的實業資産作價14.79億，打包賣回給了戚建萍，只剩下一個殼。

就這樣，戚建萍把原有的業務買回來了，兩清，她還登上了當年的胡潤套現富豪榜，那一年，馬化騰是第一名，“拿走”79億，而戚建萍是第十一名，合計“拿走”25.5億。

就算把買回資産的錢扣掉，這上市公司的殼，價值將近7個億，難怪人人都想上市，這殼比什麽生意都來錢快啊。

而買殼之人，既然花了這麽大價錢，當然要把成本掙回來。

郝江波田文軍夫婦也是資本市場上的高手。

2010年前後，田文軍旗下德天禦相繼完成對晉中德禦農貿、永成糧油和榆糧糧油的整合，成立了“德禦農業”，一家從采購、加工到銷售雜糧和玉米的全産業鏈公司，迅速在美國納斯達克上了市。從那時候起，田文軍、任永青、張俊德等“德禦集團”核心人物都進入了資本市場，實施實業、金融兩手抓的戰略。

德禦農業通過VIE結構控制2家境內投資公司：龍躍投資和君大乾元。不過，光有投資公司還不夠，錢還是銀行的多。但是找銀行借沒那麽容易，把銀行買下來要方便得多。德禦農業通過旗下龍躍集團、和柚實業，入股了山西潞城農商行、晉中銀行、陽泉市商業銀行在內等山西十余家銀行。

邁進了金融系統，那搞錢還不是分分鍾的事兒，但是賺錢就要靠自己。

于是，郝江波田文軍夫婦殺進了股市，采取了簡單粗暴的戰術：

第一步，挑一家上市公司，最好市值不大，業績也不好，低價拿下控股權。

第二步，通過對外投資或並購重組，把上市公司主營業務變成受市場歡迎的概念，最好幹脆改名換姓，再釋放利好消息進而推高股價。

第三步，借由杠杆的力量迅速壯大自己，通過融資或者反複質押股權來獲取資金。

最爲活躍的階段在2014-2016年，郝江波田文軍夫婦先後通過不同主體入主齊星鐵塔、顧地科技和宏磊股份。

齊星鐵塔讓德禦一戰成名。

2014年12月，齊星鐵塔公告稱，龍躍投資以8.8億元收購公司7875萬股股份，約占總股本18.9%，成爲新的實控人。

經過3年的運作，2017年7月，齊星鐵塔正式完成對北訊電信的收購，更名爲北訊集團。

▲期間股價從3.8一路奔著28去了

另外，郝江波田文軍夫婦操作顧地科技的時候，也很厲害。

2015年12月，顧地科技公告稱，廣東顧地將持有的9599萬股股份（約占27.78%）以11.7億元轉讓給山西盛農，公司實控人變更爲田文軍的親信任永青。

▲七八塊的顧地科技一路拉到28

其實，前面說的這倆都是小菜，田文軍他們在美股才叫“厲害”呢。

低吸吃下的穩盛金融，2016年11月還是30美元，三個月後幹到465美元，整整15倍，而且要按照它2015年底的6.5美元來算，那就是13個月70倍，後面股價跌到20美元之後，再次被暴拉到381美元。

這才是真的大手筆：

這樣能作妖的金主爸爸，拿下了宏磊股份，動作當然少不了。

2016年，郝江波田文軍夫婦成爲宏磊股份控股股東，然後把原有銅加工的業務賣回給戚建萍，又瞄准了市場新熱點“金融科技”公司，以14億並購從事第三方支付業務的廣東合利金融科技服務有限公司90%股份，那會兒第三方支付業務還是市場的香饽饽。

但廣東合利看起來光鮮，實際上質地並不好，並購時的業績大概是這個樣子：

而且啊，對手方張軍紅根本就沒有給出任何業績承諾，在交易所的反複追問之下，倒是柚子資産站出來，做出2017年、2018年淨利潤分別不低于1.14億元、2.18億元的業績承諾。

而宏磊股份在2016年第三季度中，其流通股股東進行了大換血，排名前十位的重要股東中新進的機構就有昌盛八號私募基金、天治淩雲7號特定多客戶資産管理計劃、北信瑞豐資産京投專項資産管理計劃、新余市晉晟翔投資管理中心等中間機構，對于這些機構，其背後的實際出資人則無從查起。

在這些實力強勁的資金湧入下，宏磊股份股價在2016年第三季度中幾近翻番。

神奇的是，並購之後的廣東合利業績真的大爆發了，扭虧爲盈！17年實現營收8.67億，淨利潤8426.27萬元。不過，審計的會計師事務所還是慎重的，給它出具了一個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主要兩個事項，一是商譽沒有減值測試，二是關聯交易無法識別。

兩家關聯交易的公司，就是龍躍礦業和易佳易貿易公司，都是田文軍夫妻名下龍躍集團的全資子公司。

不妨礙不妨礙，2017年，宏磊股份就改名叫民盛金科了。

▲漲幅同樣驚人，八塊多拉到27只花了一年

在這個股價暴拉的過程中，除了郝江波田文軍夫婦倆的手套，還有其他幾家。截止到2016年6月底，其主要股東包括：

大股東是德禦農業旗下的和柚技術（原柚子資産），持有6005.28萬股，占比27.35%；

二股東是張永東旗下的民衆創新（原健彙投資），持有4075.44萬股，占比18.56%；

三股東杭州焱熱持股1156.12萬股，占比5.27%；

並列三股東仁東科技持股1156.12萬股，占比5.27%；

四股東景華1118.4萬股，占比5.09%。

2016年下半年，這些股東都在連續增持，景華和張永東連續增持，越買越漲，越漲越買，張永東自己買了還不夠，叫上了地産巨頭京基集團大公子陳家榮，陳家榮在2016年第四季度和2017年一季度連續加倉，一口氣買到7.69%。

不過，兩個並列的三股東杭州焱熱和仁東科技跑得很快，在2016年年底的高位就趕緊賣出獲利了結。

3.

/金主爸爸爆雷再次賣身，

公司成“三姓家奴” /

時間來到2018年，德禦農業和相關的一連串公司，突然爆雷了。

不過，資金鏈爆雷沒有導致民盛金科崩盤，曾經的三股東仁東科技又出手了。這時，仁東科技的一致行動人雲驅科技承接了張永東手上的4019.33萬股，占總股本的10.77%。加上仁東科技本身對民盛金科的總持股數，合計達到爲6004.25萬股，占總股本的16.08%。

然後景華又把手上的5157.15萬股的表決權委托給雲驅科技，這下，雲驅科技總共有29.9%的表決權，成了民盛金科的控股股東。

不久，雲驅科技改名叫北京仁東信息技術有限公司，民盛金科也改名叫仁東控股。

這仁東信息的背後，是來自“內蒙首富”霍慶華家族的年輕富二代霍東。

在公開資料中，霍慶華只有一個叫霍睿的女兒，但是很多媒體又默認霍慶華和霍東是父子關系。實際上，霍東的母親霍秀珍是霍慶華的姐姐，所以，應該是甥舅關系。

2010年，23歲的霍東在新加坡國立大學念完EMBA後，歸國到了北京，在慶華集團任職鍛煉。

2017年，霍東自立門戶，離開慶華集團，創辦了正東致遠，這便是他的“仁東系”的發端。

2018年，霍慶華從首富煤老板變爲法院被執行的失信人員，而32歲的霍東，進入了資本市場。

這位新實控人上來之後，玩了一把神奇的騷操作——抱國資大腿。這個動作，玩的人很多，但是仁東的姿勢比較新奇，瑜伽大師都學不會。

2019年7月29日，仁東控股的大股東北京仁東信息跟海科金集團簽署了一份《一致行動人協議》，約定仁東信息將仁東控股的表決權委托給海科金集團，海科金集團每年還要收費2000萬。

不過，海科金還是很大方的，承諾了1年內給仁東控股提供不超過50億的資金支持。

海科金進入仁東控股期間，牛散、私募跟著進場，最高持股比例甚至超過5%，股價也從15一路拉到64元，翻了四倍多。就在那一年，霍東以27億元財富在胡潤80後白手起家中國富豪榜上位列第40名。

其中，比較獨特的一家，就是崇左中爍企業管理咨詢合夥企業(有限合夥)。崇左中爍在2019年10月14日成立，到年底12月31日，卻已經持有仁東控股1528萬股，占總股本的2.73%。到2020年一季度末，增持到3.77%，已經成了第七大股東。

在這個過程中，崇左中爍賺得盆滿缽滿，而這家公司的股東穿透看，一共四個人——王石山、黃浩、劉長勇、邵明亞（各認繳出資2500萬）

▲數據來源：天眼查

其中三個都是仁東控股的高管。

王石山2018年7月開始擔任仁東控股副董事長，還兼任了董事、總經理和財務總監。

劉長勇2018年7月開始擔任仁東控股董事，兼副總經理。

黃浩2019年3月加入仁東控股，擔任其副總經理。

但是，在仁東控股的公開資料中，“高管及相關人員持股變動”這一項壓根沒出現過這三位高管的名字：

到2020年11月，海科金不僅沒有給仁東控股投那50億，還讓出了控股權，不來摻和了。

11月17日，仁東控股發布公告稱，北京市海澱區國資委決定終止海科金集團對仁東控股爲期一年的協議托管，公司控股股東正式變更爲仁東信息，實際控制人重新變更爲霍東，霍東將通過間接方式合計持有公司28.75%的股份。

消息一出，仁東股價先是大漲了兩天，隨開始連續跌停，根本就沒多少成交量。

由此，仁東控股獲得了“最強絞肉機”稱號，前面一年穩步慢牛，從15元一路拉到64，卻在高點後幾天開始閃崩，連續14個跌停，根本停不下來。

這個跌停數字不是曆史上的新高，但對比之下，以前那些一路暴跌的公司，至少還都有個消息，有個征兆：要麽是財務爆雷，要麽是提前提示過很多次退市風險，要麽直接就是退市整理期。

仁東控股的雪崩，既沒有什麽大消息，也沒有出貨機會，一夜之間就被悶殺，陷入其中的股民們毫無招架之力。

2021年8月，北京市第四中級人民法院將霍東列爲失信被執行人，失信被執行人行爲具體情形爲“有履行能力而拒不履行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義務”。

2022年3月25日，仁東控股公告收到《行政處罰決定書》，針對其財務造假的惡劣行爲，仁東控股被罰150萬元，董事長霍東、總經理王石山、副總經理黃浩合計被罰220萬元。不久後，仁東控股還公告了董事長霍東及非獨立董事趙佳辭任的消息，趙佳是霍東的妻子。此後，仁東控股的由劉長勇繼任了董事長一職。

就算人被趕出了公司，他還是仁東控股的實控人。

可憐被埋的散戶們，雖然現在能起訴賠償，也勝訴了，但霍東早就是被執行人了，還能拿得出錢賠償嗎？

參考資料：

《仁東控股：被債權人申請重整及預重整》財聯社

《A股十大奇葩上市公司，你碰上了幾個？》界面新聞

《仁東控股大魔咒：前有德禦系坐莊巨虧1.4億，後有內蒙首富家族富二代做局崩盤…》21世紀經濟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