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652:這三方博弈,是曆史中不斷重複的老戲碼

花言大帥 2024-04-22 22: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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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十年(甲子,公元544年)

春正月,李贲自稱越帝,置百官,改元大德。

三月癸巳,東魏丞相歡巡行冀、定二州,校河北戶口損益,因朝于邺。

甲午,上幸蘭陵,谒建甯陵,使太子入守京城。辛醜,谒修陵。

丙午,東魏以開府儀同三司孫騰爲太保。

己酉,上幸京口城北固樓,更名北顧。庚戌,幸回賓亭,宴鄉裏故老及所經近縣迎候者,少長數千人,各赉錢二千。

壬子,東魏以高澄爲大將軍、領中書監,元弼爲錄尚書事,左仆射司馬子如爲尚書令,侍中高洋爲左仆射。

丞相歡多在晉陽,孫騰、司馬子如、高嶽、高隆之,皆歡之親黨鄉,委以朝政,邺中謂之四貴。其權勢熏灼中外,率多專恣驕貪。歡欲損奪其權,故以澄爲大將軍、領中書監,移門下機事總歸中書,文武賞罰皆禀于澄。

孫騰見澄,不肯盡敬,澄叱左右牽下于床,築以刀環,立之門外。太原公洋于澄前拜高隆之,呼爲叔父,澄怒罵之。

歡謂群公曰:“兒子浸長,公宜避之。”于是公卿以下,見澄無不聳懼。庫狄幹,澄姑之婿也,自定州來谒,立于門外,三日乃得見。

澄欲置腹心于東魏主左右,擢中兵參軍崔季舒爲中書侍郎。澄每進書于帝,有所谏請,或文辭繁雜,季舒辄修飾通之。帝報澄父子之語,常與季舒論之,曰:“崔中書,我乳母也。”季舒,挺之從子也。

夏四月乙卯,上還自蘭陵。

五月甲申朔,魏丞相泰朝于長安。

甲午,東魏遣散騎常侍魏季景來聘。季景,收之族叔也。

尚書令何敬容妾弟盜官米,以書屬領軍河東王譽。丁酉,敬容坐免官。

東魏廣陽王湛卒。

魏琅琊貞獻公賀拔勝諸子在東者,丞相歡盡殺之,勝憤恨發疾而卒。丞相泰常謂人曰:“諸將對敵神色皆動,唯賀拔公臨陳如平時,真大勇也!”

秋七月,魏更權衡度量,命尚書蘇綽損益三十六條之制,總爲五卷,頒行之。搜簡賢才爲牧守令長,皆依新制而遣焉。數年之間,百姓便之。

魏自正光以後,政刑弛縱,在位多貪汙。丞相歡啓以司州中從事宋遊道爲禦史中尉,澄固請以吏部郎崔暹爲之,以遊道爲尚書左丞。澄謂暹、遊道曰:“卿一人處南台,一人處北省,當使天下肅然。”暹選畢義雲等爲禦史,時稱得人。義雲,衆敬之曾孫也。

澄欲假暹威勢,諸公在坐,令暹後至,通名,高視徐步,兩人挈裾而入,澄分庭對揖,暹不讓而坐,觞再行,即辭去。

澄留之食,暹曰:“適受敕在台檢校。”遂不待食而去,澄降階送之。他日,澄與諸公出,之東山,遇暹于道,前驅爲赤棒所擊,澄回馬避之。

尚書令司馬子如以丞相歡故人,當重任,意氣自高,與太師鹹陽王坦黩貨無厭。暹前後彈子如、坦及並州刺史可朱渾道元等罪狀,無不極筆。宋遊道亦劾子如、坦及太保孫騰、司徒高隆之、司空侯景、尚書元羨等。

澄收子如系獄,一宿,發盡白,辭曰:“司馬子如從夏州策杖投相王,王給露車一乘,觠牸牛犢,犢在道死,唯觠角存,此外皆取之于人。”

丞相歡以書敕澄曰:“司馬令,吾之故舊,汝宜寬之。”

澄駐馬行街,出子如,脫其鎖。子如懼曰:“非作事邪?”

八月癸酉,削子如官爵。

九月甲申,以濟陰王晖業爲太尉。太師鹹陽王坦以王還第。元羨等皆免官,其余死黜者甚衆。久之,歡見子如,哀其憔悴,以膝承其首,親爲擇虱,賜酒百瓶,羊五百口,米五百石。

高澄對諸貴極言褒美崔暹,且戒屬之。丞相歡書與邺下諸貴曰:“崔暹居憲台,鹹陽王、司馬令皆吾布衣之舊,尊貴親昵,無過二人,同時獲罪,吾不能救,諸君其慎之!”

宋遊道奏駁尚書違失數百條,省中豪吏王儒之徒並鞭斥之,令、仆已下皆側目。高隆之誣遊道有不臣之言,罪當死。

給事黃門侍郎楊愔曰:“畜狗求吠,今以數吠殺之,恐將來無複吠狗。”

遊道竟坐除名。澄謂遊道曰:“卿早從我向並州,不爾,彼經略殺卿。”遊道從澄至晉陽,以爲大行台吏部。

己醜,大赦。

東魏以喪亂之後,戶口失實,徭賦不均。冬十月丁巳,以太保孫騰、大司徒高隆之爲括戶大使,分行諸州,得無籍之戶六十余萬,僑居者皆勒還本屬。

十一月甲申,以高隆之錄尚書事,以前大司馬婁昭爲司徒。

庚子,東魏主祀圜丘。

東魏丞相歡襲擊山胡,破之,俘萬余戶,分配諸州。

是歲,東魏以散騎常侍魏收兼中書侍郎,修國史。自梁、魏通好,魏書每雲:“想彼境內甯靜,此率土安和。”

上複書,去“彼”字而已。收始定書雲:“想境內清晏,今萬裏安和。”上亦效之。

【原文華譯】

十年(公元544年)

1 春,正月,南梁李贲自稱越帝,設置百官,改年號爲天德。

2 三月九日,東魏丞相高歡巡行冀州、定州二州,查核河北戶口損益,並到邺城朝見。

3 三月十日,南梁皇帝蕭衍前往蘭陵,拜谒建甯陵(蕭衍母親的陵墓),令太子入守京城;三月十七日,再祭拜修陵(蕭衍亡妻的陵墓)。

4 三月二十二日,東魏任命開府儀同三司孫騰爲太保。

5 三月二十五日,南梁皇帝蕭衍巡幸京口城北固樓,將它更名爲北顧樓;二十六日,回到賓亭,宴請鄉裏故老及所經過的附近縣裏前來迎接的人,老少數千人,各賞錢兩千。

6 三月二十八日,東魏任命高澄爲大將軍、領中書監,元弼爲錄尚書事,左仆射司馬子如爲尚書令,侍中高洋爲左仆射。

丞相高歡多在晉陽,孫騰、司馬子如、高嶽、高隆之,都是高歡的親信舊友,委以朝政,邺城人稱之爲“四貴”,其權勢熏灼中外,又大多專權恣意,驕縱貪暴。高歡想要削弱他們的權力,所以任命高澄爲大將軍、領中書監,把門下所掌機密事務,全部總歸到中書省,文武百官的賞罰,都向高澄禀告。

孫騰見高澄,態度不夠恭敬,高澄呵斥左右,將孫騰從座位上拉下來,用刀柄捶打,教他站在門外。太原公高洋,在高澄跟前向高隆之下拜,稱呼他爲叔父,高澄怒罵高洋。

高歡對群公說:“兒子長大了,你們注意避免與他沖突。”于是公卿以下,見高澄無不毛骨悚然、感到害怕。庫狄幹,是高澄姑姑的夫婿,從定州來谒見,站在門外,三天後才得到接見。

高澄想要把自己心腹安排在東魏主元善見左右,擢升中兵參軍崔季舒爲中書侍郎。高澄每次向皇帝上奏折,有所谏請,有時文辭繁雜,崔季舒就爲他修改通順。而皇帝回複高澄父子之話,也常與崔季舒討論,高澄說:“崔中書啊,就像我的乳母一樣。”崔季舒,是崔挺的侄子。

7 夏,四月一日,南梁皇帝蕭衍從蘭陵回京。

8 五月一日,西魏丞相宇文泰到長安朝見。

9 五月十一日,東魏派散騎常侍魏季景出使南梁報聘。魏季景,是魏收的族叔。

10 尚書令何敬容小妾的弟弟盜賣官米,何敬容寫信給領軍、河東王元譽說情;五月十四日,何敬容被免官。

11 東魏廣陽王元湛去世。

12 西魏琅琊貞獻公賀拔勝在東魏的兒子們,全部被東魏丞相高歡誅殺,賀拔勝憤恨發病而死。西魏丞相宇文泰常對人說:“諸將對敵神色皆動,唯獨賀拔公臨陣如平時,真是大勇!”

13 秋,七月,西魏更改度量衡,命尚書蘇綽損益三十六條制度,總編爲五卷,頒行。又搜索簡選賢才爲州牧、郡守、縣令、縣長,都依新制而派遣。數年之間,百姓都從中得到了好處。

14 北魏自正光年以後,政刑松弛,在位官員大多貪汙。丞相高歡啓奏,以司州中從事宋遊道爲禦史中尉,高澄堅決請求讓吏部郎崔暹擔任這一職務,以宋遊道爲尚書左丞。

高澄對崔暹、宋遊道說:“你們一人在南面的禦史台,一人在北面的尚書省,將會使天下安定。”崔暹選畢義雲等爲禦史,時人都稱贊他用人得當。畢義雲,是畢衆敬的曾孫。

高澄想要提高崔暹的威勢,諸公在座,令崔暹後到,先通報姓名,然後兩眼望天,慢慢步入,兩人在身後爲他拿著衣襟;高澄以平等地位起身與他相對作揖,崔暹也不謙讓,直接就坐,酒過兩巡,即刻辭去。

高澄留他吃飯,崔暹說:“剛才接到皇上敕令,要去禦史台查案。”不等飯菜上桌,直接就走,高澄走下台階相送。有一天,高澄與諸公外出,到東山,路上到崔暹,崔暹衛隊拿著紅色開道棍,打了高澄前導衛隊,高澄回馬避讓。

尚書令司馬子如自認爲是丞相高歡的故人,又身當重任,意氣自高,與太師、鹹陽王元坦貪得無厭。崔暹前後彈劾司馬子如、元坦及並州刺史可朱渾道元等罪狀,都做出最嚴厲指控,引用最嚴重的條款。宋遊道也彈劾司馬子如、元坦及太保孫騰、司徒高隆之、司空侯景、尚書元羨等。

高澄逮捕司馬子如下獄,一夜之間,司馬子如頭發盡白,寫信給高澄說:“司馬子如從夏州就帶了一根木棍投奔相王(高歡),大王給了敞篷車一乘,彎角母牛犢一頭,小牛犢在路上死了,彎角還在,除此之外,其他財産都是在別人那兒取來的。”

丞相高歡寫信給高澄說:“司馬令,是我的故舊,你應該寬待他。”高澄就在大街上停下馬,下令把司馬子如釋放帶來,爲他解開枷鎖。司馬子如懼怕說:“不是要在這裏動手吧?”

八月二十一日,削奪司馬子如官爵。

九月三日,任命濟陰王元晖業爲太尉;太師鹹陽王元坦以親王身份回家,元羨等皆免官,其余處死或罷黜的人很多。過了很久,高歡見到司馬子如,哀憫他的憔悴,讓他把頭靠在自己膝蓋上,親自爲他抓虱子,賜給他酒一百瓶,羊五百只,米五百石。

高澄對諸顯貴極言褒美崔暹,並且警告他們聽話。丞相高歡寫信給邺城諸權貴說:“崔暹居于憲台,鹹陽王元坦、司馬子如都是我布衣時期的舊友,尊貴親昵,沒有超過這二人的,而他們同時獲罪,我也救不了,諸君自己謹慎!”

宋遊道上奏駁斥尚書錯失數百條,尚書省中豪吏王儒等都被鞭打斥責,令、仆以下都側目而視。高隆之誣告宋遊道有不臣之言,罪當死。給事黃門侍郎楊愔說:“養狗,就是要它叫;如今因爲它叫了幾聲就殺它,恐怕將來沒有狗願意叫了。”宋遊道最終因此被除名。高澄對宋遊道說:“你早點跟我去並州,不然,他們遲早會殺了你。”宋遊道跟高澄到晉陽,被任命爲大行台吏部。

15 九月八日,南梁大赦。

16 東魏在喪亂之後,戶口失實,徭役稅賦分攤不均。冬,十月六日,任命太保孫騰、大司徒高隆之爲括戶大使,分別巡視諸州,查驗戶籍,檢查出無籍之戶六十余萬,僑居到外鄉外郡的,一律勒令回到本地。

十一月四日,任命高隆之爲錄尚書事,以前大司馬婁昭爲司徒。

17 十一月二十日,東魏主到圜丘祭天。

18 東魏丞相高歡襲擊山胡,擊破,俘虜一萬余戶,分配到各州。

19 本年,東魏任命散騎常侍魏收兼中書侍郎,修國史。自從南梁、東魏通好,東魏國書上每次都有這樣的話:“想彼境內甯靜,此率土安和(想來你們境內甯靜,我們這裏也平安祥和)。”南梁皇帝蕭衍回信,也用這話,但是去掉一個“彼”字。魏收于是確定修改爲:“想境內清晏,今萬裏安和。”于是蕭衍也效仿他,使用這一句。

【學以致用】

這裏面出現一個三方博弈,這種戲碼曆史上多的是

老板,創業勳貴,酷吏

老板要江山

勳貴們要財富,可是行爲過度,讓老板覺得會擾亂他的江山

于是老板放出酷吏,

越殘酷,越符合老板的心意

因爲勳貴們的利益盤根錯節太深,非肆無忌憚者不足以傷及根系,也不足以把對老闆過河拆橋的恨意轉移到自己身上

這一點用的最好的,就是女皇帝武則天,

酷吏一批批的用,等到百姓恨極了酷吏之後,她就把酷吏推出來咔嚓掉,此時百姓心情好一點

高歡此時用崔暹、宋遊道兩人,還只是解決內部創業元老的問題,武則天可是用在全國的治理上面,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在她的掌控當中。

另外,換個角度思考

1,酷吏的角色不好當,火候太輕,不符合老板要求,啃不動權貴們最深的根系,火候太猛了,就成爲老板平息衆怒的籌碼,用完就丟。

2,關于創業勳貴們, 中國人的特性,可以共擔苦難,很難共享富貴(這裏代指多數,不是指全部)

所以,很多公司散夥,不是最苦的時候,而是最賺錢的時候。

有個原因就是,老板會變的,

老板本來是只要天下的,後面呢,把財富等等也全看成自己私人的, 勳貴們驕縱不法,就是在損害老板的利益,老板就要動他們了。這也是人性

更何況,就算老板本人大度,可是老板的接班人呢?

歡謂群公曰:“兒子浸長,公宜避之。”于是公卿以下,見澄無不聳懼。

所以每個角色都不好演,能不能最後平安落地,得看本人有沒有通人性

不通,就可能得到文種的結局

通人性,你就會跟範蠡一樣,每到一定火候,懂的知止,敢於舍棄,敢於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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