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主編被殺始末:虛榮破碎後的六十多刀

周兆成律師 2024-03-09 16:18:29

2002年1月10日,北京市海澱區一間酒店,某房間到了退房時間,顧客卻遲遲沒有出現。

電話占線,敲門無人應答,酒店工作人員決定刷卡進入。

門剛一開,服務員就刺鼻的血腥味震住了腳步,定睛一看,地上赫然躺著一具渾身赤裸、滿身是血的男屍。

死者鄒某,是京城某著名周刊的主編。

酒店人員透露,前一晚,他與一名黑衣女子共同來到酒店,當天一早,該女子提前退房,當時並未發現有什麽異常。

經調查,該女子名叫徐婧,29歲,在一次招聘會上與鄒某相識,在他的提攜下迅速成爲該刊物首席記者及主編助理,二人長期保持不正當男女關系,後因工作瑣事關系破裂,地下婚外戀曝光,徐婧被報社開除。

當晚,鄒某正是應她之邀來到這家酒店,那麽她會是殺害鄒某的凶手嗎?她又爲何要對前情人痛下殺手呢?

01 心比天高的第4個女兒

徐婧,1973年,出生于湖北宜昌一戶普通的職工家庭。

她是家裏的第四個女兒,重男輕女的父親對她的到來頗感失望,草草爲其取名“徐小妹”,並將次年出生的第五個女兒轉手送人。

不久後,父母離婚,母親帶走二姐,徐小妹三姐妹隨父親共同生活。

也許是不滿于“重男輕女”的家庭氛圍,徐小妹自小便十分要強,懂事後,自己拿主意改名“徐小妹”。

她鍾情文學,喜歡寫點東西,經常給當地的報刊、雜志社投稿,雖均被退回,依然樂此不疲。

徐小媚初中之後就辍學不讀,曾前往武漢打拼,後于1992年又返回宜昌,成爲一名幼兒園老師。

不久後結婚,次年有了一個女兒。

可惜,普通人向往的“歲月靜好”,對野心家而言只是“平庸瑣屑”。

在“乾坤未定、萬衆創業”的九十年代,流行的是一夜成名的故事,無數年輕人削尖腦袋鑽進名利場,希望乘上時代的東風出人頭地。

徐小媚也不例外。

她依然往當地報社、雜志社不斷投稿,到當地電視台客串主持人,還曾嘗試參加中戲的招生考試。

可惜,這些嘗試,都沒有太大水花。

也許是對出名的熱望影響到了生活,不久後,丈夫與其離婚。

而在徐小媚看來,解除了家庭的羁絆,更方便追求夢想。

她早就覺得湖北宜昌地方小,機會少,無法爲她提供施展抱負的舞台,要想實現夢想,只有到文化重鎮北京去。

1994年,下定決心的徐小媚將年僅3歲的女兒送到武當山的一所武術學校,只身前往北京尋找機會。

那一年,她24歲。

02 搖身變成女研究生徐婧

來到北京,徐小媚才發現,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人才濟濟的北京,最不缺的就是有夢想有才華的年輕人。

她到許多招聘會尋找機會,面試過程中憑借姣好的容貌與伶俐的談吐,取得了負責人的好感,可在聽說她只有初中文憑時,便都被搖頭拒絕。

找不到工作的徐小媚,只好靠給花邊新聞和八卦小報當寫手,勉強爲生。

同時,她下定決心,要洗刷學曆這個汙點。

爲此,她找到了當時極爲泛濫的做假證的,制作了全套研究生學曆文憑,並給自己取了一個新的名字:徐婧。

拿著新身份,再次出入招聘會場,一切便格外順利。

她先後進入數家知名媒體機構,其中甚至包括《人民日報海外版》。

可惜,德不配位的人終究會露出馬腳。

在這些強者如雲的地方,徐小媚很快便暴露自己能力不足的事實,因無法勝任工作,她多次選擇直接從工作崗位直接消失。

2001年8月,再次離職的徐小媚又一次出現在招聘會場,這一次,她終于碰到了讓自己“遇水化龍”的人,鄒某。

03 靠婚外戀一步登天

鄒某,37歲,福建漳州人,和徐小媚同一年來到北京打拼,不同的是,他有人脈、有能力,進入媒體行業後,節節高升,一路做到了某著名周刊主編的位置。

招聘會上,他對能說會道的徐小媚青眼有加,了解到她是研究生學曆,曾供職于多家知名媒體後,更是欣賞不已,第二天便將其招入麾下,還提到主編助理、辦公室主任和首席記者等多職位空缺,只要徐小媚踏實肯幹,上升空間很大。

可惜,徐小媚吃慣了投機取巧的紅利,哪肯把心思用到正經地方?

一次,鄒某安排她去采訪一位校長,並給了頭條專欄的版面,可徐小媚卻難以應對,直到上版前夕,都拿不出一份像樣的稿件。

眼見刊物要開天窗,鄒某將徐小媚叫到辦公室,問是什麽情況。

徐小媚知道,鄒某在老家已結婚生子,工作原因,一年才回去一次,感情上十分孤獨。

也許是這一點給了徐小媚勇氣,她沒有像以往一樣臨陣脫逃,而是哭著將內心的壓力和怯懦和盤托出,並提出離職的想法。

鄒某聽完,似乎心領神會,沒有批評徐小媚,而是將她調離一線記者崗位,升任主編助理兼辦公室主任。

徐小媚自然投桃報李,從此之後,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經常陪鄒某加班到深夜,兩人相處越來越多,逐漸了解了對方的感情經曆,彼此惺惺相惜。

終于,2001年11月,入職三個月後,徐小媚與鄒某,在一次工作聚會後喝醉了酒,兩人發生了關系。

關系升級後,鄒某給了徐小媚更多的權力。

不僅由她負責一整個版面的贊助工作,還讓她參與人事任免。

然而,德不配位的徐小媚,沒過多久再次暴露了她的真實水平。

在洽談廣告業務時,她向贊助商提供了不實信息,被對方追討到編輯部,已經入賬的支票又被取出退還,爲此,她還頗爲不滿,認爲鄒某插手了自己的工作,與其大吵一架。

同時,她還讓當年跟媽媽生活的二姐進入編輯部,一開始負責接打電話、收發報紙的打雜工作,後來直接升任其爲首席記者,要知道,在此之前其二姐只是做服裝批發的小商販,根本不具備相應的工作能力,此事在報社內部影響極爲惡劣。鄒某再次與其爆發爭吵,最終以其二姐離職收場。

諸如此類的事頻繁發生,鄒某逐漸意識到,徐小媚並無真才實學,卻喜歡弄權擅斷,任其胡作非爲,自己遲早要被牽連其中,因此便有意疏遠與徐小媚的關系。

而徐小媚摸准了鄒某怕二人關系曝光,並未收斂,還試圖建立“第二編輯部”,培植自己的勢力和業務盤子,不過未獲高層批准。

此後,她故技重施,像做假學曆一樣,僞造領導簽名,給自己打造了“主編”的新身份,並制作了名片。

這件事成了壓垮二人關系的最後一根稻草,鄒某態度強硬地要求徐小媚銷毀全部名片,徐小媚反認爲鄒某耽誤了自己的前程,二人爆發了激烈的沖突,最終報警處理。

徐小媚徹底破罐子破摔,公開指控鄒某強奸了自己,希望借此報複鄒某,沒想到換來的卻是自己被開除的結局。

2001年8月入職,12月被開除,短短四個月時間,先是一飛沖天,接著一落千丈,徐小媚的心態徹底失衡。

04 慘遭抛棄起殺心

2001年1月9日,在被多次拒聽電話之後,鄒某終于回複了徐小媚的傳呼。

有說法說徐小媚以懷孕相要挾,也有說法是,徐小媚以分手前最後溫存一次爲誘惑。

總之,鄒某前往海澱區某賓館,與徐小媚碰面。

當晚11點,兩人入住酒店,用駕駛證在前台登記,並在房間門口挂出“請勿打擾”的牌子。

第二天清晨五點,一襲黑衣的徐小媚獨自走出房間。

下午四點,已經過了退房時間,還不見客人出來,服務員打了房間電話,卻是占線,直接敲門,也無人應答,預感不好的工作人員商議後,決定直接刷卡進入,門一開,就出現了開頭的那一幕。

鄒某赤裸的屍體橫在地毯上,房間內被血漬浸泡,地上散落著摔碎的茶杯和暖水瓶,床上有一把帶血的水果刀。

警方排查房間後,在衛生間一個公文包的夾層內,發現了鄒某的名片,找到編輯部尋訪,工作人員表示,鄒某平時溫文爾雅,與人爲善,除了曾于徐小媚有激烈沖突外,與別人沒什麽矛盾。同時,酒店工作人員也向警方確認,當晚與鄒某一同出入酒店的人,高度疑似徐小媚。

警方馬上調查徐小媚的社會關系,在其傳呼機中發現一條報社業務總監發送的信息:

婧,昨夜一別,我的心情很悲傷。今天你就要去日本了,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恕我不能去機場爲你送別,望保重身體,經常聯系。”

難道徐小媚已經出境?

警方一邊聯系機場排查,一邊調查業務總監,兩邊傳來的消息都是:壓根沒有這回事。

那條前往日本的傳呼,大概率是徐小媚僞造的煙霧彈。

警方順著傳呼線索繼續追查,發現有一個姓魏的男子曾給徐小媚發了三條信息,要她速回電話,呼自北京市東郊附近的公用電話亭。

警方將調查重點轉向東郊,發現某片區內,有個叫“柏清”的女子,與徐小媚體貌特征高度相似,警方馬上將其緝拿歸案,果然,這個“柏清”就是喬裝改名後的徐小媚!

05 虛榮破滅身死刑場

在確鑿證據下,徐小媚很快一五一十地供述了殺害鄒某一事。

在被原單位開除後,徐小媚事業、收入、感情均一落千丈,她思來想去,認爲一切都是因爲鄒某始亂終棄,憤怒到極點的她決定展開報複。

1月9日,她發傳呼約鄒某到酒店見面,鄒某如約而至,趁他去洗澡時,徐小媚拿著水果刀躲在門口,鄒某一出來,他就撲上去猛刺,兩人扭打期間,茶杯和暖水壺也被摔碎。

徐小媚一直刺到鄒某不再反抗才停手,隨後,她從容地收拾了鄒某的隨身物品,將能證明身份的身份證、銀行卡、手機等全部帶走。

她挂失了鄒某的銀行卡,本想隱姓埋名,等一周後能取錢了,帶著鄒某的錢離開北京,沒想到,公文包夾層裏的名片出賣了她。

2002年12月8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終審,判處徐小媚死刑,10天後,徐小媚在盧溝橋刑場被執行槍決。

據說,臨行前,29歲的徐小媚放聲大哭。

06 大案成說

徐小媚與鄒某相識四個月,就從濃情蜜意的情人變成你死我活的仇人,很多人覺得這是情感破裂後的情殺,但從徐小媚的種種表現來看,我覺得沒那麽簡單。

據了解,與鄒某交往期間,她另外還有男朋友,鄒某也不只有她一個情人,可見兩人感情並不深厚,不會爲情殺人。

真正壓垮她的,是破碎的野心和虛榮。

從堅持給雜志社投稿、客串主持人、報考影視學校,都可以看出來,徐小媚一直有“一夜出名”的野心。

從把年僅3歲的女兒送到山上的武術學校來看,她也有相當強的狠心。

可惜的是,她並沒有與之匹配的能力。

她靠著假身份、假學曆,走到了大平台,從來沒想過抓緊時間提升自己,而是一直在鑽研如何走捷徑。

傍上鄒某這棵大樹後,她獲得了夢寐以求的權力,可惜,格局小、見識短的她,只想著如何招搖弄權,對事情缺乏基本的判斷力。無論是向客戶虛報信息,還是把二姐安排成首席記者,都犯了職場大忌,一旦敗露,後果會非常嚴重。

鄒某爲了保全二人,做了善後處理,她卻認爲鄒某是在幹涉自己,對其懷恨在心。

在認罪書中,她寫道:“鄒是一個極有野心的人,打算把專刊所有廣告業務都抓過來,我空有一番抱負,卻被這個小人斷送。”

被開除後,徐小媚失去了短暫擁有過的地位和收入,由于能力不足,也無法謀得其他的出路,于是她把失去的一切都記在了鄒某的頭上,認爲是他欠的債,必須償還,于是便有了血濺酒店的一幕。

有時候,比“懷才不遇”更可悲的,是缺乏清晰的自我認知,實力配不上野心。

0 阅读: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