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紅樓夢》作者是誰？似乎有點可笑。我們現在看到的出版物，主要是人民文學出版社于1957年校注出版的普及本、1979年以庚辰本的校注本、1981年以程乙本爲底本校注出版的《紅樓夢》。作者的署名，明明白白地寫著“曹雪芹、高鹗著”。

討論或者發出作者是誰的問題，似乎根本沒有必要。不過且慢，事實情況真的如此嗎？下面從幾個方面來簡說我的觀點。

一、從評者看作者

《紅樓夢》的研究，從小說創作伊始，一直延續到現在。兩百多年間，沒有斷過。新舊“紅學”研究，以胡適之、俞平伯的紅學研究爲分界線。時間節點則以五四運動開始以後。收集了小說上的種種批語，共有三千多條。其中絕大部分批語來自一個人，即叫脂硯齋。批語的時間，可考者從甲戌年（1754年）以前到甲午年（1774）年，前後跨度達二十年。

“紅學”這個專用名詞，1875年左右，已經在北京的文人中出現。不過，直到1791、1792年，程偉元的一百二十回刊行本問世前，《紅樓夢》僅僅在小範圍內流傳。流傳的形式是傳抄。程偉元刊本出現後，書的印刷量大增。由上層社會開始向民間流傳。閱讀者的興趣，絕大部分集中在小說的主要情節以及人物性格的描寫、分析方面。

作者是誰？古代讀者表現出與對小說內容不相稱的漠不關心。我分析有兩方面原因。小說，在古代文人中間，登不上大雅之堂。小說的作者通常不以真面目示人。像明清時代著名的幾部小說，作者是誰都沒有確切定論。《三國演義》與《水浒傳》、《西遊記》等作品，都是在先前傳說、故事、話本等基礎上收集整合而成。

除了“西遊記”作者吳承恩似乎准確無誤外，另外兩本的羅貫中、施耐庵，至今還在存疑中。然而，現在有人提出，吳承恩的《西遊記》，與徐霞客的《徐霞客遊記》內容仿佛，並不是現在所說的神魔小說《西遊記》。小說《西遊記》另有其人。

作爲文人獨立創作的《金瓶梅》以及隨《金瓶梅》出現的《紅樓夢》，作者都有不能確定的因素存在。《金瓶梅》，作者蘭陵笑笑生，被專家們研究出無數個可能。研究的方向，可謂百花齊放。文中人物的說話方式、作者的思想表達以及俚語小曲的地域特色等。如今似乎更多指向爲楊慎。可是楊慎身居廟堂，怎麽有機會或者怎麽可能創作出一本以下層老百姓生活爲藍圖的小說呢？

《紅樓夢》作者更是如此。從“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富貴潑天，到“好一似食盡鳥投林，只落得白茫茫大地真幹淨”的家破人亡，有更多的隱晦，更多的不能說不可說之痛。 因此，注定了作者不會以真名真姓署名。能夠看得到《紅樓夢》的，至少是文人、讀書人，他們自明白小說的“小”，不會關注作者。曹雪芹名字地出現，出現在作品寫出很多年之後。

在《樗散軒叢談》有這樣記述：“《紅樓夢》實才子書也。初不知作者誰何，或言是康熙間京師某府西賓常州孝廉手筆……”。《談異》卷二這樣寫：“作《紅樓夢》之曹雪芹，真有其人。其子孫陷入王倫逆案。伏法。無後。”《曲園雜纂》記錄：“《紅樓夢》一書，脍炙人口。世傳爲明珠之子而作。明珠之子，何人也？余曰：明珠子成德，字容若。《通志堂經解》每一種，有納蘭成德容若序，即其人也。”前人的記載，林林總總，雖沒有確論，但也言之鑿鑿。這也是該書作者是誰至今懸而未決的重要因素。

1927年，胡適偶然從一個收舊貨的擔子上得到一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本）十六回本後，開始了尋找收集工作。其後有《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庚辰本，被發現出現在研究者的書案上。紅學研究便從“舊紅學”的索引，走進了“新紅學”的考證。因爲從“甲戌本”和“庚辰本”等不同版本裏，發現了眉批、行批、文前文後批等大量批語。其中大多數批語署名脂硯齋。

脂硯齋，字面含義帶了性別特征。隱含著小說主人翁“愛吃胭脂的頑石”的意蘊。那麽脂硯齋就是賈寶玉了。考證派最主要的理論依據是，《紅樓夢》是一本自敘性小說。胡適認爲，批書者就是作者，是一個人的故作姿態。所以脂硯齋就是曹雪芹。

不過，根據另一位著名紅學家吳恩裕的研究，脂硯齋與另一位重要評書人畸笏叟是同一個人。作者便是畸笏叟了。按照吳恩裕的觀點，畸笏叟與脂硯齋是同一個人，這個人又是誰？是曹雪芹嗎？我看到新的研究說，曹雪芹，“抄寫勤”的諧音別名而已。最早的諧音梗。有意思。

請看這條評語，進一步證明脂硯齋就是畸笏叟的論斷。“鳳姐點戲，脂硯執筆事，今知者聊聊（寥寥），矣（奚）不怨夫？”與這條批同一頁還有一條批語：“前批書（知）者聊聊（寥寥），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甯不痛乎？”（見二十二回）。這兩條批語來自揚州靖應鵾藏本中，簡稱靖本，題《 石頭記》。靖本共有十九冊，八十回。一九五九年由南京紅學家毛國瑤發現，爲乾隆時抄本的藏本。一九六四年後，靖本迷失不知下落。

這兩條批，內容上明顯有承繼關系。爲“有正本”沒有的批語。批者明白承認了脂硯齋就是畸笏叟自己，就是批語中的“朽物”。而後面一條同時說明，畸笏叟曾經是“女兒國”裏唯一的男人，亦即小說中的賈寶玉。

同樣根據這兩條批語，紅學大家周汝昌則解釋爲脂硯齋是小說中的史湘雲。脂硯齋是史湘雲，是周汝昌“紅學”研究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在二十二回靖本批文被發現之前，周汝昌先生也認爲脂硯就是畸笏。靖藏本批語出現後，他的研究結論是，脂硯齋與畸笏叟分屬兩個人，兩個不同性別的批書者。

脂硯齋是誰？裕瑞在《棗窗閑筆》第二篇這樣寫道：“曾見抄本卷額，本本有其叔脂硯齋的批語……”這是一條確切的記錄，完全不同于前述研究者得出的推論。

（到這裏爲止的內容，大約寫于零七年左右，當時沒寫完。現在沒心情繼續，且發了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