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夢入羅帳》作者:臥扇貓

元楓評小說 2024-05-04 19:14:48

文案:

崔寄夢是二表兄未婚妻子,同那位常居佛堂、清冷疏離的大表兄並不熟絡。但落水後,她卻常夢到他。

端謹自持的貴公子,夢裏卻很偏執,“二弟這樣時.你也這般喜歡?”有時也很耐心。在她哭求著“不可以,我不會…….

時,溫聲誘哄:“乖,我教你。”若是不會,他會說:“無妨,再來。”

然而現實裏相見,謝泠舟依舊克己複禮,不染塵埃,與夢裏截然不同。

因而夢越荒唐,崔寄夢負罪感越強。直到某日,她奉命去佛堂送白玉櫻桃糕,謝泠舟望著糕點,眼含探究。崔寄夢下意識後退。

謝泠舟擡眼,目光幽深,凝得她腿軟,才淡道:“不了,昨夜夢裏已吃夠了。”謝泠舟是陳郡謝氏長子,因自幼被教導著克己寡欲,性子矜漠如雪、冷情冷性。

二弟的未婚妻子初到謝府那天,意外落了水。他路過救了她,因不願與她有過多牽扯,便同她的侍婢自稱是謝家二公子。

然而此後,他常會夢到她,夢中她很乖順,任他擺布,被欺負得落了淚,也不出聲。怪異之處在于,每次夢醒後見到表妹,她行禮時越發恭謹,頭也一次比一次低。她怕他。可她越怕,他越想欺負她。

謝泠舟陷入掙紮,那是他未來弟妻,他不該如此。幾經克制無果後,他偶然發現,自己和表妹,能感知對方的夢。

“表妹覺得,你我之間還能清清白白?”

“莫非,你想成婚後與二弟共枕而眠,卻依然和我做一樣的夢?”

片段:

謝泠舟猛地睜眼,僅僅是擡起眼皮的動作,就需調動所有意志力,像強行將一個深深刺入心口的羽箭拔出。拔出羽箭雖要忍受極大疼痛,但倘若放任不管就會走向末路。

他將佛珠拿在手心,披著外衫起身到院外去,頭頂圓月高懸,清淩淩的月光撒滿沉水院,側目望去,院牆邊上露出截紫藤花,是隔壁皎梨院伸過來的。謝泠舟無聲歎息。

夢中她劇烈掙紮,那樣守禮的姑娘,並不會像這紫藤花一般越過牆頭,她就該規規矩矩地在一方院落中安靜盛放。

隔壁皎梨院崔寄夢睜開眼,绯紅眼角有些濕漉漉的,她伸手抹了抹。夢醒已有許久,但她遲遲無法從那種鋪天蓋地的羞愧中脫身,夢裏二表兄就站在湖邊,靜靜看著他們。

大表兄卻不以爲意。浸濕的杏色料子,貼覆在修長手掌上,勾勒出五指輪廓。

像被一只羽箭釘在樹幹上的大雁,崔寄夢無力後仰脖頸,疏忽間又飛來一只長箭,穿過羽毛,刺入嬌嫩皮肉。

耳際至今還回蕩著大表兄低聲詢問的那兩句話,那兩句問話何嘗不是兩支利箭,將她釘在恥辱柱上。

她翻了個身,用薄被將自己裹成一個蠶繭,不由回想當初聘貓時,她不留神把瘦將軍名字寫成“別叫”。

當時謝泠舟修長白淨的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她暗自感慨,這雙手真好看,十指撥弄琴弦時定然很賞心悅目。

身上熱熱的,崔寄夢又翻了個身。大表兄如圭如璋,清傲出塵,連手指都透著不容亵渎的幹淨。那手適合執筆弄墨、撥動琴弦、捧著聖賢書,唯獨不適合攪弄糜豔紅塵。

清晨。看著鏡子裏眼圈烏青的少女,崔寄夢心情無比煩亂。管事嬷嬷見她又沒睡好,便道“城西有位善治不寐之症的老大夫,但今日初一不出診,後日讓采月給您去抓服藥吧。”

崔寄夢點了點頭,眼中又有了神采,希望喝了藥能好轉。

渾渾噩噩過了一上午,下半響,謝泠嶼和謝迎鸢兄妹來了,稱謝執獵到些肥美野味,邀她到二房用晚膳。

崔寄夢正爲那些夢困擾,雖面對二表兄時會羞恥愧疚,但想著多和他相處興許能少做點夢,便答應了。一路上,謝泠嶼兄妹有說有笑,她也漸漸抛卻羞赧,展顔歡笑。

三人相互嬉鬧著穿過園子,皆未曾留意到,藏書閣二樓窗邊有位白衣青年,正遙遙望著親如一家的三人。她面對自己時拘謹膽怯,和二房兄妹兩竟能笑得那般開懷。謝府占地頗廣,分爲三處園子。

大房二房占據南北兩園,東面是前院和主屋,中間則是花園和假山石林、石林周圍有杏林,湖邊和佛堂,再就是西院,包含皎梨院和沉水院,及幾座小院。

因多數時候衆人一般聚在前院或園子裏,崔寄夢只來過二房幾次。

剛踏入院門,就碰見舅舅謝執。見到崔寄夢時,謝執先是一怔,默然看了她良久才哽道“是阿夢啊”

崔寄夢聞到一股輕微酒氣,猜測是二舅舅飲了酒,把她認成阿娘了,他是這府裏,除外祖母外最關心阿娘的。

她帶著敬意行禮道“舅舅萬福。”

謝執欣慰地笑了笑,“好孩子,自家人不必拘禮。”

謝迎鸢開起了玩笑“爹爹說得對,都是自家人指不定明年就得改口了呢”

謝冷嶼調侃妹妹“要嫁進來的,和要嫁出去的就是不一樣啊瞧瞧表妹對爹這般恭敬,學著點。”

他走到崔寄夢邊上,瞥到二人鞋尖在一條線上時,才滿意地停住了。謝執看著兒子和外甥女並肩而立,笑道“你小子打小臉皮厚,可阿夢和阿鸢都是小姑娘家,好歹收斂收斂。”

謝泠嶼低眸瞥一眼崔寄夢,她微低著頭,只能看到烏發上的蝴蝶珠花,但也足夠讓人心頭一陣溫軟。

他收回視線,故作正經“爹說的對,表妹是姑娘家,但阿鸢嘛,不好說。”

剛說完,腳面被狠狠踩了一腳,謝迎鸢眼中燃著怒火“我的好兄長。”

謝執看著三個年輕人無憂無慮打鬧,想起自己的年少時光,亦暢然大笑。屋內王氏聽到笑聲,訝異地循聲而來,

見夫君和孩子們正在一處說說笑笑,已許久未見到他這般開懷。這一切皆因崔寄夢到來,她能讓家中其樂融融,便是再合適不過的兒媳人選。

王氏釋然了,吩咐朱嬷嬷“嬷嬷幫我取來那只和田玉镯子吧。”

朱嬷嬷遲疑著“可那镯子是夫人您留給未來兒媳的”王氏笑道“嬷嬷您糊塗了呀,夢丫頭便是我未來的兒媳啊”

朱嬷嬷不再作聲,將眼底那絲不忿藏得更深了,返身去取镯子。後來晚膳時,席間衆人其樂融融,崔寄夢頓時有種不真實感。

爹爹還在時祖母不喜阿娘,一家人只表面和氣,後來祖母和阿娘關系好轉,爹爹和阿娘卻先後離世,最後連祖母也走了。她好似從未感受過這種溫暖。這一頓飯,她吃得很小心。

並非因爲拘謹,而是不舍得讓這和樂美滿的氛圍匆匆結束。晚膳過後謝泠嶼因衙署中臨時有事匆匆出門,崔寄夢也該回去了。

走前,王氏拿出個玉镯子“好孩子,這是阿嶼外祖母留下的,說等他娶妻後給他妻子,現在舅母提前把它給你。”

崔寄夢心間一暖,因镯子意義非凡,她怕戴上不慎磕碰,妥帖收了起來。見她沒帶丫鬟,王氏還特地派了那位朱嬷嬷護送她回皎梨院。

朱嬷嬷和和氣氣的,恭敬朝她福身“奴婢護送表姑娘回去吧。”

崔寄夢滯了下,這聲音她無法忘懷,正是先前在假山石嘲笑她的其中一位婦人,她略有猶豫,怕這嬷嬷心術不端。

但旋即想起當年祖母在時曾說過“傻孩子,你別看家中衆多仆從,各個把你捧上天,但他們不全是衷心護主的,有的只不過是因爲你是主子才如此。”

“所以,治家靠的從來不是底下人對主子的喜愛,而是身份上的服從。”

不過是位喜歡捧高踩低,搬弄是非的婦人,她若因噎廢食,豈不辜負祖母教誨,便任由朱嬷嬷護送著往回走。

假山石一帶昏暗,只有一盞燈籠照明,漆黑的夜隨時要把人吞沒,又是和對她有成見的朱嬷嬷同行,崔寄夢難免忐忑,以至于忘了留意腳下的路,黑暗中只覺腳邊被什麽絆住了,踉跄著撲跪在地。

朱嬷嬷急得忙扔了燈籠去扶她,這下好,沒了燈籠,只能抹黑,粗心的婦人在地上摸索了許久才成功將她扶起。婦人內疚地連連自責,因爲沒扶好主子惶恐不安,聲音也帶了哭腔,崔寄夢心一軟,原諒了先前她背後嘲諷她的事。

回到皎梨院,打發走朱嬷嬷,換下衣裳,才發覺那镯子不見了,剛步入假山石林那會還在的,定是被絆倒時跌落的,她匆匆喚了采月摘星一道回去找。假山石一帶。

謝泠舟本來在讀書,奈何靜不下心,遂出來走一走,忽聞假山深處傳來一個熟悉聲音,帶著哭腔。

和昨夜夢中狎昵戳按時聽到的那一聲很像,莫非是二弟和她謝泠舟冷下臉,折身返回佛堂。

淩晨時中書省有急務,他忙到響午才歸家,聽說昨夜表姑娘在假山附近弄掉了二夫人送的手镯,如今正苦找著。果真是她和二弟。

他們在假山後做了什麽投入到連東西掉落了都未發覺。謝泠舟狠狠攥緊手中佛珠。正好雲鷹從外頭查探消息歸來,一聽到

此消息,邀功似地湊到謝泠舟跟前。

“話說,屬下方才剛回府,見二房那管事嬷嬷鬼鬼崇崇出門,去了當鋪,公子您說巧不巧,昨夜屬下親自見到她護送表姑娘回到皎梨院。”

謝泠舟眸光微動,堅冰軟化。看他良久不變態,雲鷹再度詢問“表姑娘的事您還管麽”

剛說完,主子擡眸冷冷斂他一眼,淡聲吩咐“你去當鋪將镯子贖回。”

謝蘊囑咐過他不可越俎代庖幹涉二房,昨日又見到崔寄夢和二房兄妹兩親如一家,謝泠舟更不願摻和此事。贖回镯子交予她全當彌補。爲自己在夢裏的冒犯和亵玩。

這廂崔寄夢找了整整一日卻遍尋不見,急得快哭了,她知道王氏贈她镯子意義非凡,弄丟镯子實在忐忑。她讓院裏人繼續找,自個去了二房,不管镯子能否找回,都不能瞞著舅母。至少先和二舅母賠個不是。

到了二房,謝執也在,見她神情郁郁,大步走上前“怎的了,孩子”

王氏也關切地迎了上來。崔寄夢看著兩位長輩,更是慚愧。隨後,她說了镯子不慎丟失的事,剛說完,王氏幾乎失聲大叫“什麽丟了”

“別嚇著孩子。”謝執止住妻子,安撫外甥女“無妨,我們加派人手去找,府裏規矩嚴,下人們便是拾到了也不敢私藏。”

王氏也只好收起不悅,喚來朱嬷嬷,“去帶著二房所有人去找。”

朱嬷嬷毫不擔心,橫豎有這位表姑娘擔著,再不濟可以說是下人撿到了,責備不到她這來,放心地去了。

至于王氏,看著滿臉內疚的外甥女,又知丈夫護短,縱然不大高興,也只能作罷,寬慰了幾句打發她回去了。

崔寄夢走後,王氏癱坐在椅子上,眼圈泛紅,“那镯子可是外祖母傳給阿娘的,阿娘又傳給我,如今卻我”

“好了,我知你難過,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先著人找吧。”謝執溫言道,並伸出粗糙大掌拂去妻子眼角將將溢出的淚。

謝執一個武將,難得溫言軟語哄起人,王氏被安撫了,趁機把額頭靠在謝執肩上,帶了點嗔意“我不管,镯子要丟了,你得再給我買一個。”

謝執手掌輕拍妻子後背,目光空無定處,“好,我給你買。”

镯子最終沒找到。但這一夜,謝執久違的溫存安撫了王氏,她也不打算追究。次日晌午。

王氏剛出門,在謝府前被侄女王飛雁的貼身小厮攔住,她頓感頭疼。她的確很喜歡那位直性子侄女,一直想讓她和兒子結親,只可惜兒子無意。

王氏爲之遺憾,如今兒子婚事馬上要定下來,更是無顔面對侄女。

但她擔心的事並未發生,小厮捧著兩個精巧華美的木盒,“姑奶奶,三小姐讓我給您送東西來了。”

沒想到侄女竟還惦記著她,王氏大爲欣喜,“這孩子怎不自己來我好久沒見著她了,怪想她的。”

小厮爲難道“小姐不願過來。”

王氏的笑僵了僵,暗罵兒子兩句,“那改日我回去瞧瞧這孩子。”

小厮指著上方的檀木盒道“小姐說了,讓姑奶奶驗驗東西可有岔子。”

王氏不解地打開盒子,登時顔色大變,愕然看向小厮。

“這這怎會在飛雁手裏”小厮被王氏嚇了一跳。

戰戰兢兢回話“小姐昨日在西市看到此物,認出是您的,便高價買回了,去出貨的當鋪一問,掌櫃的說是有個丫鬟替她家小姐來當掉的。”

“哪家小姐’

王氏怒火燃起,擡高了嗓門,“她算哪門子的小姐’

她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接受這門親事,誰料這丫頭卻轉手把她贈的镯子當掉,還可憐兮兮地來認錯。

本來與人有約,此刻也沒了心情,氣急敗壞回了府,到府前,王氏停下來,命令隨行侍婢“今日的事不許說出去。”

回到院裏,謝執正練劍,見她回來,詫道“不是與大將軍的夫人有約”

武衛大將軍都督中軍,同時下轄中領軍和中衛軍,乃天子近臣,位比三公,謝泠嶼便在其麾下。日前,從不主動與京中貴婦結交的將軍夫人突然邀王氏飲茶。

本是好事,可如今王氏哪還有這個心情“不去了氣都氣飽了。”

謝執習以爲常,繼續練劍。見丈夫毫不在意,王氏算是明白了,他昨夜不是爲了安慰她,而是爲了哄好她,讓她不去爲難他的外甥女真是一個好兄長好舅舅

王氏用腳趾頭都能想到,謝執肯定會勸她不了了之。可她咽不下這口氣次日請安時。除了謝泠舟,其余人都在。

謝老夫人見崔寄夢神情頹靡,還在爲丟了镯子自責,喚來管家“傳話下去,誰找到镯子,賞二十兩”

崔寄夢更內疚了,“外祖母,镯子是我弄丟的,這賞金該由我來給的。

謝老夫人笑了“好孩子,你那點銀子還是留著買脂粉首飾吧,論富,你可比不過外祖母呦”

好孩子,王氏暗自冷哼,哪個好孩子會把長輩的心意拿去當了換錢還撒謊

謝執趁機安慰外甥女,“實在找不著也無妨,你舅母通情達理,不會怪罪。”

去你的通情達理王氏更窩火了,深吸一口氣,竭力壓抑著怒火。過去她就常因暴躁易怒把原本有理的事變得沒理,這回她得長記性。

王氏強忍不悅,和聲問崔寄夢“怎麽掉的夢丫頭可還記得。”

崔寄夢以爲她問這話是爲便于尋找,一五一十將摔跤的事道來,“當時朱嬷嬷還扶了我一把,只是我摔懵了,快到皎梨院才發現镯子丟了。”

王氏已有猜忌在心,無論她說什麽都認爲是別有意圖,反問她“阿夢的意思是朱嬷嬷知道镯子在哪”

崔寄夢沒想到舅母會這般理解,忙笑著解釋說自己並非此意。

但朱嬷嬷還是被王氏叫過來問話了,衆人都當她是尋物心切,且由她去了。

朱嬷嬷知道夫人脾性,並不擔心,“表姑娘是摔了一跤,但镯子老奴真沒注意到,怪老奴老眼昏花,路沒看清,連镯子丟了也沒留意”

她頻頻向崔寄夢彎腰致歉,把所有過錯攬到自己身上。朱嬷嬷跟了王氏多年,她越自責,王氏越覺得是崔寄夢心思不正,想誣陷她的忠仆,心中不悅堆滿了,也忘了先前下決心要穩住脾氣的事,她冷哼一聲。把拿镯子從袖中拿了出來。镯子拿出來,衆人皆面露驚訝。

謝冷嶼高興地湊到镯子跟前,“镯子找著了這下表妹不用自責了,話說阿娘從哪找到的我連湖裏都搜了也沒個影。”

話說完,王氏的臉色已然繃不住了,兒子竟爲了給這丫頭找镯子下水她徹底冷下臉來,沒好氣道“在當鋪找到”

往日王氏待她親如女兒,因而崔寄夢根本想不到舅母會冤枉她,只驚訝道“是誰拾到當了去”

“下人私自當掉主家物品,是大罪。”謝老夫人拉下臉,沉聲囑咐管家“去查查,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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