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也能氣壯山河

彥東 2024-02-18 18:16:47

世界短篇小說之王莫泊桑筆下,有許歲脍炙人口的作品,比如:《羊脂球》、《項琏》、《米龍老爹》、《我的叔叔于勒》等。而《兩個朋友》這篇小說,對很多人而言,也許會比較陌生。其實,這篇小說也很有意思,與上面那幾篇小說相比也絲亳不遜色。

它的故事情節其實很簡單,簡單到讓你讀完後,也未必能留下多少印象。它講的是“普法戰爭”時期,兩個普通的巴黎市民:鍾表匠莫裏索和服飾用品店老板索瓦熱,爲了自己的一個日常愛好——“野釣”,而弄丟了性命的簡單故事。就是這麽平凡、看上去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卻成功塑造了兩位“氣壯山河”的小人物。

莫泊桑把他倆寫得很平庸,平庸到你把他倆擱人群裏,你可能都未必認得出來。他倆屬于那種沉默寡言,平日裏話極少的人。在勞碌了一整天後,偶爾也會如你我之輩,獨自摸去小酒館裏喝上一杯酒;一到周末的時光,他倆就會各自帶上魚具,坐上火車,去巴黎的效區野釣,這就是兩人平日裏最大的愛好。

“巴黎圍城”期間,兩個饑腸漉漉的老朋友在街上偶遇。故友突然重逢,不免分外激動,特別是在這種隨時面臨生死存亡的特殊時期。兩人敘了舊後,便肩並肩地在大街上溜達起來。路上碰到個小酒館,兩人便摸了進去,酒酣耳熱之後,胖子索瓦熱先生提議去野鈎,高個子莫裏索先生爽快地答應了。

兩人拿了魚具,到法軍前沿陣地領了通行證後,帶著興致勃勃又忐忑不安的心情,摸到了河邊的野鈎場地。

河對岸沒人,一切看似風平浪靜。兩人開始垂釣起來。運氣出奇地好,魚獲豐富。兩人釣得正惬意時,身後的普魯士兵已悄悄圍了上來。

兩個朋友被抓到河心的馬朗特島上,一名普魯士軍官在那兒審訊了他倆。

“說出通行的口令就放了你倆,否則就地槍斃”,面對普魯士軍官發出的死亡威脅,兩個朋友選擇了沉默。

狡猾的普魯士人又先後把他倆拉到一邊,意圖套出其中某個的口令,兩個朋友卻異常默契,都選擇了保持沉默。

普魯士軍官下達了指令。兩個朋友相互道別,槍聲響起,兩人倒在了血泊之中。隨後,普魯士兵把兩個朋友的屍體綁上石塊,扔進了河裏。

普魯士軍官讓勤務兵把那袋小魚拿去油煎了,拿來給他下酒。

小說就此結束了,但卻給讀者留下了無盡的感慨。兩個小人物的友誼,兩個小人物的志趣相投,兩個小人物對侵略者的憤慨,以及對祖國的無限忠誠,乍看似平淡無奇,細品後卻又感人至深。而侵略者的暴虐、凶殘、草菅人命,更讓我們懂得了戰爭的殘酷與不義。

小話中,兩個朋友在河邊釣魚時的一番簡短對話,平凡質樸,卻發人深省。

莫裏索,這個性情平和的人突然對這些打仗的狂人生起氣來,氣鼓鼓地說:“這樣互相殘殺簡直蠢透了!”

索瓦熱先生回答說:“簡直比畜生還不如。”

他倆以普通人的智力,最後得出一個一致的結論:人類永遠不會有自由!

兩個小人物對戰爭的這番評價,在政客們眼裏也許是幼稚而可笑的,卻道出了普通人的心聲,在他們質樸無華的言談中,蘊含著深遂的哲理。

戰爭不僅殘酷、罪惡、不義,而且相當愚蠢。爲了極少數野心家的一己私欲,無數原本素不相識的人,卻相互拼命殘殺。在這個過程中,無數人被無辜殘殺,無數人失去了親人朋友,無數人被迫流離失所,無數城市被焚毀,無數村莊被掠奪,無數土地變荒蕪,無數古迹被破壞、無數財富化爲烏有。這一切,不只是對人類文明的踐踏,也是對祖先和後代的犯罪!戰爭不僅僅是愚蠢,而且還愚蠢透頂!畜生間的撕殺,是爲了獲取食物,填飽肚子;人類相互殘殺,卻僅僅是爲了滿足少數政客的個人私欲,滿足他們統治世界的野心,這樣的殘殺豈不是連畜生都不如?

“人類永遠不會有自由!”這句總結道出了一個嚴酷的真理。人類一生都在追名逐利,從始至終被自己的欲望和野心所禁棝。人類若不打破自己編織的這個牢籠,就永遠也得不到肉體和心靈上的自由。

高個子莫裏索和胖子索瓦熱,兩個普通而平凡的小人物,若沒有戰爭,他們本可以平庸而幸福地過完一生。而殘酷的戰爭,還有隨戰爭而來的侵略者,卻讓這一切都化爲了泡影。戰爭讓他們饑寒交迫,整日裏提心吊膽;戰爭不僅剝奪了他們僅有的愛好,還輕易奪去了他們的生命。他們死得很無辜,死得很平凡,看似死得亳無意義;其實,他們死得很光榮,死得很偉大,死得大義凜然,死得氣壯山河。這就是兩個普通人對祖國的忠誠,沒有什麽豪言壯語,有的只是沉默與視死如歸的決心。

兩個小人物,在小說開篇的時候,大家覺得這是兩個再普通不過的人。而且莫泊桑采用欲揚先挫的手法,讓我們幾乎已經認爲這兩人不過是那種膽小怕事、苟且偷生的小市民。直到最後一刻,我們仍然心存成見。當他們用沉默去直面侵略者,當他們用沉默去直面死亡時,我們才大吃一驚,原來這是兩位低調、勇敢、視死如歸的英雄!莎士比亞說:“懦夫在真正死去前就已經死過多次。勇者只品嘗一次死亡的味道。”沒錯,他們的確是小人物,渺小如微塵;若不是這樣一場戰爭,若不是在敵人屠刀下的英勇就義,人們根本會對他倆視而不見;但他們卻做了英雄才有的壯舉,他們才是真正的勇士,也是大寫的人,他們的壯舉——可歌可泣、氣壯山河!

他們的故事,讓我想起了咱們中國在抗日戰爭時期,滇西戰場上犧牲的一位小英雄。那位抗戰小兵,犧牲時年僅九歲。當日本侵略者問他:你想怎麽死的時候;他平靜地答道:我已經死了!

清末反清志士、劍湖女俠秋瑾有句詩道:“祖國陸沉人有責,天涯漂泊我無家。”當祖國遭到了侵略,每一個愛國的赤子,都有誓死捍衛它的責任,那怕天涯漂泊,四海爲家,抛頭顱、灑熱血,也當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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