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期慘受校園霸淩的我,被迫失去了Alpha的身份。
爲了活下去,我接受改造成爲一名男性Omega。
我一直以爲唐青是世界上唯一對我好的人,從不嫌棄我的殘缺和異樣。
直到我意外撞見他和其他Omega的偷情現場。
他伸手碾滅煙頭,輕佻看向我:“假貨處久了,總得處個真貨解解饞。”
我渾身戰栗,看向他滅煙的手勢。
校霸當年在我身上滅煙的姿勢,和他一模一樣。
1.
距離我失去Alpha身份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
依靠科技手段移植到我體內的Omega腺體,仍舊在不安地反抗著。
每逢陰雨天,後頸處的軟肉便會傳來一陣密密麻麻的癢意,從肌膚逐漸蔓延至骨縫。
仿若有毛蟲鑽進我的血肉裏不斷蠕動。
全身都在發癢,我忍不住伸手摳撓,緩解這股異樣的感覺。
蒼白的肌膚被我用力抓出一條條紅痕,直到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在我即將抓破腺體上的皮膚時,唐青伸手按住了我的動作。
他微不可見地歎了一口氣:“我不過離開了一會兒,你怎麽就把自己傷成這樣?”
說完,他移開我的手。
蹲下身熟練地掏出膏藥塗抹在傷處。
我手足無措地盯著他頭頂的發旋。
良久之後,我啞聲開口:“唐青,我這樣……是不是很難堪?人不人,鬼不鬼的。”
唐青爲我上藥的手一頓,緊接著,他艱難地擡起頭。
把我緊緊摟進懷裏,安慰道:“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都是那群霸淩者的錯。”
2.
在我尚未分化的十四歲之前的人生裏,我一直堅定地認爲我會成爲一名Alpha。
只因Alpha的社會地位最高,也最偉大。
一旦分化成功,我就再也不會因爲纖細的體格受到同齡人的欺辱。
我的課桌裏不會再塞滿汙泥,也不會被堵到衛生隔間裏,被屈辱地扒下褲子,辨別性別的真僞。
我如此虔誠地許願,千方百計想讓自己變得強大。
到了十四歲生日那一天,我的願望成真。
我如願分化成了Alpha。
我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體的變化,Alpha勇猛的基因充盈在我的四肢裏。
我自信沖沖地邁入教室,想要對霸淩者們宣告自己的強大。
但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也和我一起分化成了Alpha。
爲首的校霸一腳踹翻我的桌椅,他們湊近到我的身旁,在感知到我身上雪松味的信息素後。
校霸皺了皺眉,一把把我怼在牆上。
他鄙夷道:“就憑你這種娘炮東西,也能分化成Alpha?”
跟在他身旁的小弟們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對我指指點點:“說不定這小子是分化成了Omega,硬裝Alpha的呢。”
“就他平時那個慫樣,怎麽可能會分化成Alpha,說出去都丟我們Alpha的臉。”
我倔強地反駁他們:“我就是Alpha!曾經你們仗著體能差距霸淩我,但在現在,你們還能靠什麽來欺辱我?我的基因一定比你們強過千百倍!我會成爲最頂級的Alpha!”
四周的笑聲忽然停滯,我以爲是我的勇敢威懾住了他們。
還來不及感到竊喜,人群突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嘲笑聲。
他們笑彎了腰,沖我喊道:“李淼,你真以爲你成了Alpha就能打過我們?你真以爲你成了Alpha就能改變你的地位?”
校霸點燃了手裏的香煙,慢悠悠走到我的面前,湊近我說:“不,哪怕是Alpha,也有高低貴賤之分。而你,就是這條殘酷食物鏈最底層的廢物。”
“像你這樣的廢物,做什麽Alpha?”
來不及反抗,圍觀一旁的小弟們立刻沖上前來,把我死死壓在地上。
隨之而來的,是後頸處滾燙的疼痛。
滋拉的焦糊味在角落裏溢開。
校霸一點點將煙頭碾滅在我的皮膚上。
我壓抑不住這劇烈的痛楚,失聲尖叫。
校霸笑得肆意:“李淼,你果然還是更適合當Omega,這塊疤從此以後就是你的Omega腺體。”
我已經忘記了那一天我究竟遭受了多少非人的虐待。
只記得,再次醒來的時候。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正憐憫地看向我。
我受到了慘絕人寰的折磨。
我徹底失去了Alpha的身份,體內Alpha的象征一夜之間消失殆盡。
出于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我也徹底忘記了那些施暴人的樣貌和聲音,無論怎麽回想,腦中都是一片空白。
失去了Alpha的身份後,我的身體逐漸萎靡,各項感官不斷退化。
我開始了漫長且枯燥的住院治療。
直到校霸的父母送來一筆賠償金。
他們願意資助我移植Omega的腺體,幫助我換一個身份繼續在世界上活下去。
我變成了一個男性Omega。
3.
唐青替我擦完了藥,半哄著抱我去床上睡覺。
我躲在他的懷裏,貪婪地汲取他身上溫暖的體溫。
只有待在他的身邊,我才會安心。
唐青輕拍著我的後背,突然開口:“李淼,我們再過一段時間就訂婚吧。”
我愣住,不敢置信地擡頭問他:“真的……嗎?”
唐青點點頭:“我想了很久,只有讓你真正成爲我的伴侶,你才會安心,才不會繼續傷害自己。”
我被突如其來的幸福震撼住,緊緊抱住唐青,渾身戰栗。
第二天一早,唐青出門上班。
我踱步在客廳裏,扣住手機頁面上爸媽的號碼,手心冒汗。
訂婚就代表著要結婚,結婚……需要雙方父母在場。
但原生家庭對我來說,和地獄沒有任何區別。
在我出事後,爸媽對我的態度更加惡劣和輕視。
我出事的第二年,他們生下了弟弟。
將對我的期望,轉移到了這個尚未分化的新生命上。
對他們來說,我只是一個失敗品。
出院時,我媽抱著裹在襁褓裏的弟弟來接我回家。
我看著眼前小小的嬰兒,一陣頭暈目眩。
新生命實在是太鮮活耀眼,只是稍微靠近,就會灼傷我。
唐青下班後,我遲疑地對他說出我的想法。
他無條件地支持我。
他輕聲哄我:“沒有父母會不愛自己的孩子,你也很久沒回家了。”
我揪住他的小指,小聲問他:“那你陪我一起去嗎?”
畢竟,從前一直都是他陪我回家,替我抵擋流言蜚語。
他搖頭:“你總要自己長大的,不能一直依賴我。這是你和叔叔阿姨的私事,我不好插手。”
他雙手捧住我的臉,虔誠地印上一個吻:“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4.
我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家門口。
努力吸氣,踏進屋子裏。
爸媽坐在沙發上,沒有弟弟的身影。
我的心頭苦澀。
每當我回家的時候,他們就會慌忙把弟弟送走,不讓弟弟和我見面。
似乎是怕弟弟沾染到我身上的晦氣,也成爲一個廢人。
他們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奇怪地看向我,像是憐憫,又像是愧疚。
我沉默地坐在沙發上,思考著要怎麽說出我即將訂婚的消息。
面對他們時,我總是更加膽怯。
我爸先開口,打破了僵局。
他不耐煩地扣桌:“這麽久沒回家,這次回來又是爲了什麽?”
“做那什麽基因恢複手術免談,我和你媽爲了讓你活下來,已經掏空了家底!”
“你就老老實實認命當一個Omega不行嗎?還要折騰什麽?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墮落成什麽樣了!”
窒息,仍舊是熟悉的窒息。
我爸的話猶如陰天屋檐上的蛛網,繞著我一點一點延伸出嚴絲合縫的牢籠。
我幾乎窒息。
坐在一旁的我媽眼見情況不對,伸手捂住了我爸的嘴。
她哈哈打著圓場,又問起我和唐青的戀愛。
她雙眼放光,緊張地盯著我詢問:“唐青什麽時候和你結婚啊?唐青是一個好孩子,這年頭,找一個不嫌棄你身份的Alpha不容易。”
說到這裏,我媽意有所指地看向我的腹部:“畢竟,你和正常的Omega不一樣。”
當年的手術不能徹底改造我的身體。
我只有Omega的腺體,卻沒有Omega的子宮。
這輩子,我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也無法讓他人受孕。
異類一樣的身份緊緊束縛在我的身上,扼殺了我所有的可能性。
心底的不甘逐漸湧上喉頭。
我舔了舔幹涸的嘴唇,擡頭看向爸媽:“如果,我是說如果。當年你們相信我說的話,願意爲我辦理轉學手續。或許,這一切會不會都不會發生?”
我爸的臉色巨變。
他勃然大怒地掀翻了茶桌上所有的東西,指著我的鼻子大吼道:“已經過去整整十年了!你還要記著這件事多久!你還要追著這件事不放多久!”
“當年你就應該分化成一個Omega!”
壓抑了十年的憤怒和委屈在此刻突然爆發,我出聲怒吼:“可我不是一個Omega!我原本是一個Alpha!如果不是十年那場意外!”
“這十年來你們爲我做了什麽?你們接受了賠償金,悄悄地滿下了一切。甚至連那群霸淩者的身份都不肯告訴我,想要把這件事輕飄飄揭過!”
我歇斯底裏,心髒開始劇烈地抽搐,疼痛。
“你們究竟有沒有在意過我的感受?!”
爸媽停在了原地。
看著我顫聲道:“就是爲了你的感受,就是爲了你的感受我們才……”
我再也不想聽他們的辯解,奪門而出。
我孤獨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處容身之所。
我的腦中只能想起唐青。
他是世界上唯一對我好的人,從不嫌棄我的殘缺和異樣。
他說他會在家裏等我,只要回家,回家一切都會變好。
飛速回到家,我手忙腳亂掏出鑰匙。
打開門,屋內一片狼藉。
雜亂的衣服順著玄關一路延伸至臥室。
我渾渾噩噩地推開臥室大門。
交合黏膩的信息素撲面而來,沖進我的鼻腔。
嗆得我忍不住幹嘔。
在看清床上兩人的面孔後,我的腦中轟然作響,頓在了原地。
唐青正抱著一個Omega,惬意地靠在床頭抽煙。
看見我來了,他臉上閃過一陣驚愕。
皺眉看向我:“你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早?”
5.
牙關咯咯作響,我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聲音:“唐青,你.....”
唐青沒有絲毫愧疚,反而伸手碾滅煙頭,輕佻看向我:“我幫你補充,我出軌了。睡假貨睡久了,總要睡個真貨解解饞。”
我渾身戰栗,看向他滅煙的手勢。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抽煙,在我的記憶中,唐青明明從不抽煙。
而校霸當年在我身上滅煙的姿勢,和他一模一樣。
沉寂了十年,日日夜夜纏繞在我心頭的夢魇在此刻突然具象化。
我腦中轟鳴作響,痛苦地捂住了頭。
唐青拿起衣服扔在Omega身上,低吼著讓他滾。
房間裏只剩下了我和他。
他慢悠悠點燃了第二只煙。
煙霧熏得我睜不開眼,也讓我更加恐慌。
早已消弭的傷痕仿佛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
渾身上下都在痛,又燙又痛。
我顫聲,不敢置信地開口:“你昨天還說要和我訂婚,今天就和其他人滾在了一起?”
唐青冷漠地看向我:“我是一個Alpha,我有自己的生理需求。你只是一個僞冒的Omega,信息素少得可憐,沒有生殖腔,沒有子宮。和你睡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要強迫自己去碰你,你如果真的愛我,就應該尊重我的選擇,而不是質問我。”
我毛骨悚然,不敢相信我視作靈魂伴侶的人會說出如此惡毒的話。
每一句話都紮在我的心上,直到心髒千瘡百孔。
原來他也和其他人一樣,對我感到厭惡。
我顫聲質問:“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你都是這麽想的?你也瞧不起我?”
腦子變成了一團漿糊,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滿臉。
唐青沒有回答我的話,反而盯著我的臉啧了一聲:“你還是那麽愛哭,一點沒變。”
我愣在原地。
被迫成爲Omega之後,我變得比以前更加堅強。
從不在任何人面前流淚。
我害怕自己露出脆弱的一面會受到其他人的嗤笑,我怕十年前的霸淩會再次發生在我身上。
哪怕是在唐青面前,我也不願意流下一點眼淚。
他從沒見我哭過,怎麽會說我愛哭?
我僵硬地擡頭。
大腦劇烈地疼痛起來,我抱著頭止不住哀嚎。
煙頭,拳腳,棍棒,磚頭,還有身上撕裂一般的疼痛。
我絕望地揮起手想要反抗,想要把他們的樣貌刻進我的記憶裏。
我要複仇!複仇!
囂張且稚嫩的臉獰笑抓起我的頭發,跨越時空的樣貌逐漸重合。
少年笑嘻嘻道:“同學,你長得挺不錯啊。”
在咖啡廳的唐青笑嘻嘻道:“同學,你看起來好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