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慶從小和爺爺奶奶講山東話,人到中年他決定換個地方生活

鳳凰衛視 2024-04-18 15:20:53

對話 · 王耀慶

以下爲采訪摘要

搞笑“舅舅”其實有點內向

對話 王耀慶

3月底,我們在上海話劇藝術中心見到了王耀慶,他正在排練單人話劇《低音大提琴》,雖然王耀慶飾演的角色並沒有必須要拉琴的劇情,但他還是像模像樣地學了起來。

△王耀慶

田川:你有音樂功底嗎?王耀慶:我很小的時候學過一陣鋼琴。別人可能彈肖邦、巴赫,我彈到拜厄就結束了,因爲只學了不到一年時間,還非常基礎。後來初中的時候又找了一個鋼琴老師,他說要辦一個學生成果發表會。我說我彈得很差,他說我幫你找一個簡單的,ABBA模式,彈一個開頭,然後彈兩遍變奏,最後再彈一次開頭就行了,我就去了。後來表演的時候,彈完兩遍B我心說我彈幾遍了?然後又彈了一遍B,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就把A彈完結束了。我彈完一站起來,底下居然有人喊encore!田川:說明彈得很精彩。王耀慶:不是,喊的人是我爸爸。田川:好可愛。

對話 王耀慶

王耀慶1974年出生在中國台灣,要是盤點這些年國産影視劇中最具總裁氣質的男演員,他一定會被算在其中。他是電影《失戀33天》中的鑽石王老五魏依然,電視劇《好先生》中的商界大佬江浩坤,還有《小爸爸》中的美國律師泰勒,《完美伴侶》中的投行精英林慶昆等等。王耀慶的熒幕形象總是西裝革履,風度翩翩,氣場強大。一出場,觀衆就知道“全劇最富有的人”來了。他還被戲稱爲“掌握著北上廣經濟命脈的男人”,“身價一個億以下的角色都不適合他”。2020年王耀慶因爲在電視劇《下一站是幸福》中出演了一位可愛又搞怪的舅舅,從此得了“舅舅”這個外號,他甚至還發行了單曲《舅這樣》,也取了“舅舅”的諧音,放飛自我的唱跳,讓大家看到了“霸道總裁”王耀慶幽默歡樂的另一面。

△王耀慶 單曲《舅這樣》

田川:生活裏你是很搞笑的人嗎?王耀慶:其實比較內向,我不太愛說話。田川:那像跳熱舞,非常放飛自我的狀態對你來說難嗎?王耀慶:不會,因爲我很喜歡跳舞,從高中就喜歡。那個時候會跟家裏說我報了個夏令營,要出去4天3夜,需要交一筆費用,然後我可能就拿著錢去蹦迪了,蹦三四天。田川:晚上也不回家?王耀慶:因爲夏令營要住在外面。上大學前我是有門禁的。田川:要求幾點回家?王耀慶:比如5:30放學,那我6:30就要到家。田川:男孩子也要這樣?那晚上可以跟朋友出去玩嗎?王耀慶:不行。但是到了22歲左右,就是傳統上認爲你成年了,必須要爲自己的決定負責的時候,就比較放開了。

對話 王耀慶

王耀慶成長在一個注重傳統的大家族,祖籍是山東青島,他的爺爺在1949年前後從青島到了台灣。作爲家中的長子長孫,王耀慶從小就格外受祖輩疼愛。

王耀慶:爺爺奶奶都是講山東話。田川:你會講嗎?王耀慶:我從小就跟他們講山東話,直到我上小學三年級,有一次回家用山東話跟奶奶講今天同學都做了什麽時,她說“你說國語。”田川:奶奶忍受不了你的山東話了。王耀慶:對,她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田川:在比較傳統的山東家庭長大,你又是家裏的長子長孫,大家對你是更放縱還是更嚴格管理?王耀慶:我出生的時候爺爺奶奶是趕到醫院去看的,說孫子出生了。但是我大妹妹出生的時候,爺爺在去的路上聽到是女孩,直接說不用去醫院了,直接回家。你明白嗎,那代人是那樣的。

△王耀慶

田川:爺爺會跟你講他的過去嗎?王耀慶:關于爺爺的故事都是靠我父親口述,爺爺很少在家講以前的事。田川:有讓你印象深刻的故事嗎?王耀慶:我爺爺留了一個“袁大頭”。有一次我在北京拍戲,父親來找我,拿了一個“袁大頭”給我。我問他這是什麽,他說爺爺當時想要上去台灣的船,就把自己賣給了當時的軍隊,然後換了三個“袁大頭”。當時他的媽媽和弟弟得留在青島,爺爺就說留給你們兩個,我留一個在身上,然後就上船了。那時候爺爺才十幾歲出頭,什麽也不會,但是他在青島學的鐵工,所以到台灣後他就用“袁大頭”買了個廢油桶,然後打成鍋鏟子拿去賣,賣了之後換成更多的油桶。不斷這麽做,最後換了很多“袁大頭”,他就想用“袁大頭”買船票回青島。但當時的局勢,包括種種原因,他就沒辦法再回青島。後來他的媽媽帶著弟弟在青島迫于生活壓力,就花了一個“袁大頭”。但是另一個怎樣也不舍得再花了,因爲這是她大兒子留給她的。後來她離世的時候,就把“袁大頭”給了我二爺爺,二爺爺又給了他的兒子。一直到我爺爺走,有一天二爺爺的兒子把“袁大頭”拿給我父親說,這是你爸爸當年給祖母的,所以應該給你,而且你有兒子,你們這一脈還可以繼續往下傳。這個“袁大頭”就是維系這個家族的一個象征。其實爺爺後來存了很多“袁大頭”,我爸上中學的時候,在外面知道了這是可以用來交易的。他說我們家有很多,就拿了家裏“袁大頭”換成當時的錢,請同學吃飯什麽的。後來爺爺發現存的錢少了,我爸還跟他說這是可以換錢買東西的,你留在家裏幹嘛,然後我爸被痛打。因爲對爺爺來說,那是他的一個回家的希望,是寄托。

每天都應該好好說再見

因爲可能就是再也不見

對話 王耀慶

1987年兩岸開放探親,王耀慶的爺爺也開始尋找他在大陸的親人,幾經輾轉終于通過信件溝通上了,經過一年時間的准備,王耀慶的爺爺終于在第二年的4月份踏上了故土,但到了家才得知,他的母親已經在那一年的2月去世了。

王耀慶:就差兩個月的時間。我覺得那是一個在大時代下動蕩的故事,我相信那代人身上有很多這樣的故事。田川:那次你有陪著爺爺一起回來嗎?王耀慶:沒有,雖然我那個時候已經20多歲了,但其實我什麽都不懂。隨著閱曆不斷累積上升,你可能會在同一個文本裏看出不同的層次。那個時候也許爺爺跟我說過他們看到了什麽,但你會覺得像遊記,可能會問好玩嗎。但這件事遠遠不是好不好玩,或開不開心的問題。對那代人而言,它是濃厚的情感聯結。

對話 王耀慶

王耀慶畢業于輔仁大學大衆傳播學院,還在讀大學時,他就憑借陽光大男孩的俊朗外形,接拍到了廣告,其後他又參演了多部收視很好的台劇。2011年,37歲的王耀慶做出了一個重大的人生決定,他開始把自己的工作重心轉到了大陸,從那以後王耀慶一直活躍在大陸的影視劇中,但也是在2011年那一年,王耀慶經曆了他人生中永久的遺憾。

王耀慶:其實傍晚五六點的時候,爺爺的太太、兒女還在他的病床旁討論要怎麽過年。然後爺爺就說差不多該吃晚飯了,你們回去吃飯吧,大家就說那我們吃完再過來。等他們再回到醫院的時候,爺爺已經走了。所以我難過的是,我們其實每天都應該好好地跟每個人說再見。不管是知道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見的人,還是每天出門時跟家人說我要去上班了。因爲我們不會知道哪一次的再見,就再也不見了。

對話 王耀慶

接到爺爺去世的消息時,王耀慶正在大陸拍戲,在酒店房間裏,他一遍遍單曲循環著《陀飛輪》這首歌。

王耀慶:歌詞裏說“獻出了十寸時和分,可有換到十寸金?”但即便換到了10寸金,你所失去的時間回不來了。我們花了太多心跳去換取一張張發票,然後呢?我們不應該以物質積累來定義自己,這是當時聽這首歌給我最深的感觸。即便我今天在這裏工作,但這個工作對我的意義是什麽?我們掙錢是爲了讓家人更好的生活,但在我至親離開的時候,我卻不能陪在旁邊。

△王耀慶《陀飛輪》MV

王耀慶:生命中會有幾個比較大的節點,比如選擇在這個時候結婚,在這個時候把工作重心從台北移到大陸。在做選擇的時候,你會清楚地看到如果往左邊走,就再也不會看到右邊的風景。我是那種如果選了左邊的路,就不會再想如果走了右邊會怎樣的人。田川:不後悔自己的選擇。王耀慶:後悔是最傷害身體跟心靈的情緒。你所做的決定,一定是基于當下情況的最優解。

對話 王耀慶

除了拍影視劇,王耀慶也把他不少時間花在了話劇舞台上,不同于他在影視劇中較爲單一的職場精英、霸道總裁的形象,話劇舞台上,王耀慶扮演的角色就非常多樣了。最近正在上海話劇藝術中心上演的單人劇《低音大提琴》中,王耀慶扮演了一位在樂隊處于邊緣地位的低音提琴手,飽受失眠困擾,也被生活中那些解不開的謎題折磨得痛苦不堪。

王耀慶:我對很多事情都非常開放。比如我明知道話劇不會帶來很大收入,但我願意做。2019年的時候我看了一個Ted演講,裏面說“停留在舒適圈,是扼殺你進步的最大殺手。”我覺得說的太好了。很奇妙的是,就在我看完Ted演講之後,張艾嘉小姐的合作夥伴就給我打了電話,說他有一個朋友看了我的話劇,想請我去演《赤狐書生》裏一直在考場裏的那個鬼。我就按之前的慣例說我能先看看劇本嗎?他說可以,然後發來一個大概18KB的劇本。田川:這麽短?王耀慶:只有幾行字,我說我不太理解這個角色到底什麽意思,如果可以,能把劇本發我看嗎?他就發了整本給我。我看了30分鍾還沒看到我出場,也就是說這個角色是電影裏非常小的一個部分。這種客串其實對2019年的我來說,是不太需要花很長時間,去做一個不太會被看到的事情。但因爲那個演講,我說不行,我要去,我要去做一件以前不會做的事情。那個時開始我才發現,自己喜歡做各種各樣的嘗試。

△《赤狐書生》王耀慶 飾 考場鬼魂

對話 王耀慶

王耀慶多樣的嘗試甚至還包括跨界做起了主持人、制作人。在王耀慶的社交媒體賬號上,他會不定期更新一檔叫做《職人訪談錄》的自制節目,分享身邊職人的熱情與堅持。

王耀慶:迄今還在招商,歡迎各位“爸爸們”(投資)。田川:所以之前幾期節目都是自己出資的?王耀慶:對。我爲什麽要做《職人訪談錄》,是因爲對表演有了一定想法和認識後,我想跟更多人交流,我有一些問題想問。比如是什麽讓你到了現在的位置?這是你大學畢業時就想好的嗎?小時候就已經立定目標了嗎?如果是,那你對現在的位置滿意嗎?如果不是,那是什麽讓你走到今天的位置,接下來你會去哪裏?等等,這樣的問題即便在當下,我依然好奇。田川:爲什麽你會對這些感到好奇?王耀慶:可能是因爲職業要求,因爲如果要演類似的角色,我要知道他爲什麽會這樣。田川:很多演員爲了塑造人物也會去觀察生活,去交流,你把它做成了節目,這和你是學大衆傳播的有關系嗎?王耀慶:其實是當時經紀公司跟我說,希望我可以在自己的賬號上跟粉絲交流。我就覺得如果真的要做一件這樣的事情,我希望可以討論一些我感興趣的東西。學過大衆傳播的就會知道,“每個人都是守門人”,就是對于你發出的信息要負責。爲什麽說道聽途說是貶義詞,就是你在大街上聽到了什麽,然後又跟別人說了,這是不可取的行爲。它必須是經過你的消化,有了判斷後再說出來的。如果我今天要做一個事情是面向公衆的,那麽這個信息就應該受到檢視,我希望它是一個符合我審美、責任和價值觀的東西。田川:50歲對你來說有壓力嗎?王耀慶:我花了很長時間適應中年這個詞。青年過後我一直以爲有個詞叫壯年,但我現在已經不太在乎這件事了。因爲50歲一天是24小時,30歲一天也是24小時,我唯一享受的就是當下的狀態。

制作人:張燕

編導:沈爽

編輯: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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