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奕琦

編輯｜斯問

老陳哭了。

“家不成家，事業不成事業，每天挨人罵，孩子都跟著我挨罵”，他雙眼噙滿眼淚，擡手抹了一把漲紅的臉。直播間的另一頭是打扮成“西廠公公”的娛樂主播雨化田。距離兩個人上一次這麽受到大衆關注，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年。這三年裏，連麥的主播幾乎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而老陳的人生則走向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老陳原名叫陳國平，三年前的他還是秦皇島市公安局海港分局的一名普通民警。因爲在抖音上和各大直播間連麥宣傳反詐知識，他一炮而紅，成了備受關注的“反詐警官老陳”。

在天降流量的沖擊下，老陳脫去了警服，辭職成了反詐網紅。做直播、拍短視頻、拍短劇……他的創業之路並不算一帆風順。去年3月，他公開了自己2022年的收入，累計133萬，並將報稅後的84萬余元全部捐贈。到了2023年，他的年收入驟減100萬，變爲34萬。

有人冷嘲熱諷：“民警當得好好的，誰讓你選擇離職出來撈錢的？”也有不少人對老陳表示支持：“有多少人是因爲老陳下載的反詐APP，相信時間會證明一切！”

讓看客們沒有想到的是，“連麥痛哭”只是這場新“鬧劇”的開胃小菜。同一時間，老陳在短視頻平台上發布了公開求職，向全國各地的警務部門喊話，表示自己願意接受返聘，甚至以協警的身份做反詐宣傳。然而，當濟甯消防發視頻向他發出邀請，希望他能到濟甯消防，讓更多人了解消防知識後，他卻並沒有加入。

他單方面的解釋是，不去的原因是因爲（濟甯消防）收到大量的舉報，說他沒有資格加入，對方壓力很大。面對這個說法，濟甯消防官方並沒有給出明確回複，稱“不清楚此事”。

今年3月老陳脫下戴了3年的“反詐”標簽，把抖音賬號名從“反詐老陳”正式改爲了“老陳”。截至發稿前，老陳主號的粉絲總數爲117萬，此前他的主要收益是直播打賞。4月7日，老陳在小號“老陳農村生活”上正式開啓了直播帶貨。該賬號的粉絲數約爲23萬，婵媽媽數據顯示，該場直播的銷售額爲10萬-25萬。

“什麽公開求職，就是炒作！帶貨才是真正的目的！”有關老陳帶貨的相關新聞裏，不乏這樣的聲音。面對洶湧的輿論，老陳對外回應道：靠自己勞動掙錢養家不丟人。

一個流量個體想要保持關注度主要有三種方式，要麽建立深入人心的人設，要麽能持續不斷産出優質的內容，要麽靠流量新聞。“反詐”標簽爲老陳帶來了長達三年的熱度，撕下標簽後想要穩穩吃上“帶貨”這碗飯，對他而言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關于老陳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網上出現了泾渭分明兩邊倒的聲音。

“他在反詐上的確做了很大貢獻，一個正能量的人爲什麽不能帶貨賺錢？”支持他的人認爲老陳是平台上少數“真實的人”。“打著做公益的旗號，實際上是流量生意，還靠求職來博眼球”，不支持他的人則覺得老陳很假，從哭訴求職到直播帶貨，一切都是劇本。

極目新聞曾對老陳身邊的朋友進行過采訪，他對于老陳的評價是：他不適合玩互聯網。和老陳結緣已的雨化田也對這個說法表示認可。作爲娛樂主播，雨化田能夠分清互聯網上和現實之間的區別，也不會理會網上罵自己的網友。但老陳不一樣，有人在評論區裏罵他，他會直接回怼。

他在互聯網上的很多舉動，時常讓人心生困惑。老陳最大的一個爭議點，是有一次在面對一位身材姣好女主播時，做出過不雅的舉動。有網友表示，老陳也經常會出現言行不一致的情況。例如前一天發視頻說自己要關閉打賞功能，關閉一天後，第二天又重新開啓，然後把自己發的那條視頻刪掉。

互聯網以外，老陳也做了很多的創業項目，他在2023年年初投身養殖業，也對外表示自己入股了一家眼科門診，投資過人參種植，蛋業，也自費拍過一部反詐相關的短劇。如今作爲“掙錢養家”的直播事業，他曾經將其比作只是自己的“休閑時間”。不久前，他在接受《最人物》的采訪時候表示自己“沒賺到錢，但吃飯不成問題”。

有網友懷疑，老陳之所以求職，以及開啓直播帶貨，原因很有可能是因爲在創業項目上賠錢了。如果能夠順利轉型成爲嫁接品牌方和消費者之間的帶貨主播，對于老陳，幾乎是一個穩賺不賠的生意。

4月7日，老陳在小號“老陳農村生活”上，開啓了第一場直播帶貨。此前，大號主要分享反詐內容、老陳個人的生活感悟以及他參加活動的一些片段，小號則主要記錄他農村生活的日常。大號的粉絲量是小號的5倍不止，在帶貨上本應該更具有商業價值。

在部分粉絲看來，他的這次帶貨，更像是一次小心試水。可能擔心來自輿論的壓力，首播前他甚至沒在抖音上發預告視頻。

老陳首播主要賣的産品是新疆的土特産，例如當地的純牛奶、脆棗、無花果幹、核桃等。産品價格在9.9元-99.9元不等，銷售額最高的是一款新疆當地的純牛奶，帶來2.5萬-5萬的銷售額。

老陳曾在新疆當過兵，將這裏視作自己的第二故鄉。在他的短視頻內容中我們也可以看到，早在去年7月他就已經發布了關于新疆相關的內容。吐魯番商務局還特意邀請他參與公益助農直播行活動，他和供應鏈端的接觸應該由來已久了。

流量是時代落在普通人肩頭的一粒塵埃，讓素人也有了爆火的機會。老陳並不算是個好好抓住機會的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機會是平台，以及他原先的那身警服賦予他的。在他選擇脫下的那一刻起，“反詐”這個標簽就難免已經打了折扣。

同樣是公職人員的大漠叔叔，因爲拍攝抓捕第一現場的視頻爆火。他辭職後轉型成爲全職博主，靠著優質紮實的視頻內容，打造成什麽都會的全能人設，積累了一批忠實粉絲。在B站這個漲粉速度極爲克制的平台，粉絲數超過575萬，抖音上的粉絲數更是突破951萬。

和大漠叔叔相比，老陳人設幹癟，內容單薄，連投入很大精力拍攝的短劇也被吐槽劇情無聊，演技尴尬。他每一次的熱搜，每一次大量曝光，似乎總圍繞一些爭議事件。這些事件給他帶來的商業化也較爲有限。將時間線拉長，老陳粉絲變化圖幾乎是一條直線，帶貨消息沖上熱搜後，他主號的粉絲量甚至還出現了下滑的趨勢。

（老陳直播的數據對比）

他日常直播的數據也極爲不穩定，三月份平均每場觀看人次還能維持在300萬、400萬左右，到了4月，5場直播裏有3場觀看人次低于100萬。

“我想重生！”直播裏的他，學起娛樂主播喊出語出驚人死不休的口號，大汗淋漓跳起了“科目三”。評論區有人回複道：老陳怕不是瘋了吧。接受大象新聞的采訪時，他明確表示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爲了流量。不斷被網友質疑，又堅持出現在互聯網平台上，很多網友感慨老陳強大的心理素質。“被黑的流量也是流量，只要有流量，不愁沒辦法變現”，有網友這樣評價道。

但流量這碗飯，能否穩穩接住是另一回事。去年10月，普通人于文亮爆火，一周漲粉238萬。剛爆火時他表示家裏父母頂不住了，才會考慮接廣告賺錢，一個月不到就被曝在直播間瘋狂圈錢，人設崩塌。

雖然一直表示自己沒有團隊，但老陳的直播間裏也已經看到了一些運營的痕迹。例如在跳槽時有跟跳的，賣貨時旁邊有跟播的。首播，也算是拿到了一個不錯的數據結果。老陳表示，目前找他的商家有很多，但自己不敢輕易嘗試。

是否會把帶貨作爲長期的商業模式，對于老陳和他的團隊來說，依然是個未知數。要避免高開低走，他需要拿出更具有競爭力的貨品和更專業的帶貨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