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的同學聚會上，王芳再次見到了林偉。

飯桌上，他們沒有交流，飯後，兩人卻默契地走到了小花園。

“我還以爲你不會來呢，”林偉先開口說：“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王芳看向林偉的腿，身子靠著左邊，右腿像是拖在地上，她不敢多看，擡眼，說：“都是老同學，十多年沒見了，難得一聚。我也沒想到你願意來。”

林偉杵著拐杖，走了兩步，問，“聽說你結婚了，怎麽樣？他對你好嗎？”

突然響起的電話打斷了王芳。

看到來電顯示是丈夫何坤，她沒有接，將手機按在包裏。

但手機卻一直響。

林偉說：“接電話吧，別讓他擔心。”

“你等我一下，”

王芳轉身接電話，她不願意讓林偉聽見何坤的聲音，輕輕擋著的手機，“餵，”

何坤焦急地問，“老婆，你跑哪裏去了？我到你們聚會的地方，同學們說你已經走了，”

“我在路邊攔車呢，”王芳看看林偉，低聲說：“不用擔心，我的車到了，先和司機說兩句，”

她匆忙挂斷，再次走到林偉跟前。

林偉遞上一張名片，說：“我在山裏開了一見旅館，有時間來玩。”

“好，”王芳在猶豫中接過名片，准備說點什麽，手機再一次響了。

“老婆，我到你附近了，你別打出租車了，我們順道一起回家，”

王芳看向林偉，林偉朝她揮揮手，手上比了個電話的手勢，攔下出租車走了。

“好吧，”王芳回答何坤，“你過來吧，我把定位發給你。”

回去的路上，王芳還想著林偉，對何坤的話愛答不理。

何坤有點不開心，問，“出來聚會還不開心了？心事重重的，”

“沒什麽，”王芳下意識地收緊裝有名片的口袋，說：“就是看見有些同學過得不好，心裏難受，上學那會兒，大家都一樣，沒想到變化會這麽大。”

“人各有命，”何坤安慰王芳，“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是福不是禍，沒准人家是大器晚成，好日子在後面呢。”

“嗯。”

想了一晚上，王芳決定去見林偉。

“老公，明天，朋友約我去爬山，”王芳給何坤准備早餐的時候，說：“我答應了，”

“去吧，”何坤知道爬山是王芳唯一的興趣愛好，也知道她有幾個一起爬山的好友，他不喜歡爬山，沒辦法陪他，有朋友陪著，他也放心。“注意安全，你們准備去多久？”

“就在城裏，”王芳放慢了手上的動作，說：“最近剛火起來的那座大山，不少人都去拍照，我們也想去湊熱鬧，”

“行。”何坤沒有多想，拿著外套就走，“你們注意安全，保持聯系。山高，溫差大，多帶件衣服。”

“好。”

王芳站在窗前，望著何坤的車離開小區，隨後她開始收拾打扮，沒有帶爬山的專業設備。

等待的林偉盯著山下，旅店已經住滿了人，他卻沒有很開心，憂心忡忡，擔心他等的人不來。

“老板，”前台小紅叫愣神的林偉，說：“現在還有很多人要訂房間，我們還有一間房空著呢，要不要、”

“那個房間有人住，”林偉說。

小紅又說：“可是我在電腦上沒有看見預訂信息。”

“這事，你不用管，房間留著就行。”

“好吧。”

小紅不解地往回走。

那是店裏最貴、最好的房間，卻這樣空著，不拿來賺錢，真是搞不懂老板的想法。

天色漸晚，林偉失落的轉身卻聽見熟悉的聲音。

“老板，還有房間嗎？”

“沒有了，”小紅迎接上去，“不好意思，我們這裏的房間已經全部訂滿了。”

“有。”林偉回頭，看了一眼小紅，說：“你去忙吧，這是我的客人。”

林偉領著王芳進房間，給她倒了杯水，兩人面對面坐在桌前。

“你很厲害嘛，搖身一變成老板了，”王芳說：“最近生意不錯吧。”

“我一個瘸子，不能和你們比。但瘸子也有自尊。不想當別人的累贅。只能自己幹點事情，養活自己。”

王芳低頭，捏緊手中的水杯。

氣氛突然變得壓抑，林偉換了語氣，說：“你能來，我很高興。”

“當年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

“沒有誰對不起誰，我只是覺得遺憾，”林偉盯著王芳的眼神多了幾分暧昧，說：“我們從上學就在一起，我守了你整整七年，別人卻輕輕松松就、”

王芳臉頰紅了，這種紅色，猶如烈火般熾熱，仿佛能將周圍的空氣都點燃。

她羞惱呵住林偉，“林偉。”

兩人同時沉默了。

“你出事，我卻沒有繼續陪著你，”王芳說出了藏在心裏多年的愧疚，“我知道我很對不起你，父命難違，我也沒辦法，”

林偉的手蓋在王芳的手上，慢慢握緊，說：“現在我們可以彌補遺憾，”

王芳低下頭，咬著嘴唇。

下雨了，何坤回到家，空無一人，他才想起來，王芳去爬山了。

“雨這麽大，”他著急地給王芳打電話，嘴裏碎碎念，“下雨路滑，不會出事吧。”

電話那頭傳來冰冷的提示：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候再撥。

打給經常和王芳去爬山的朋友還是聽到同樣的話，何坤急了，擔心王芳真的有個什麽好歹，接連打了幾通電話還是無法接通。

何坤只能報警。

警察找到了林偉的旅店。

小紅慌慌張張地往裏喊，“老板！警察找你！”

林偉拉上衣領蓋住脖子上的抓痕，失魂落魄，一瘸一拐地走出來，看到警察也很詫異，問，“警察同志，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

何坤搶過話說：“我老婆今天來爬山，她有沒有在你這裏預訂房間？”

林偉不認識何坤，一頭霧水，問，“什麽？你老婆是誰？”

何坤拿出照片，小紅一眼認出來，“這不是老板的客人嗎？！”

“她來過這裏？”警察和何坤同時開口，問，“人在哪裏？”

小紅看了看林偉，搖頭，說：“我沒看見她去了哪裏，剛才我在後院幫忙呢。”

警察問林偉，“她什麽時候走的？”

“出什麽事了嗎？”林偉支支吾吾不敢回答，“她、”

“失蹤了，”何坤說：“打電話沒人接，一直是無法接通。”

警察說：“我們要看看店裏的監控記錄，希望你配合。”

林偉看看小紅，說：“你帶他們去看吧，”

查了監控，半個小時前，王芳捂著臉出了旅店。

“這、”何坤急得手足無措，慌了神，“人會去哪裏？怎麽下雨還往外面跑呢！”

警察瞅了一眼心虛的林偉，“她有和你說要去哪裏嗎？”

“我不知道，”林偉躲避警察的眼神，握緊拐杖，說：“下雨路滑，你們還是先去找人吧。”

何坤說：“對啊，既然知道了大致方向，警察同志，麻煩你們先找人！”

警察點頭，經過搜尋，在樹林裏發現了腿受傷的王芳。

王芳被送到醫院，何坤辦完手續後，一直守在床邊。

深夜。

王芳說：“你也去休息吧，操心了一整天，”

“沒事，等你明天出院，我睡覺了，你起夜不方便。”何坤給王芳蓋好被子，說：“我一個大男人，你不用管我，睡覺吧。”

王芳驚魂未定，疲倦地閉上眼睛，眼前又出現了剛才的畫面。

林偉握住她的手，在最後一刻，她清醒過來，林偉卻不願意松手，情急之下，她抓傷了林偉的脖子，在慌亂中跑出了旅店。

跑進山裏的她慌不擇路，摔傷了腿。

“以後我再也不想爬山了，”王芳啞著嗓子說：“不安全。”

何坤握住她的手，說：“嗐，我剛做了一個決定呢，以後陪你去爬山，兩個人安全點。”

王芳猶豫著要不要將事情告訴何坤。

“看我幹什麽？不相信我？”何坤說：“放心。我沒有騙你，以後有什麽事情我們一起面對，爬山就當鍛煉身體。”

“行，以後你去我就去，”王芳不想再惹是生非，握住何坤的手，說：“以後我們帶著孩子一起去。”

何坤驚訝，“孩子？你該不會是懷孕了？”

王芳羞紅臉，“沒有，不過以後會有的。”

何坤笑呵呵點頭，“好，聽你的。”

第二天，王芳的朋友給何坤回電話，說：“坤哥。不好意思，我手機昨天進水了，沒接到你電話，今天修好才看見，沒耽誤事吧？”

“沒事。”何坤緊皺的眉頭舒展開，“沒什麽事情，”

朋友暈暈乎乎，沒有追問，挂斷了電話。

何坤接上王芳開開心心回家，在他心裏王芳平安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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