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大病初愈,出門看見賈蘭在射鹿,作者這處隱喻誰看懂了?

君箋雅侃紅樓 2024-03-26 09:44:35

❂作者:君箋雅侃紅樓

✪插圖:孫溫《繪全本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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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最大的趣味性,就是發現作者的伏筆,能夠草蛇灰線的抓住脈絡,找出最終的結果。

就比如賈寶玉被五鬼魇魔法後,大病初愈時出來遛彎,竟然遇見了賈蘭拿著小弓在追著鹿跑。

這件事如果要與後文蘆雪廣烤鹿肉結合,就能發現《紅樓夢》真正的結局。

我是君箋雅侃紅樓,爲您講述《紅樓夢》裏的那些事兒

(第二十六回)寶玉無精打采的,只得依他。晃出了房門,在回廊上調弄了一回雀兒,出至院外,順著沁芳溪看了一回金魚。只見那邊山坡上兩只小鹿箭也似的跑來,寶玉不解其意。正自納悶,只見賈蘭在後面拿著一張小弓追了下來,一見寶玉在前面,便站住了,笑道:"二叔叔在家裏呢,我只當出門去了。"寶玉道:"你又淘氣了。好好的射他做什麽?"賈蘭笑道:"這會子不念書,閑著做什麽?所以演習演習騎射。"寶玉道:"把牙栽了,那時才不演呢。"

要不說少年人終于少年氣。此時的賈蘭哪裏還是幾年前在學堂裏拉住賈菌不讓他參與打架的穩重暖心孩子?

他這會怕是十歲左右,正是淘氣閑不住的年紀,不在學堂和母親身邊,獨在大觀園便顯出少年人淘氣的一面。

所以,賈寶玉難得作出叔叔的一面,“教訓”侄兒淘氣,“射它做什麽”?

賈蘭的反應也特別有意思,說的話可是字字“誅心”,但凡賈寶玉要敏感點,都該懷疑這侄兒是不是“諷刺”他了。

賈蘭說:“二叔叔在家裏呢,我只當出門去了”。言外之意是賈寶玉只要病好了就閑不住,經常在外頭跑。

這句話同時也表明賈蘭很少往外頭去,應該是李纨不允許他經常出去。

要知道古代唯有男兒能夠輕易出門。賈寶玉從小和薛蟠一樣,也是跟著母親的陪房等人,帶著小厮們跑出去閑逛。爲此探春還因他淘回來的竹編比較好而讓他再出去給買回來。

可年少的少爺出門也有問題,像薛蟠離開父母長輩在外頭,就讓這些奴才們爲了討好,縱容的無法無天,出了門便更容易闖禍。

李纨選擇在大觀園的稻香村裏住,一方面稻香村洗盡鉛華,頗有隔離富貴之意。家中的一應宴會玩樂,賈蘭也不常參加,杜絕了“富貴而淫”的可能。

賈蘭不受賈府富貴侵蝕,必然按照李纨爲他規劃的人生,平安富足卻又努力的成長。

盡管賈蘭少了呼朋引伴的熱鬧,可富貴之家倒也不愁寂寞。只是稻香村絕沒有怡紅院那種肆無忌憚的莺歌燕舞,一方面是李纨守寡不允許,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賈蘭成長營造健康氛圍。

賈蘭在良性的環境中長大,自然與賈府的奢靡不沾邊,更與叔叔賈寶玉的風流浪蕩迥然不同。

賈蘭又道:“這會子不念書,閑著做什麽?所以演習演習騎射。”

不念書也不能閑著,要演習騎射。反觀賈寶玉不念書,恨不得和姐妹和丫頭們厮混玩鬧,絕不碰正經事一點。

賈蘭說的“騎射”,並不是真正的武功,但也是一種必要的演習。

甯榮二公武功起家,子孫如今不能不能上馬殺敵,起碼的騎馬射箭是應該會的。這件不忘本。

而科舉六藝,“禮、樂、射、禦、書、數”,就有騎射的考較。賈蘭在家雖然不讀書,卻並沒有放棄學習。這個孩子一直在充實自己,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更與叔叔賈寶玉的嬌弱形成鮮明對比。

當時賈寶玉先被燙了臉,又被五鬼魇魔法,足足躺了一個多月才痊愈。可他依舊賴在家中不起來。還是襲人勸他出門散一散才好。

如此不能承擔的柔弱,注定日後在賈府抄家後,賈寶玉無法承擔責任。

而根據李纨的判詞來看,“到頭誰似一盆蘭”,賈蘭在賈府抄家若幹年後,榮國府一經平反馬上厚積薄發金榜題名、蟾宮折桂。此後高官厚祿,不但複興了賈家,更像林逋的《山園小梅》讓梅花名傳千古一樣,讓李纨的偉大傳揚于世,被廣爲贊譽,是爲[晚韶華]。

可以說賈家未來的希望在賈蘭而不在賈寶玉身上。

但此時的賈蘭,隨著父親賈珠的死已經失去了第一順序的繼承權。賈寶玉取代賈珠成爲賈政的第一繼承人。

之前講過多次榮國府第三代的繼承,在賈代善死後一分爲二:長房賈赦勳爵,二房賈政繼承爵産榮國府,並各自繼承。

這種事賈家不可能私自分配,必然要皇帝做主。冷子興演說榮國府時,也委婉提到賈代善死前上資本,皇帝插手榮國府世襲的伏筆以證明。

榮國府第四代的繼承人,長房是賈琏襲爵,二房是賈珠當家。但賈珠死了,賈蘭是第五代無法繼承第四代,就由賈寶玉繼承。賈寶玉如果出事就是賈環繼承。這也是趙姨娘五鬼魇魔法害賈寶玉的原因,“把他絕了,這偌大家業怕不都是我環兒的。”

賈蘭想要出人頭地唯有靠自己,哪怕他是嫡長孫。

賈寶玉因哥哥死成爲榮國府的繼承人,“奪”的實際是賈蘭原本的一切。就像史湘雲父親一起,叔叔史鼐繼承爵位。原本她的家,倒反而寄人籬下一樣。

不過世事無常,不到最後一刻誰能知道結局如何?賈府的抄家讓所有人想不到,也讓“繼承”成爲了笑話和諷刺。

賈府這種大家族,只要人還在就有希望,希望不滅,家族不滅。

賈蘭能夠成功,源于他有一個好母親幫助和教育他,在廢墟之上破而後立。李纨就仿佛那個“補天的女娲”,爲賈家補了崩潰的天。

賈寶玉就沒有那個能力,林黛玉和賈母去世,賈府抄家,一瞬間的家破人亡,讓他承受不住打擊,就像此時被五鬼魇魔法一樣,無法承擔,最終選擇抛家舍業出家而去。

他在病後第一次閉門,遇見的第一個人是侄兒賈蘭在演習騎射追逐小鹿,便影射了叔侄二人未來的結局。

“鹿”者,權力富貴也。

逐鹿天下,代表了權力。

蕉葉覆鹿,代表了富貴。

鹿是賈府這種王公豪門的象征。

賈蘭在逐鹿,代表他未來將成爲既甯榮二公輔佐先帝逐鹿天下之後,又一個能夠輔佐帝王的未來之秀。

李纨的[晚韶華]說“氣昂昂頭戴簪纓;光燦燦腰懸金印;威赫赫爵祿高登,昏慘慘黃泉路近”,盡管主要講李纨在母憑子貴得封诰命時,黃泉路近的晚年境況。但何嘗不也反襯出賈蘭的權勢和地位大到臣子頂峰。就算不如甯榮二公,卻也相差無幾了。

畢竟小官可是沒資格用“逐鹿”的,不說像保齡侯尚書令史公,起碼也得像賈雨村那樣大司馬協理朝政,參贊軍機才行。

而彼時的賈寶玉已經出家多年不知所終。

賈寶玉根本就不是逐鹿之才,他看賈蘭追著鹿跑,提醒侄兒“把牙栽了,那時才不演呢”,毫無上進心也無勇敢之心,注定他不是逐鹿的材料,只適合“分鹿而食”。

第四十九回,蘆雪廣聯詩“脂粉香娃割腥啖膻”,講的就是賈寶玉和史湘雲弄了一塊鹿肉烤著分食。

當時因爲這塊鹿肉而趕來“分食”的,有賈寶玉、賈探春、史湘雲、平兒、王熙鳳和薛寶琴。其他人無論林黛玉、李纨和李嬸娘母女三人、邢岫煙都一口沒吃。

鹿者,富貴也。分鹿,分祿也。

這塊鹿肉來自賈家,便代表了賈府的富貴。結果卻是四家在分食。

一,賈寶玉和賈探春,代表了賈政二房。

二,王熙鳳和平兒,代表了賈赦長房。

三,史湘雲,代表了史家。

四,賈寶玉、王熙鳳、平兒、薛寶钗,代表了王家血脈。

五,薛寶钗鼓勵薛寶琴去吃,代表了薛家。

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以及榮國府長房和二房的人在瓜分賈家這塊“鹿肉”,試問他們如何還有未來?

四大家族內部都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實際情況卻是傾軋不斷。很明顯王家不甘于做老三。他們借助聯姻,行“母蝗蟲”繁衍爲禍的計策。薛家先一步被分食,如今又輪到了賈家。

看似吃鹿肉的人中,一個真正王家人沒有,實際擁有王家血脈的人最多。就算賈探春也是王夫人的庶女,賈蘭更是王家的重外孫。

至于墜兒偷了平兒的蝦須镯,暗示賈政二房偷了賈赦長房的財富,當家了榮國府。與賈代善死後,兩房分治的局面也對應上了。

閑言少敘,與賈蘭的逐鹿相比,賈寶玉只是一個“分鹿”之人。

賈蘭的富貴和權力,是他自己努力獲得。

賈寶玉的富貴和權力,卻是承蔭祖宗。

叔侄二人的高下立判,也是曹雪芹在借助“鹿”,給出的明確伏筆。

兩個與鹿相關的故事情節,也引出未來最終結局,不得不說作者的巧思。

✍以上觀點根據《紅樓夢》80回前故事線索整理、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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