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詐騙”題材成了票房新寵。

去年的《孤注一擲》遠赴東南亞電信詐騙，新導演申奧搭配張藝興，愣是成了爆款中的爆款，一舉拿下38.48億元票房。

今年開年的《周處除三害》又變成了靈修堂。

整部電影積壓的情緒頃刻間爆發，周處屠戮邪教的場面成了2024電影圈第一個關鍵詞。

而戲外，《周處除三害》也在一片解壓聲中拿到6.5億票房。

詐騙、邪教都有了，那傳銷有沒有搞頭？

于是乎——

它就來了

《草木人間》

Dwelling by the West Lake

《草木人間》的導演名叫顧曉剛，他原是一名服裝設計師，後改行做導演。

2019年的一部《春江水暖》一舉拿下戛納國際電影節“影評人周”首部華語閉幕影片，令他名聲大噪。

而這部《草木人間》也是顧曉剛與資本接軌後第一部完全體的電影。

《春江水暖》我看過，很牛很強。

電影氣質有種漫步人間的煙雨情懷，整個畫面撲面而來的都是生命的律動感。

但如果武斷來說，這肯定是一部非常不商業化的文藝片。

而到了《草木人間》，演員陣容從籍籍無名換成了蔣勤勤、陳建斌夫婦和當紅小生吳磊，幕後更是有光線影業的大佬支持，從制作水准上就和《春江水暖》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這部電影上映前的營銷陣仗也不可同日而語，相信不少愛耍短視頻的朋友或多或少都看到了蔣勤勤在電影中的癫狂表現。

根據貓眼數據顯示，電影某博日榜第一，某音娛樂榜第二，光某音播放量就有24億。

這數據，你要說它沒在營銷下本我就跟你急。

當然了，《草木人間》也有資本。

畢竟本片2023年就拿到了東京電影節的黑澤明獎、十七屆亞太電影節的最佳導演和最佳女主，上映前更是被無數在電影節有幸瞻仰過的影評人們啧啧稱奇。

這架勢，那肯定是享譽盛名的又一佳作啊。

我尋思清明檔我先看這個肯定不虧嘛！

結果買票走進電影院，經過漫長的118分鍾後，我開始懷疑剛才剛才發生的一切——

我到底看了個商業片還是文藝片？

我到底看了個啥？！

先說我的第一觀感吧：

很爛，很難看，很別扭，很矯情，很煎熬。

感覺像是看了一場被實習生胡亂剪輯在了一起的旅遊宣傳片+傳銷教育片。

割裂到頭疼！

故事非常非常簡單直給——

吳磊的老媽被傳銷騙了，癱了，又好了。

沒了。

對，沒有任何情節起伏，沒有任何反轉設計。

更離譜的是，它甚至做不到切入人物，鏡頭全程是以非常客觀的視角呈現出“苔花”（蔣勤勤飾）從一個采茶女，到感情破裂，最後被騙入了傳銷的過程而已。

人性剖析？社會批判？

不好意思，這裏統統都沒有，你就假設這是在科教平台看過的一則再尋常不過的法制節目。

苔花被洗腦了，兒子“何目蓮”（吳磊飾）爲了挽救媽媽把自己哭成了囧臉，在地上抱頭痛哭不知道幹些啥，而蔣勤勤此時化身爲杭州Joker，宛如神婆上身在聚光燈照射下敲鑼打鼓。

鏡頭又一切陳建斌，曾經萬人之上的皇帝又變成了“蜂蜜狗”那樣緊縮著小手。

說實話，蔣勤勤的演技很厲害，這一段爆發力很足，很神經。

但我真看笑了。

這什麽玩意兒啊！

不整點兒邪門的就不會拍電影了嗎？

接著何目蓮以身入局，搞了一身小攝像頭潛入傳銷組織，一邊錄取證據，一邊應付著傳銷，最後自己竟然控制不住，在明知自己身份的情況下，仍然被傳銷洗腦了。

哇塞，臥底潛入還被洗腦！

這麽看，這一段應該很精彩，很驚險，很炸裂吧？

可完全都沒有！

所有情節都是點到爲止，如浮光掠影，甚至你一不留神就沒發現。

比起情節邏輯上的展現，導演更想要的是捕捉角色痛苦的狀態。

要大特寫！

要升格鏡頭！

要把機器怼進演員臉上寫滿一個“苦”字！

omg了，我真的omg的了！

就連劇情後半段應該會有的反轉——

“傳銷骨幹成員“萬晴”根本就不認爲自己是傳銷的身份逆轉”都是完全通過客觀的角度，平鋪直敘的將這一切表達了出來！

就這麽說吧，從商業角度出發，本片的敘事精彩程度不亞于你結束一天的工作後，過來串門的三姨盤著腿跟你說——

“你知道最近有個傳銷的事兒嗎，就那誰誰買了幾十萬的貨，賣不出然後瘋了，兒子倒黴了，傳銷骨幹都被抓了，诶呀媽呀，可有意思了。”

就完事兒了！

沒有任何期待，沒有任何情節設計，就給你來最硬核的結構！

觀看過程中我就不斷在想，就能不能讓“周處”串一下場把他們都給我突突突死了算了，給我看的太憋屈了。

而在乏善可陳的敘事層之外，電影更多的是展現傳銷世界的瘋狂與江南煙雨的靜谧。

對，你沒聽錯！

它倆能聯系在一起！

鏡頭一會兒對准了傳銷世界，殷紅的燈光，撕裂的五官，一群妖魔鬼怪張牙舞爪群魔亂舞，宛如一刀插入了人類社會裏最陰暗生猛的鬥獸場。

接著，又馬上切換到了竹林茶山，煙波浩渺，郁郁蔥蔥，似乎又想讓觀衆品味這大自然的律動與勃勃生機。

的確，鏡頭很美，攝影很牛。

電影開場的那一個跟隨+無人機的鏡頭很有空間沖擊力，將人與自然的關系貫徹的非常通透。

但這兩者又有什麽關系呢！？

一邊是瘋魔的傳銷，一邊是大自然，是要把觀衆也整成精神分裂嗎？！

我的命這麽不值錢嗎？

電影最後幹脆玩飛了，都出現超現實主義了。

何目蓮背著母親苔花到深山尋求救贖，掉進深泉後突然看到了老虎，然後苔花蘇醒了和老虎對峙....

大哥，千萬別來人把老虎解讀成“山神”啊，我真的怕了。

這哪是《目連救母》，這是*你老*啊。

而這種觀感不只是我的個人感受。

看完電影後，唯一讓我慶幸的是不少人也有非常割裂的觀感，在“非電影節觀衆”的最新評論中，雖然評分兩極分化，但“割裂”是出現率最高的詞彙。

以我的經驗來看，《草木人間》雖然在電影節背書以及吳磊粉絲的加持下，勉強撐到7.3開分，不過隨著路人口碑陸續發酵，跌入6分線的幾率非常大。

我給4分。

很顯然，在拿到沉甸甸的資金支持後，導演卻沒能說服自己到底要拍商業片，還是堅持拍文藝片，最終在“不花錢難受，花了錢也難受”的反複拉扯中，將這部電影推向了商業與文藝之間的懸崖。

超難看，無論是以文藝片還是以商業片的角度來看。

有意思的是，本片原本是作爲顧曉剛“山河圖第二部”的續作出品的，在早期的宣傳海報中，一直在強調它的血統與《春江水暖》師出同門。

而在電影正片問世後不久，這個宣傳點好像就消失了。

就連公映海報裏都不曾見到這個信息，反而換成了商業片慣有的“發瘋、認命、傳銷、陷阱”等等字眼。

或許，連導演自己都不想承認這樣一部割裂的作品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