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8日，美國陸軍宣布將取消下一代未來攻擊偵察機（FARA）研制計劃。

消息一發布就在業界引發了不小震動。這一消息讓業界倍感“突然”之處在于，此前FARA的研制工作正全力推進，西科斯基和貝爾兩支團隊的“突擊者”-X和貝爾-360“不屈”原型機也已下線，即將迎來首飛。

盡管截至目前美國陸軍在該計劃上花費了至少20億美元，如果計劃繼續，未來五年還要再投入50億美元，但總體而言，FARA計劃並未出現總成本超支、項目進度延誤等以往諸多下馬項目的“通病”。

但今天FARA還是如它的幾個前輩那般，跌入了美國陸軍武裝偵察直升機項目的“宿命漩渦”。FARA計劃已經是過去30年來，美國陸軍在新型偵察直升機嘗試上的第四次失敗。

一波四折，到底需不需要武裝偵察直升機？

FARA計劃所導向的武裝偵察直升機，在美國陸軍裝備過往中的投射便是OH-58D“基奧瓦勇士”。該機有著標志性的“頂個球”，光電設備和激光測距/指示器安裝在旋翼軸桅杆上，同時短翼可挂載“地獄火”導彈、“九頭蛇”火箭彈和機槍，從而具備執行輕型攻擊、觀察和目標指定等任務的能力。

在伊拉克和阿富汗這兩場戰事中，OH-58D執行了大約一半的攻擊/偵察任務，也遭受了35架戰損。

OH-58D“基奧瓦勇士”的前身是OH-58A，它是貝爾公司于上世紀60年代基于貝爾206民用直升機開發而來。OH-58家族在外形上的一大突出特征是駕駛艙上方和下方的是“電纜切割器”（部分D型中下方的電纜切割器有取消），它是最早引入這種撞線防護系統的直升機。

回溯OH-58D的前身，作爲輕型觀測直升機的OH-58A早在越南戰爭中既已裝備美國陸軍。那麽，到了20世紀90年代，美國陸軍就計劃將以尤爲前衛、有著隱身概念加持的RAH-66“科曼奇”來接棒OH-58D。只是“科曼奇”的價格昂貴與“過高”的性能，在本世紀初忙于“反恐戰爭”“治安戰”的美國陸軍看來一無是處。

最終，這款複雜的戰爭機器的開發工作，在耗資70億美元、建造2架原型機後，于2004年全面終止。

RAH-66“科曼奇”與AH-64“阿帕奇”編隊飛行，前者在武裝偵察任務中將爲後者提供戰場目標信息、指示引導打擊，同時，通過使用內部彈艙攜帶的導彈和火箭彈，“科曼奇”還可執行輕型攻擊任務。下圖，凸顯“科曼奇”作爲武裝偵察直升機在夜視、目標獲取能力和效率上的較1991版“阿帕奇”更勝一籌。

在“科曼奇”項目終止後的第二年，美國陸軍授予貝爾公司一份價值22億-30億美元的合同，計劃采購368架更便宜也更似“基奧瓦”的ARH-70“阿拉帕霍”（Arapahos）直升機來接替“基奧瓦”。

“阿拉帕霍”基于貝爾407民用直升機來開發，但在經曆一系列進度延誤、成本嚴重超支和原型機事故後，該項目于2008年取消。

在叫停燒錢的“科曼奇”項目後，美國陸軍在新武裝偵察直升機的采購上著重強調使用現成技術，而中標的ARH-70“阿拉帕霍”堪稱是現有“成熟”技術的縫合，貝爾407的機體+HTS900渦輪軸發動機+貝爾430的主旋翼+貝爾427的尾部總成。

接下來在2013年，美國陸軍爲降低武裝偵察直升機項目的成本，罕見地選擇繞過直升機廠商，自行來設計和制造，這便是“基奧瓦勇士”駕駛艙和傳感器升級計劃中的OH-58F。

有趣的是，或是因爲“被卷到”，貝爾公司跟進推出了OH-58F BlockⅡ型，集成了自家貝爾407和貝爾412機型上的發動機和部件等更新技術。但美國陸軍的這項斥資百億美元購買368架OH-58F的計劃還是在接下來遭遇“預算緊縮”，計劃落空，並最終在2017年做出了全面退役“基奧瓦”機隊的決定。

美國陸軍在OH-58F上的省錢小妙招還包括絕大多數“新機”都是對OH-58D的翻新和升級。而F型對比D型來說是不再“頂著球”，光電轉塔轉至常規的機鼻處。

對于“基奧瓦”除役後留出的任務空缺，美國陸軍決定以新型AH-64E“長弓阿帕奇”與MQ-7B無人機以2：1的比例組合來執行武裝偵察任務。但接踵而來的問題便是“阿帕奇”重型武裝直升機執行武裝偵察任務的高成本（每小時的飛行成本是“基奧瓦勇士”的2倍有余且維護成本更高）。這促成了2018年美國陸軍未來司令部成立後就推出了FARA計劃。這一重點計劃的推進也是快馬加鞭，從5家廠商的參與競標，到2020年3月就敲定了貝爾與西科斯基的兩強角逐。

“根本性變化”是今天FARA下馬的根源

但如今，FARA這項備受矚目的計劃在醞釀6年之後，最終還是近乎宿命般地下馬了——正好是在RAH-66“科曼奇”計劃宣布取消的20年後。

但這次，不論是美國陸軍的高官還是來自主流媒體評論的分析發聲，都表示了取消FARA計劃這一決定是必要和正確的。在美國陸軍官網發布的聲明中，陸軍參謀長蘭迪·喬治表示，“我們正從戰場上學習，尤其是烏克蘭戰場，我們看到了空中偵察已經發生了根本性變化。”

聲明開篇表示，“戰爭的變化比幾十年來更快，陸軍正在根據汲取的經驗教訓和對現代戰場的冷靜評估不斷進行轉型”。透過這篇官方公告，我們可以看到一個重大“轉型”就是美國陸軍將由無人機、天基偵察平台等擔負起武裝偵察任務，而非FARA。

而這一“根本性的變化”，讓美國陸軍決定不再依賴“武裝偵察直升機”等有人駕駛直升機來執行大部分武裝偵察任務、決定放棄FARA計劃，並同步發生著根本性的“技術轉向”，即美國陸軍將依靠無人機和傳感器（天基）來執行這類武裝偵察任務。

就像這位美國陸軍參謀長所言，“安裝在各種無人系統和太空中的傳感器和武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普遍、更廣域的覆蓋和更低的使用成本。我相信，通過加快現代無人機系統的創新、采購和部署，包括未來戰術無人機系統（FTUAS）、發射效應（launched effects）和商用小型無人機系統，美國陸軍不論是在前沿戰區還是全球範圍內都能夠爲聯合部隊提供服務。”

在本輪大調整中，美國陸軍強調了按計劃繼續實施未來遠程攻擊機（FLRAA）計劃，確保陸軍能在2030財年裝備部署FLRAA，那麽未來FLRAA是否還會衍生出武裝偵察型呢？

加大對無人機技術的投入 武裝偵察新選擇

在防務新聞的報道中，智庫人士的觀點也是如此：“鑒于我們和我們的對手在烏克蘭的所見所聞，以及陸軍預算不足，美國陸軍應該在無人機系統上花費數十億美元，而不是在有人駕駛的武裝偵察直升機上。”

那麽，在無人機技術上的加大投入，美國陸軍既明確了“將增加對尖端、高效、有能力和生存力的無人偵察機能力的投資，並采購商用小型無人系統。”，還宣布了將陸續退役整個“影子”和“烏鴉”無人機機隊。

陸軍負責采辦的助理部長道格·布什表示，美國陸軍將在偵察無人機上投入更多資金（具體花多少錢並未明確）。圖爲“發射效應”的2款代表性無人機，MQ-1C“灰鷹”無人機上發射的通用原子航空的“小鷹”（上圖）以及從“黑鷹”直升機上的發射的安杜裏爾工業公司的Altius 600（下圖）。

目前美國陸軍現役包括超過575架“影子”和1.9萬架“烏鴉”無人機，前者是在“反恐戰爭”期間壯大，而退役之聲早已有之，後者同樣是老舊機型了，被定性爲“在對抗實力相當的對手的多域作戰中不再有效”。

對于“影子”替代方案的未來戰術無人機系統（FTUAS），該項目的競標已在去年9月進入“總決賽階段”，美國陸軍計劃在2025財年就能將FTUAS原型機交付部隊使用。

2023年9月底，美國陸軍宣布選擇格裏芬航空航天的“勇士”（Valiant）無人機和德事隆系統的“航空探測器”（Aerosonde）4.8HQ無人機來參加未來戰術無人機系統（FTUAS）項目的選擇權2（Option 2）階段。

同樣，聲明中提及的“發射效應”也在近年有著密集的進度消息報道。既有“10進5”的競標中留下5家公司來進行“發射效應”原型機的開發工作，也有美國陸軍對首個原型機的評估工作。

今天的“發射效應”即從“空射效應”（Air Launched Effects，ALE）發展而來，後者在刪除了“air”字後，更強調這類小型無人機的平台多樣化，既可空射，也可從地面、海上平台發射。

2022年12月初，美國陸軍在UH-60“黑鷹”上進行了Altius700的首次飛行測試。

安杜裏爾工業公司Altius（即空射管集成無人系統）家族中的Altius600，作爲此前ALE代表性機型已嶄露頭角，在美軍多個機型上進行了測試發射，如今憑借先發優勢，最新Altius700無人機也開始測試評估工作。在美國陸軍計劃中，考慮推出短程、中程和遠程3種型號的“發射效應”，並在明年即可展開“發射效應”的部署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