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裏半年不腐的死屍,揭開一連串不爲人知的連環命案。

東哥見聞述 2024-05-02 17:02:12

武昌府江夏縣有個鄭日新,與表弟馬泰去往孝感販賣布料,兄弟二人吃住同行。前一年,收獲不錯,賺了不少錢。第二年正月二十日,兩人各帶二百多兩銀子,繼續往孝感而去。

一路來到陽邏驿站,鄭日新說:“咱倆一起去孝感城裏收貨的話,一時半會收不了那麽多,不如就此分開,你往新裏,我去城中,何如?”

馬泰說:“正合我意。”

分別前,二人到店吃飯。李昭見是熟客,招呼道:“新年新酒,一年就這一次,你們一定要多喝幾杯。”

倆人也不推辭,喝的酩酊大醉。

分別時,鄭日新囑咐馬泰:“只要收到布匹,馬上叫人挑到城裏來。”

馬泰應諾別去。

大概走了五裏多路,酒勁上來,腳下發軟,便就坐在不遠處的亭子裏暫憩。也不知睡了多久,但見太陽沉西,這才醒來。

又往前走了五裏,來到一個叫南脊的地方。前無村,後無店,馬泰心中有點慌張。

這時,恰偶一個在山崗放牛的人,其名吳玉。吳玉問他:“客官,這麽晚了,你怎麽不找個住宿的地方?前面十裏都是荒郊野嶺,可不敢往前走了。”

馬泰被他這一說,越不敢繼續了,問說:“你家住在哪裏?”

“前面源口就是。”

“我能去你家借宿一晚嗎?明日早上就走,而且不虧待你。”

吳玉說:“我家又不是客棧酒館,住不得住不得。”

馬泰說:“我知道,念在我出外辛苦,你就行行好,收留我吧。”

吳玉看了看他,說道:“我看你是個忠厚之的人,既如此,你就跟我走吧。”

倆人一起回到家中,吳玉對妻子龔氏說:“今天有個客官來咱家借住,你去整點酒來。”

他母親和龔氏見了馬泰,心上甚是不悅。

馬泰趕緊安慰說:“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是壞人,而且我不會白住。”

龔氏很不情願,但是看在錢的面子上,還是爲他設了厚宴。

吳玉再三勸酒,馬泰不好意思推卻,便與之開懷暢飲。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直喝到夜深時分,吳玉才將馬泰送到屋後的小房裏安歇。

怎料,更闌人靜,吳玉將馬泰背到左傍源口,不但在他身上綁了一塊石頭,還把人給推進了蔭塘之中,馬泰財寶盡歸他囊中。從此軌迹可見,被他所害之人,絕非一人!

且說,鄭日新到孝感收貨,一晃三天過去,貨也收的差不多了,但卻不見表弟前來。即便如此,仍然心想道:“也許新裏貨少,一時沒有收上來,再等等也無妨。”

這一等,又是十天,依舊沒有一絲消息,鄭日新再等不下,便只身前往新裏街上去找。

新裏有個牙人叫楊清,他與鄭日新交厚,生意往來頻繁。來到新裏街上,他沒有像無頭的蒼蠅一樣來回亂尋,而是直接找到了熟人楊清。

豈料楊清卻說:“你表弟並沒到我這裏。”

鄭日新驚恐道:“我表弟馬泰二十二日便已來到,你們難道沒見面嗎?”

楊清指著滿店的客人,說道:“你可問他們,的確未曾見過馬泰。”

衆人見狀,紛紛勸說:“想必馬泰兄弟是到別處收貨去了,否則我們一定會有人遇見他。”

鄭日新也只好自我安慰,但願確實如此。

夜間,鄭日新輾轉難眠,心緒不甯,自我思索道:“我表弟是正月二十二日來到新裏的,他店裏的客人都是二月才到,莫非是楊清從中作鬼不成?”

爲了保證自己猜測無誤,他再次問了店裏的衆位客人,而客人們都說是二月到的。因此,鄭日新打定了主意,料定是牙家楊清爲謀不義之財,殺害了表弟馬泰,于是將其告上了縣衙。

縣官受理,問鄭日新:“你告楊清謀死馬泰,有何證據?”

鄭日新說:“我與表弟在李昭店裏吃了酒,而後東西分別,之後再無消息。”

縣官問李昭,果然如此。楊清則反駁道:“我家客人很多,均未見過馬泰,太爺若是不信,可傳衆人來問。”

鄰裏客伴,逐一拘來問話。街坊鄰裏說:“他們家每天客來客往人多,我們也不知道誰叫馬泰。”

客伴們卻說:“我們都是二月初才到的,馬泰有沒有到他家,我們並不知情。”

此話一出,楊清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縣官認他楊清謀財害命事實,重責三十。然而楊清不認,苦苦哀求,告說冤枉。哪知縣官不論黑白,一味催刑,又令夾起。最終楊清受刑不過,胡亂招認了自己殺人謀財。

縣官追問道:“既然承認謀害,那麽屍體現在何處?馬泰身上的原銀還在否?”

楊清不假思索道:“屍體丟進了長江,原銀早已用盡;太爺所問之罪,小人俱認,只求別再用刑。”

縣官見狀,便叫釘上長板,援筆寫下判詞,賜以極刑大辟,處決秋時。

眨眼又過半年,眼看秋天即到,恰有朝廷委派的刑部主事魏道亨來到湖廣。然而就在行至武昌府時,夜間突然做了一個怪夢。夢見有個兔子跳到他的面前,頭上戴著一頂帽子。

魏公料知此地有冤,便請張知縣將近來所審大案卷宗取來,一一詳問。果不其然,在查看楊清一案時,魏公發現其中疑點重重,即再次調楊清上來研審。結果還和之前一樣,並無半點不同。

思來想去,魏公決定親自到地方上去探一探。

次日,魏公托疾不出,而是帶著兩位家人微服出訪去了。三人直奔陽邏驿,就在附近偏僻之處探索起來。行至南脊時,忽見源口鴉鵲成群,三人近前張望,卻見有一死屍浮在水面之上,面容並未腐爛。

魏公吩咐一位家人道:“你速速前往陽邏驿,討驿卒二十名,官轎一乘到此應用。”

驿丞知道來者乃是魏公家人,不敢怠慢,即刻前來迎接。

參見已畢,魏公令驿卒下塘將屍體取上來。其中一個叫趙忠的驿卒禀道:“小人略知水性,願下塘取之。”魏公大悅,令其下塘。

然而就在趙忠浮到中間,准備拖屍上岸時,忽覺腳下有異物牽絆。伸手去摸,乃見還有死屍數人,但皆已腐爛不堪,不能收起。

趙忠將這一具死屍帶上來,同時禀告魏公:“塘下尚有數具屍體,不能一一取出。”

魏公聞言大驚,即捉附近十余戶人家來問:“此塘是誰家的?”

衆人答:“此塘乃是一源口灌蔭,並非一家所有。”

魏公又問:“你們可知此屍是何人?”

衆人上前看過,皆道不認識。

既然衆人都不認識,魏公只好傳令,叫楊清來認死屍,但願屍體當中有馬泰的消息。與此同時,再傳消息去通知鄭日新。

時過不久,幾人均被拿到。豈料楊清一眼便認出了馬泰的死屍,高喊道:“此人正是馬泰,我看他面容尚新,不似剛死,也非我所殺,冤枉至極!”

然而魏公爲了弄清楚真凶,公開對外說道:“凶手已被捉拿,明日在驿站口示衆。”

這一招果然奏效。次日午時,驿站附近圍觀者甚多,都在觀看中間被俘的凶手,而唯獨魏公四處張望。

就在衆人之間,有個人舉止詭異,神情惶惶。魏公叫把他拘上來,不等那人喊話,魏公棋子一敲,罵道:“你才是謀人的真犯,還不從實招來!”

吳玉低首不言。

魏公喝打四十,吳玉仍舊不招,魏公命取挾棍夾起,吳玉乃招承道:“這些都是遠方前來的孤客,我以牧牛爲由,將他們哄到家裏歇息,然後下毒害死,丟入塘中,皆不知姓名。”

魏公歎道:“若不是馬泰屍體久而不腐,且繩斷浮在水上,怎能捉到你這凶犯?”

雪了馬泰之冤,楊清冤情得脫,吳玉終因大罪之過,遭了大辟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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