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644:北魏崩裂成東西魏,思考幾點。

花言大帥 2024-04-10 19:47:57

學習內容:

元修逃奔長安,投奔宇文泰

高歡擁立清河王世子元善見爲帝,遷都邺城,東魏建立

元修酒後中毒身亡,宇文泰擁立元寶炬爲帝

【原文】

中軍將軍王思政言于魏主曰:“高歡之心,昭然可知。洛陽非用武之地,宇文泰乃心王室,今往就之,還複舊京,何慮不克?”

帝深然之,遣散騎侍郎河東柳慶見泰于高平,共論時事。泰請奉迎輿駕,慶複命。

帝複私謂慶曰:“朕欲向荊州,何如?”

慶曰:“關中形勝,宇文泰才略可依。荊州地非要害,南迫梁寇,臣愚,未見其可。”

帝又問內都督宇文顯和,顯和亦勸帝西幸。

時帝廣征州郡兵,東郡太守河東裴俠帥所部詣洛陽,王思政問曰:“今權臣擅命,王室日卑,奈何?”

俠曰:“宇文泰爲三軍所推,居百二之地,所謂己操戈矛,甯肯授人以柄!雖欲投之,恐無異避湯入火也。”

思政曰:“然則如何而可?”

俠曰:“圖歡有立至之憂,西巡有將來之慮。且至關右,徐思其宜耳。”

思政然之,乃進俠于帝,授左中郎將。

王夫之曰:「裴俠曰:『雖欲投之,恐無異避湯入火。』王思政再問之,而俠亦無術以處,雖知之,又何裨焉?」

初,丞相歡以洛陽久經喪亂,欲遷都于邺,帝曰:“高祖定鼎河、洛,爲萬世之基;王既功存社稷,宜遵太和舊事。”歡乃止。

至是複謀遷都,遣三千騎鎮建興,益河東及濟州兵,擁諸州和籴粟,悉運入邺城。

帝又敕歡曰:“王若厭伏人情,杜絕物議,唯有歸河東之兵,罷建興之戍,送相州之粟,追濟州之軍。使蔡儁受代,邸珍出徐,止戈散馬,各事家業,脫須糧廪,別遣轉輸。則讒人結舌,疑悔不生,王高枕太原,朕垂拱京洛矣。王若馬首南向,問鼎輕重,朕雖不武,爲社稷宗廟之計,欲止不能。決在于王,非朕能定,爲山止篑,相爲惜之。”

歡上表極言宇文泰、斛斯椿罪惡。

帝以廣甯太守廣甯任祥兼尚書左仆射,加開府儀同三司,祥棄官走,渡河,據郡待歡。帝乃敕文武官北來者任其去留,遂下制書數歡咎惡,召賀拔勝赴行在所。

勝以問太保掾範陽盧柔,柔曰:“高歡悖逆,公席卷赴都,與決勝負,生死以之,上策也;北阻魯陽,南並舊楚,東連兖、豫,西引關中,帶甲百萬,觀釁而動,中策也;舉三荊之地,庇身于梁,功名皆去,下策也。”勝笑而不應。

帝以宇文泰兼尚書仆射,爲關西大行台,許妻以馮翊長公主,謂泰帳內都督秦郡楊薦曰:“卿歸語行台,遣騎迎我。”以薦爲直將軍。

泰以前秦州刺史駱超爲大都督,將輕騎一千赴洛,又遣薦與長史宇文側出關候接。

丞相歡召其弟定州刺史琛使守晉陽,命長史崔暹佐之。暹,挺之子也。

歡勒兵南出,告其衆曰:“孤以爾朱擅命,建大義于海內,奉戴主上,誠貫幽明;橫爲斛斯椿讒構,以忠爲逆,今者南邁,誅椿而已。”

以高敖曹爲前鋒。宇文泰亦移檄州郡,數歡罪惡,自將大軍發高平,前軍屯弘農。賀拔勝軍于汝水。

秋七月己醜,魏主親勒兵十余萬屯河橋,以斛斯椿爲前驅,陳于邙山之北。椿請帥精騎二千夜渡河掩其勞弊,

帝始然之。黃門侍郎楊寬說帝曰:“高歡以臣伐君,何所不至!今假兵于人,恐生他變。椿若渡河,萬一有功,是滅一高歡,生一高歡矣。”

帝遂敕椿停行,椿歎曰:“頃熒惑入南鬥,今上信左右間構,不用吾計,豈天道乎!”

宇文泰聞之,謂左右曰:“高歡數日行八九百裏,此兵家所忌,當乘便擊之。而主上以萬乘之重,不能渡河決戰,方緣津據守。且長河萬裏,捍禦爲難。若一處得渡,大事去矣。”

即以大都督趙貴爲別道行台,自蒲反濟,趣並州,遣大都督李賢將精騎一千赴洛陽。

帝使斛斯椿與行台長孫稚、大都督颍川王斌之鎮虎牢,行台長孫子彥鎮陝,賈顯智、斛斯元壽鎮滑台。斌之,鑒之弟;子彥,稚之子也。歡使相州刺史窦泰趣滑台,建州刺史韓賢趣石濟。窦泰與顯智遇于長壽津,顯智陰約降于歡,引軍退。軍司元玄覺之,馳還,請益師,帝遣大都督侯幾紹赴之,戰于滑台東,顯智以軍降,紹戰死。北中郎將田怙爲歡內應,歡潛軍至野王,帝知之,斬怙。歡至河北十余裏,再遣使口申誠款;帝不報。丙午,歡引軍渡河。

魏主問計于群臣,或欲奔梁,或雲南依賀拔勝,或雲西就關中,或雲守洛口死戰,計未決。元斌之與斛斯椿爭權,棄椿還,绐帝雲:“高歡兵已至!”

丁未,帝遣使召椿還,遂帥南陽王寶炬、清河王亶、廣陽王湛以五千騎宿于瀍西,南陽王別舍沙門惠臻負玺持千牛刀以從。衆知帝將西出,其夜,亡者過半,亶、湛亦逃歸。湛,深之子也。

武衛將軍雲中獨孤信單騎追帝,帝歎曰:“將軍辭父母、捐妻子而來,‘世亂識忠臣’,豈虛言也!”

戊申,帝西奔長安,李賢遇帝于崤中。

己酉,歡入洛陽,舍于永甯寺,遣領軍婁昭等追帝,請帝東還。長孫子彥不能守陝,棄城走。高敖曹帥勁騎追帝至陝西,不及。

帝鞭馬長骛,糗漿乏絕,三二日間,從官唯飲澗水。至湖城,有王思村民以麥飯壺漿獻帝,帝悅,複一村十年。至稠桑,潼關大都督毛鴻賓迎獻酒食,從官始解饑渴。

八月甲寅,丞相歡集百官謂曰:“爲臣奉主,匡救危亂,若處不谏爭,出不陪從,緩則耽寵爭榮,急則委之逃竄,臣節安在!”

衆莫能對,兼尚書左仆射辛雄曰:“主上與近習圖事,雄等不得預聞。及乘輿西幸,若即追隨,恐迹同佞黨;留待大王,又以不從蒙責,雄等進退無所逃罪。”

歡曰:“卿等備位大臣,當以身報國。群佞用事,卿等嘗有一言谏爭乎!使國家之事一朝至此,罪欲何歸!”

乃收雄及開府儀同三司叱列延慶、兼吏部尚書崔孝芬、都官尚書劉、兼度支尚書天水楊機、散騎常侍元士弼,皆殺之。

孝芬子司徒從事中朗猷間行入關,魏主使以本官奏門下事。歡推司徒清河王亶爲大司馬,承制決事,居尚書省。

宇文泰使趙貴、梁禦帥甲騎二千奉迎,帝循河西行,謂禦曰:“此水東流,而朕西上。若得複見洛陽,親詣陵廟,卿等功也。”帝及左右皆流涕。

泰備儀衛迎帝,谒見于東陽驿,免冠流涕曰:“臣不能式遏寇虐,使乘輿播遷,臣之罪也。”

帝曰:“公之忠節,著于遐迩。朕以不德,負乘致寇,今日相見,深用厚顔。方以社稷委公,公其勉之!”

將士皆呼萬歲。遂入長安,以雍州廨舍爲宮,大赦。以泰爲大將軍、雍州刺史,兼尚書令。軍國之政,鹹取決焉。別置二尚書,分掌機事,以行台尚書毛遐、周惠達爲之。時軍國草創,二人積糧儲,治器械,簡士馬,魏朝賴之。泰尚馮翊長公主,拜驸馬都尉。

先是,熒惑入南鬥,去而複還,留止六旬。上以諺雲“熒惑入南鬥,天子下殿走”,乃跣而下殿以禳之;及聞魏主西奔,慚曰:“虜亦應天象邪!”

己未,武興王楊紹先爲秦、南秦二州刺史。

辛酉,魏丞相歡自追迎魏主。

戊辰,清河王亶下制大赦。歡至弘農,

九月癸巳,使行台仆射元子思帥侍官迎帝;己酉,攻潼關,克之,擒毛鴻賓,進屯華陰長城,龍門都督薛崇禮以城降歡。

賀拔勝使長史元穎行荊州事,守南陽,自帥所部西赴關中。至淅陽,聞歡已屯華陰,欲還,行台左丞崔謙曰:“今帝室顛覆,主上蒙塵,公宜倍道兼行,朝于行在,然後與宇文行台同心戮力,唱舉大義,天下孰不望風響應!今舍此而退,恐人人解體,一失事機,後悔何及!”勝不能用,遂還。

歡退屯河東,使行台長史薛瑜守潼關,大都督庫狄溫守封陵,築城于蒲津西岸,以薛紹宗爲華州刺史,使守之,以高敖曹行豫州事。

歡自發晉陽,至是凡四十啓,魏主皆不報。歡乃東還,遣行台侯景等引兵向荊州,荊州民鄧誕等執元穎以應景。賀拔勝至,景逆擊之,勝兵敗,帥數百騎來奔。

魏主之在洛陽也,密遣內都督河南趙剛召東荊州刺史馮景昭帥兵入援,兵未及發,魏主西入關。景昭集府中文武議所從,司馬馮道和請據州待北方處分。

剛曰:“公宜勒兵赴行在所。”久之,更無言者。

剛抽刀投地曰:“公若欲爲忠臣,請斬道和;如欲從賊,可速見殺!”景昭感悟,即帥衆赴關中。

侯景引兵逼穰城,東荊州民楊祖歡等起兵,以其衆邀景昭于路,景昭戰敗,剛沒蠻中。

冬十月,丞相歡至洛陽,又遣僧道榮奉表于孝武帝曰:“陛下若遠賜一制,許還京洛,臣當帥勒文武,式清宮禁。若返正無日,則七廟不可無主,萬國須有所歸,臣甯負陛下,不負社稷。”帝亦不答。

歡乃集百官耆老,議所立。時清河王亶出入已稱警跸,歡醜之,乃托以“孝昌以來,昭穆失序,永安以孝文爲伯考,永熙遷孝明于夾室,業喪祚短,職此之由。”

遂立清河王世子善見爲帝,謂亶曰:“欲立王,不如立王之子。”亶不自安,輕騎南走,歡追還之。

丙寅,孝靜帝即位于城東北,時年十一。大赦,改元天平。

魏宇文泰進軍攻潼關,斬薛瑜,虜其卒七千人,還長安,進位大丞相。

東魏行台薛脩義等渡河據楊氏壁;魏司空參軍河東薛端糾帥村民擊卻東魏,複取楊氏,丞相泰遣南汾州刺史蘇景恕鎮之。

丁卯,以信武將軍元慶和爲鎮北將軍,帥衆伐東魏。

初,魏孝武既與丞相歡有隙,齊州刺史侯淵、兖州刺史樊子鹄、青州刺史東萊王貴平陰相連結,以觀時變;淵亦遣使通于歡所。及孝武帝入關,清河王亶承制,以汝陽王暹爲齊州刺史。暹至城西,淵不時納。城民劉桃符等潛引暹入城,淵帥騎出走,妻子部曲悉爲暹所虜。行及廣裏,會承制以淵行青州事。

歡遺淵書曰:“卿勿以部曲單少,憚于東行,齊人澆薄,唯利是從,齊州尚能迎汝陽王,青州豈不能開門待卿也!”淵乃複東,暹歸其妻子部曲。

貴平亦不受代,淵襲高陽郡,克之。置累重于城中,自帥輕騎遊掠于外。貴平使其世子帥衆攻高陽,淵夜趣東陽,見州民饋糧者,绐之曰:“台軍已至,殺戮殆盡。我,世子之人也,脫走還城,汝何爲複往!”聞者皆棄糧走。

比曉,複謂行人曰:“台軍昨夜已至高陽,我是前鋒,今至此,不知侯公竟在何所!”城民恟懼,遂執貴平出降。戊辰,淵斬貴平,傳首洛陽。

庚午,東魏以趙郡王谌爲大司馬,鹹陽王坦爲太尉,開府儀同三司高盛爲司徒,高敖曹爲司空。坦,樹之弟也。

丞相歡以洛陽西逼西魏,南近梁境,乃議遷邺,書下三日即行。丙子,東魏主發洛陽,四十萬戶狼狽就道。收百官馬,尚書丞郎已上非陪從者,盡令乘驢。歡留後部分,事畢,還晉陽。改司州爲洛州,以尚書令元弼爲洛州刺史,鎮洛陽。以行台尚書司馬子如爲尚書左仆射,與右仆射高隆之、侍中高嶽、孫騰留邺,共知朝政。诏以遷民赀産未立,出粟一百三十萬石以赈之。

十一月,兖州刺史樊子鹄據瑕丘以拒東魏,南青州刺史大野拔帥衆就之。

庚寅,東魏主至邺,居北城相州之廨,改相州刺史爲司州牧,魏郡太守爲魏尹。是時,六坊之衆從孝武帝西行者不及萬人,余皆北徙,並給常廪,春秋賜帛以供衣服,乃于常調之外,隨豐稔之處,折絹籴粟以供國用。

十二月,魏丞相泰遣儀同李虎、李弼、趙貴擊曹泥于靈州。

閏月,元慶和克濑鄉而據之。

魏孝武帝閨門無禮,從妹不嫁者三人,皆封公主。平原公主明月,南陽王寶炬之同産也,從帝入關,丞相泰使元氏諸王取明月殺之。帝不悅,或時彎弓,或時椎案,由是複與泰有隙。

癸巳,帝飲酒,遇鸩而殂。

泰與群臣議所立,多舉廣平王贊。贊,孝武之兄子也。侍中濮陽王順,于別室垂涕謂泰曰:“高歡逼逐先帝,立幼主以專權,明公宜反其所爲。廣平沖幼,不如立長君而奉之。”泰乃奉太宰南陽王寶炬而立之。順,素之曾孫也。

殡孝武帝于草堂佛寺。谏議大夫宋球恸哭嘔血,漿粒不入口者數日,泰以其名儒,不之罪也。

魏賀拔勝之在荊州也,表武衛將軍獨孤信爲大都督。東魏既取荊州,魏以信爲都督三荊州諸軍事、尚書右仆射、東南道行台、大都督、荊州刺史以招懷之。

蠻酋樊五能攻破淅陽郡以應魏,東魏西荊州刺史辛纂欲討之,行台郎中李廣谏曰:“淅陽四面無民,唯一城之地,山路深險,表裏群蠻。今少遣兵,則不能制賊;多遣,則根本虛弱。脫不如意,大挫威名,人情一去,州城難保。”

纂曰:“豈可縱賊不討!”

廣曰:“今所憂在心腹,何暇治疥癬!聞台軍不久應至,公但約勒屬城,使完壘撫民以待之。雖失淅陽,不足惜也。”纂不從,遣兵攻之,兵敗,諸將因亡不返。

城民密召獨孤信。信至武陶,東魏遣恒農太守田八能帥群蠻拒信于淅陽,又遣都督張齊民以步騎三千出信之後。

信謂其衆曰:“今士卒不滿千人,首尾受敵,若還擊齊民,則土民必謂我退走,必爭來邀我;不如進擊八能,破之,齊民自潰矣。”遂擊破八能,乘勝襲穰城;

辛纂勒兵出戰,大敗,還趣城。門未及阖,信令都督武川楊忠爲前驅,忠叱門者曰:“大軍已至,城中有應,爾等求生,何不避走!”門者皆散。忠帥衆入城,斬纂以徇,城中懾服。信分兵定三荊。居半歲,東魏高敖曹、侯景將兵奄至城下,信兵少不敵,與楊忠皆來奔。

【原文華譯】

1 中軍將軍王思政對北魏主元修說:“高歡之心,昭然可知。洛陽不是用武之地,宇文泰心向王室,如今前往投奔他,再回故都平城,何愁不能勝利?”

皇帝深以爲然,派散騎侍郎、河東人柳慶到高平會見宇文泰,共論時事。宇文泰自請奉迎皇帝的車架,柳慶回去複命。

皇帝又私下問柳慶:“朕想要投奔荊州(賀拔勝),如何?”

柳慶說:“關中地形險要,宇文泰才略可依。荊州則並無要害可守,南邊又被梁寇壓迫,以臣愚見,看不出荊州有什麽可取之處。”

皇帝又問閣內都督宇文顯和,宇文顯和也勸皇帝向西。

當時皇帝廣征州郡兵,東郡太守、河東人裴俠率所部抵達洛陽,王思政問他:“如今權臣自作主張不服從命令,王室卑微,怎麽辦?”

裴俠說:“宇文泰爲三軍所推舉,又占據了百二之地(大略是可以以二當百的意思,關中地勢險要,二夫當關,百夫莫開),正所謂已經拿起了刀,怎麽能把刀把子遞給別人呢!就算我們要去投奔他,恐怕也無異避湯入火吧!”

王思政問:“那又該如何呢?”

裴俠說:“討伐高歡,即刻大禍臨頭,投奔宇文泰,有將來之憂。暫且到關右,再慢慢想辦法吧。”

王思政同意,向皇帝舉薦裴俠,任命爲左中郎將。

當初,丞相高歡認爲洛陽久經喪亂,想要遷都于邺城,皇帝說:“高祖定鼎河、洛,爲萬世之基;大王既然對國家有功,應該遵照以前的制度。”高歡于是停止。

現在,高歡再度考慮遷都,派三千騎兵鎮守建興,又增兵河東及濟州,把諸州儲備的糧食,全部運入邺城。

皇帝下敕書給高歡說:“大王如果想要不遭輿論非議,唯有撤走進駐河東的士兵,撤銷建興指揮部,把你集中到相州的糧食送回各州,追回前往濟州的部隊。讓蔡俊交出濟州,邸珍退出徐州,刀槍入庫,馬放南山,讓百姓能各事家業,如果缺少糧食,再另外運輸。如此,進讒言的人自然閉嘴,我們也不會相互猜疑,大王高枕太原,朕垂拱京洛。反之,大王如果馬頭向南,要來問鼎之輕重,朕雖在軍旅上沒什麽才能,爲社稷宗廟之計,也不能不與你一戰!何去何從,決定在于大王,不是朕所能定的。要堆成高山,不要因爲只差最後一筐土沒有堆成,希望我們雙方都能珍惜!”

高歡則上表極言宇文泰、斛斯椿罪惡。

北魏主元修任命廣甯太守、廣甯人任祥兼任尚書左仆射,加開府儀同三司,任祥棄官而走,渡過黃河,據守郡城,等待高歡。皇帝于是下令北方來的文武官員自己決定去留,又下制書數落高歡罪惡,召賀拔勝赴皇帝所在地。

賀拔勝問太保掾、範陽人盧柔意見,盧柔說:“高歡悖逆,明公席卷兵馬,奔赴京都,與他決一勝負,生死不悔,這是上策;北邊增強魯陽防務,向南兼並楚國舊地,東連兖州、豫州,西引關中,帶甲百萬,觀望形勢,伺機而動,這是中策;獻出三荊之地,投降梁國,功名皆去,這是下策。”賀拔勝笑而不應。

元修任命宇文泰兼尚書仆射,爲關西大行台,許諾把妹妹馮翊長公主嫁給他爲妻,對宇文泰帳內都督、秦郡人楊薦說:“你回去告訴行台,派騎兵來接我。”任命楊薦爲直閣將軍。

宇文泰以前秦州刺史駱超爲大都督,率輕騎一千人赴洛陽,又派楊薦與長史宇文測出關等候迎接。

丞相高歡召弟弟、定州刺史高琛,命他鎮守晉陽,又命長史崔暹輔佐他。崔暹,是崔挺的族孫。

高歡勒兵向南,對部衆宣告說:“我因爲爾朱氏自作主張不服從命令,建大義于海內,奉戴主上,一片至誠,人神共鑒;不料橫遭斛斯椿讒言構陷,以忠爲逆,如今舉兵向南,是要誅殺斛斯椿而已。”

他以高敖曹爲前鋒。宇文泰也在各州郡傳布聲討文書,數落高歡罪惡,自己率大軍從高平出兵,前軍屯駐弘農。賀拔勝則駐軍于汝水。

秋,七月九日,北魏主元修親率大軍十余萬,屯駐在黃河大橋,以斛斯椿爲前鋒,列陣于邙山之北。斛斯椿請率精騎二千夜渡黃河,乘高歡軍長途行軍疲敝,發動突襲。

皇帝開始時很贊同。黃門侍郎楊寬對皇帝說:“高歡以臣伐君,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如今把兵權交給別人,恐怕又生出其他變故。斛斯椿渡河而去,萬一有功,那是滅了一個高歡,又生出一個高歡了。”

皇帝于是下令斛斯椿停止行動,斛斯椿歎息說:“最近,熒惑星進入南鬥星座,皇帝相信左右離間構陷,不用我的計策,難道是天意嗎!”

宇文泰聽聞,對左右說:“高歡數日行八九百裏,此乃兵家大忌,應當乘機襲擊他。而主上以萬乘之重,不能渡河決戰,只沿著渡口據守。而長河萬裏,很難防禦。如果高歡能找到一處渡河,則大事去矣。”

即刻任命大都督趙貴爲別道行台,從蒲坂東渡黃河,攻擊高歡根據地並州,又派大都督李賢率精騎一千人赴洛陽。

皇帝派斛斯椿與行台長孫稚,大都督、颍川王元斌之鎮守虎牢,行台長孫子彥鎮守陝縣,賈顯智、斛斯元壽鎮守滑台。元斌之,是元鑒的弟弟;長孫子彥,是長孫稚之子。高歡派相州刺史窦泰攻打滑台,建州刺史韓賢攻打石濟。窦泰與賈顯智在長壽津遭遇,賈顯智與他密約投降高歡,引軍撤退。軍司元玄察覺,飛馳回去,請求增援,皇帝派大都督侯幾紹前往,戰于滑台東,賈顯智臨陣叛變,率軍投降高歡,侯幾紹戰死。北中郎將田怙爲高歡內應,高歡率軍秘密進入野王,皇帝知道了,斬田怙。高歡繼續南下,距黃河北岸十余裏,再次派使者向皇帝申訴自己的忠誠;皇帝不予理睬。

七月二十六日,高歡引軍渡河。

北魏主元修問計于群臣,有的主張投奔南梁,有的說向南去依靠賀拔勝,有的說向西去依靠宇文泰,有的說固守洛口死戰,計議未決。元斌之在前線與斛斯椿爭權,抛下軍隊跑回來,騙皇帝說:“高歡兵已到!”

七月二十七日,皇帝遣使召斛斯椿回軍,于是率南陽王元寶炬、清河王元亶、廣陽王元湛,在五千騎兵保護下,宿營于瀍水西岸,南陽王舍下的和尚惠臻拿著玉玺,手持千牛刀跟從(柏楊注:保護玉玺,應有掌玺官;保護皇帝,應有禁衛軍;二者均不見,卻由一個僧侶負責,顯出元修的猜忌和宮廷的混亂)。

衆人知道皇帝將要西行,當夜,逃亡者過半,元亶、元湛也逃回洛陽。元湛,是元深之子。

武衛將軍、雲中人獨孤信單騎追上皇帝,皇帝歎息說:“將軍辭父母、舍棄妻子而來,‘世亂識忠臣’,真不是虛言!”

七月二十八日,皇帝西奔長安,在崤山中與宇文泰派來增援的李賢相遇。

七月二十九日,高歡入洛陽,住在永甯寺,派領軍婁昭等去追皇帝,請皇帝東還。鎮守陝城的長孫子彥不能抵擋,棄城逃走。高敖曹率勁騎追皇帝,一直追到陝西,沒有追上。皇帝鞭馬狂奔,幹糧米糊都沒有,有兩三天,侍從官員都只能喝上山澗裏的水。到了湖城,有王思村居民以麥飯壺漿獻給皇帝,皇帝喜悅,免除一村十年賦稅。走到稠桑,潼關大都督毛鴻賓迎接,獻上酒食,侍從官員才解除了饑渴之苦。

八月四日,丞相高歡召集百官,對他們說:“要解救爲難、消除混亂,如果君王在的時候不能谏诤,走的時候又不陪從,平時爭寵爭榮,危急時則抛下君王逃竄,臣節何在!”

衆人無言以對,兼尚書左仆射辛雄說:“主上只與他身邊的親信商量大事,我們都不得參與。後來,主上乘禦駕去西邊的時候,我們如果立即跟隨,就和那些佞臣是一路貨色;留下來等待大王呢,又以我們沒有跟皇帝走來責難,我們無論進退,都無法逃脫罪責。”

高歡說:“卿等備位大臣,當以身報國。奸臣當權時,卿等曾經說過一句谏爭的話嗎!讓國家走到這個地步,不是你們的責任,又是誰的責任!”

于是逮捕辛雄及開府儀同三司叱列延慶、兼吏部尚書崔孝芬、都官尚書劉廞、兼度支尚書天水人楊機、散騎常侍元士弼,全部處死。

崔孝芬的兒子、司徒從事中郎崔猷,從小路逃到關西,北魏主元修命他擔任原職,並兼任奏門下事。高歡推舉司徒、清河王元亶爲大司馬,代表皇帝行使職權,在尚書省辦公。

宇文泰派趙貴、梁禦率重裝騎兵兩千人奉迎皇帝,皇帝沿著黃河西行,對梁禦說:“此水東流,而朕西上。如果此生能再回洛陽,親詣陵廟,都是卿等的功勞。”

皇帝及左右皆流涕。宇文泰備妥儀仗衛隊,迎接皇帝,谒見于東陽驿,脫下帽子流涕說:“臣不能遏制寇虐,讓陛下流離,臣之罪也。”

皇帝說:“公之忠節,遠近皆知。是朕自己缺少品德,以致遭到寇暴,今日相見,深感羞愧。我將社稷委托給您,請您全力以赴!”將士皆呼萬歲。

于是皇帝進入長安,以雍州州府爲皇宮,大赦。任命宇文泰爲大將軍、雍州刺史,兼尚書令。軍國大政,全部由宇文泰決定。又另外設置兩位尚書,分掌機要事務,由行台尚書毛遐、周惠達擔任。當時軍國草創,二人積蓄糧儲,修治器械,簡選士馬,朝廷都依靠他們。宇文泰娶馮翊長公主,拜驸馬都尉。

之前,熒惑星進入南鬥星座,離去之後,又回來,停留六十天。南梁皇帝蕭衍因爲民間傳言:“熒惑入南鬥,天子下殿走。”于是光腳下殿,以化解天變。後來,聽聞元修西奔,慚愧說:“難道蠻虜也能上應天象嗎?”

2 八月九日,南梁任命武興王楊紹先爲秦州、南秦州二州刺史。

3 八月十一日,北魏丞相高歡親自去追迎魏主。

八月十八日,清河王元亶下制大赦。高歡抵達弘農。

九月十三日,高歡派行台仆射元子思率領侍從官員前往迎接皇帝;

九月二十九日,進攻潼關,攻克,生擒毛鴻賓,進兵屯駐華陰長城,龍門都督薛崇禮獻出城池,投降高歡。

賀拔勝委任長史元穎處理荊州事務,鎮守南陽,自己率所部西赴關中。走到淅陽,聽聞高歡已屯駐華陰,想要撤回,行台左丞崔謙說:“如今帝室顛覆,主上蒙塵,您應該倍道兼行,到皇帝所在地朝見,然後與宇文行台同心勠力,倡舉大義,天下誰不望風響應!如今舍此而退,恐怕人心解散,一失事機,後悔何及!”賀拔勝不聽,于是撤回。

高歡也撤退,屯駐河東,派行台尚書長史薛瑜鎮守潼關,大都督庫狄溫鎮守封陵,築城于蒲津西岸,任命薛紹宗爲華州刺史,任命高敖曹兼管豫州事務。

高歡從晉陽出發以來,前後上書皇帝四十次,皇帝都不理睬。高歡于是東還,派行台侯景等引兵向荊州,荊州平民鄧誕等逮捕元穎以響應侯景。賀拔勝趕到,侯景迎擊,賀拔勝兵敗,率數百騎兵投奔南梁。

4 北魏主元修在洛陽時,秘密派閣內都督、河南人趙剛召東荊州刺史馮景昭率兵入援,兵還未及出發,元修已西行入關。馮景昭召集府中文武商議該怎麽辦,司馬馮道和建議據守本州,等候來自北方的命令。

趙剛卻說:“您應該勒兵奔赴皇帝所在地。”衆人呆坐很久,再也沒有一個說話的。

趙剛抽出佩刀,擲于地上,說:“您如果要做忠臣,請斬馮道和;如果要從賊,就趕快殺了我!”馮景昭感悟,即刻率衆奔赴關中。

侯景引兵進逼穰城,東荊州平民楊祖歡等起兵響應,在半途邀擊馮景昭,馮景昭戰敗,趙剛逃入蠻夷地區。

冬,十月,丞相高歡抵達洛陽,又派和尚道榮將一份奏折交與孝武帝元修說:“陛下如果賜下一道诏書,許諾回到京師,臣當率文武百官,清掃宮殿,恭迎聖駕;如果返回正位的日期無法確定,則七廟不可無主,萬國須有所歸,臣甯負陛下,不負社稷。”皇帝還是不搭理。

高歡于是集合百官耆老,商議另立新君。

當時清河王元亶已經認爲帝位非他莫屬,出入按皇帝的規格嚴加戒備,清道止行,高歡覺得他簡直就是個小醜,于是說:“自孝明帝(元诩)以來,昭穆失序,永安(元子攸)以孝文帝(元宏)爲伯考,永熙(現任皇帝元修)又把孝明帝(元诩)的牌位遷到別的廂房,帝業衰敗,皇帝在位時間都太短,就是這個原因。”

于是立清河王的世子元善見爲帝,對元亶說:“我也想要立大王您,但是不如立大王之子。”元亶不能自安,輕騎南走,高歡把他追回。

十月十七日,孝靜帝元善見即位于城東北,時年十一歲。大赦,改年號爲天平。

宇文泰進軍攻潼關,斬薛瑜,俘虜其卒七千人,回長安,進位爲大丞相。

東魏行台薛修義等西渡黃河,占領楊氏壁。西魏司空參軍、河東人薛端糾率村民擊退東魏兵,收複楊氏壁,丞相宇文泰派南汾州刺史蘇景恕鎮守。

5 十月十八日,西魏任命信武將軍元慶和爲鎮北將軍,率衆討伐東魏。

6 當初,北魏孝武帝元修既與丞相高歡有矛盾,齊州刺史侯淵、兖州刺史樊子鹄、青州刺史東萊王元貴平秘密結盟,以觀時變;侯淵亦派出使者,和高歡通和言好。後來元修入關,清河王元亶承制,任命汝陽王元暹爲齊州刺史。元暹抵達城西,侯淵並未及時開城門迎接。城中居民劉桃符等秘密帶元暹入城,侯淵率騎兵衛士出走,妻子兒女及私人部曲都被元暹俘虜。侯淵走到廣裏,正巧元亶以皇帝的名義命他兼管青州事務。

高歡寫信給侯淵說:“你不要擔心自己部曲人少,就害怕東行。齊人淺薄,唯利是從,齊州尚能迎汝陽王,青州豈不能開城門迎接你嗎!”

侯淵于是轉頭向東,元暹歸還了他的妻子兒女和部曲武裝。

元貴平也拒絕移交權力,侯淵襲擊高陽郡,攻克。他把辎重安置在城中,自己率輕騎在城外遊動搶掠。元貴平派他的世子率衆攻打高陽,侯淵則乘夜進攻東陽,遇到向州府繳納糧食的運輸車隊,騙他們說:“朝廷軍隊已到,將我們殺戮殆盡。我,是世子的人,逃脫回城,你們還要往哪裏去!”聽到的人都棄糧逃走。

天亮之後,侯淵又對路上的行人說:“朝廷軍昨夜已到高陽,我是前鋒,今天到這裏,不知侯公現在何處?”城民心中恐懼,逮捕元貴平出降。十月十九日,侯淵斬元貴平,把首級送到洛陽。

7 十月二十一日,東魏任命趙郡王元谌爲大司馬,鹹陽王元坦爲太尉,開府儀同三司高盛爲司徒,高敖曹爲司空。元坦,是元樹的弟弟。

丞相高歡認爲洛陽西邊逼近西魏,南面又臨近南梁邊境,于是商議遷都邺城,命令下達三天後,即刻出行。十月二十七日,東魏主元善見從洛陽出發,四十萬戶人家狼狽上路。沒收百官的馬匹,職位在尚書丞郎以上,但不是陪駕隨從官員的,全部下令他們乘驢。高歡自己留下,安排部署,事畢之後,回到晉陽。改司州爲洛州,任命尚書令元弼爲洛州刺史,鎮守洛陽。任命行台尚書司馬子如爲尚書左仆射,與右仆射高隆之、侍中高嶽、孫騰一起留守邺城,共同管理朝政。元善見下诏,因爲剛從洛陽遷到邺城的百姓還沒有産業,發放粟米一百三十萬石以赈濟。

8 十一月,兖州刺史樊子鹄據守瑕丘,反抗東魏,南青州刺史大野拔率衆前往投奔他。

9 十一月十二日,東魏主元善見抵達邺城,住進北城相州州府官舍,改相州刺史爲司州牧,魏郡太守爲魏尹(魏郡郡府在邺城,如今邺城爲京師,京師長官就不稱太守,而成爲京兆尹了)。

當時,宿衛部隊跟從孝武帝元修西行的不到一萬人,高歡把其余的都遷到北方,照常發薪俸,春秋兩季另行賞賜綢緞布帛以供縫制衣服,除了日常的用度外,遇到豐收年,以絹布折價購買粟米,以供軍國之用。

10 十二月,西魏丞相宇文泰派儀同李虎、李弼、趙貴攻擊曹泥于靈州。

11 閏十二月,南梁信武將軍元慶和攻克濑鄉,進駐占領。

12 北魏孝武帝元修閨門無禮,與他亂倫而不能嫁人的堂妹就有三人,都封爲公主。平原公主明月,與南陽王元寶炬是一母所生,跟隨元修入關,丞相宇文泰派元氏諸王逮捕元明月,誅殺。皇帝不悅,有時彎弓,有時用鐵椎錘擊桌子,由此又與宇文泰有矛盾。

閏十二月十五日,皇帝飲酒,遇毒崩殂(得年二十五歲)。

宇文泰與群臣商議再立誰爲皇帝,人們大多推舉廣平王元贊。元贊,是元修哥哥的兒子。侍中、濮陽王元順,在別的廂房流涕對宇文泰說:“高歡逼逐先帝,立幼主以專權,明公應該反其所爲。廣平王年幼,不如立長君而奉之。”

宇文泰于是奉太宰南陽王元寶炬(本年二十八歲),立他爲帝。元順,是元素的玄孫。

孝武帝元修的靈柩被停放在草堂佛寺。谏議大夫宋球恸哭嘔血,幾天都不吃一粒飯,不喝一口水,宇文泰因他是名儒,也不加罪。

13 北魏賀拔勝在荊州任上時,上表舉薦武衛將軍獨孤信爲大都督。東魏既取荊州,西魏任命獨孤信爲都督三荊州諸軍事、尚書右仆射、東南道行台、大都督、荊州刺史,以招懷他。

蠻夷酋長樊五能攻破淅陽郡以響應西魏,東魏西荊州刺史辛纂想要討伐他,行台郎中李廣進谏說:“淅陽四面無人居住,只有一座孤城,山路深遠艱險,裏裏外外都是蠻夷。如今派的兵少吧,不能制賊;派多了,則後方虛弱。萬一不如意,大挫威名,人心一去,州城難保。”

辛纂說:“豈可縱賊不討!”

李廣說:“如今我們真正的憂慮在于心腹之患,哪有工夫去治療皮膚上的瘡啊癬啊這樣的小毛病?聽說朝廷軍隊不久就應該到了,明公只需約束部屬,堅守城池,完善城防工事,安撫居民人心,等待朝廷支援。雖然丟了淅陽,那也不足爲惜。”辛纂不聽,遣兵進攻,兵敗,諸將也逃去不回。

城裏居民秘密召請獨孤信。獨孤信到了武陶,東魏派恒農太守田八能率群蠻在淅陽抵禦獨孤信,又派都督張齊民率步騎兵三千人繞到獨孤信身後。

獨孤信對他的部衆說:“如今我軍士卒不滿千人,首尾受敵,如果還軍攻擊張齊民,則土民認爲我們撤退,必定爭相前來邀擊;不如進擊田八能,擊破田八能,則張齊民不戰自潰。”

于是擊破田八能,乘勝襲據穰城。辛纂勒兵出戰,大敗,奔還回城。城門還未來得及關上,獨孤信令都督、武川人楊忠爲前鋒,楊忠呵斥守門者說:“大軍已至,城中有內應,爾等要求生,何不避走!”于是門衛士兵一哄而散。

楊忠率衆入城,斬辛纂示衆,城中因恐懼而屈服。獨孤信分兵平定三荊。半年後,東魏高敖曹、侯景將兵掩殺到城下,獨孤信兵少不敵,與楊忠一起投奔南梁。

【學以致用】

至此,北魏分裂爲高歡掌控的東魏,和宇文泰掌控的西魏

思考幾點

01,關于元修不信任斛斯椿這件事

帝始然之。黃門侍郎楊寬說帝曰:“高歡以臣伐君,何所不至!今假兵于人,恐生他變。椿若渡河,萬一有功,是滅一高歡,生一高歡矣。”帝遂敕椿停行

這是一個很常見的現象,但這裏面有個細節值得細品

元修身邊的人都開始叛變了,那麽斛斯椿會不會叛變呢?

從邏輯上來講,有可能

但是,像楊寬說的這句話有沒有道理呢?

沒有道理

原因是不符合順序,不符合實事求是

因爲高歡起兵的理由是清君側,是來誅殺斛斯椿的,斛斯椿要成爲第二個高歡,就必須先滅掉高歡,這裏面有個順序問題,可是斛斯椿一定做不到這一點,實力不夠。

那麽,這裏面就有兩個啓示值得留意

1,我們用邏輯推理會得到一個結論, 但是,有時候邏輯本身就可能存在問題

這個點教員他們給我們演練過

當年很多人根據過去以往的革命經驗(古今中外的都有,包括俄國10月才發生的案例),得出結論,要攻打大城市才能立住腳跟,完成革命大業

可是教員卻認爲立柱腳跟的地點在山上,在綠林好漢這裏。 所以,根據邏輯推演結論,還得加上“實事求是”這把刀來反複切割琢磨

2,領導者是要保持懷疑精神,但不是把自己變成“誰都不相信”的這樣一個人

如果你誰都不相信,那麽,就得想想,你可能自己本身就是一個不值得被相信的人

就像項羽,他不相信身邊的人,是因爲他清楚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

所以,這兩種情況值得注意,尤其是後一種, 受此影響,越到關鍵時,越容易做出錯誤的決策。

02,關于北魏崩裂的思考

從大略的角度看

1,北魏這個轉折可不可以看作是娶錯了一個女人?

從386年,拓跋珪乘苻堅淝水之戰兵敗之機複國,建立北魏,

再到拓跋焘統一北方(先後滅夏、北燕、北涼等),

到孝文帝遷都洛陽,漢化改革,

再到元恪改變“立子殺母”的傳承機制,出現了一個胡春華,然後進入消亡崩裂的軌道。

當然,這也不能怪女人,更應該怪男人

說明老婆還是唯一的好(抛開“皇帝”這種職業身份)

不然,夫妻如何同修?

胡春華的身份應該很少能接觸元恪的眼見與思維,她的太後身份是元恪去世後鬥爭上來的,位置不一樣,思維見識不一樣。

2,誰把詩書禮樂販賣給到北魏的?

詩書禮樂到了一定的程度,如果沒有掌握經營核心,或者沒有明主壓陣,就會出現腐化(華爲學習西方方法論,但有任老壓陣,且有自己獨立自主的經營理念)

北魏的腐化(貴族大臣們之間鬥富),跟西晉有的一拼,

當年西晉的司馬炎沒有阻止,北魏的胡太後也沒有阻止

這種腐化腐敗導致利益分配嚴重不公,六鎮起義就是因此産生

並且,既得利益者的結構固化,導致有些機制方案即便能夠化解問題,但是領導人依舊無能爲力。可能是沒見識,更大可能是被人把方案壓制了,沒有上傳到最高領導者那裏,或者根本不讓實施。

3,學習別人的經驗精神,卻忘記了自己本有的特色

北魏學習漢家文化中的詩書禮樂,但沒有學到核心

然後又崇拜佛學,這就更虛無更飄渺了

在加上腐敗帶來的享受

多重組合下,北魏自身的彪悍雄風一點點被纏食殆盡,然後,一個邊界的契胡族(爾朱氏)就把北魏給幹倒了。

從企業的角度,我們過去幾十年吸收了大量的西方的思維,經驗,管理理念

那麽就得想想北魏這種情況,免得別人的精華沒學到卻把自己本有的優良基因給去掉了。

我們的優良基因多的很,比如中醫基因,從黃帝紀年算起將近5000年,從伏羲氏算起有8000多年....

4,歡曰:“卿等備位大臣,當以身報國。群佞用事,卿等嘗有一言谏爭乎!使國家之事一朝至此,罪欲何歸!”

高歡的這句話用在河陰之變被殺的那兩千人身上同樣有用

在漢朝的時候,不管有沒有一點想“名留青史”的原因,還是有人敢於在朝堂上以死相谏的,但是北魏沒看到有這個現象

可能因爲北魏是異族,也可能是此時的儒家學子被利益,被“審時度勢”降伏了,然後最高原則是明哲保身。

但從領導者的角度來講,我們不能期望別人一定要毫無保留的熱血與奉獻

而是要看看自己有沒有做到聽明,有沒有建立良好的機制政策

元宏時期,北魏好像沒有俸祿制度,即便高允這樣的大臣爲了養活一家,還得派兒子出去做點活謀生。但那個時候北魏沒出現什麽問題。

5,目標的重要性

從拓跋珪的開創期,到拓跋焘的擴張期,到元宏的成熟期,後面應該還有上市期(統一),可惜到了元恪這裏不見了,到了胡太後及元诩這裏更加沒有了

目標喪失了,幹部太有錢了, 內部矛盾就産生了。

這是個共性問題。南朝梁也是這個問題

因此,我們在給客戶導入股權激勵的第一步,從定目標開始。 沒有這一步,所謂的激勵都是口號。國家,公司,個人都要目標引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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