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之變:汴京城破之後,宋欽宗爲何沒有選擇逃跑?

盼丹聊曆史 2023-02-10 14:53:03

你好,我是減水書生,與您一同品味曆史、感悟思辨。

汴京城破之後,城內的最大禍害不是金軍而是宋軍。

在第二次汴京保衛戰中,姚友仲功不可沒,他是李綱一樣的英雄。但姚友仲不是被攻城的金軍殺死,而是被潰亂的宋軍殺死。

臨危受命的張叔夜,是勤王汴京的主要功臣,卻也險些命喪宋軍手中,被城下亂軍砍了三刀。

很多宋軍將領在作戰中命喪金人之手,但也有很多宋軍將領恰恰是被自己人殺死的。至于被殺死的汴京百姓,也就難以估計。

軍士輩乘亂劫殺,臥道上者如麻,捶殺太尉姚友仲,將士、使臣、宦官被害者不可勝數。

金人占領城牆之後,“四壁數十萬衆棄城而下”,宋軍變成潰軍和逃兵,隨後立即變成賊兵。他們從城上沖入城內,一定要領先金人一步搶劫汴京、殺戮百姓。

那金人呢?

金人未嘗下城,殺掠者皆潰散軍兵輩耳。

沖下城牆、搞搶劫的金軍,肯定會有。但主要是因爲控制不住。女真士兵沒有軍饷。汴京對于他們來說,就是軍饷。所以,不管是二太子斡離不還是國相粘罕,都很難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士兵。

但是,女真人既沒有屠城又沒有搶劫。

如果給北方胡人的殺戮指數排個序,女真人要好過之前的契丹人,更好過之後的蒙古人。巅峰時期的女真人很好戰、也很能戰,卻並不嗜殺。

傳到國相二太子令旨,告谕百姓安業,兩國講和。是日,百姓以手加額,私相慶賀。

閏十一月二十五,汴京城破;閏十一月二十六,粘罕和斡離不就傳來令旨,讓“百姓安業”。

得勝之師的城上金軍,尚有組織。所以,沒有搶劫和屠城的命令,金軍的破壞力有限。

潰敗之師的城下宋軍,沒有組織。所以,不聽號令、更不會仁慈,宋軍的破壞力驚人。

那麽,此時的北宋皇帝和北宋廟堂呢?

即便挨打不知反擊,卻也應該知道逃跑。

這是本能。

所以,逃跑就成了北宋皇帝和北宋廟堂的上上之策。傳統時代,主權在君。只要皇帝還在,那就不算破家;只要廟堂還在,那就不算亡國。

關鍵是北宋皇帝不是明朝皇帝、北宋政府也不是明朝政府。即便汴京城破,北宋皇帝仍然很有權威,北宋政府仍然很有力量。

更關鍵的是北宋皇帝和北宋政府完全具備逃跑的能力。

首先,汴京非常之大。

經政和六年改造,汴京內城周長將近二十裏,有十二個門;汴京外城周長超過五十裏,擁有十二個陸門和八個水門。所以,第一次汴京之圍,東路金軍根本圍不住汴京;第二次汴京之圍,兩路金軍也僅是形勢上圍住,卻根本圍不死。皇帝和廟堂怎麽都能跑得出去。

其次,內城控制在宋軍手中。

即便不算外城,周長將近二十裏的內城也絕對是一座大型堡壘,幾乎相當于兩個太原城。太原保衛戰的時候,張孝純和王禀可是足足堅守太原二百五十余日。一個知府、一個統制能辦到的事情,北宋皇帝和北宋廟堂又有什麽理由辦不到?

第三,宋軍的力量仍然不小。

“惟止四軍及班直有四萬衆,馬數千騎”,這是《靖康紀聞》的數據。其中直接守衛皇帝的軍隊有一萬多人,張叔夜率領的勤王兵還有兩萬多人,退下來的衛戍部隊也有一萬多人。雖然人數不算多,卻都是聽命令、能戰鬥的生力軍。這夥人足以保護皇帝和廟堂逃出汴京。

但是,要逃跑、就得快。

金軍隨時可能沖下城牆、沖入城中,然後包圍內城。到那個時候,逃跑就會非常困難。

于是,行門指揮使蔣宣、李福等人率軍直入祥曦殿,催促宋欽宗趕緊逃跑。

蔣宣所部屬于禁軍一系。這些人可以不忠于國家卻一定忠于皇帝。生死存亡之際,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宋欽宗。

除了禁軍系將領,還有外臣武將,劉延慶和張叔夜同樣建議皇帝趕緊逃離汴京。這時候,皇帝安全就是國家安全。所以,保護宋欽宗逃離汴京就是在保護大宋朝。

但是,宋欽宗竟不肯逃跑。非但不肯逃跑,他還在十余天後處死了蔣宣、李福,罪名是逼宮作亂。

在北宋,當武將既不能太敬業,也不能太職業。

敬業如蔣宣等人,本想救駕卻被認定劫駕,然後一命嗚呼;職業如李綱、種師道等人,不僅戰勝無功而且招致猜疑,然後要麽流放、要麽氣死。

那麽,宋欽宗爲啥不肯逃跑?

你可以說他這位皇帝太年輕,也可以說他智商太低、經驗不足。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宋欽宗和北宋廟堂直到此時仍然有的選:他們可以選擇議和。

而且,議和這個選項,不僅不需重新決策,而且不需糾結操作。

在汴京被圍之前,議和已經開始,而且宋金雙方議出了結果。那就是北宋割讓兩河之地。而操作上,北宋早就派出了割地使陪同金人割讓河東、河北五十座城池。也就是說割地的操作已經執行。只不過兩河軍民不同意,所以操作上出了問題。

既然如此,那慘烈非常的汴京之戰又爲什麽打?

打得是談判的方式,或者說是會盟的方式。

議和完了就要簽約,簽約定了就要會盟。恰恰在會盟方式上出了問題,金軍要求北宋皇帝親自出面會盟、北宋卻拒絕自家皇帝出面會盟。

然後,汴京之戰也就非打不可。

金軍的想法很簡單:皇帝出來會盟,才夠正式;即便皇帝不出來,那也要宰相和親王出來,也算正式。只有會盟正式,北宋才會履行和約。猛攻汴京就是要逼著北宋皇帝出來會盟、逼著北宋廟堂趕緊履約。如果能打下來,那就在兩河之外再拿一筆犒軍費。土地很重要,但對女真人來說,人口和金銀比土地還重要。

北宋的想法很複雜:和還是戰,這是一個問題,而且是一個非要拷問靈魂卻不得不糾結的大問題。即便到死,北宋也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既然想不明白,那就走一步看一步,最好兩頭堵。打贏汴京保衛戰、逼著金軍退兵,那是否割讓兩河,就從長計議;打不贏汴京保衛戰、逼不退金軍,那就犧牲兩河百姓、也犧牲汴京百姓。

如果女真人是一根筋,那北宋就是老油條。

但是,宋欽宗這根油條不夠老辣。如果是宋徽宗,或許可以玩弄兩頭堵的把戲。因爲宋徽宗肯定知道什麽時候逃跑、什麽時候堅守。

女真人雖然一根筋,但主導戰事的國相粘罕不是。這家夥的智商水准足以碾壓整個北宋廟堂。粘罕的判斷是:打下汴京則兩河之地順帶一把收入囊中,因爲汴京和北宋皇帝是關鍵;而打不下汴京則兩河之地很難收入囊中,因爲自家軍隊根本耗不起。

汴京城破,雖然形勢嚴峻,卻也形勢明朗。

北宋無需繼續糾結會盟的方式。因爲金軍已經沖入汴京、怼到皇帝跟前。所以,無論是皇帝親自出面會盟,還是降低一級,宰相和親王出面會盟,都不再是問題。

所以,命苦的是那些保衛汴京的將軍和士兵。

兩河軍民被北宋廟堂賣了,汴京軍民被自家皇帝賣了。他們舍生忘死的打仗,卻不知道爲何而打。所以,潰敗下來的宋軍已經毫無信仰。他們茫然、他們憤怒、他們殘忍。因爲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努力和奮鬥的意義是什麽?所以,汴京城破之後,潰敗的宋軍要比獲勝的金軍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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