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說紅樓夢137：賈母的眼淚誰懂

❂作者：君箋雅侃紅樓

✪插圖：孫溫《繪全本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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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進了賈府，直奔賈母院中。台階上坐著的一些丫頭們自然是各房的都有。一見林黛玉來了，便爭相打簾子，嘴裏喊著“林姑娘”來了，給老太太報信。

等林黛玉才進門，便遇見迫不及待迎上來的賈母。

☞細說紅樓系列137，用最小篇幅，講一講《紅樓夢》裏的細事兒

（第三回）黛玉方進入房時，只見兩個人攙著一位鬓發如銀的老母迎上來，黛玉便知是他外祖母。方欲拜見時，早被他外祖母一把摟入懷中，心肝兒肉叫著大哭起來。當下地下侍立之人，無不掩面涕泣，黛玉也哭個不住。

作者寥寥幾筆就將祖孫初見的情景“畫”了出來，可謂是震撼人心。

脂硯齋【甲戌側批：幾千斤力量寫此一筆。】

盡管脂硯齋有爭議，但對作者之心的拿捏絕對精准，一句“幾千斤力量”，便將讀書人此時心中如墜大石壓住的那種哽咽憋悶之情點了出來。

曹雪芹用如椽巨筆，交代了白發如銀的賈母與幼弱孤小的黛玉祖孫相見的情景。

盡管祖孫之前並沒見過也不熟悉，但當賈母一把將小外孫女抱入懷中時，所有的陌生與隔閡，都因爲血脈相連的親情而結合，這就是血濃于水。

賈母此時的痛苦要遠勝于黛玉。

黛玉失去母親，到底親見母親的逝去。

賈母失去女兒，卻再也沒能見女兒最後一面。

賈母見黛玉，就像見到當年的女兒賈敏。也是從呱呱墜地養到黛玉這麽大。又眼見著小女孩長成大姑娘，再親手爲“寶貝”穿上紅妝嫁去林家，直到如今天人永隔。

原文沒寫賈母與賈敏母女的相處時間。但在林如海父親四代林侯去世前，賈敏都應該生活在京城，與母親娘家常有來往。

等到林黛玉爺爺去世，林家失去爵位，林如海才和賈敏回到姑蘇原籍。

林黛玉是在林如海三十五六歲時才生的女兒，賈敏也已經三十多歲，賈母沒見過外孫女，也因彼時他們已回姑蘇。

俗話說“中年喪夫，老年喪子”，白發人送黑發人，賈敏又是最疼愛的女兒，賈母彼時該是多麽痛苦。

那一聲“心肝肉兒”，不但是叫黛玉，更是叫女兒賈敏。

那一句“大哭”起來，誰人聞之不落淚？

唯有大痛，才會大哭。賈母心中之痛都隨著她的大哭宣泄出來。

想她盡管榮華富貴一生，更是王朝一等一的命婦。可作爲母親，何嘗不也是薄命人。

失去女兒之痛，是任何富貴也換不回來的缺憾。

當初那樣金尊玉貴的女兒嫁出去，如今卻只回來這麽個嬌弱的小外孫女，試問賈母“情何以堪”？

這真是人生暮年之至悲。

✍以上觀點根據《紅樓夢》80回前故事線索整理、推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