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之網絡）
文/王海濤
（閱讀提示：本文是《84年我提幹探家，路見不平幫一姑娘，後來我倆相愛，可她是我長輩》後續）
這是夏季裏一個涼爽的清晨。習習晨風吹拂著城市道路兩旁高大的法國梧桐樹，陽光穿過濃密的樹冠，斜照著寬闊的柏油馬路。路上的人們騎著自行車如一股洪流，浩浩蕩蕩，奔赴各自不同的方向。
八點多申青就趕到了我家。當她看到門店前“申青點心店”的招牌時，她漂亮的臉上流露出無以言狀的表情。她羞澀地對我說“小凡，你想得真周到。”我笑笑說道“小姨，沒看是誰來當老板，我不周到會行嗎？”“小凡，你以後別叫我小姨了，讓別人聽見多不好意思。”申青還是如小時候羞答答的樣子，讓人心生憐意。“那怎麽可以？小時候不叫你小姨，你還不高興。怎麽，還讓叫你申請書？”我和她開玩笑地說 。“去你的！你以後就叫我申青吧！”我倆說話時，已經把點心依次擺放在櫃台中。沒多久，就有人陸續走了進來。
有了固定的店面，再也沒有風吹雨淋的煩惱。申青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她的笑聲也漸漸多了，聲音也更加清脆亮麗。申青是個勤快且很會合理分配時間的姑娘，店裏沒人時她會爭分奪秒地學習。要不就是幫家裏洗衣服，父母下班前，她會准時把飯菜做好。申青很會做飯，也很迎合父母的口味。父母越來越喜歡申青，他們很爲我當時的決定感到欣慰。
我回來休假，整天無所事事。從申青到來開業後，我開始爲她幫忙打下手。申青活潑樂觀的性格，純樸善良的品質和勤快認真的態度。讓我從與她初見時的親情，慢慢轉變成了愛情。我一會兒見不到她，就有種失魂落魄的感覺。我知道愛上她了。白天，我基本都和申青粘在一起。晚上，怕影響她學習，我很少光顧她的住室。時間越長，我越想和她在一起。每當夜晚來臨的時候，我時常會在她的門前徘徊。有一次，她突然打開門禮貌地問我：“小凡，你有事嗎？” 我尴尬地回答”沒事，沒事，我出來轉一下。”申青似乎也懂得我的心事。她笑笑說“進來坐吧！”每個黑夜，我都在這種既矛盾又複雜的心態中承受煎熬。
母親根據我對申青魂不守舍的狀態，還是發現了端倪。有天吃過晚飯，申青收拾完畢就去門店內的住室了。我和父親正看電視，母親上前把電視機關了，她鄭重其事地說：“你倆少看一會兒，咱們開個家庭會議！”我和父親正在追劇，看母親把電視關了，父親和我心裏都不太樂意，父親沒作聲。我先說話了，我說：“媽，你們單位的會還不夠多嗎？咱家的家庭會中斷好幾年了，你咋又想回家過開會的瘾？” “別嬉皮笑臉的，你嚴肅點！”母親沒好氣地說 。“好！好！好！那你開會吧！”母親性格比較強勢，我知道拗不過她，只能嘴裏答應著。
我和父親坐在沙發上。母親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我倆的前面。父親趕緊把茶杯遞給母親，嘴裏戲谑地說道“領導請喝茶。”母親接過茶杯端在手裏，看看我，然後喝了一口茶，又盯著我看，把我看得渾身不自在。我說“媽，你倒是開會呀，盯著我看啥？我臉上有花？”母親說：“小凡，最近我看你有點不對勁，你有事沒事就往申青身邊溜。你倆是不是談戀愛了？”我趕緊否認“沒有的事，人家申青不是賣點心就是學習，做這幹那的，她哪有時間和我談戀愛？” “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上申青了？”我點點頭。“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你倆不合適。”母親表情嚴肅地說道。“我倆怎麽不合適？申青是個多好的姑娘！”我沒容母親反駁又問道“你是不是感覺她是你村裏的姑娘，我倆亂輩分了？” “這不是主原因！” “主要原因是啥？”我又問母親。母親接著說“主要問題她是農村戶口！又沒有工作！”我有點生氣，站起來對著母親嚷嚷起來“農村戶口怎麽了？人家不正在考大學嗎？”“你給我小點聲！”母親又說“你怎麽知道她就能考得上” “你怎麽知道她考不上？”
父親看我和母親爭執起來，忙打斷我倆的話說道“你倆別吵了。申青聽見怎麽辦？”父親走到門口開門朝外看看，又坐到沙發上接著說道“我看申青不錯，啥城市戶口，農村戶口？當年你不是農村戶口農村人？”“你閉嘴，好人都讓你當了，就我是個壞人？”母親對著父親說。“不管咋說，這事你想就別想，我不同意！再說，我去娘家怎麽見人？見人我怎麽稱呼？”母親又朝著我說。她見那兩個理由說服不了我，又搬出我預知的籍口。我說道“誰知道五百年前你們是不是一家。你願咋叫就咋叫”我說完，不等母親反應過來就摔門而出。
和母親爭執後的幾天，我故意對申青做出親昵的表現。有天中午吃飯時，我正給申青夾菜，母親對我說：“小凡，今天我碰見你的同學韓江雪了。她問起你。我告訴她你在家，她說這兩天就來找你。”“她找我幹嘛！上學時候，她爹才是個科長，她天天趾高氣揚，神氣十足的樣子，真讓人討厭。現在她爹當局長了，她眼裏會有誰？”我沒好氣地回答母親。“有你！她一見我就問起你，可關心你了。江雪長的漂亮。明年就大學畢業了。她爸爸是局長，她的工作肯定差不了。再說，你也不小，該談女朋友了，你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母親爲了強調機會的重要性，加重了”一定”二字的語氣。
母親故意當著申青的面說這件事，我知道她的用意。我停下筷子。看著母親說：“反正我倆不是一路人。她爹是不是局長關我啥事？”母親“啪”地一下把筷子拍到飯桌上，氣得眼裏含著淚花說“任小凡，你小時候氣我，長大了還氣我，你是嫌我死的慢嗎？”父親趕緊拾起筷子擦了擦遞給母親，對她說“別生氣，吃飯，吃飯。” 說完給我遞個眼色，我看母親氣得臉色鐵青，趕緊逗她“媽，你別生氣了，她來我接待還不行？再說。生氣容易讓人衰老。你這麽漂亮，一生氣，那漂亮的臉蛋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去，去，去，少給我貧嘴！不都是你給我添的堵？” 父親在旁邊笑笑。申青也笑了。申青也勸我說“小凡，你就聽你媽的話吧。她也是爲你好！” 我看看申青，學著母親的語調說“去，去，去，少給我貧嘴！”申青”噗呲”一聲笑了。父親和母親也情不自禁地樂了起來。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我和申青在櫃台前正忙。突然又有人進來，我擡頭一看，是韓江雪。她穿著一件橘黃色連衣裙，腳踩高跟鞋，披肩的長發燙著大波浪，還真摩登時尚。她進門就盯著我微笑。我故意裝著吃驚的樣子調侃她“哎吆！這是從哪裏來的妞啊？這麽趕潮流？”她瞪我一眼“任小凡，幾年不見，你還是這德行！”
申青正在幫客人稱點心，稱完後順手倒在我跟前的紙盒裏。我娴熟地拿出包裝紙，扯下頭頂上懸空挂著的紙質包裝繩，熟利地打包好，交給客人。韓江雪看看我，又看看申青醋意十足地說“還別說，你倆配合得挺默契！”我笑笑說“我倆合作一二十天了，會不默契？”申青看我倆一對一答，句句都是刻薄挖苦的話，就想幫我打圓場。她笑著對韓江雪說：“小凡只是偶爾過來幫幫忙。”她朝我揮揮手“小凡，這兒用不著你了，快去陪客人吧！“ ”小凡？叫這麽親切？”韓江雪醋意大發。竟然想把矛頭對准申青。我剛要發作，申青接著說“你別想太多。我是小凡的小姨。”“小姨？”韓江雪瞪大了眼睛“對不起，對不起小姨！都怪我，我不認識你！”“沒事。你們幾年不見，讓小凡去好好陪陪你！”
無奈，我帶著韓江雪去了堂房客廳。我給她倒了一杯開水。放到茶幾上。韓江雪看著我說“你小姨真漂亮！” “她和我姥姥一個村子。從小我們就在一起玩。“” 我回答。“吆！還是青梅竹馬呀！”我笑笑沒再接她的話。我和韓江雪互相問問近幾年的情況，又東拉西扯老半天。我想盡快打發她走，她竟然沒有要起身的意思。眼看快十一點了，我故意說道“韓江雪，今天中午在我家吃飯吧？” “怎麽？是想趕我走還是想展示一下你的廚藝？”她笑著問我。我回答道“我可不會做飯，也沒有啥廚藝？”
正說話間，母親回來了。她拉住了韓江雪的手噓長問短，就象見到未來的兒媳一樣親熱。母親對我說“我在單位給你爸打過電話了。今天中午咱們和江雪出去吃飯，你好好陪江雪聊聊。讓申青自己做點在家吃吧！”” 我不去！你們去吧！我和申青在家吃！”“你說什麽？”母親大爲惱火。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母親安排的，就沒好氣地又說了一遍“我和申青在家吃！”還沒等我的話落地，母親上來”啪”地搧了我個一耳光。我愣住了，韓江雪和母親都也愣住了。
正在這時申青推門進來，看到我們三個人都呆若木雞愣在那裏，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我慢慢走到申青面前，猛地伸出雙手抓住她的雙肩說道：“申青，我愛你。這輩子我非你不娶！” 申青睜大眼睛傻傻地看著我，臉上流露著複雜的表情。我對申青的突然表白，讓三個人頓時懵住了，氣氛瞬間凝固了一般，屋裏靜得象深邃的夜空。少頃，她淡淡地說“小凡，你在瞎說什麽？”說完她推開我的雙手，一溜煙似的跑了出去。母親指著我“你，你————”抱頭坐在沙發上。韓江雪依偎著母親問長問短，母親給她擺擺手。韓江雪尴尬地站起來對母親說道“申姨，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說完，她看看我，徑直走出了我家。
母親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我叫了她兩聲，她不吭聲也不理我。我見父親回來了就走進臥室，倒頭躺在床上，不知不覺竟昏睡過去。等我睡醒，我看看手表。已是下午近四點了。我起身走了出去。父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在看報紙。他看我起床了，拍拍沙發，示意我坐下。我坐下後，父親告訴我，他和申青把母親送去了附近的醫院。母親並無大礙，只是血壓有點升高，心跳加速。醫生讓她吃點藥，輸幾瓶水，靜養一下就沒事了。母親不放心我，就讓父親回來了，父親到家看我睡得象死豬一樣，就沒理我。
父親放下報紙問我“你真喜歡申青？”我點點頭。父親又問“申青喜歡你嗎？”我向父親點了兩下頭又忙搖了搖說“我也沒敢問過她，怕影響她學習。” “看來你是真愛上她了。知道爲自己愛的人著想嘛！”父親本身也是一名轉業軍人，是位在部隊曆練多年的政工幹部。他不但開明大度而且聰明睿智。他看待問題既理性又客觀。
父親拍拍我的肩膀說“小凡，你媽什麽樣的性格，你最了解。你馬上就畢業了。以後是要帶兵的人，甚至還要指揮千軍萬馬。作爲一個軍人，你要學會運籌帷幄。同樣，處理家庭矛盾也要講究策略。要說你媽也是爲你今後的幸福著想。可能她的想法和你的認知不同，這就是年代的差異。她是你媽，又不是敵人。你要學會迂回，利用戰略戰術，別讓她生氣！如果給她氣出毛病，估計這輩子你都過不了這個坎！”父親停頓一下接著說“我看申青挺不錯。我支持你，你媽那邊的工作，我慢慢給她做。”聽父親說完，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我望著父親慈祥的臉龐說道“爸，我錯了，我聽你的！我不該讓媽生氣。我到醫院看看媽去！”父親又拍我一下“去吧！你媽沒啥事。好好給她說。”
我走進病房，申青並不在。只有一個護士陪著母親。她躺在床上看我進來，閉上眼睛把頭扭向了一邊。我坐在她的床邊，又是賠禮道歉，又是逗她。母親總算把頭轉了過來，她伸出手摸摸我的臉問道“小凡，還疼嗎？媽十幾年沒打過你了。”我拉著她的手笑笑說“當兵的這點疼算啥？你不正好複習一下功課。咱這手法不能丟，再不打，你的手法就生疏了。”“滾一邊去，我是法西斯嗎？”母親說完笑了笑。
申青走了。母親當天就出院了。她告訴我，申青很生氣，不願再見我。是母親讓單位的司機把申青送走的。我問母親，她店裏的點心怎麽辦？母親回答我的是，申青也不准備再複讀了。過幾天讓申展把點心拉回去。我心裏清楚這又是母親在從中作梗。這次我沒再和母親爭吵，偷偷把事情告訴了父親。父親對我說“這就對了，不和她正面沖突。咱迂回包抄。你直接去找申青，問她對你的想法不就可以了！如果明年她能考上大學更好。考不上的話，你畢業後不就能結婚了。你媽也不會因爲韓江雪不要你這個兒子的！”父親說完，我點點頭。
第二天申展來了，他說申青病了，要把點心帶走。我和父親竭力勸阻他。我告訴他，生意剛有起色，實在不行，以後就讓他來做。申展答應了，臨走時，我給申青寫了一封短信，約她出來在蓮湖見面。和申青約定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半。我四點就騎著摩托趕到了蓮湖。蓮湖離申青家還不到三公裏，是平原地區少有的內陸湖泊。蓮湖不但水面寬闊而且水清景美。蓮湖水岸邊的蘆葦隨風起伏，湖中的蓮葉碧綠青翠，成群的水鳥在空中翻飛起舞，恰似人間仙境。
四點剛過。申青騎著自行車漸漸駛來。走到我跟前，她下了車並沒有打算把自行車停好。她面無表情，扶著車把問我：“你讓我來這有事嗎？” “我肯定有事要給你說。要不，我也不跑到這裏來。”我笑著對她說。“你說吧，什麽事？”她的語氣冰冷生硬。我走上前，強行把她的自行車接過來，停到路邊我的摩托車旁。我又拉住她的手，不由她掙脫，帶著她向湖邊蘆葦叢走去。湖畔少有樹木，不遠處一棵彎腰柳樹伫立在陽光的照耀下，孤獨地守護著這片廣袤的水域。
來到樹下，我深情地望著申青那美麗而嚴肅的臉逗她說：“申青，你笑笑。我想看你小虎牙。”申青沒笑，反而把身體轉向了一邊。我伸出雙手把她的身體扭轉向我並對她說“看著我！”她擡起頭看看我。我又說“申青。我愛你。我離不開你。最近，我一會兒見不到你，就象丟了魂一樣！——”沒等我說完。申青打斷了我的話語，也掙脫了我的手。“小凡，我知道你愛我。可咱倆根本不可能。咱倆就象兩條軌道上的火車。是永遠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在醫院你媽把話都給我說了，把路也都堵死了。我不想讓你因爲我把你媽氣出毛病。那樣的話我的良心也過不去。”
我再一次伸手輕扶著她的肩膀問她“申青，我人怎麽樣？”“你這人真的很好！” “那你喜歡我，愛我嗎？”申青猶豫不決盯著我的臉看著。我搖搖她的肩膀說“你的眼睛多麽清澈，她不會說謊，你放心，咱倆的事我會處理好的。”申青輕輕地點了點頭。我一下把她攬進我的懷中。申青依偎在我的懷裏，象一只溫順的小羊。我一只手輕撫著她秀美的長發。輕聲叫了一下她的名字“申青”，她溫柔地“嗯”了一聲。這聲柔和甜美的應答，瞬間讓我的心如浴春風。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開始溶化，而後如一顆多彩的泡沫，輕盈地飄蕩在甜蜜且帶著芳香的空氣中。這一刻，我多想是一粒塵埃，永遠依附在她溫潤的身上。
我看著申青向空中大聲呼喊“申青，我愛你！你是我的！”申青看著我近乎瘋癫的樣子，甜甜地對著我笑了，她那顆可愛小虎牙依然是那麽的靓麗。
......
後續：我和申青的愛情故事到這裏基本就告一段落了。經過父親和我耐心地給母親做工作，母親在我假期結束前，還是同意了我和申青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交往下去。申青又回到我家繼續經營她的點心店。第二年她順利地考取一所師範院校，畢業後成了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也是那一年，申青成爲了我的妻子。婚後，申青賢惠孝順，教子有方。如今，年近九旬的母親每提起這段往事就深感對不起申青。然而，申青從沒有因當年的事情記恨過她。最後應該給讀者交待的是，申青考上大學後，她哥哥申展接著經營點心店，幾年後，申展創辦了一個食品廠，如今他也算是當地遠近聞名的企業家。至于韓江雪，畢業後就留在了她就讀的城市，以後我們就疏于聯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