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大家發現沒有,現在的熱搜話題越來越無聊。
真正值得關注的,反而沒有熱度。
前段時間曝出的邯鄲初中生殺人案,無數人關心如何處置未成年犯罪嫌疑人。
熱度來得快去得也快,如今此事已淡出了公衆視野。
最近一次報道說明,最高檢高度重視,核准追訴未成年犯罪嫌疑人。
這其實早在預期之內。
人們真正關注的具體量刑問題,還沒有結果。
這樣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每天總有新鮮事覆蓋舊聞。
可對于那些受害者家庭來說,傷口遠沒有那麽快的愈合速度。
這難免讓人覺得淒然。
因爲這類事件中,大衆的關注和討論,本是最強有力的聲援。
本期奇案專欄,想借一部有相似案件的日劇,提醒自己不要輕易忘記。
如果忘記血淋淋的教訓,只會像這部劇裏的故事一樣,讓悲劇循環上演——
《天使之刃》
天使のナイフ劇中案件,和邯鄲殺人案有相似之處。
1999年,年輕主婦祥子在家中遇害。
她的頸部被刺,雙臂也有多處傷痕。
死因是頸動脈失血過多。
但,家中貴重物品都在,只遺失了一些紙幣。
警方很快就找到了凶手——
竟是三名年僅13歲的初中生。
犯罪現場發現了學校校徽,附近也有目擊者指認。
在警方的逼問下,三人都承認了罪行,交出了凶器。
不過之後發生的,正是我們最不願看到的。
因爲未滿刑責年齡,三名初中生未被追究刑事責任。
僅僅被送到兒童輔導中心,接受教育。
他們的姓名和長相也受到保護,以「少年A、B、C」的代號出現在新聞媒體上。
祥子的丈夫貴志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
妻子被殺,他的生活被毀。
他得不到原因,也無法繼續追問。
反而是加害者受到庇護。
他氣急敗壞,沖著媒體鏡頭說:
「我想用自己的雙手,殺死犯人。」
當然,這只是氣話。
他還有年幼的女兒需要撫養。
他不得不收拾情緒,繼續生活。
強烈的悲憤也被眼下更多瑣碎、具體的煩憂替代。
然而,讓人意外的事發生了。
4年後,害死祥子的少年A、少年B相繼死亡。
都是被銳器刺傷後,因失血過多而亡。
少年C也被人從電車月台上推下,險些身亡。
平時,三名少年的居住地都離貴志很遠。
但奇怪的是,三次案發時,貴志都在附近。
少年A的遇害地點就在貴志下班後常去的公園。
難道,他真的私刑複仇了?
事實並非如此。
警方最終找到了貴志的不在場證明,排除了他作案的可能。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呢?還有誰對三個少年犯恨之入骨?
是想替貴志複仇,還是想嫁禍于他?
恰好在這時,貴志收到了一卷錄像帶。
隨後與唯一幸存的少年C交談後,他發現此事大有隱情。
原來,三名少年殺死祥子,是受人指使。
錄像帶記錄了他們集體霸淩一個孩子的場面,孩子是少年B繼母的孩子。
顯然,有人偷拍下這一幕作爲把柄,要求他們殺掉祥子。
對少年B來說,霸淩弟弟被家人發現的後果更容易想象,也更加恐怖。
他們抱著僥幸心理,覺得殺掉一個陌生的成年人,不會被發現。
那威脅他們的又是誰呢?誰想殺死妻子呢?
貴志後來才得知,妻子祥子曾殺過人。
她曾因交友不慎,被迫卷入援交電話詐騙。
出逃時,失手捅死一名受騙的老師。
當時她也僅15歲,也因爲未成年身份免遭刑罰。
還受到社會的同情,法律的保護。
反而是受害者家庭受到重創。
受害人被罵猥瑣男,他的家人也受人恥笑。
幾年後,受害人的女兒又患上罕見疾病,全家被經濟負擔壓垮。
女孩預感自己活不久了,但得知害死父親的凶手已經組建家庭,過著幸福的生活。
她萬分不甘,想臨死前替父親報仇。
便出此下策,利用未成年霸淩者,借刀殺人。
但問題又來了,既然未成年受到保護。
她是怎麽知道祥子信息的呢?
原來,祥子年幼時,親眼目睹了鄰居被一名少年殺害。
這樁案件中的少年犯被教育矯正後,重獲新生,成爲一名律師。
他正是後來在少管所保護祥子的人權律師。
祥子通過他手上的紋身認出他後,勸他給受害者家屬道歉。
見他避談此事,又勒索他錢財。
律師害怕自己的過去被公之于衆,便給祥子害死的男人的女兒寄信,刺激她複仇……
有人吐槽,這部劇簡直是「全員少年犯」。
的確,乍看之下,故事全程靠巧合推動,案件特殊性太強,似乎缺乏現實參考意義。
但魚叔認爲,這部劇更像是有意借多方沖突,編織了一個複雜精巧的案件,完成了現實中很難實現的換位思考。
衆所周知,關于未成年人犯罪的討論一直很兩極化。
有人站在未成年人角度,覺得要以教育爲主,爲他們的未來考慮。
有人站在受害者立場,認爲他們罪不可赦。
網上經常有這樣的對話——
有人替未成年犯罪者說話時,總被質問「如果被害的是你的孩子,你還會這麽說嗎?」
現實中,大多數人都很難想象,無法回答。
但在這部劇中,祥子的母親眼看女兒被殺,卻原諒了三名未成年殺人犯。
正因爲,她曾經也是未成年殺人犯的母親。
這部劇將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身份重疊,讓我們得以平等地進入他們的世界。
也能更直觀地看出,兩種立場都存在的問題。
認爲少年犯罪不可赦,忽視了環境的影響和未成年人的可塑性。
貴志去少管所了解後得知,涉罪少年生活中是很善良的人,事後背負了很深的罪責,也一直嘗試贖罪。
後來遇害的悲劇,恰恰是因爲一命換一命的誤區。
但通過教育、矯治,幫少年犯回歸生活,那受害者及其家屬的痛苦又何處安放呢?
劇中也可看出,一些真正悔改的少年犯,本身就是失手殺人,本性不壞。
而很多出于主觀惡意殺人的未成年人,遠比人們想象的成熟,很難通過教育洗心革面。
就像少年C,他把殺人看作法律許可內的遊戲,事後還僞裝成可憐的受害者,博取人們的同情,爲自己爭取自由。
這部劇最令人唏噓的是,最終,真正悔罪自新的未成年人遇害,頑固不化的 人卻重獲新生,而且還繼續作案。
可矛盾的是,回溯整個案件,悲劇的直接原因又是由于沒有保護好未成年犯罪者。
真實名字和長相被泄露後,才産生了接二連三的凶殺案。
可見 ,這部劇不像一般懸疑劇,意不在探討立場對錯,找出唯一的罪魁禍首。
而是說明未成年人犯罪問題的複雜性,它很難籠統規範,只能根據具體情形,不斷細化優化法規。
不過,這部劇也沒有把問題全部歸于法律,僅僅寄希望于法治進步。
還抛給我們普通人一個問題,到底什麽才是真正的悔過?
對這一問題的不同理解,也造成了截然不同的立場。
很多人認爲對未成年人的教育矯治,是讓他們改過自新,面向未來。
所以才無法接受,因爲受害者已經失去了未來。
但劇中,貴志提出,真正的悔過,不是擺脫過去,而是刻入心底。
即使是少年,自己留下的斑斑劣迹,也只能由受害者及其家屬抹去,而不是由自己消去。
這部劇打破了很多人對教育、矯治罪錯少年的想象。
不承擔刑事責任,並不意味著毫發無損。
很多罪錯少年雖被社會包容,但經受教育後,長年受愧疚感折磨,反而被幽禁在過去。
就像祥子,她即使已經結婚、生子,過上了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但她始終無法釋懷,不停做善事補償自己的罪過。
她將全部積蓄捐給受害者家屬,讓患有罕見病的女孩徹底痊愈。
面對與自己無關的命案,她也對受害者家庭懷有愧疚,竭力幫助他們減輕痛苦 。
還有那個害死祥子的少年犯。
在少管所中,他聽到一個女孩說自己和父親兩個人生活很寂寞時。
他可能想到了祥子的家人,當即跪倒在地,抱著女孩放聲大哭,一遍遍說對不起。
離開少管所工作後,也變得越來越孤僻,無法安然享受自由。
被害前,他明確告訴朋友,他一定要贖罪。
現實中也有不少例子。
一名少年犯下命案後,懊悔難當。
在少管所裏,他不停向被害者父母寫信忏悔,表示出獄後做牛做馬都要照顧他們。
整整寫了兩年多,直到終于得到諒解,他才得到一點解脫。
來源:法治周末
這種刻骨痛心的悔意,背負終生的罪責,則是嚴刑之外的另一種殘酷。
如果能意識到這一點,想必很多人會重新看待未成年人定罪問題。
終究,這部劇想要表達是:不要忘記過往,不要放棄反思。
將悲劇輕輕帶過,只會讓悲劇陷入無盡的循環。
這電影裏如果從一開始就把犯罪的未成年懲罰了,後來就不會多米諾骨牌一樣一連串犯罪啊
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是否應該接受刑事追究責任?
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