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邱鑫浩

來源 | 邱處機

部分特斯拉員工怎麽也想不到，作爲全球僅有的兩家盈利純電新能源車企之一，一場突如其來的裁員降臨到了他們身上。

4月15日，馬斯克發表全員信，宣布特斯拉將在全球範圍內裁員10%，涉及大概1.4萬人。他給出的理由是：

“某些領域出現了角色和工作職能重複，我們必須降低成本和提高生産力，爲公司下一階段的增長做好准備。”

在總部層面，這次裁員有兩位特斯拉高管離職。一位是跟隨馬斯克工作18年之久的核心副手德魯·巴格利諾，此前擔任特斯拉動力總成及能源工程高級副總裁。另一位，是特斯拉公共政策與商務發展副總裁Rohan Patel。

風波也席卷到了特斯拉中國。一位特斯拉銷售表示，部分部門已裁員完畢，銷售人員是“重災區”，被裁人員主要是工作時間六個月以內的新員工。

不過特斯拉在補償方面也算厚道。這批人都按照“0.5N＋3”進行賠償，因爲特斯拉底薪較高，所以賠償到手大概有4至5萬元。（N爲工作年限，不足六個月按0.5N計算）

作爲世界新能源汽車的扛把子，特斯拉市值曾經一度高達1.3萬億美金，馬斯克也因此屢次登上世界首富的寶座。

但最近兩年，特斯拉的市值不但持續下跌到5000億美金以下，其銷量表現也不及預期。

據特斯拉發布的最新交付數據顯示，2024年一季度，特斯拉全球交付38.68萬輛汽車，同比下滑8.5%，爲近4年來首次季度銷量同比下滑。

一片頹勢背後，特斯拉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

追求“與衆不同”的代價

關于銷量下滑，特斯拉方面將原因歸咎于三點，分別是升級 Model 3 後的美國弗裏蒙特工廠處于早期生産階段，以及紅海沖突導致的航運改道和德國柏林超級工廠發生的縱火襲擊導致工廠關閉。

但除了這些客觀因素，特斯拉銷量下滑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一方面是日益激烈的市場競爭環境，另一方面則是單薄的産品線。

以全球最大新能源車市場中國爲例，麥肯錫調查報告顯示，2023年，中國市場僅在20萬元價格段的新上市電動車型就超過了40款，且普遍具有較高的配置水平。

而且中國車企還掀起了一輪又一輪的價格戰，最近在雷軍的示範作用下，車企大佬們還紛紛進入直播間當起了網紅，賣力推銷自家的産品。

對于如今僅有Model 3和Model Y兩款主力車型的特斯拉來說，競爭力確實受到影響。

“特斯拉還在吃老本，車型少、利潤高。以前它是一家獨大，産品供不應求，現在情況已經發生了改變。”一位汽車業內人士表示。

馬斯克不是沒想過開發新的車型，不過由于他的“任性”，新車的交付一直是個問題。

2019年11月，特斯拉走出Model 3 産能危機並且盈利後，馬斯克心情一片大好。“無聊之余”，他發布了一款全不鏽鋼車身的皮卡 Cybertruck，並且聲稱2021年年底交付。

《馬斯克傳》裏面透露，追求與衆不同的馬斯克無所謂有沒有人買，反正他不想做一輛傳統、無聊的皮卡，因爲這些東西想做的時候隨時都可以再做。

因此，Cybertruck的車身不是傳統的鋁合金壓鑄制造工藝，而是不鏽鋼。但不鏽鋼面板太硬，需要用激光切割再折彎，最後焊接成車殼。

“新工藝精度很低，一些連接處都有近手指粗的縫隙。” YouTube第一大科技産品博主 Marques Brownlee表示。

更糟糕的是效率，直到去年年底，Cybertruck才開始量産交付。不過據《財經》報道，現在這款造型獨特的皮卡一天也造不了200輛，一年只能交付不到7萬輛，得用23年才能讓所有預定車主拿到新車。

“我們用Cybertruck挖了自己的墳墓，它有很多花裏胡哨的東西，” 馬斯克在 2023 年三季度業績會上坦言。

除了Cybertruck，一年前，馬斯克在股東會上還宣布，一款平價車將在2024年底量産，它就是NV91。

不過如今看來，事情又起了變化。今年4月5日，Reuters 報道稱，特斯拉高層在2月已經瞞著員工和供應商取消了 “NV91” 計劃。

雖然馬斯克很快辟謠，但特斯拉的基層管理人員再也沒有收到關于該項目的信息，沒有暫停和取消，也沒有執行。

NV91平價車曾被馬斯克寄予厚望，它相信光這款車每年就能賣200萬輛，能推著特斯拉成爲超過大衆與豐田之和的超級汽車品牌。

不過隨著如今市場增長變慢、競爭對手加速追趕，特斯拉逐漸顯露疲態。就在特斯拉還在猶豫要不要做 2.5 萬美元平價車的時候，中國對手的産品已經下探至大約 1 萬美元。

“如果沒有貿易壁壘，中國電動車企能摧毀世界上大多數競爭對手。”馬斯克也曾坦言。

而2020年爲Cybertruck和平價車准備的4680電池，更是加劇了特斯拉的磨難。

疫情期間，電池占當時電動車的成本超過了40%，且産能嚴重不足。爲此，馬斯克希望重新發明電池結構，以降低電池成本，爲大規模擴張鋪路。

但因爲工程難題，這款電池直到現在都沒有大規模量産。

據知情人士透露，目前4680 電池的生産效率只有預期的 1/3，能量密度比預期低20%，且成本遠高于馬斯克的要求。

與此同時，甯德時代、比亞迪改進後的磷酸鐵锂價格更低、制造更快、能量密度差距縮小。再加上锂材料價格暴跌、中國電池産業産能過剩，4680 已經沒有什麽意義。

據《財經》報道，特斯拉在去年底開始討論在平價車改用來自甯德時代和 LG 的磷酸鐵锂電池。LG 隨後投入大量資源，期望明年下半年量産磷酸鐵锂電池。甯德時代則在今年初與特斯拉合作在內華達州建設磷酸鐵锂電池廠。

再加上如今特斯拉動力總成與能源業務副總裁德魯·巴格裏諾的離職，4680電池計劃可能已經階段性失敗。

“特斯拉的問題不是人太多了，而是人太少了。”對于4680電池項目的延期，一位特斯拉工程師總結道。

馬斯克一向奉行超高的人效原則。截至去年底，4680電池研發團隊只有100人左右，而類似難度、規模的量産任務，在中國電池公司的人員配置普遍超過 1000 人，並且他們每周的工作時長是特斯拉工程師的 1.5 倍。

這樣的企業文化，確實讓特斯拉難以突破一些需要大量重複性工作的制造難題。

二

押注無人駕駛

本次裁員中，馬斯克提到要爲下一階段的增長做好准備，而這個增長的主角大概率就是無人駕駛出租車（Robotaxi）。

早在2021年特斯拉規劃新車型時，馬斯克就堅持下一款車應該拿掉後視鏡、踏板和方向盤。他始終堅信無人出租車將顛覆整個行業，特斯拉憑此可以成爲一家10萬億美元市值的公司。

但自動駕駛技術一度進展緩慢，讓馬斯克在2022年下半年改口“實現完全自動駕駛比預期的更難”，並且接受高管的建議，生産平價車充當過渡産品。

不過沒過幾個月，ChatGPT橫空出世，給了馬斯克新的信心。一個月後，特斯拉自動駕駛工程師達瓦爾·史羅夫爲馬斯克展示了還是設想的新版自動駕駛系統，說 “這就像 ChatGPT，但針對的是汽車”。

經過一年的訓練，特斯拉大規模推送v12 版 FSD （完全自動駕駛系統）。許多車主認爲新系統開車更像人了：識別路障、理解行人手勢、狹路會車更從容。甚至做得不太好的地方也跟人類司機很像，比如靠邊停車經常注意不到馬路牙，蹭傷輪毂或者輪胎。

按照特斯拉的預期，更大的算力和更多的行駛數據，可以做出更強的自動駕駛系統。這個信心也讓馬斯克于今年4月初在社交媒體宣布，將于8月8日發布首款無人駕駛出租車（Robotaxi）。

不過這個設想能不能實現，至今還要打上一個問號。

“很顯然，FSD還不完美，也沒有任何強有力的證據，證明它可以完全無人駕駛。” 卡耐基梅隆大學研究自動駕駛汽車安全的助理教授菲利普·庫普曼提到。

考慮到監管問題和技術水平，一些特斯拉的投資人和分析師認爲，特斯拉押注全自動駕駛的風險，要比持續制造平價車大得多。

但馬斯克天生就是一個喜歡冒險和創新的人，如果讓他和對手只停留在價格的競爭維度上，那才是真正爲難他。

《馬斯克傳》裏面也提到，馬斯克是一個遊戲成瘾、極度追求戲劇性的人，如果沒有足夠多的挑戰來讓他持續戰鬥，他就會制造新的挑戰。

如今，特斯拉再次回到他熟悉的困難模式，就等著他打怪升級，一路通關。

（全文完）

【邱處機簡介】

福建龍岩人，今年31歲，現在常駐北京。公衆號專注于撰寫商業牛人的成長經曆和認知升級，讓我們一起向他們學習，不斷成長，不斷進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