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系高光時刻:二次北伐白崇禧智勇雙全,領兵入京,成華南第一人

朋晟聊曆史 2024-04-28 03:05:37

1927年年底,眼見阻止蔣介石複出無望,野心勃勃、不甘勢弱的桂系白崇禧特意亮了一次硬手腕。

賴世璜當時是第14軍軍長,龍潭戰役時因不服從調遣被白崇禧下令逮捕。因爲賴世璜是李烈鈞的舊部,桂系老大李宗仁曾密詢李烈鈞如何處置?李烈鈞說,賴頗有資質,可以金貸其一死。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蔣介石的親信暗中也找到了賴世璜,要他擁蔣,並且保證蔣複職後一定重用他,官複原職不在話下。賴聽到此言,大喜過望,滿心應允,不料隔牆有耳,這一切都叫白崇禧的人探知了。

既然不能爲己所用,索性不如拿來還敵手以顔色。

就這麽,隨著一聲槍響,賴世璜被白崇禧下令槍決,成了桂系李白與蔣介石博弈的一枚可悲棋子。

蔣介石聞訊,城府極深,他沒有立即針對桂系李白,相反用起了撫慰手段。

1928年1月9日,蔣介石發出通電,宣布他已于1月4日抵京,將繼續行使總司令職務,並負責籌備第四次全體會議,待北伐完成,即當正式辭職,以謝去年棄職引退之罪。

蔣介石發出這一通假客氣、真奪權的通電後,第二天即以國民政府的名義發布命令:白崇禧仍任淞滬衛戍司令,出征期間由熊式輝暫代。

熊式輝原來是白崇禧自兼的第13軍第2師師長,當白崇禧解決賴世黃的第14軍時,熊式輝曾向白崇禧毛遂自薦,意欲晉升軍長。但是,白崇禧陰許之後卻食言了,熊式輝爲此心生怨恨,暗中轉投了老蔣。加之,他和上海市市長張定璠是江西老鄉,平日相處還算和諧,因此,老蔣將他擺在了暫代白崇禧的位置上。

高明的政治手段從來都是一層裹著另一層,蔣介石在此時任用熊式輝,即有這樣的效果,面上有安撫白崇禧的意味,實際上安撫的底下,還有更微妙的制衡意味。

作爲桂系“小諸葛”、當家參謀,當時的白崇禧戰略意圖非常鮮明,亂世諸雄相爭,歸根結底是勢爭。沒有過硬的勢力,一切都是白搭,而要具有過硬的勢力,則必須抓住機會,強勢擴展桂系版圖。有了優勢版圖,桂系就有了進一步大發展的根基和更加重要的勢能。

站在當時諸雄相爭的現實格局下,白崇禧認定,進擊湖南,即是桂系下一步的不二戰略。

帶著這樣的戰略意圖,蔣介石這邊剛發布任命,那邊白崇禧旋即辭去淞滬衛戍司令兼職,離滬再赴武漢,部署征湘軍事。

白崇禧抵達武漢後,第四路總指揮程潛已經制定了一套向湖南進兵的作戰計劃:一、白崇禧率第三路軍沿長江兩岸前進,集中新提,准備進攻臨湘、嶽陽一線;二、程潛率第四路軍沿武長路兩側前進,集中蒲圻,由羊樓司、通城截斷長嶽,進攻長沙。

白崇禧看了程潛的方案,立刻皺起了眉頭。

他擺出一向好勝的架勢,非常強勢地程潛說:“頌公,第三路軍應是進軍湖南的主力,而今把它置于長江兩岸敵人力量薄弱的地區,不能發揮其應有的威力,恐怕不妥。”

程潛無力相爭,只好虛懷若谷地問:“那應當怎樣調整呢?”

白崇禧斷然說道:“我以爲第三路軍應使用于通城、平江方面,負責進攻金井、長沙。”

此番調整征湘軍事部署,白崇禧的意圖非常明顯,湖南乃桂系囊中之物,他人斷不能喧賓奪主,想入非非。

1928年1月15日,按照白崇禧調整後的軍事部署,程潛指揮第四路軍由武長路正面攻擊前進,陳紹寬指揮的海軍擔任掩護;白崇禧指揮的第7軍夏威部和第19軍胡宗铎部則由通城直指平江,壓迫敵人于汨羅江畔,欲一舉而殲滅之。

1月17日,敵軍李品仙部放棄城陵矶、嶽州,向汨羅江潰退。次日,程潛進駐嶽州,白崇禧到達通城,准備與唐生智在汨羅江決戰,一舉攻占長沙。

然而,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然禍起肘腋。

1月20日淩晨,右翼第四路軍葉開鑫的第44軍突然臨陣倒戈,由黃沙街向左翼程潛總指揮的基本部隊第6軍發起猛烈進攻。第6軍猝不及防,倉皇應戰,被沖得七零八落,損失慘重。葉開鑫此舉是奉了蔣介石的密令,目的就是爲了破壞桂系在兩湖的坐大之勢。

葉開鑫臨陣倒戈後,唐生智麾下廖磊、劉興兩軍趁機反攻,渡過汨羅江,並同葉開鑫的第44軍夾擊程潛的第6軍。程潛看到當前局勢異常嚴峻,隨即退回武昌,並急電白崇禧,說第6軍損失慘重,建議第三路軍也退守蒲圻、通城,以圖後舉。

白崇禧接到程潛建議後撤的電報,態度堅決地回告程潛:“目前我們只有一條路,就是渡江進行追擊,盡管孤軍深入,只要鬥志堅強,獲勝機會甚大。如果向後撤退,則將嚴重損害士氣,可能造成全面潰敗的局面。”

決心只進不退的電報發出,白崇禧指揮第7、第19兩軍隨即強渡汨羅江,一舉擊敗了敵軍李品仙的守江部隊。

李品仙部大敗而逃後,第7軍夏威部接到白崇禧軍令,率部追到李品仙的指揮部金井,形成對長沙的直逼之勢。在此情況下,已在武長路方向渡過汨羅江北岸的劉興、廖磊兩部敵軍,看到李品仙已敗,害怕退路被切斷,最終自折兵峰,倉皇後退,白崇禧一鼓作氣,趁勢攻下長沙。

戰後,白崇禧說:“這一仗所以險勝,主要是主帥能下決心與三軍將士用命!”

英雄所見略同。

桂永清當年駐德使館武官時,曾拜訪德國名將魯登道夫,請教爲將之道。

魯登道夫沉思之後斷然說道:“決心!”

桂永清再問,魯登道夫又重申一遍:“最重要的還是決心。”

白崇禧此次進擊湖南,鎖定勝局的最關鍵一戰,便是大將軍陣前決心的勝利。

唐生智被擊敗後,通常情況下,勝方接下來無非采取兩種動作,一是窮追消滅,二是等敗者主動求和。然而,白崇禧接下來卻是非同尋常的舉動,他不以戰勝者自居,反其道而行之,主動派代表找到潰逃中的李品仙,對他說:“你們不要跑了,還是坐下來談談,團結對敵吧。”

這是白崇禧的格局,也是白崇禧的自信。

在他看來,唐生智所部五位軍長,李品仙、葉琪、廖磊三人都是廣西人,同自己又是陸小、保定軍校的同學,互相本無利害沖突,且又有同鄉同學之誼,他們之所以舉起槍杆同自己作戰,不過是遵照老長官唐生智的命令行事。

強者未受挫時,常有一種樂觀與自信,只要你有實力和人格魅力,這個世界和這個世界上的人,將很容易被征服。

這種觀念談不上錯,但有“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之嫌。

這一點在白崇禧身上體現的甚爲明顯,因爲他的大格局,主動向敗軍之將伸出橄榄枝,此後未經多少周折,他便很順利地收編了唐生智各部,瞬間讓桂系的力量擴大了許多,可是在意得志滿之時,他在無形之中又犯了一個只有受挫才能深刻體會的錯誤,來之容易的東西,不經苦心經營,特別考驗,往往是最不可靠的。(這是後話,本文暫且不表。)

1928年2月,蔣介石經過精心謀劃,卷土重來,正式重新執掌國民黨軍政大權,並且宣布繼續北伐,限兩個月內會師北京。

蔣介石上台,第一件事就是收拾曾經配合白崇禧逼宮的何應欽。

宣布繼續北伐後,蔣介石輕車簡從悄然來到徐州。此行他有一個特別之處,第一路總指揮何應欽沒有隨行,被他留在了鬥雞閘的公館裏。

到了徐州,2月13日,蔣介石特召總司令部秘書長李仲公前來,然後出示他當日給國民政府的電報:“已得第一路總指揮何應欽同意,取消第一路名義,改爲第一集團軍,中正自兼總司令,下設三縱隊指揮,以劉峙、陳調元、賀耀祖任之。”

在這道公開的電報底下,蔣介石還壓著一封給何應欽的私信。

蔣介石要李仲公代爲轉交這封私信時說:“這封信要你當面交給何敬之,你對他說,現在調他當總司令部參謀長,他非要就任不可。我要給他一點教訓,證明我蔣某人不是好欺侮的。去年八月,如果他敢于同白健生(白崇禧)講幾句話,我又何至于被迫下野!”

蔣介石這一手,頗有劉邦入壁奪韓信兵符的“底蘊”,何應欽雖然羞憤,卻毫無辦法。

收拾完何應欽,桂系李宗仁、白崇禧便成了蔣介石嚴重關切的問題。

2月28日,蔣介石以軍事委員會主席的名義發表他自己爲第一集團軍總司令,馮玉祥爲第二集團軍總司令,閻錫山爲第三集團軍總司令,規定四月開始動員;第一集團軍從津浦路,第二集團軍從京漢路,第三集團軍從正太路,對張作霖統率的“安國軍”分攻合擊。

蔣介石在發布這一重大命令時,特意將兩湖地區桂系李白的軍事力量晾曬在了一旁,很明顯,這是一種不言自明的壓制。

但是,這時候,桂系李白的勢勝優勢,卻是誰也忽略不了的。

背靠兩廣,占據兩湖,此時的桂系就像一支指向中原腹地的利箭,蔣介石膽敢冷藏,桂系從背後突施冷箭的凶險,恐怕是他難以承受的;再者說,蔣馮閻聯手北伐,桂系猶如總預備隊,蔣介石想閑置,現實戰況也不允許。

縱觀民國曆史,桂系沉浮,此時應該算是桂系在戰略上最舒服也最高光的時刻。

蔣介石迫于無奈,又心有不甘,起先他玩了一個陰謀,想以老牌政客譚延闿出任第四集團軍總司令,以制約桂系李白。但是,此時的桂系李白根本不買蔣介石的帳,尤其是白崇禧,其勢甚爲咄咄逼人,最終蔣介石只好妥協,任命李宗仁爲第四集團軍總司令,白崇禧爲第四集團軍前敵總指揮。

回顧三年前北伐誓師,從兩廣出發的共有七個軍,到了1928年,在此七個軍中,只有蔣介石的子弟兵第一軍和李白的第七軍發展成爲集團軍。

爲什麽後者有此幸運?

桂系內部公認,白崇禧所起的作用最大,尤其是揮軍殺入湖南,成功收編唐生智舊部,此舉是至關重要的勢勝,是促使李白與蔣馮閻平起平坐的一條真理。

頗具意味的是,蔣介石在給予桂系第四集團軍番號的同時,卻沒有明示第四集團軍的作戰區域及其任務。

這看似又像是另一種微妙的打壓。

但是,白崇禧卻莞爾一笑,認爲這是待機而動的絕佳機會。

4月9日,蔣介石在徐州前線下達攻擊令,第一、第二、第三集團軍分別在津浦、京漢、正太線等處對張作霖的安國軍發起攻擊。

與蔣介石第一集團軍作戰的是張宗昌的魯軍,因魯軍實力較弱,第一集團軍進展迅速。12日,第一集團軍先後占領夏鎮、台兒莊,張宗昌下令魯軍總撤退。孫傳芳不知魯軍已潰退,仍按照原定計劃從魯西側擊第一集團軍,一舉攻克魚台、豐縣,幸虧馮玉祥第二集團軍孫良誠率騎兵席掖池部,沖擊孫傳芳後尾,孫傳芳這才于慌亂中後撤。

4月22日,蔣馮兩支大軍在泰安會師,而後蔣介石與馮玉祥會晤于隴海線上的野雞崗,決定進占濟南。

5月1日,第一集團軍劉峙、陳調元、顧祝同率部進入濟南。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日本爲阻止國民黨北伐,悍然制造了震驚中外的“濟南慘案”。

“濟南慘案”發生後,蔣介石有意退回南京,與奉張劃江而治,但此意爲譚延闿堅決反對。經過磋商,蔣介石雖贊同繼續北伐,但爲避日本鋒芒,他決定將指揮權交給馮玉祥,自己退到徐州去。

5月18日,蔣介石到徐州會晤馮玉祥,告知繞道北伐的決定,並將前線指揮權雙手奉送馮玉祥。

鑒于京漢路正面爲奉軍主力所在,馮玉祥感到壓力頗大,于是向蔣介石建議,應請第四集團軍同第二集團軍並肩作戰,聯手進擊。

蔣介石迫于現實,只得答應,而後從鄭州打電報給李宗仁:“請白健生兄即日到鄭州一晤。”

白崇禧等的就是這樣的契機。

接到蔣介石電報,他立即從漢口出發,趕赴鄭州,先行拜會了馮玉祥。

20日中午,蔣介石約白崇禧吃午飯,在座的有宋美齡、宋子文、邵力子等人。席間,白崇禧表示,第四集團軍各部整裝待發,不日即可開拔。

蔣介石聽懂了白崇禧此話的內涵,立即表示:“第四集團軍北上部隊的軍費,由子文負責撥付。”

意圖達成,拿到軍費之後,白崇禧隨即與蔣介石、馮玉祥達成共識:第四集團軍負責京漢線正面,攻保定;第三集團軍負責京漢線以西,攻保定側背;第二集團軍負責京漢線以東,攻高陽。

縱觀桂系出兵的這一過程,頗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意味,蔣介石雖然開局占據頭排位置,怎奈時局詭異,桂系靜待身後,待勢而動,毫無費力,便取得了後來居上的優勢。

如果說1928年的這四方構成一桌牌局的話,蔣馮閻躍躍欲試,一時間好生熱鬧,唯有桂系被冷落在一旁,看似落寞。其實,真正高明的是桂系,因爲李白最爲清楚,蔣馮閻三方越是想胡同一手大牌,最後越是桂系撿得大便宜。

白崇禧于正式北上督師以前,令葉琪第12軍于5月29日以前集中石家莊,廖磊第36軍于5月31日以前集中正定。當時,馮玉祥不欲在會戰前疲勞部隊,下令撤回了博野及安國的第二集團軍部隊。奉軍看到有機可乘,立即分由康關、任丘襲徑定縣,企圖切斷京漢鐵路,殲滅第三集團軍。

形勢危急之下,白崇禧急令葉琪率部至徑定縣、新樂增援,閻錫山的第三集團軍這才脫離險境,轉危爲安。

危機解除之後,白崇禧到石家莊會晤閻錫山。

閻錫山見面,緊握白崇禧的手,第一句話就是:“你來了,勝過十萬雄兵!如果西北軍不從正定撤退,我是不會著急的。”

閻錫山此言,責備馮玉祥的意思甚重,同時表達了對桂系的感激之情。

這便是桂系撿得便宜的一個寫照,蔣馮閻互相拉扯,無形之中桂系就成了香饽饽。

白崇禧在石家莊會晤閻錫山的時候,第四集團軍先頭部隊門炳嶽師,在正定下車集中後,恰巧奉軍的騎兵迂回到正定後方來,因此門師剛下車便與奉軍發生了激戰。

此戰的槍炮聲,再次助了桂系一臂之力。

奉軍偵察機發現,從武漢北上的桂系援軍有百余列車。張作霖得報,頗受沖擊,隨後便決定前線總退卻。

如此一來,京城便成了北伐軍囊中之物。

由誰來取這囊中之物呢?

按道理,理應是攻奉主力,馮玉祥的第二集團軍。但是,閻錫山不同意,且有示好白崇禧以自重的意圖,如此一來,桂系白崇禧便成了幾方博弈之後,入主京城事實上的第一人。

6月11日,閻錫山攜白崇禧一同入京,閻錫山在鐵獅子胡同設立衛戍總司令部,白崇禧則在香廠東方飯店設立前敵總指揮部。

當時的白崇禧,年僅35歲,便成了華南領兵進京的第一人。

當著衆多記者的面,白崇禧非常自傲地說:“自古以來,凡是統一中國都是由北而南,從未有由南而北以完成此一神聖大業的。太平天國時兩廣軍隊曾一度進至天津,至于北京實以這一回爲首次。”

那感覺,仿佛桂系已得天下,白氏已成曆史第一人。

對此,《大公報》主筆張季鸾發表社評說:“廣西軍隊之打到北京,乃中國曆史上破天荒之事。”

可是,盛譽之下,白崇禧已犯了功高震主的大忌。

他當時的不自知,便爲他不久深陷險境埋下了伏筆。

曆史第一人,了不起,但也從來都是凶險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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