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名將王銘章以身作則、持身嚴謹,全面抗戰爆發後率軍以身殉國

史海撷英 2024-03-16 16:09:24

民國二十六年(1937年)9月7日的午後,時任川軍四十一軍122師師長的王銘章將兩位夫人周華裕、葉亞華及子女叫到身邊,語重心長地說道:“這次我們出川是打國仗,收複失地,這回打仗,一兩年是結束不了的,我已經做了不成功就成仁的准備,我走之後華裕和亞華要和睦相處,好好撫養孩子。亞華已懷孕5個月,我看不到孩子出生了,如果生個男孩,可取名道忠,讓他長大後曉得忠于國家民族。如果我在戰場上犧牲了,亞華還年輕,不必孀居,可以自由選擇今後生活。你們幾個娃娃,要聽媽和二媽的話,用功讀書,學有所成。我的家産,除了捐資辦學外,我給你們大致分了一下,已寫在紙上……”全家人聞言大哭。

就在當天的上午,王銘章在德陽誓師大會上也對德陽百姓說道:“我們出川是爲了國家的存亡、民族的生死去戰鬥。我們下定了有敵無我,有我無敵的決心,不把日本趕出國門,決不生還。過去川軍連年內戰,自相殘殺,給老百姓帶來很大的災難,想起過去,我心中十分內疚。我一定以殺身成仁的實際行動,來贖我參加內戰的罪愆。”

王銘章,字之鍾,光緒十九年五月二十一日(1893年7月4日)出生于四川省新都縣,父王文煥,母邱氏,經營小商業爲生,家境清貧。 雙親早年相繼病逝,遺王銘章兄妹3人,生活窘迫。

王銘章自幼忠厚,思維敏捷,家族中的長輩都覺得他聰慧,因此都節衣縮食來培養他。

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在親戚們的幫助下,王銘章就讀于泰興場初級小學。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王銘章由叔祖父王心田資助,以優秀學業投考新都縣立高等小學,名列榜首。宣統二年(1909年),到成都入四川陸軍小學,選擇了戎馬生涯的道路。

宣統三年(1911年),四川保路運動興起,18歲的王銘章毅然選擇加入了同盟會的同志軍與清軍作戰。辛亥革命勝利後,王銘章進入四川陸軍軍官學堂繼續學習。民國三年(1914年)的時候,王銘章從四川陸軍軍官學堂畢業,被分配到川軍劉純厚部任排長。

蔡‍艮寅

民國五年(1916年)初,爲反對袁世凱竊國稱帝,蔡锷率護國軍入川與袁軍對壘。王銘章隨川軍第二師參加了護國之役及後來的川滇之戰,屢立戰功,升爲川軍第七師25團團長。

民國十一年(1922年),川戰複起。王銘章隨第七師轉戰各地,因戰功升第十一旅旅長。民國十三年(1924年),川戰平息,移防德陽縣,晉升第13師師長,隸屬于“川西北屯殖軍總司令部”。北伐戰爭開始後,川軍奉令改編,任國民革命軍第29軍第四師師長。後又在四川軍閥混戰中,王銘章曆任成都衛戍司令、川軍第29軍左縱隊司令,後29軍改編爲41軍,王銘章任第一師師長。同年7月,赴峨眉山軍訓團受訓,被授陸軍少將銜,任41軍122師師長,轄364、366兩個旅共4個團。民國二十五年(1936年)秋,移防川甘邊境碧口、文縣、武都3縣,王銘章晉升中將,被授四等雲麾勳章。

王銘章在川內軍閥混戰期間,見到各路軍閥爲了爲擴大防區、奪地作戰,相互攻擊。而每次戰爭遭受兵災的都是底層老百姓,各路軍閥爲了養兵,無不在自己防區內橫征暴斂,加重底層人民的痛苦。

王銘章投身行伍,眼見一邊是帝國主義對中國的節節入侵,一邊是連年內戰,而自己一不能帶兵以雪外辱,二是自己還處在妨民殘民的位置上,因而思想矛盾、內心痛苦。他帶部隊比較注意愛兵護民。在一些川軍將領過著燈紅酒綠尋花問柳生活的頹風之下,他也能持身謹嚴,從不涉足風月場所。他平時穿的襪子是由夫人納底做成的,破了還一補再補。對于國事民情一直憂慮在心。唯其如此,軍階升得越高,內心的苦悶也越重。對自己多年參加軍閥混戰,深感內疚。爲求得解脫,他曾想過退出軍界,在家鄉辦些公共事業,還萌生過虔誠學佛的念頭。抗戰前在駐防德陽的一段日子裏,他每天公余後在居室內雙手合十,閉目靜坐,宛若僧人。

七・七事變後,全國掀起抗日浪潮,川軍愛國將領紛紛請纓抗戰。當時任122師師長的王銘章將軍一掃之前消極低沉的情緒,立即請求率部開赴前線作戰。不久,王銘章所在的第41軍與45軍、47軍編爲第一縱隊(後改稱22集團軍),經川陝公路開赴抗日前線。

民國二十六年(1937年)的初秋,一隊隊單衣草履,身背竹席鬥笠及各種五花八門的槍械,用雞公車推著糧秣給養的巴蜀子弟沿著川陝公路翻越秦嶺,往寶雞進發。“這種景象真是有趣極了,叫人看得發呆,令人捧腹。他們沿著馬路,通過郊區,成群結隊,毫無秩序,有的穿著軍裝,戴著軍帽,其余的服裝則隨心所欲,任意穿戴……我明白,像這種吹吹打打的喜劇般的中國隊伍,現在只有在傳奇故事中才有了。”民國二十六年(1937年),一位美國觀察家對出川抗戰的川軍如此描述道。

自然,這支“吹吹打打的喜劇般的中國隊伍”肯定是沒有M1伽蘭德步槍和勃朗甯輕機槍的,更不要說榴彈炮等等重型裝備了。川軍當時百分之八十的步槍都是川造,質量差,使用時間也久,很多都不堪使用,一個師輕重機槍多的有十幾挺,少的就幾挺。不過這位觀察家肯定沒想到,這支他無法理解的軍隊,在八年抗戰中活生生把自己煉成了傳奇。

最先蔣介石是同意川軍在西安換裝備,結果因爲晉北忻口與晉東娘子關戰況緊急,西安行營急忙電令22集團軍立即在寶雞坐火車直開潼關渡河,隸入山西第二戰區的戰鬥序列,馳援晉東。

22集團軍提出需要武器裝備時,這時閻錫山居然說山西的一切武器彈藥已經運過黃河存儲于潼關附近,你們的武器是中央的事情,須由南京解決。然後送了22集團軍晉造輕機槍二十挺了事。不僅武器裝備沒有得到補充,關鍵是各軍師連作戰地區的軍事地圖都沒一張。

在第二戰區,22集團軍隨即被派往晉東固關一帶,與日寇激戰40余天。在娘子關戰鬥中,122師奉命馳援。與敵血戰,雖然損失慘重,但保住了陣地。首戰打出川軍聲威。

12月初,22集團軍在離石、趙城一帶加以整編,將每個就原有的兩個團合並爲一個戰鬥團。至此,第22集團軍實際兵力只有兩師四旅八團,不過兩萬人。

正當122師于晉東酣戰之際,日軍爲實現打通津浦路,南北夾擊,會師徐州、窺視中原的戰略企圖,大舉進攻濟南。而第三集團軍總司令兼山東省政府主席韓複榘率部十萬余人不戰而逃,竄至魯西,致使津浦路正面大開,濟南、泰安、兖州、鄒縣相繼失守,徐州眼看不保。

爲阻敵于徐州以北,粉碎日軍戰略企圖,第22集團軍于12月底奉調至商丘、砀山至徐州一線,劃歸第五戰區戰鬥序列。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1月12日,部隊又奉命開赴滕縣南北地區填防,阻止日軍南下。

此時,第22集團軍無論是在兵員上還是在武器裝備上均未得到絲毫的補充,依然使用著出川前那些破爛不堪的土造輕武器。

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1月,四川王劉湘病逝于漢口,鄧錫侯奉調回川繼任,22集團軍總司令一職由副總司令孫震升任。

王銘章

3月上旬,日寇在鄒縣、兖州頻繁軍事調動,似有大量集結之勢,第22集團軍判定日寇即將大舉進犯,決定固守滕縣,3月10日,集團軍總預備隊第122師、124師師部和364旅旅部相繼進駐滕縣。孫震任命122師師長王銘章爲前敵總指揮,統轄兩師。

3月14日的拂曉,在川軍剛完成戰略部署之時,日寇步、騎兵萬余人在飛機坦克的支援下,向我45軍125、127師第一線陣地發起了全線進攻,滕縣保衛戰打響!

川軍將士奮勇迎戰,惡戰一日,除了突出部的幾塊陣地被敵占領外,界河東西一線正面主陣地屹然未動。

次日,日寇見正面難以突破,遂派出兩支兵力迂回川軍側翼,左翼的124師370旅因布防時間不久,工事尚未完成,死傷慘重,王銘章急調372旅全旅馳援370旅,穩住了陣腳。

下午,日寇經過一系列戰場偵查後,調整了作戰計劃,集結萬余兵力由龍山以東延翼向滕縣方向迂回,准備以優勢兵力撇開正面防線直接攻打滕縣縣城。

滕縣縣城一下岌岌可危,當時,川軍主力絕大多數被敵人在正面陣地咬住,縣城內僅僅只余有三個師部和一個旅部,滿打滿算就三個警衛連和一個通信連加一個衛生隊。

孫震

王銘章急令尚未與敵接觸的122師366旅回防滕縣縣城,但這個旅部署較遠,援不濟急,王銘章又打電話給臨城集團軍總司令部請求援軍,孫震當時手中剩下的就只有一個直屬特務營,編制是三個步兵連和一個手槍連。孫震只留下一個手槍連,其余三個連火速支援滕縣。

滕縣的危急關頭,王銘章對周圍將士說道:“以川軍薄弱的兵力和寡劣的武裝,擔當津浦路線上保衛徐州第一線的重大任務,力量不足是不言而喻的。我們身爲軍人,犧牲原爲天職,現在只有犧牲一切以完成任務,不剩一兵一卒,亦無怨言。不如此,則無以對國家,不足以贖回我二十年內戰的罪愆。”接著,他電令727團除在洪町、高廟的一個營原地防守,另以一個營留置北沙河第二線陣地暫時由第127師指揮外,其余部隊立即脫離敵人,回防滕縣,由該團團長張宣武擔任城防司令,統一部署守城事宜。

張宣武也是暗暗叫苦,他帶回城的是第三營就是個步兵連,連輕重機槍都沒有,團直屬迫擊炮連就四門川造的82迫擊炮,一個只有四部破舊電話機的通行排和一個有二十副竹子擔架的擔架排。還好在當夜的十點多,孫震派來火速支援的三個步兵連由臨城抵達了滕縣,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就立即登上了城牆布防。

截止這時,滕縣縣城的所有戰鬥部隊共有一個團部,三個營部,十個步兵連和一個迫擊炮連,另有師、旅部的四個特務連,還有臨時來城領運彈藥的124師下面的一個步兵連,總共2500人,此外就是滕縣縣長周同所屬的警察和保安團約五六百人,加一起城中武裝力量爲三千人,但是真正戰鬥部隊尚不滿兩千。

16日的拂曉,日寇約萬余之敵繼續向我龍山、濮陽山陣地猛烈進攻。上午7:50,滕縣東關外附近各村莊先後聽見機、步槍聲,馮河、龍陽店方面之敵已開始向我守備東關的警戒部隊進攻。八時許,敵炮兵約一營(山炮十二門)在滕縣以東的東沙河附近高地放列、試射之後,接著即以排子炮的密集火力向我滕縣東關、城內和西關火車站猛轟起來;同時,十二架敵機飛臨滕縣上空,瘋狂地轟炸、掃射。

川軍滕縣保衛戰作戰區域示意圖

自敵人開始進犯滕縣外圍界河陣地兩天以來,城內外人心安定,秩序良好。此刻忽然炮彈、炸彈如狂風驟雨般從天而降,市民頓時慌亂起來,男女老幼齊哭亂叫,紛紛出城向西逃難而去。半小時後,街上幾乎看不到一個市民百姓,除了守兵而外,簡直成了一座空城。

駐在西關電燈廠的王銘章師長聽到槍炮聲、轟炸聲之後,先在電話上向張宣武詢問情況,隨後他就跑到城內第一二四師師部,同陳離師長、稅梯青代師長、王志遠旅長和張宣武會面。他首先問了城防部署、工事構築、彈藥補充等情況,接著又問張宣武:“張團長!守兩三天有沒有把握?”

張宣武也爲難,總共十個步兵連,有6個不是自己所屬,戰鬥力如何都不知道,當看出張宣武面露難色,王銘章沉思後說:“我們的援軍最快也得夜裏才能到達,如果我們不能守住,那就不如在城外機動作戰!”

于是王銘章師長立即給孫震去電,將作戰計劃彙報上去,孫震沉吟片刻,道:“委員長來電要我們死守滕縣,等待湯恩伯軍團前來解圍,湯的先頭部隊昨日已經到了臨城,後續部隊也正陸續趕到,我立即催促王廉仲軍趕緊北上,你應確保滕縣以待援軍。如果認爲兵力不夠, 可把城外所有四十一軍的部隊通通調進城內。”

至此,王銘章師長下定了最後的決心,對張宣武說:“張團長!你立即傳谕昭告城內全體官兵,我們決定死守滕城,我和大家一道,城存與存,城亡與亡,立即把南、北兩城門屯閉堵死,東西城門暫留交通道路,也隨時准備封閉,可在四門張貼布告,曉谕全體官兵,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准出城,違者就地正法!”

這時,城外的日寇炮兵自上午八時開始足足朝東關、城內和西關火車站發射了三千多發炮彈,上午十點的時候,敵人的大炮突然停止了射擊,敵機亦沒了蹤影,東郊各村莊的川軍警戒部隊也撤回東關,一時間戰場上死一般的寂靜。但是大家心裏都知道,真正的決戰就要開始了。果然半小時後,日寇的全部炮火突然朝向東關南半部寨牆的突出部猛烈轟擊,不到一刻鍾,那段寨牆就被炸開了一個一二十米寬的缺口。緊接著,日寇一個步兵排陸陸續續的跳進缺口外的寨壕內,而我守城官兵早已埋伏在缺口處,待敵人全部下到寨壕,正准備發起沖鋒時,川軍將士們紛紛將手榴彈朝著敵人投擲而去,敵人在寨壕中無法躲避,一下子被炸死五十多人,退還者不足十人。雙方在缺口處反複爭奪了三次,敵人丟下一百多具屍體後宣告了攻擊失敗,守城部隊這才急忙調整部署,修補陣地工事。

下午兩點左右,敵人覺得東關南半部是個硬釘子,于是轉移目標,又向東關的東北角攻擊,攻擊的方法一成不變,又是先用炮火炸開一個缺口,然後密集火力掩護步兵進攻,我守軍也發現了這個規律,也用方才守軍的打法給敵人來一遍,敵人又連續沖了幾次,又丟下近百具屍體而告結束。

但是在東關東北角這邊,由于敵人炮火猛烈,守軍傷亡也是非常慘重,王銘章師長于是將師部特務連只留了一個排作爲警衛,其余均派遣到守城一線作戰。

下午五點左右,敵人發動了第三次攻勢,敵人幾乎集中了所有的重武器,並動用了飛機,每批約在十架以上輪番對城中進行轟炸,而每次步兵沖鋒一次也達到了三個排。但是仍然被守城川軍將士給消滅殆盡。但是本身的傷亡也在迅速增加,東關門及兩側的守軍已幾乎全部陣亡。

在東關門前,第一次發生了血腥慘烈的肉搏戰,川軍一百多名將士在此壯烈犧牲。日寇突入關內四十多人,負責該區域的嚴營長立即命令該連驅逐這些日寇,結果該連在付出傷亡三分之二的代價,還是有二三十名日寇未被消滅。

張宣武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透,張宣武認爲不趁機把這二十多個日寇給整死畢竟是個禍害,當夜,張宣武調集守備城垣東、北面的預備隊727團三營第11連進剿,說:“如能完成任務,官長士兵都有重賞,如果不能把這幾十個敵人消滅,你們就不要回來見我了。”該連官兵士氣極旺,銳不可擋,猛撲之下,一舉成功,將這股日寇全部消滅,東關關門也失而複得。

晚上八點以後,戰鬥終于停止,雙方偃旗息鼓,戰場上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日軍的照明燈不時劃破天空,把城關內外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16日一整日,在王銘章的指揮下,滕縣守軍共打退日軍9次瘋狂進攻,營長嚴翊在最後一擊的督戰中,身負重傷,守軍減員異常嚴重。此時,外界與滕縣的交通、通訊全部中斷,指揮系統出現紊亂,界河主陣地也被敵逐次突破。

爲集中兵力防守滕縣城,當天傍晚,王銘章決定將守衛在深井、池頭集的呂康(124師370旅旅長)、曾元(124師372旅旅長)兩個旅調入城內,三七二旅743團熊順義部爲總預備隊;在洪疃、北沙河所駐的727團一、二兩個營也先後到城內布防。

日寇方面也有些措手不及,想去年12月間不費吹灰之力就侵占了大半個山東,原以爲對面這支幾乎沒有重武器、來自中國腹地的地方雜牌部隊會和韓複榘部一樣不戰而逃,或者做做樣子就潰敗而去,誰知他們居然抵抗得如此激烈,在日寇的作戰計劃中,滕縣這裏並不需要耗費什麽時間,按理現在先頭部隊可能已經在徐州外圍了!現在經過三天以來的惡戰,才知道碰上了硬茬子。

孫震

但是援軍湯恩伯部王仲廉軍15、16日陸續到達臨城,先頭部隊一個團剛下火車,孫震以滕縣情況緊急,令其前往增援。該團在南沙河遭圍攻滕縣日軍一部攻擊,不支潰退,其他各部僅在南沙河警戒。

其軍部到達後,得知滕縣正受強大敵軍圍攻,便借口機動作戰,將部隊迂回向滕縣東北峰山以東地區開去。 于是南沙河之敵向前推進,二十二集團軍總部不能抵抗,遂後撤至運河南岸利國驿,從此與滕縣守軍失去聯絡。 滕縣完全陷入日軍四面包圍之中。

3月17日,北風淒厲,陰霾滿天,滕縣保衛戰到了最後階段。日軍在滕縣碰上硬釘子,出乎意料,遂于當夜調集精銳部隊,配屬數十輛裝甲戰車和大量炮兵,拂曉開始,敵以每分鍾10發以上的密集火炮轟擊,20多架飛機低空投彈掃射,房倒屋塌,硝煙彌漫,全城一片火海焦土。

兩個多小時的轟炸之後,敵開始向東關進攻,以十余輛坦克爲先導,掩護步兵從東寨牆的缺口沖鋒。東關守軍冒著敵人炮火,在近距離用手榴彈、大刀頑強抗擊,與敵展開殊死搏鬥,傷亡慘重。另一部日軍向被轟塌的東南角城牆進攻,守軍一個連,用集束手榴彈炸毀敵戰車兩輛,在敵密集火力射擊下,該連傷亡殆盡。敵步兵40余人沖上城角,守軍另遣一個連向突入之敵反擊,經激烈肉搏,全殲突入之敵,該連官兵僅剩14人。

王銘章師長一面督師迎戰,同時電告總部: “敵步兵登城,經我軍沖擊,斃敵無算,已將其擊退。若友軍再無消息,則孤城危矣!”戰至正午12時,日寇攻擊受挫,暫時中止進攻。下午14時,日寇突然以榴重炮12門猛轟南城牆,二三十架飛機集中轟炸南關七四三團防區,守城官兵一時間傷亡過半。南城牆被日寇轟擊約一小時,幾乎被夷爲平地,15時半,日寇占領南城牆。與此同時,日寇突入東關,王銘章只得在城中心十字路口指揮作戰。

占領南城牆後,日寇又集中炮火轟擊西城門樓。17時,西門及西門以南的城垣落入日軍之手。此後,南城牆和西城牆兩面之敵集中火力向城中心十字街口猛烈射擊。王銘章于是率人從西北角登上城樓,組織部隊反擊。他命令身邊僅有的一個特務排去奪取唯一後方交通路線的西城門,結果特務排全部戰死。

王銘章迫不得已缒城而出,准備到火車站指揮一二四師三七二旅繼續戰鬥,可剛走到西關電廠附近,便被西門敵軍發現, 一陣密集的機槍子彈射來,王銘章身中7彈,鮮血噴灑在城牆上,當場犧牲。實踐了他“城存與存,城亡與亡”的豪邁誓言。同時殉難的還有參謀長趙渭濱及一二四師參謀長鄒紹孟等人,縣長周同等人也相繼犧牲。黃昏時分,日寇攻占東門。至此,日寇已占領滕縣城東、南、西三面城牆,但城內仍有零散守軍官兵不停地襲擊日寇,與日寇進行巷戰,逐屋抵抗,戰至最後一人。城內傷兵不願做俘虜,以手榴彈與沖進來的敵人同歸于盡。直至18日午時全部戰死。滕縣一役,我守城部隊自第122師師長王銘章以下大都陣亡。

王銘章將軍殉國後,其警衛副官李少昆含淚將其草草掩埋,便乘夜幕潛回臨城總部彙報。幾日後,李少昆等3人奉命返滕尋找王將軍遺體。他們來到西城門外,見日僞戒備森嚴,一連幾日難以接近城壕。正當他們焦急萬分時,偶遇城郊農民劉兆福。交談中,李少昆覺著劉兆福正直、愛國,遂以實相告。劉聽說尋找王將軍屍體,很願意竭力幫助。爲安全保密,他將李少昆等領回家中隱藏。其後,劉兆福介紹李少昆等結識了城裏的王姓泥瓦工,王又通過關系與縣紅十字會取得了聯系,經過七八天的秘密活動,終于制定出尋找、搶運王將軍遺體的穩妥計劃。

4月初,在紅十字會人員的引導下,5個農民打扮的人來到西門外城壕邊。李少昆找到暗記,輕輕扒開土,遺體露出,有人提議看看遺體身上有沒有什麽信物,大家在一位死者的衣袋裏,找到了一枚刻有“王銘章印”四個字的水晶章,遂確定這就是師長王銘章遺體,幾個人立刻用席子將遺體裹住,由劉兆福等人用小車連夜送往徐州總部。後王將軍遺體被轉運武漢進行公祭。

由于王銘章的犧牲對民族氣節和前方士氣都起了很大的激勵作用,他的靈柩所經之處,軍政機關及群衆特別是青年學生等自動前往祭奠迎送,極爲哀痛。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5月9日,王銘章將軍的靈柩運抵武漢大智門火車站,武漢萬余人民群衆前往迎靈。中共中央委員會代表吳玉章、董必武,八路軍代表羅炳輝等都參加了迎靈和公祭。

中共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毛澤東同吳玉章、董必武等聯名撰贈挽聯一幅:“奮戰守孤城,視死如歸,是革命軍人本色;決心殲強敵,以身殉國,爲中華民族爭光。”對王銘章將軍視死如歸的革命精神表示崇高的敬佩和對他以身殉國表示深切的哀悼。

當時的國民政府對王銘章將軍的抗戰也給予了高度評價,不僅追贈爲陸軍上將,而且明令褒揚,舉行國葬,撥款1.2萬元治喪,並將其生平事迹宣付國史館。

1984年9月,國家民政部正式追認王銘章將軍爲革命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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