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在春節檔看到這麽一部嚴肅題材電影,但總覺得怪怪的,怪在哪兒呢?
有種分裂感。
1、故事氛圍很分裂
說它是嚴肅題材吧,一堆小品式的妙語連珠又讓影片變得無比歡樂。但在歡樂的同時又處處隱藏著悲哀。
最典型的便是雷佳音和馬麗開車追上訪者那段,兩人扯著嗓子喊“沖動是魔鬼”的滑稽場面讓觀衆笑得前仰後合,下一秒騎著摩托的上訪者便被大卡車撞死,之後便是上訪者女兒的一段哭訴,讓觀衆不禁淚腺萌動……
這種喜悲瞬切在電影情節裏很罕見,也很不合理。我們不能將快樂構建在他人的不幸上,也不能將對他人的同情構建在自己的快樂上。
這在感情上說不通,在觀影情緒上也很難調和。
可電影偏就這麽拍了。
2、人物群像很分裂
《第二十條》的人物基本可以分爲兩撥,一撥是以雷佳音和馬麗爲中心的朋友圈,包括親戚、同事甚至張譯這種官司對手。他們的特點是用貧嘴打敗一切生活煩惱,沒有啥困難是一通貧嘴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捎上兩瓶酒。
因爲馬麗的加入、雷佳音的捧哏,《第二十條》已被小品化,拌嘴台詞量密集到觀衆必須用耳朵替代眼睛看電影。
這撥人雖然也有瑣碎的生活煩惱,但通過人情關系與自我解嘲,總能找到化解的途徑。
而影片裏的受害者們仿佛生活在另一個世界,人慘話不多。爲了避免破壞春晚小品的喜劇效果,導演只能安排他們通過特殊的方式表達情感——讓人“無語”。比如上訪者只能寫文字,聾啞母女只能比手語。
因爲觀衆正聽群口相聲呢,不能讓他們哭天喊地的聲響亂入。
這讓人物關系嚴重割裂,仿佛一撥活在春晚舞台上,另一撥不在廣電信號服務區。
可電影偏就這麽拍了。
3、導演初心很分裂
以上的問題怪誰呢?怪導演?
張藝謀也在摸石頭過河,蹚這條藝術與商業難分的渾水河。
誰讓這是春節檔呢。
看著賈玲、韓寒、開心麻花這些影壇新生代在春節檔混得風生水起,國師這樣的老一輩情何以堪?
必須向資本追求的票房低頭嗎?心有不甘。
必須爲保留晚節而放棄賺錢麽?心亦不甘。
導演初心很分裂,于是鼓搗出這麽個氛圍與人物都很分裂的怪物出來。
畢竟嚴肅到底的《堅如磐石》被逼著剪成親爹都不認得的模樣,張藝謀心裏苦。
而像《最後的真相》《我經過風暴》這類正二八百的社會法庭倫理片壓根兒沒觀衆,放到春節檔就純作死。
怎麽辦?國師很捉急。
有沒有喜劇元素與現實主義完美結合的作品?
有!國內的《我不是藥神》,鄰國的《辯護人》。
從很多角度來看,《第二十條》很像《辯護人》,都是男主角從片始的圓滑市儈成長至片終的正義堅定,以一場法庭戲收尾,改變社會不合情陳規。
叫好又叫座,商業與主旋律齊飛,站著就把錢掙了,多美。
于是去年春節檔弄了部《滿江紅》,成了!
今年如法炮制,整了部《第二十條》,又有了!
可這真是站著把錢掙了麽?這兩部僞嚴肅賀歲片達到《我不是藥神》與《辯護人》的高度了麽?
顯然小品相聲出身的沈騰、嶽雲鵬與馬麗們還沒達到徐峥那收放自如的水平,而易烊千玺與雷佳音離宋康昊的演技也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但既要在合家歡爲主的節日檔撈到票房,又要在結尾來一通愛國主義教育或是現實主義思考,不啓用大衆喜聞樂見的XX麻花與XX社頂梁柱又如何能辦到呢?
所以,初心很分裂的張藝謀選擇了折中方案。經過兩個春節檔的試水,貧嘴張大師的幸福水片由此水到渠成。
值得稱道的是,張藝謀這次玩得很開,超出預期。比如馬麗提到初戀李逵,無縫鏈接春晚小品;又比如雷佳音和《滿江紅》裏他飾演的秦桧同框。
我們不能诟病國師放棄理想,摻入太多迎合市場需求的笑料。畢竟存在即合理,有商業需求就有資本要求,春節檔影片原本就是逐利爲主。
我們只希望導演們能在這條既要又要的道路上日臻成熟,不要出現明顯的割裂感,而是像《我不是藥神》《辯護人》那樣將商業考慮與三觀輸出融爲一體,叫好也叫座。
你是磚家還是叫獸!出來放點氣,還隱姓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