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人世間》:記錄了城市裏的家與時代

大家高端訪談欄目 2024-03-15 09:4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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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來源:中央廣播電視總台影視劇紀錄片中心,央視劇評)

電視劇《人世間》中三兄妹雖然都出自同一個老工人之家,但人生軌迹之間卻大有不同:周秉義走的是官道,周蓉選擇了學道,周秉昆走的可稱爲民道(平民之道)。

始終如一剛正有爲的官員風範

老大周秉義,瘦高個兒,身子微微前傾,時常低頭沉思,說話不多、語速也慢,但都是大實話,句句擲地有聲,言必行、行必果,無私無畏地爲老百姓辦實事。這樣一個高級官員,或許是最讓父親滿意的孩子。

丁勇岱飾演的父親周志剛,是一個八級技術工人,作爲東北老工業基地和新中國第一代建築工人中的普通而又傑出的代表,一生耿直正派、剛正不阿、眼裏不摻沙子。不僅自己服從國家需要去往離家數千裏的南方“三線建設”基地工作,還要求老大從小聽話、懂事,長大爲國爲民做大事。

周秉義正是這種家風熏陶下的楷模。但正像周秉義面對好友姚立松的靈魂之問所回答的那樣:我又不是聖人,很簡單,我怕對不住自己的良心,怕我死的時候沒臉去見爹娘見祖先,怕街坊鄰居同學師長戳我的脊梁骨,我怕死不瞑目啊!

這位官員自己制定的“四怕”原則,高度凝練地透露出他爲官一生清廉的精神支柱。也如中紀委工作組呂川主任所評價的,周秉義是“一碗清水,一看到底”的好官。

但劇本的可貴之處在于,沒有落入“好人有好報”的俗套。周秉義一生沒有兒女,而且患上胃癌,甚至被街坊鄰居憤而舉報遭受審查。相比于小說中按周秉義遺言,郝冬梅改嫁並出國定居不同,電視劇的處理方式顯然已經在避免讓好心觀衆傷心了。

雅奇自主的學人風姿及轉變

與周秉義不懈奮鬥的人生相比,老二周蓉的人生則要自我得多,並且經曆了顯著的轉變。這位從小貌美如花、亭亭玉立的光字片大美女,有著獨立自主、敢愛敢恨的性格。

在面臨下鄉時刻,她竟自作主張地獨自跑到貴州去追求落難詩人馮化成,我行我素地過上艱苦而又自覺有滋有味的生活,生下女兒馮玥。她的前半生中真正愛的是孤傲的自我,習慣于孤芳自賞,過著高雅、奇趣而自主的學者人生。

對于這樣的周蓉,觀衆中敬慕、欣賞的可能有,但數量不會多,責備和批評的想必會更多,因爲她過于自我、自私甚至自戀。

電視劇正是在看起來不動聲色的客觀描繪中透露了不留情面的批判。但觀衆還可以看到,周蓉的孤傲人生經曆了一場轉變,她逐漸明白了過去的自我、自私和孤傲。她主動與女兒玥玥修複關系,在第二任丈夫蔡曉光遭遇工作困境時主動幫其解圍,弟弟秉昆在獄中時,她發了工資就跑去送給弟媳。也可以說,正是父親周志剛留下的優良家風以及她本人的自我反省修養,幫助她從孤傲自戀的人生偏執中實現了自我愈合,有了心平氣和、寬厚待人的後半生。

憨實堅韌的 平民人生

電視劇把更多的鏡頭和更多的贊美,給了三兄妹中文化程度低、看似在家最沒出息、沒正經工作而又常受父親責備的老三周秉昆,一直以善良、憨實和堅韌態度對待人生的底層市民。這位從小生長在吉春市光字片的窮小子,不善言辭而心中有數,常低頭走路但知道正道在哪裏。

他在苦難的一生中涵養成諸多美好品德:一是爲愛執著,非鄭娟不娶,一生以善良和愛守護家;二是孝敬父母,和妻子鄭娟一道照顧癱瘓在炕的母親,給父母養老送終;三是有著寬厚之心,做人講義氣,對街坊鄰居特別是“六小君子”中的“發小”們總是義字當頭,無私地把自家房子讓給無房戶朋友,還幫姐姐帶大女兒。一生經曆種種坎坷和磨難,依然煥發堅韌和頑強之心。

而周秉昆的人生美德的一半,要歸功于善良鄭娟的知音般陪伴和惠助。鄭娟雖屢遭苦難但始終善良而堅韌,與周秉昆相知、相愛、相伴。他們長期掙紮在社會底層,但堅守善良和寬厚,讓自己的人生航船駛向了幸福的彼岸。無論是在前半生逆境時,還是在後來的順境中,他們都懂得知足常樂、寬厚和寬容的道理。

親 情

全劇最濃墨重彩的情感底色

親情是貫穿《人世間》全劇最濃墨重彩鋪陳的情感底色,突出體現在父親周志剛與周家子女們的關系上。

女兒周蓉倔強任性,瞞父欺母跑到貴州大山,嫁給窮困潦倒、年長自己許多的詩人。

爲了這份狂熱的崇拜和愛情,她甚至願意斷絕父母關系。

即便如此絕情,但一把年紀的父親還是跋涉千裏跑到貴州山裏去看望腸胃不好、吃不了糙米的女兒,並帶去那個年代稀有的白面。

“你可以不要我這個父親,但我還想要你這個女兒!”

周父的話道盡天下父母的心聲,將父母的牽挂、疼愛與無限包容盡顯無遺,這就是剪不斷的血緣親情的本性。

天下父母也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有本事、光耀門庭,這既是爲人父母與生俱來的虛榮心使然,同時也蘊含著父母對子女美好未來的期盼與祝福。

在時代潮流的沖擊下,周家三兄妹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恢複高考後,長子、女兒雙雙考入北大,前者成爲省長女婿,後者成爲著名詩人之妻。

這份榮光,足以讓沒啥文化和本事,但卻明事理愛面子,尤其看重家族榮耀的周父喜不自禁。

自忖沒有哥姐聰明、成績不好的周秉昆,在哥哥姐姐下鄉插隊後留在城裏照顧母親,盡孝順、行善舉,獨自扛起了一個家的所有,並愛上身世坎坷、拖家帶口的鄭娟。

只因做了太多庸常瑣碎的事兒,反被旁人看來理所應當,被忽略和淡忘,就連日日享受他照顧的父母也覺得稀松平常,這深深刺痛了周秉昆。

無處傾訴的太多委屈和付出,讓他和“出息”的哥哥幹架,和父親發生激烈爭吵。

然而,正是在這種較勁和怄氣中,卻潛藏著親情之間細水長流的陪伴與混雜著愧疚、感激、虧欠等複雜情緒的至深至愛。

心理學家格爾迪說:“父親是一種獨特存在,對培養孩子有一種特別的力量。”

在所有家庭中,最被忽略的孩子,恰恰是最渴望得到父母認可和誇獎、最希望成爲父母驕傲的孩子。

無論曾經的吵鬧和傷害多麽發狠決絕、令人心痛,最終,父母都會心軟原諒“熊”孩子的各種出格行爲。

這就是天下父母之愛的共性:

父愛如山沉穩內斂,貌似粗犷卻不乏細膩;

母愛似水浸潤萬物,看似柔和卻透出堅韌。

正直、善良、公允、厚道的人性底色和手足深情,最終讓周家三兄妹學會了換位思考,進而懂得風光榮耀的背後也有諸多無奈和不得已,日常的瑣碎和庸常也能成就偉大與非凡這一世間最樸素的道理。

這是純良家風和嚴格家教潛移默化的結果,更是大多數葆有正直、善良本性的父母形象的寫照,它镂刻進中國人的骨子裏,凝聚成時光無法消弭的民族氣質與人性光輝。

友 情

厚重情感底色上亮麗的跳色

友情是《人世間》厚重情感底色上亮麗的跳色。

令人唏噓的“六君子”的命運沉浮,既彰顯出朋友情誼的浩蕩無限,也讓人感歎世事難料變化無常。

在那個物質條件匮乏的時期,“六君子”的情誼堪稱無價,誰家有事招呼一聲,互幫互助。

齊心協力分豬肉、一起蓋房、介紹工作、照顧家人,周秉昆甚至把自家住房無償借給朋友……

每年大年初三的固定聚會,便是純真友情的儀式化呈現。

隨著時間的流逝和境況的改變,當初的情誼被殘酷的現實撞得面目全非、脆弱不堪。

有人考上大學當了官、有人借改革春風富裕起來,還有人仍在打零工勉強維持生活……

距離的拉開、地位的變化、思考問題角度的不一,給曾經純潔的友情添加了很多功利色彩。

不管是忠于自我九死不悔,還是明知不可而爲之;也無論是玩弄心機最終被命運玩弄,還是在某一時刻被曆史的轉折點甩下。

這些人物都各帶自己性格的弧光,都體現出特定時代發展的辯證邏輯,同樣具有審美和思考價值。

他們或被曆史洪流裹挾或清醒自覺,但無疑都在爲自己、爲家庭,也爲城市和國家努力向前。

其身上的善良堅韌、樂觀向善,不僅是千百年來中華民族最寶貴的精神財富,也是人類進步發展、追求美好未來最堅實的根基。

只有真誠相待、珍惜呵護、同甘共苦的友情,才能曆久彌堅。

愛 情

熾熱而真誠的絢爛光暈

愛情是人類永恒的主題。

從古至今,任何時代的愛情都是狂熱而執拗、美好而甜蜜的,都值得書寫與記憶。

周家三兄妹也不例外。

寒門學子與高幹子女地位的懸殊,讓周秉義與郝冬梅的愛情從一開始就小有波折。

但他們的愛情卻是建立在相互理解與尊重、彼此信任基礎上的摯誠之愛。

門當戶對是社會傳統對婚姻的基本認知和要求,任何時代皆是如此。之所以“羅密歐與朱麗葉”“張生與崔莺莺”等經典愛情故事能夠世代流傳,感動蒼生,就在于它們沖破了傳統的門戶之見,追求建立在彼此坦誠、信任與理解基礎上的真愛。

周秉義和郝冬梅的愛情亦是如此。

周蓉和馮化成的愛情,是彌漫著理想主義、浪漫主義與狂熱崇拜的陽春白雪。

將愛情視爲信仰的周蓉,用滿腔激情和少女之心擁抱了馮化成的落魄世界。

但隨著生活的跌宕磨砺,兩人的價值觀與世界觀開始發生碰撞和畸變。

反觀蔡曉光對周蓉的愛情,倒是真情中蘊含理智、熱烈中伴隨著長久,是愛情更爲理想的模樣。

而周秉昆與鄭娟的愛情,從周秉昆的善良和同情升華爲摯愛。

在生活中慢慢浸染,在呼吸間自然發散。

他們的愛情樸實到歲月無痕、時光不問,但卻生命相連。

該劇對愛情描寫最誠實和動人的地方,就在于寫出了那個年代年輕人從言語到行動對愛情的熾熱追求和潑辣大膽。

這是愛情的魅力,也是人性的真實。

愛情的偉大之處,在于它可以使人超越對現實的思考,追求更加完美的形而上的東西,希望成爲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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