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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真的要搬去養老院嗎?"我望著母親蒼老的面容，眼眶濕潤了。

母親歎了口氣:"小芳啊,我也不想離開這個家,可是我真的老了,一個人在家太孤單,又怕出了什麽事沒人照應。你們兄妹都在外地工作,我也不想給你們添麻煩。"

"養老院的條件也不錯,我可以結交新朋友,過得還算自在。你就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母親的決定讓我百感交集。我知道她是爲了不給我們兄妹添麻煩,可是一想到她就要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座城市,我就難過極了。我們一家人在這裏紮根幾十年,這裏有太多美好的回憶。母親獨自一人在外頭,我實在放心不下。可是理智告訴我,母親已經年紀太大了,確實需要有人時刻照應。我們兄妹在外地奔波,根本無暇顧及母親的生活起居,她住進養老院反而更有保障。

母親拍拍我的手背,示意我不要太難過。她的手粗糙有老人斑,手背高高的凸起著青筋,我不禁攥緊了她的手,生怕她就這樣離我而去。母親注視著我,眼神堅定而溫和,似乎在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用力點點頭,卻無法掩飾眼眶裏的淚花。

幾周後,母親就要搬進養老院了。我們忙著幫她打包行李,收拾屋子。

"媽,這些舊相冊要不要帶去?"我舉起一本泛黃的相冊。

母親走過來翻看著,臉上露出懷念的神情:"當然要帶上了,這可都是我們一家人的回憶啊。"

我隨手翻開一頁,是我小時候的照片,正咧著大大的笑容。母親溫柔地說:"你小時候就是個可愛的娃娃,從來不讓我操心。"

"是啊,要不是後來太淘氣太頑皮,您也不用操那麽多心了。"我開玩笑地說。母親沒接話,只是幽幽地歎了口氣。

"媽,您就別難過了,我保證以後會常常去看您的。"我連忙安慰道。

母親強打起精神:"我知道啊,你們都是好孩子。"

望著母親憔悴的面容,我的內心五味雜陳。母親就要離開這個家了,離開我們就要分居兩地。以前她總是精神抖擻,現在卻是愈發蒼老。我知道這是自然規律,可我就是接受不了她要離開的事實。

我們從小就是一家人,母親付出了太多太多。她年輕的時候就含辛茹苦地拉扯我和哥哥,她總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我們。她是我們的引路人,讓我們學會了誠實善良。雖然有時會嚴厲一些,但那都是爲了我們好。如今她老了,我們理應好好報答她的養育之恩。

可是現實往往與理想有差距。爲了生計,我和哥哥都在外地工作,很少有時間回來陪伴母親。母親獨自一人在家,日子必定寂寞無聊。所以她才下定決心搬進養老院,那裏至少有同齡人作伴,生活起居也有人照應。

我望著母親佝偻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她正在整理箱子裏的舊物件,動作雖然緩慢但仍很細致。她將那些陳年舊物一一拿出,細細把玩,似乎在回憶著往事。偶爾她會露出淡淡的微笑,偶爾又會蹙起眉頭,臉上浮現出一絲哀傷。

我上前攙扶住她,她這才發現我在身旁。"媽,您就歇歇吧,別太操勞了。"我輕聲說。母親搖搖頭,執拗地繼續整理著箱子。我只好退到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一種說不出的酸澀感油然而生。

終于到了母親搬進養老院的日子。我和哥哥一起陪著她入住。

"媽,這房間怎麽樣?還滿意嗎?"我環視著單人房,裏面雖然簡單但該有的設施一應俱全。

"還不錯,比我想象中要寬敞。"母親點點頭,顯得有些拘謹。

這時,一位阿姨過來熱情地招呼:"您好,我是這層樓的負責人,歡迎入住。有什麽需要盡管說。"

"媽,您就別客氣了。"我連忙說,"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

阿姨笑著說:"對對,有什麽事盡管找我們,我們都會盡力幫忙的。"說著她看向我和哥哥,"您兩個也放心吧,我們這裏的照顧很到位的。"

我點點頭,轉向母親:"您看,這裏的服務有保證,您盡管安心住下來。"

母親卻低著頭,神色黯然。

看著母親的樣子,我的心情頓時沉重起來。我意識到,母親其實是不情願搬來這裏的。雖然她從未直接說過,但我能體會到她內心的矛盾與掙紮。

我注視著母親低垂的眼眸,只見她的眼角有晶瑩的淚光在打轉。她的嘴角輕輕地抖動著,似乎在極力掩飾某種情緒。我不由得攥緊了拳頭,生怕自己的眼淚也會奪眶而出。

這時,哥哥走上前,輕輕擁抱住母親,低聲說:"媽,您就別難過了,我們會盡量抽時間來看您的。您在這裏也要節節高升啊,多交些朋友。"

母親點點頭,用力地眨著眼睛,終于還是沒能掩飾住淚水。她緊緊抱住哥哥,低聲抽泣起來。我上前加入這個擁抱,任憑眼淚肆意流淌。我們就這樣無聲地擁抱著,訴說著一個家庭的無奈和眷戀。

母親在養老院住下後,我們會盡量抽空去看望她。可由于工作實在太忙,幾個月一次都算勉強了。

"媽,對不起啊,這段時間工作太忙了,沒能常來看您。"每次見面我都是如此開場。

母親卻從不責怪我們,只是笑著說:"沒關系,你們工作要緊,我在這裏過得還不賴。"

"那您可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嗎?盡管說,我們一定替您反映。"我誠懇地說。

"哪裏哪裏,這裏的條件很不錯了。"母親含糊地擺擺手,"你們就是來看看我,陪陪我就行了。"

我們只好聊些家常,說說工作上的事,說說社會上的新鮮事兒。母親總是靜靜地聽著,偶爾點點頭,笑著說"嗯嗯"。

"那您呢媽?這裏的生活可還習慣嗎?您也說說您這裏的事兒啊。"我努力將話題引向母親。

母親卻總是敷衍了事:"哦,就那麽回事兒,沒啥特別的。你們就是多來看看我吧。"

每次見到母親,我的心裏總隱隱作痛。我知道母親是不願在我們面前表露出任何負面情緒的。她一直都是個偉大的母親,把所有的辛酸都深深埋藏在心底。

可我能體會到她內心的孤獨和落寞。她這把年紀了,本該是與子女團聚,幸福地渡過晚年的。可她卻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家園,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與陌生人作伴。她一定很想念以前的生活,想念兒時的那個小家。

有時我會痛恨自己的無能爲力。明明是母親把我們拉扯大的,可我們卻無法給予她應有的回報。我們本應孝順母親,讓她老有所終。可現實卻是,她不得不離開家園,孤身一人在外頭。作爲兒女,我們對不起母親啊。

每次和母親告別時,我都會緊緊地擁抱她,生怕就這樣失去了她。我能感覺到她瘦小的身軀在我懷裏微微顫抖,她的眼神總是黯淡無光。她會拍拍我的背,用沙啞的聲音說:"孩子,你們要保重身體啊。"

我點點頭,松開擁抱,注視著她的面容。她的皮膚幹枯松弛,布滿了皺紋,眼角也挂著一兩滴淚痕。我的心仿佛被重重地擊中了一般,痛徹心扉。我強忍著淚水,沖她點頭微笑,暗下決心一定要讓母親過上幸福安康的晚年。

可等我們離開後,母親又將怎樣呢?她會不會在房間裏痛哭流涕?會不會感到無助和迷茫?我們這些兒女,是否給了她太多太多的痛苦和傷害?這些疑問萦繞在我的心頭,讓我無比自責和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