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回老家10天,吃了6場酒席,發現農村最受尊敬的人,身份變了

名著茶話會 2024-03-27 07:00:57

我們每個人都希望自己在社會上有一定的地位,尤其是在熟人群體裏,更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同。于是,才有了“衣錦還鄉”的說法。

也就是說,某個人發達之後,如果不能回到老家,他的成就沒有獲得老家親友的贊賞,似乎總覺得少了點什麽似的。

現如今,長時間固守在某個小地方的人幾乎絕迹,我們每個人都習慣了在他鄉拼搏,在家鄉生活的時間越來越少。但每年的春節,不管離家千裏萬裏,總有那麽一種無形的牽引力呼喚著我們回到老家。

剛剛過去的春節,我也和億萬遊子一般回湖南老家過年,既是陪伴家裏的老父母,和兄弟姐妹們團聚,更想看一看家鄉的山山水水,和那些曾經無比熟悉的鄉親們聊聊很久以前的事,似乎就能給疲憊的身心帶來無比的活力。

我的老家在湖南益陽的農村,每年的年關,大家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所有人都在忙著准備過年場面所需的各種用品的同時,操辦喜事的人家也會突然多了起來。

于是,從外地回到老家的人,同時也有了一個新的任務,那就是吃席。

農村人操辦喜事的做法非常簡單,都是在家裏大擺筵席,前來慶賀的親友歡聚一堂,當然還得奉上一筆多少不一的禮金。這個過程裏,姑且不說操辦過程的繁瑣,僅說所需的禮金,也是一筆不菲的數字。

我是小年當日到家的,車子駛進村裏那條熟悉的路,老遠就聽到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回到家一問,那是吳大嫂60花甲壽酒。

因爲我和吳大哥曾有一段相對熟稔的交情,既然回來了就不能缺席。于是,在家裏放下行李,喝口水就去了吳大哥家隨禮吃席。

吳大哥其實並不是我們村的人,老家在臨縣,娶了我們村的一個姑娘。由于吳大哥老家太過偏僻,大概在30年前就舉家搬到嶽父家也就是我們村長住了。

其實,現在60歲的人真的算不上老人,一進門就看到吳大哥夫妻坐在堂屋裏。

看到我進來,吳大哥趕緊起身打招呼,還從口袋裏拿出了芙蓉王。很是熱情地問我什麽時候回來的,得知我剛剛進屋,吳大哥又是一臉歉意地和我說“破費”。

在禮房寫了禮金,我看了一下禮簿,名單寥寥,我名字前寫了個35的阿拉伯數字,猜測應該是來客人數的序號,方便上菜時的桌數。

這麽些年來,吳大哥在我們村那可真是夾著尾巴做人,因爲是外來戶,雖然嶽父在我們村,但你可不是什麽上門女婿,想要回娘家長住,組上的鄉親可不願意分一份田土給你。

所以,自從搬來我們這裏之後,吳大哥一直是租別人的地種。幸好現代人對于糧食的需求已經非常容易滿足了,耕種所得也能夠養家糊口。

吳大哥身無長技,全靠種地把兩個孩子拉扯大,後來嶽父家的舊房子也塌了,他家還借住在別人家好幾年。

僅靠種地肯定養活不了一家人,吳大哥就找了一門工作:給過世的老人收斂。

這份工說起來還真不是很光彩,更是農村人心裏比較忌諱的一種工作。好處卻是競爭力不大,還能獲得一定的回報。

這麽些年來,吳大哥經手送走的老人沒有一百也有好幾十了,就以那份盡心盡力幫老人換衣服裝殓過程,讓老人家光彩體面地走完人生最後一程,吳大哥也算是盡力了。

但如今,吳大嫂60歲的生日壽酒,來客確實很少。我放眼所見之處,幾乎都是他家的親戚,畢竟他嶽父自己就有四五個兄弟,三代下來已經好幾十口人了。

音箱裏播放著傳統的花鼓戲曲目“五女拜壽”,搭好的彩棚裏擺下了十張方桌。看樣子,吳大哥自己也知道客人不多,應該是准備了十桌出頭的樣子。

我心裏稍微有點感觸,吳大哥這樣的老實人,雖然有個“外地人”身份,但好歹在我們村裏已經生活了30年,就算是養條狗都是熟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了。

再加上他這麽些年來給老人們做裝殓的事,雖然孝家得給報酬,但多少也是一份人情吧。

而真正到了他家擺酒席的時候,只有這麽幾個來客,肯定是有很多人故意視而不見罷。

我打量了一下吳大哥的家,這是他兒子結婚後建的房子,吳大哥的兒子可是正兒八經的“本地人”,做了本村的上門女婿,早些年也就在路旁建了這棟房子。

兩層的小別墅規格,只是這麽多年還沒有裝修好,連一樓的房間都還是毛坯,有點凹凸不平的紅磚牆裸露著,像是在告訴大家,主家過得並不是那麽富裕。

吃過席回到家,老父親隨口問我今天的場面如何,我也簡單介紹了一下。

吃的方面其實基本都大同小異,主要就是來客多不多,收的禮金怎麽樣之類的問題。得知只有十來桌客人時,父親也是幫著歎氣起來。

或許是吳大哥和我家有那麽一點淵源之故,在我心裏很爲他今天酒席的冷清而不大滿意。

我也知道,人與人的交情,當然必定會有遠近親疏,誰也無法勉強別人一定要和自己熱情來往。但像吳大哥這樣的遭遇,確實讓人不禁有世態炎涼之歎。

之後的幾天直到大年28,村裏每天都會有酒席,最熱鬧的是年26那天,一千人的村子裏就有三家擺喜酒的,一家結婚倒是無可厚非,有一場搬家和一家壽酒,搬家那戶人家就值得多說幾句了。

據說,他家的新屋是去年底搬家的,也就是2022年底搬家,由于當時剛放開疫情,在很多人的心裏還有點後怕,當時就沒有操辦酒席。

如今一周年了,竟然就想到“補辦”。場面也一如別人家新屋喬遷那麽熱鬧,也來了二十幾桌客人,據說收了十一萬禮金。

不得不說,操辦一場酒席,就相當于普通人打一年兩年工的工資了,而已難怪那麽多人大事小事都喜歡辦酒席呢。

就這樣,我回家後直到過年前,沒有在家吃過午飯,幾乎每天都在忙于吃席。有一天實在有點不想去了,想讓孩子代替我去送禮,卻被她一口給頂回來:

你們這不叫慶賀,完全就是趁火打劫,我才不去湊那個熱鬧呢。

從過年到大年初二,倒也一派祥和沒有人辦酒席。到初二的晚上,兵哥來我家找我聊天。名義上是給我父親拜年,但說著說著就說出了真實來意。他家年初就要半一場酒席,具體的日期就是初四。

我父親是長輩,就說得比較直,說年初四擺喜酒的,不說絕對沒有,在我們村也是很多年沒見過了,你是不是稍微緩一下?

兵哥說得很客氣,說自己就是圖個熱鬧,年初四的時候,要出門的人還沒來得及走,要是等到年初六,那就走了一大半了,酒席的場面就要冷清很多。

原來,兵哥的新屋去年十二月中竣工了,卻一直沒有搬家擺酒,就想著把日子安排在年後,既不和別人家沖突,而來客也會多一些。

兵哥的新屋據說是我們村裏最宏偉的一棟別墅,前後花了四百多萬,最讓鄉親們津津樂道的,就是他家的廚房就花了三十幾萬。

兵哥自己倒沒有什麽錢,年輕時甚至還是村裏的貧困戶,受過別人多少白眼。這棟新房子全是他在深圳開公司的兒子一手操辦,如今揚眉吐氣了,兵哥自然就想風光風光。

初四一大早,兵哥家就張燈結彩鼓樂喧天了,充氣的拱門和氣球從家門口到村口,足足排了一裏多路。

甚至還專門請了樂隊助興,某個非著名歌手——一直拿著話筒在哼唱著各種說得上名字說不上名字的歌曲戲劇。

兵哥家的宅基地已經全部建了房子,院子只有那麽二十來平,自然無法擺下酒桌。于是便在門口一丘幹田裏搭了個彩棚,裏面四條龍擺下六十張方桌,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大場面。

兵哥父子一直就站在門口,雖然請了幫忙的人做知客,但在農村,爲了顯得更隆重一些,東家主人親自幫著迎來送往,會讓人更多一份被重視的感覺。

我直到十一點多才來到兵哥家,在來之前還去走了一趟親戚,親戚一定要留我吃過飯再走,得知我還要回來喝喜酒時,還表現出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讓我這個外人也感到有點尴尬。

兵哥的兒子西裝革履,雖然才30出頭,卻也挺著一個大肚腩,脖子上一條大金鏈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手上又是大戒指又是金表戴著,確實給人一副大老板的派頭。

我初略看了一下,六十張方桌幾乎座無虛席,應該還在新屋裏留了幾間雅座,東家眼裏尊貴的客人肯定不會坐在菜棚裏。

畢竟,雖然是晴天還燒了炭火,但早春的風兒吹起來,還是有點刺骨的寒意,能夠坐在雅間裏,確實要更舒服。

我對此興趣不大,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屁股還沒沾到凳子,就聽得爆竹機噼裏啪啦響了起來,樂隊也奏起了歡快的曲目,應該是有貴客光臨。

兵哥的兒子大踏步朝前走,一輛邁巴赫停在離他家還有十幾米的樣子,應該是陷在那裏動不了了。

兵哥的兒子走到車旁,恭恭敬敬地彎下腰打開車門,還不忘探出一只手放在車門上。

車上踏下來一直铮亮的皮鞋,然後就有個腰大十圍的中年男子走下來,和兵哥的兒子握手。

坐在彩棚裏的人群頓時一陣騷亂,隨即就是幾聲驚呼:竟然是朱老板來了,朱老板和兵哥家沒有什麽親戚吧?爲什麽會來他家喝喜酒?

馬上就有人回答說:肯定是兵哥兒子和朱老板有交情吧,你看人家兩人多熱絡,只是看神情,兵哥兒子應該還是朱老板的“小弟”級別,要不然也不會那麽恭敬地去迎接他下車。

我對這個朱老板一無所知,也就談不上什麽驚訝。倒是旁邊的一個大嬸嘀咕了一句:

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不知道他記不記得,自己當年被綁在公社門口那棵苦楝樹上曬太陽的日子?

一聽到大嬸嘀咕的這句話,我馬上就想起一個人來,眼前的朱老板,難道就是當年的朱大胖?

朱大胖早年曾是對岸村子裏的“名人”,從小就偷雞摸狗掙下了一個惡名。那時候剛從公社改成鄉,有了治安隊,就把朱大胖給抓到了治安隊,當時正是夏天,朱大胖被綁在苦楝樹上曬了一個下午。

這個故事一直在我們當地流傳,想不到幾十年過去,當年的小混混,竟然就成了家喻戶曉的大老板,如今更是我們村首富的座上賓!

我和朱大胖不熟,他當年“威名遠播”的時候,我還在讀書。也是後來才知道,朱大胖雖然臭名在外,其實也沒有什麽大惡,無非就是家裏太窮餓肚子,爲了活下去只得偷偷摸摸而已,因此對他也沒有什麽輕視之心。

只是,曾經的小混混,如今的大老板,就像衆星捧月一般地無限風光,和年前吳大哥家壽酒的冷清場面比起來,我心裏突然若有所得。突然就明白了,如今的農村,什麽樣的人才能最受人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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