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洞見·竹西
扛事是最過人的才華。
01
五一假期出去玩，打了很多次網約車。
印象很深刻的是，剛上了一個中年男司機的車，密閉空間裏的氣味就差點給我熏走。
那是一種混合著煙味、體味、發酵食物的複雜氣味，從鼻腔直沖我的天靈蓋。
我只能搖下車窗，靠著窗戶大口呼吸。
司機默默看了我幾眼，也按下了車窗，讓風吹進來。
這讓我突然想起前段時間霸榜微博熱搜的詞條：#打到臭車的概率越來越高了#
一位博主發視頻稱：現在打網約車，很多車裏的異味讓人十分難受，連口罩都擋不住，只能坐一會兒開窗透氣，但冬天開窗又特別冷。
在這條視頻下，很多網友都在吐槽。
有人說：一上車跟進了師傅被窩一樣，太暧昧了。
有人說：不知爲啥，打到又髒又臭的車概率越來越高。
有人說：每天打車，快車10輛有7輛臭，有時臭到我全程開窗吹冷風也忍著。
司機們爲什麽不能保持車內衛生？
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爲他們長時間生活在車裏。
據交通部門公布的數據，截止到2023年12月，網約車司機注冊量已經突破了650萬。
司機大量湧入，意味著網約車這個行業，越來越卷了。
爲了賺到錢，他們幾乎在車內解決吃、喝、睡的問題，以便有更多時間跑車。
公衆號@真實故事計劃Pro的文章《臭車背後，住在車裏的網約車司機》裏，寫了一位叫徐磊的司機。
爲了省錢，他沒有租房子，長期睡在車裏。
被子、洗漱用品、換洗衣物一應俱全。
從早高峰跑到淩晨，一天跑17、18個小時是常態。
一天只吃兩頓飯，每頓飯不超過3分鍾。
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待在車上，忙于跑車，經常幾天無法洗澡。
食物殘渣的氣味，幾天不洗澡的體味，混著汽車內飾的氣味，他自己習慣了，但對顧客來說是災難。
一位北京的網約車司機李師傅說：自己一個兒子上大二，一個兒子剛上一年級。
每個月他會給老家的妻子打8000元，給上大學的兒子2000元。
加上充電、自己的吃住，這意味著，他一個月至少掙1.5萬才能養家。
這1.5萬，需要他每天不眠不休幹到淩晨一兩點，甚至更晚；需要他三餐不能超過30元，他經常靠泡面和小面包充饑。
我無法想象一個高強度工作的中年男子，如何捱過這一天又一天。
可一想到他是一個丈夫，也是一個父親，就懂了。
他們奔波于城市各個角落，幾乎把車當成第二個家。
他們沒有時間娛樂，沒有時間和家人團聚，想賺到錢，就必須把一天中的絕大部分時間花在車上。
平台的高額抽成，租車的昂貴費用，生活的不菲成本，都是壓在心頭的大山。
現實的洪流裹挾著他們向前，不敢停，不敢歇，甚至連叫苦抱怨都沒時間。
他們不是不愛幹淨，只是很多沒有這個條件。
02
前不久，一個特殊的報警電話令全網心酸。
八九歲的男孩深夜打電話報警說：“警察叔叔，爸爸一天沒回家了，我們沒吃飯，好餓……”
原來，這個男孩的父母離婚了，他和妹妹跟著開網約車的爸爸一起生活。
平時爸爸出去跑車會留點錢給孩子吃飯，孩子們吃得最多的就是拌面，因爲便宜，只要5塊錢。
但這次爸爸走得匆忙，忘記留錢，臨到晚上又接了個長途。
這個中年男人，獨自拉扯著兩個稚嫩的孩子。
送過外賣，跑網約車，早出晚歸，供孩子讀書，在異鄉租房，還著老家的貸款。
上幼兒園的女兒放學早，想爸爸的時候，會對著電話手表說：“爸爸，我一個人在家裏。”
孩子們再餓，學校發的餅幹，也要留一塊給爸爸吃。
得知孩子們餓了一天，這個堅強的漢子忍不住掩面痛哭：
“自己苦就苦一點，在外面跑車都是炒面炒年糕對付一下，就是可憐我兩個孩子。”
誰不想給孩子優渥的條件？
誰不想時刻陪伴在他們身邊？
只是當他們獨自撐起家庭的重擔時，他們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電影《人間喜劇》裏說：
“我的故事簡單，我就是想多掙點工資，然後再攢錢買個房子，周末能去下個館子，給媳婦能買一個嘚瑟點的衣服。我的事，都是小事，照樣壓死人。”
柴米油鹽，衣食住行，說來簡單，可每一樣都要拼了命去掙。
普通人的生活沒有捷徑，只有硬扛。
03
作家劉亮程說：
落在一個人一生中的雪，我們不能全部看見。我們都在自己的生命裏，孤獨地過冬。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公平。
有人含著金湯匙出生，有人只含著一口痰。
有人生來就在羅馬，有人一生都到不了羅馬。
有時我們咬緊牙關努力和掙紮，也只能勉強維持生計。
一場變故襲來，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網上曾有一個問題：如果你有100萬，母親生病要花95萬，還不保證痊愈，你怎麽選？
有人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看過一個紀錄片。
安徽的老王從小是個腦癱患者，靠著給人修鞋、配鑰匙，省吃儉用，20年攢了50萬。
當他准備拿這筆錢買房，接老父老母到城裏享福時，噩耗傳來。
80歲的老父親得了癌症，手術費剛好50萬。
一邊是幾十年來的夢想，是往後余生的保障；一邊是躺在病床上等著救命的父親。
老王沒有猶豫，拿出所有積蓄替父親做了手術。
面對鏡頭，他苦笑著自嘲：“老天爺，好像......好像知道我......我家有多少錢。”
一場大病，將一個家掏空，20年的努力又歸零。
這就是普通人的無奈和心酸。
是在苦水裏泡著，是不得不用時間去換錢，是在錢和命之間艱難選擇。
電影《大佛普拉斯》裏說道：
很多人總喜歡講公平正義，但在一些人的生活中，應該是沒有這四個字。
畢竟光是要捧飯碗就沒力了，哪有力氣去講這些有的沒的。
04
這個世界好像是折疊的。
打開社交平台，有人炫耀幾十萬一個的鑽戒，展示新買的包包。
有人開著豪車，住著豪宅，日常就是購物和聚會。
有人一場直播，一夜入賬幾百萬。
看多了這樣紙醉金迷的例子，就以爲那是世間常態。
可低頭看看普通人的生活，才發現大多數人其實都在苦苦支撐著。
江蘇一名建築工人，每次吃飯都是五六個人的飯量。
塞得滿滿的白米飯下，是兩份便宜的素菜。
誰都知道葷菜好吃扛餓，可那要花更多錢。
素菜沒油水，他只能多吃飯，才能應對高強度的體力勞動。
連掉在桌上的湯汁他都舔幹淨了，他還要如何努力？
一次火車上的偶遇，無數人認識了“蘿蔔大叔”，他一天只吃一根白蘿蔔，卻在長達十年的時間裏，往返于西藏、北京、湖北討薪。
十年前他是個小包工頭，被拖欠了工程款，爲了結算手底下工人的工資，他借了很多錢，自己卻陷入困頓。
當被問到去旅遊還是去工作，大叔面帶苦澀地笑著說：說去討飯更合適。
明明是堂堂正正賺的錢，卻只能卑微如斯地討要。
時間、精力、尊嚴，都換不來本屬于自己的東西。
我想起那位爲白血病的孫子籌錢治病的爺爺。
28歲的兒子剛去世不到一年，3歲的孫子確診白血病，老伴兒又患上肝硬化晚期。
他一天就吃一個饅頭，一碗泡面，晚上省下錢給孫子買雞腿。
可再怎麽省，也省不出天價的醫藥費。
我突然想起那句話：
錢都流向不缺錢的人，愛都流向不缺愛的人，苦難都流向更能吃苦的人。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可是哪怕贏弱不堪，他們依然沒有屈服。
在我們的目光注視著他們時，他們已經在那條黑暗狹長的隧道，孤獨地走了很久，很久。
05
我很喜歡《銀魂》裏的一句台詞：
“人不是什麽時候都活得光明正大，本想擡頭挺胸前進，卻不知何時就會沾一身泥巴。
不過，即使那樣也能堅持走下去的話，總有一天泥巴會幹燥掉落的。”
那些艱難晦暗的時光，挺過去，也會迎來柳暗花明的一天。
那對餓得吃不上飯的兄妹，得到了社區和民警的照拂；
那個掏出全部積蓄爲父親治病的老王，等到了父親治愈的好消息；
“蘿蔔大叔”的事情被廣泛關注，很多律師無償爲他提供法律援助；
而那個爲孫子治病的爺爺，籌得了幾十萬的善款，他終于能夠對臨死托孤的兒子有個交代……
你看硬著頭皮走過去，還是會有希望的。
正如有句話說的：人，不需要有那麽多過人之處，能扛事就是才華橫溢。
這個世界上，沒有最終的成功，也不會有致命的失敗，最可貴的是繼續前進的勇氣。
走下去，你才能找到出口。
穿過黑暗，才能抵達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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