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立執導，範偉、周冬雨主演的《朝雲暮雨》就要來了。

首映禮上，馮小剛誇贊是溫暖的現實主義，範偉和周冬雨的表演耐看。

周冬雨則表示和範偉老師合作圓夢了，他是掃地僧一般的存在，自己學到了很多。

導演張國立也誇贊周冬雨的表演是“自毀式”的，突破性非常大。

影片改編自網絡短篇小說《穿婚紗的殺人少女》，曾入圍“第二屆非虛構寫作大賽”。

“非虛構”便是以現實題材爲依據，小說作者夏龍本人有過坐牢經曆，因搶劫被判刑10年，後減刑爲7年。

夏龍在獄中自學繪畫和寫作，他將獄中見聞，從筆記整理成冊，堪稱內地版的“監獄風雲”，其中這篇小說影響力最大。

不過，因小說太虐心，被影評人認爲“立項等同亵渎”，只能作爲讀者自嘲“不敢說拿去拍電影”。

幸運的是這部小說的版權很快被賣掉，電影早在2021年便拍攝完成，定位是一個“騙婚”的故事。

在此之前，我們先來了解一下小說到底講了一個什麽故事？

屆時上映時，電影能保留了多少“大尺度”，是否“亵渎”小說，都得先從小說的故事說起。

老秦和常娟的故事

1983年，20歲的老秦幫村裏在挖魚塘，和工友發生口角後動起手，失手將人摁在淤泥裏嗆死。

時值嚴打，他惶惶不可終日，認爲小命肯定沒了，不料村長找人保他，他被判了死緩。

1999年，16年零4個月，這是老秦第一次坐牢的時間，他清晰地記在日記上。

刑滿釋放，迎接他的是母親重病臥床。

家徒四壁，爲了救命，他搭了“獄友”的線，帶一包194克的海洛因，不料當場被逮捕。

距離他離開監獄，像是放了個小長假。

他自知必死無疑，無論是毒品的重量，還是他“累犯”的身份，于是他托親戚送來壽衣。

那一夜，他做了奇怪的夢。

夢裏有金燦燦的麥田，金色麥浪裏只有管教，只有他一個勞改犯，有管教朝他招手，“大赦天下，不過你得割完了才能走。”

眼看一望無垠的麥田，他被驚醒。

半夜排隊去上廁所，是只有他一個人，卻無人值守。

廁所裏，他發現了自殺的看守，一地血像是踩了顔料盒。

他因救人有功，再次被判了死緩。

一轉眼，時間來到了2016年。

臨出獄前，80歲的老村長帶著新村長，帶他帶來一堆文件，還有兩個消息，一好一壞。

好消息是，老秦家拆了，獲得了最高補償款100萬。

然而父母之物也隨之消失，根本沒人惦記幫他收拾一二。

村長說“不虧”，老秦敢怒不敢言。

壞消息是，老秦父母的墳也被鏟平了，因征地，老秦家無人料理，日後逢年過節，老秦何處寄哀思？

村長又說“不虧”，別人拆遷一個墳只給2000元，老秦家的一個給1萬元。

于是，老秦成了擁有102萬的富家翁。

然而，老秦被氣得從椅子上栽倒，不過起來後他還是簽了所有的文件。

新村長罵罵咧咧，認爲老秦不識好歹。

臨出獄，獄友們好心提醒老秦，說他半生都在獄中度過，如今跟社會嚴重脫節，出去可別被人騙光了錢。

老秦心裏知道，這是父母的命換的錢，他只想爲家裏添丁繼承香火。

有人建議老秦買個老婆過日子，“4萬塊，很有性價比。”

衆人將他轟走，這人販子的話不能信。

群策群力，獄友們幫老秦理清思路：找個刑滿釋放的女獄友，互不嫌棄。

老秦出獄後，辦了新的身份證和銀行卡，也繼承了父母留給他的102萬。

老秦自制牌子，上書：男征女，男53，身體健康，有購房條件，覓35至45女，獨身，有再生育想法。

第一次落空，因爲去錯時間，沒趕上每年監獄四次大赦減刑的日子。

第二次有了經驗，老秦早晨6點就去監獄門口蹲守碰運氣。

待到監獄門開，外面迎接親屬的人群和獄中出來的女犯們，人生鼎沸好不熱鬧，也把老秦逼到角落裏顯得有些尴尬。

老秦想起年輕時被五花大綁提審的畫面，于是鼓起勇氣舉起牌子，無奈竟是無人理睬。

當人群散去，失望的老秦正要離去，一個年輕的女孩叫住了他，“老頭，過來。”

女孩穿著入獄前的私服，顯然她是個苦命人，出獄後居然無人來接。

老秦觀察女孩，微胖，皮膚細膩，眉眼有神，就是太年輕了，不能耽誤她。

老秦請女孩吃飯，結賬前拿出200元，“常娟，拿著錢回家吧，我們不合適，你太年輕了。”

吃完飯，老秦抽煙，常娟也要了根一起抽。

一頓飯的時間，他們該聊的都聊了，老秦還是不能接受，“你父母能同意？我們可差著輩分呢！”

常娟氣得把老秦征婚的牌子撅了，扔到地上踩起來。

“你怎麽不識相？”

女孩將一張紙遞給老秦，上面蓋滿了大紅印章，是她刑滿釋放的證明。

女孩冷不丁哭了，問老秦：“我殺過人，你怕不怕？”

她自稱16歲時殺人，少管所住了2年，又在監獄待了8年，今年剛好26歲。

常娟說她沒有親人，無處可去，願意跟老秦先“試婚”。

老秦一生沒交過好運，心情忐忑。

按照常娟的意思，他們先租個二居室，試著過日子，行了再結婚。

租了高檔小區精裝修的公寓，3萬1年的租金，常娟單獨睡主臥。

爲了討好女孩，他們又給租的房子買了上好的家具，一通折騰下來花了14萬，老秦肉疼不已，不過爲了結婚也倒覺得值。

同居的第二天，常娟網購花了1萬，一雙AJ的運動鞋2000塊，她還買了兩雙，還有各種不同的鞋子。

如此這般，過了一個月，老秦忍不住跟常娟發了火，他們冷戰了一晚上。

夜裏，常娟鑽進了他的被窩。

“總得讓你得逞一次。”

老秦忍住，跳下床紅著老臉說，“等領證那天吧。”

常娟也坐了起來，認真道：“我沒看錯人，我們領證吧。”

常娟提了兩個要求，婚紗要買，不要租的，因爲這輩子她沒被人疼過；雖然沒有親人了，禮金不能少，要十八萬四千四百塊，一分不少一分不多。

老秦不解這個數字的含義，常娟也沉默不答。

辦妥一切，倆人領證，接過紅本老秦興奮地大叫了聲“老爹老娘”，把公證員嚇了一跳。

2016年5月20日，這是他們領證的時間。

5月23日，下著雨，常娟提著婚紗離開了家，說去修理婚紗，卻再沒回來。

常娟的戶籍在2000公裏外，老秦坐飛機千裏尋妻，然而地址卻是一處高速公路。

人生地不熟，他苦苦尋了一個多月後放棄。

他沉淪了一個月，始終不肯相信被騙的事實。

後來，他搬出公寓，變賣家具，找了更便宜的一居室。

他找了份飯店保潔的工作，清理管道的厚油垢，清理鏽迹斑斑的竈台，他獲得了儀式上的快感。

有天，陌生電話給老秦打了好幾個，是常娟的管教。

約見後，通過管教的講述，老秦才知道了常娟的過去。

常娟在監獄服刑期間，曾多次嘗試自殺，從吞針、割腕、藏號牌磨成刃器被發現等...

常娟的父母死于一場車禍，肇事司機是開拖拉機賣西瓜的販子，因無民事賠償能力，只是坐了幾年牢，民事賠償便不了了之。

機緣巧合下，常娟和肇事者的女兒上了同一所初中。

因家中貧困，奶奶讓常娟辍學。

辍學後，她尾隨一個女孩，在野塘子前將女孩推了下去，在女孩死後，她穿走對方的鞋子，這是她自認爲的16歲的生日禮物。

案子迅速告破，審訊過程中，常娟才知道殺錯了人，肇事者的女兒叫黃芳，她殺害的叫王芳。

奶奶賣了家裏房子，積極配合受害者家屬，爲了能給常娟減刑，但是民事賠償始終剩余18.44萬未履行。

入獄後，奶奶只看了常娟一次。

奶奶在她入獄的第二年，就死了。

管教打電話過來，就是回答常娟有關民事賠償的問題。

老秦明白了一切。

這就像是命運對普通人的捉弄，熬過了兩次死緩的他，又能怎樣？

常娟之所以要跟老秦結婚，是一個專幹婚騙的獄友教的：只有結婚後她用這筆禮金，才不能被追回。

騙老秦這筆錢，常娟想用來贖罪，把錢打進了被誤殺女孩家人的賬戶。

不久後，老秦在醫院裏見到了躺在床上的妻子。

常娟後腦勺少了塊頭骨，余生並發癫痫，半身癱瘓。

不久前，女孩也回到了家鄉，贖罪後生無可戀的她穿著婚紗從酒店一躍而下，卻沒死成。

醫院根據患者的家屬關系，找到了老秦。

老秦接手，開始照顧常娟。

他們的故事，也至此結束。

後記

千帆閱盡，普通人的故事或許更令人動容。

老秦和常娟，他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居然都是在監獄中度過。

生命予他們以痛苦，他們只能默默接受。

小說匆匆結束，留白給讀者。

電影結尾，若範偉飾演的老秦深情地望去，眼神中沒有絲毫責怪，躺在病床上飾演常娟的周冬雨，哭得像個孩子。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稀罕，是經曆過苦難之人的感同身受。

電影究竟會如何改編小說，沖範偉已經率先拿下一個影帝（北影節天壇獎），或許便值得期待。（撰文：木未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