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當今的語言表演藝術之江湖，大致可分爲“相聲”與“小品”兩大類，而各自地盤中最爲炙手可熱、門徒衆多的兩大“門派”，應該說是以相聲界郭德綱的“德雲社”，和小品界趙本山的“劉老根”爲最大的“江湖門派”了！——這從二人各自的弟子最多，門派生意最紅上，也能得到一定的側證。

如果像金庸群俠傳中那樣，排一下當下的語言表演藝術之江湖地位，筆者覺得，趙本山很像是“北丐”幫主的洪七公；而郭德綱呢，或許在有些人眼中，他有點像是“西毒”歐陽峰，但筆者認爲若這樣生搬硬套的話，或許是對老郭的一種不公評價，個人倒是覺得，將亦正亦邪的“黃老邪”之名號，送給郭德綱還算較爲公正——雖然，這似乎仍有擡高老郭之嫌。

喜歡金庸的人都知道，黃蓉之父的黃藥師，外號“東邪”， “桃花影落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箫”，是其一生武功神韻的形象寫照，黃老邪也是登上了華山之巅，爭奪天下武功第一的重要人選。

黃藥師在金庸的筆下，可以說是一位上能通天文，下可知地理；五行八卦玩得轉，奇門遁甲也敢試；擅長琴棋書畫，亦通經濟兵略……他似乎就是一個無一不曉、無一不精之功夫全才。

再對照一下郭德綱，這位出生于直轄大市——天津一位老警察家的孩子，其無論是受到的家庭、學校及社會教育之條件、環境上，都要比算是其長輩年齡的趙本山，相對優越得多了！二人相比較，這就有點像擁有“世外桃源之獨立王國”的黃藥師，與乞丐出身的洪七公之間鮮明之對照了。

當然，作爲表演藝術家的郭德綱，顯然其更多是通過“出世”之表演，最終成就了自己。但郭德綱在性格上，卻很像黃藥師——“大隱隱于市”也。

除了工作之外，老郭自己都曾言，他很少有業余的社交應酬，而更多是隱于家中讀書、創作。郭德綱與黃老邪一樣，雖都是聲名在外，但生活中，卻皆像是一對“江湖隱士”。

黃藥師在個性上，頗有點離經叛道，爲人處世也是狂傲不羁；其性情上顯得較爲孤僻，但行事怪異卻又不失潇灑坦蕩——郭德綱的性情上，與老黃也是大有相似之處。

郭德綱的相聲表演特點，在我們這樣一個新社會的國度裏，卻有點回歸于解放前的“相聲小劇場”之意味——這在姜昆這些“相聲正派人士”的眼中，豈不就是一種“離經叛道”嗎？

二

黃藥師雖然漠視“傳統禮教”，但他卻極爲敬重“忠臣孝子”——黃老邪稱之爲“此乃大節”也。

其實，黃藥師所謂的“大節”，當然也是傳統皇權社會中“忠君”思維的一種體現，但對于江湖中自成一統的功夫大派，黃老邪這個桃花島幫主本身，不也就是“本圈之皇”嗎？因此，僅從其個人利益角度看，他當然也要維護“忠臣孝子”之“大節”了，這也是他對于不聽話的弟子們，竟會一一挑斷腿筋的原因。

再看郭德綱，雖然一開始他難入相聲正統江湖之法眼，還處處受到“排擠”，但他哪怕是改換師門，也要拜“侯”封印，以“邪”入“正”！——其實，這是源于他認爲“忠臣孝子”之傳統文化環境下，也能獲得有利于己的江湖地位與利益。

同時，郭德綱對其門下幾大弟子的“背叛”行爲，施以果斷殺伐的“奪其賜名並清理門戶”之態度與做法，幾乎可以媲美于黃老邪的“挑筋徒弟”之手段了！

洪七公，綽號“北丐”，其武功也是登峰造極，與黃老邪同爲“天下武功五絕”之一。當然，他的正式徒弟好像只有郭靖和黃蓉二人，他也曾傳武功于穆念慈和楊過，且還有衆多功夫平庸的乞丐之徒——所以，無論是從徒子徒孫之多上，還是從出色徒弟更多上，很像“洪七公”的趙本山，都要稍強于郭德綱及其德雲社弟子。

但在師徒關系方面，表現于管理方面和容人的心胸上，趙本山似乎也要明顯高于郭德綱了。

像宋小寶在一次直播時，他正與趙本山及家人一起吃飯。宋小寶直接就把碗遞給趙本山說：“師傅，幫我盛點飯！”，趙本山接過碗盛了後，還問：“這點夠不？”

——趙本山那真真是把徒弟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了，生活之中的師徒，如此隨和的氣氛，更顯真實可親。

雖然郭德綱與徒弟們在表演的場合，也有互相開涮的場面，但在現實生活中的親和力方面，老郭的表現似乎要弱于老趙了。這更不用說，直到現在，老郭仍時不時地與“背叛師門”的徒弟，還要隔三差五地“互罵”幾句了。

在師徒關系與團隊管理上，二人顯然有著鮮明的對比——那就是趙本山的徒弟，明顯公開背叛師門者極爲鮮見，雖然他們之間的矛盾也難以避免，但公開鬧到師徒反目，甚至多年來對罵不止的事，老趙真的要對郭德綱“甘拜下風”了。

雖然說郭德綱那句“我這輩子最煩別人勸我大度——未經他人苦，不要勸別人善良”，此言在某種層面上也很有道理，但作爲一個堪稱大師級的“江湖盟主”，一直過于“斤斤計較和睚眦必報”，貌似這很有點像黃老邪的做派與風格，但顯然，卻很難像“洪七公”——趙本山這樣，能有口碑更好、江湖地位更高的評價了。

三

在“江湖功力”的對比上，雖然相聲與小品有所區別，但可比性仍然極強。

若與“北丐洪七公”的趙本山相比，雖然老趙在先天的知識層面上，似乎明顯要弱于郭德綱，但是，真要是在語言表演藝術實踐上“華山論劍”，顯然，目前的郭德綱離貌似半退出江湖的趙本山，仍有著不小的距離；甚至可以說，郭德綱或永遠都難超越老趙的藝術江湖地位了！

趙本山也是從“葷素搭配，看著不累”的民間二人轉小演員出身，但他卻能最終成爲將二人轉從“十八摸”裏提溜出來——反讓蘿蔔洗掉泥後，登上了大雅之堂，並成爲中國小品界中的第一大勢力，且源源不斷地爲小品界輸送出一批批東北小品人才，這可以說讓老趙的身段、身位，都得到了最大程度提升！

而趙本山及其弟子的作品中，也基本上去除了民間二人轉中的偏黃顔色，正因爲此，更讓老趙可以堪比洪七公，從此具備了一切正派人物所應有的特征與優點。

趙本山從“二人轉”的“蘿蔔坑”裏跳出後，他顯然竭力想改變人們的固化觀念，竭力做到“演二人轉，可以不必講屎尿屁與葷菜梗”，但郭德綱卻在以“邪”勝“正”後，卻似乎在竭盡全力想讓觀衆們相信，“屎尿屁和葷菜梗，也是相聲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且還是德雲社真正的立足之本”。

二人如此不同方向的努力和追求，雖也都是語言表演藝術應有的內容與探索，但在層次和前途上，顯然趙本山要高于郭德綱了。

趙本山在有點名氣後，基本上無論是在大平台上，還是自家劇場裏，那些葷味兒過濃的段子，都極少見之于其口，包括其徒弟們也比郭家幫的人有節制了。

像郭德綱這種“壺嘴不能對著人，但黃腔一定要對著人家全家開”的德雲社套路，在其小劇場裏仍比比皆是，但趙本山的職業生涯中，從來不會當著人家的面說出“你媳婦好客”、“這女同志嘴真甜，因爲我有糖尿病”之類“老太婆喝稀飯”——總愛往“下流”的話來。

可以說，正是這樣的藝術大道之分岔，更想追求“雅俗共賞”境界的趙本山及其徒弟，雖然這一目標目前仍還在一定的層次上，但卻已能讓他們有不少經典作品呈世了；而這恰恰正是郭德綱及其徒弟們，至今留下的傳世經典幾乎難見的最重要原因！

可以說，正是在雅與俗的對待、理解與追求上的差異，導致了郭德綱的藝術江湖之地位，仍離趙本山有著一定的差距。

而說到真正的表演藝術等專業能力上，不言他們二人本行的相聲或小品，而只看綜合能力要求更高的影視表演上，則無論是在演戲能力，還是執導能力上，趙本山也更是將郭德綱甩下了華山之巅！

這裏有一個可以更好直接比較的例子：郭德綱與趙本山曾同在《落葉歸根》裏出演過——在這部中國公路片第一梯隊的代表作中，郭德綱的演技並未被公衆認可，而老郭其他的影視作品，也幾乎可以說都是撲街狀態。

而趙本山還有著《鄉村愛情》系列等影視代表作，可以說已是一名較爲成功的影視演員和導演了，但對于郭德綱來說，似乎他真正和唯一的代表作，只能說，老郭還是《落葉歸根》裏那個“街匪路霸”的小配角了……

四

洪七公與趙本山放在一起比，二者在江湖履曆、性情特點、功力上乘等方面，顯然也都有可比之處。

洪七公作爲“江湖第一大幫”——丐幫之幫主，其爲人正義且機智，當然他也有生性貪吃的小缺點，亦曾因貪吃誤事，並自斷右手食指，故被呼作“九指神丐”，但無論江湖黑白兩道，卻都十分敬重于他。

像趙本山出道成名後，有句江湖傳言，叫做“過了山海關，有事找本山”。別管此言之真假，但不得不說，這確實說明，老趙著實在江湖上混得開：趙家的朋友遍天下！——甚至港澳台和一些國外的明星，也都半真半假地拜趙本山爲“師”，在這一點上，老趙頗有洪七公之宗師風範。

郭德綱與趙本山在江湖上行走的心態與路徑，也是大有不同！

雖然二人都有過人生早期的難處——像趙本山出身于窮困的農村，但因其性格、爲人之處世態度與行爲上更爲低調、隱忍，似乎因此好運也更多地眷顧于這位藝術天才。

趙本山多次直言自己“命好”，說他是“走到哪，都有人幫他一把”——當初，很多相聲小品界的大佬，將趙本山提攜帶上春晚，並因此成爲春晚語言類的宗師級人物。

相反，郭德綱卻總是在說“自己走到哪，都有人要害他”——這當然有外界的原因，但如果他卻一點也不反省自身的問題，也很難說得過去吧？

這，或許正是“洪七公”與“黃老邪”爲何在江湖上，所受歡迎、被親近程度上大爲迥異的一大原因。

相對而言，雖然郭德綱的江湖朋友同樣也不少，但還是沒有像趙本山這樣，不管江湖之上的“正”或“邪”，都更能令人齊刷刷地靠近與仰視之。

而郭德綱最恨的事，卻是他被江湖“名門正派”所排擠，但在趙本山這裏，似乎這方面並不存在，在這一點上，當然不能完全歸罪于“江湖正派”身上，要說是“一個巴掌拍不響”，或許會更爲公平些。

而說趙本山卻堪稱“語言表演江湖的正派人物”，這可以用很其徒弟程野在采訪中的話來證明，當主持人問：“本山老師有沒有對你提別的要求”；程野回答說“我爹囑咐過我，出門在外，違法亂紀的事別做”。

不違法，不做失德的事，趙本山對徒弟們顯然管得很嚴，也較爲成功——這些都表明，老趙能站在“法與德”的底線之上，已經令其“名門”頗具“正派”之氣了。

五

趙本山還是一位懂得進退的大智若愚之人——這一點上，他也頗有洪七公之心胸與眼界。

洪七公當年執意將丐幫幫主之權力象征的打狗棒及棒法傳給了小黃蓉，他從此“每日只是張口大嚼、開喉狂吞”——這與趙本山同遇江湖波折之時，從此悄悄隱退江湖，可以從他多次親自上廚，顯示其廚藝，伺候徒弟及朋友的智商與情商上，讓趙本山與洪七公也有得一比：二人皆是知曉進退，鹹淡皆食，榮辱不驚，頗顯大師級之心胸與底蘊。

當然，郭德綱與趙本山，就像洪七公與黃老邪一樣，二人在江湖中，還都算是“名門正派”之列，只不過，二人因性情、爲人之別，加之藝術成就的不同，給給讀者、觀衆産生的觀感會有所不同，親和力上也有所差別或差距。

特別在最主要的功夫技藝之相比上，可以從二人曾在郭德綱之主場的“郭的秀”節目上，那次直面“對決”上得以體現，可以說，在郭德綱的這個脫口秀訪談節目上，趙本山是唯一一個能勝過道場之主郭德綱之口才與心智的人！

而從最主要的功力指標——立身之功夫的語言表演藝術上看，因二人在經典作品數量上的重要差距，所以，仍不得不說，如果二人去華山論劍，即使郭氏之徒嶽雲鵬能“賤”得過趙氏之徒的宋小寶，但在其師自身的“對決”上，也仍然可以說，在藝術功力的終極比拼方面，“相聲黃老邪”的郭德綱，還是要低了“小品洪七公”的趙本山一個段位！【原創評論：瑜說還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