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賣慘”的女主播，被抓了

過去兩年裏，平台和相關部門對于直播帶貨中存在的“虛假賣慘”行爲加強整治，已抓捕了多個犯罪團夥。

但即便是這樣，仍有些主播存有僥幸心理，通過編造劇本等方式擺拍，制造虛假賣慘內容博取流量。

據央視新聞報道，近日在某短視頻平台出現了一些讓網友深感同情和憤怒的“家暴”視頻。

該博主通常發布的視頻內容大多是“強盜邏輯，強搶兒女”“離婚幾年的前夫回來爭奪兒子撫養權”等，還展現了很多家庭暴力的場面。

主播自曝遭前夫家暴 圖源：央視新聞

博主在視頻裏表示，自己是一個帶著四個孩子的單身離異母親，生活十分困苦，前夫爲了爭奪家庭財産和孩子的撫養權，還多次上門威脅，存在毆打、故意傷害、搶奪等違法行爲。

這些內容吸引了大量網友的關注和評論，有很多網友就紛紛留言表示“你爲什麽不報警？”“爲什麽沒有警察來管？”等等。

很快，這些視頻引起了當地警方的注意。對視頻內容進行分析後，警方發現視頻中的女子表演痕迹很重，而且在遭到毆打、搶奪、威脅的過程中，還穿插了很多賣貨行爲，這讓警方高度懷疑內容純屬杜撰。

經過實地走訪調查後，警方確認了視頻博主“一心一意柑橘”確實是當地居民伍某某，但對周邊居民群衆進行訪問後，卻被告知當地並沒有發生過視頻裏所流傳的違法犯罪行爲。

在對伍某某進行傳喚調查後，警方更加確信所謂的“家暴”事件都是故意編造的虛假內容，因爲伍某某的狀態和視頻中完全不一樣：

視頻裏她衣衫褴褛、生活困苦，現實生活中卻開著私家車，且衣著相對時髦，簡直是判若兩人。

而且警方收集到的資料顯示，伍某某是已婚狀態，她老公在外省打工，這與她直播內容中所展示的前夫帶著小三回來與她爭奪撫養權並威脅她的行爲也並不符合。

後來據伍某某向警方供述，她爲了改善家裏的生活條件，夥同她的妹妹和朋友編撰“被前夫騷擾”的劇本，通過直播等形式進行演繹，目的就是爲了博取網友同情，從而獲取關注和流量。

據悉，伍某某從去年10月開始，幾乎每天都進行相關內容的直播，且場觀都達到了數萬人。在吸引流量的同時，還有很多人出于同情購買了伍某某在直播間裏推薦的商品。

在案件調查清楚後，針對伍某某等人故意編造傳播虛假信息、擾亂社會秩序等情況，當地警方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相關規定，依法對拍攝視頻的伍某某等三人予以了行政處罰。

該主播被處罰 圖源：央視新聞‍

雖然有關報道並未提及具體的處罰力度，但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第二十五條“（一）散布謠言，謊報險情、疫情、警情或者以其他方法故意擾亂公共秩序的”，最高可能會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並處五百元以下罰款。

虛假賣慘背後，已形成完整産業鏈

在以上案例當中，三個人合夥編撰虛假賣慘劇本帶貨，其實還只能算是“小打小鬧”。更有甚者，一些MCN機構還會批量打造“賣慘”網紅進行引流，並通過直播帶貨等方式變現。

比如迄今爲止影響力最大的虛假賣慘網紅“涼山孟陽”，一度在某短視頻平台有著380多萬粉絲。

她在視頻裏給自己包裝的人設是“父母雙亡，自己只能辍學在家照顧弟弟妹妹，每天吃的是土豆……”

2018年，涼山孟陽走紅，並開始帶貨“大涼山原生態農特産品”。她還常在直播間裏強調不要刷禮物，用刷禮物的錢買産品，就相當于是支持了大涼山當地很多生活困苦的叔叔阿姨。

涼山孟陽直播截圖 圖源：涼山孟陽直播間

但這一切都只不過是有劇本的擺拍而已。

去年5月，四川涼山公安機關發現涼山孟陽、涼山阿澤在直播帶貨過程中虛假宣傳，涉案數額巨大，涉嫌犯罪。6月，在掌握確鑿證據後，涼山警方對涼山孟陽采取了強制措施。

經調查，2021年以來，唐某等人注冊公司，雇傭郭某等人，通過話術、劇本擺拍貧困悲慘身世短視頻、打造虛假人設，包裝孵化旗下“涼山孟陽”“涼山阿澤”等網紅主播。然後以“助農”爲噱頭，低價購入非涼山農副産品，直播帶貨假冒大涼山原生態農特産品，銷售額超3000萬元，非法牟利超1000萬元。

據了解，唐某等人在成都各地采購好山貨樣品後，再帶到涼山物色形象淳樸的老鄉，以30-100元不等的價格雇傭他們當演員。

而後涼山孟陽、涼山阿澤等主播開著直播到這些老鄉家裏，假裝收購預先放在那裏的“山貨”，而消費者在直播間買到的商品其實都是從成都發貨。

另外，涼山孟陽“父母雙亡”也是虛構的人設。據當地村支部書記表示，孟陽家庭條件還算可以，有一百多只羊，還有五六匹馬、幾頭牛、豬、雞什麽都有。“她爸爸媽媽也很健康，每天都幹活，放羊”。

視頻裏所顯示的破舊小屋也並不是孟陽真正的家，實際是村裏一處早已廢棄的農舍。每次直播的時候，孟陽都會穿上破舊的衣服，刻意將自己打扮得蓬頭垢面，主要是爲了讓網友相信她生活很艱難。

今年3月，涼山州昭覺縣人民法院對該案件一審宣判，共有8人因虛假廣告罪被判刑。

其中，公司負責人唐某被判刑1年2個月，處罰金10萬元；涼山孟陽被判刑11個月，處罰金8萬元；涼山阿澤被判刑9個月，處罰金4萬元；李某、郭某、林某等5人被判9個月至1年不等，處罰金2萬元至8萬元不等。以上人員非法所得均被沒收。

據悉，去年涼山州開展整治自媒體亂象專項行動以來，一年內已經處置違規賬號457個。其中處置涉“虛假助農”賬號75個，永久關閉“涼山孟陽”“趙靈兒”“曲布”等賬號15個，有5個賬號粉絲量都達到200萬以上。

網絡虛假內容將被嚴厲打擊

可以看到，直播電商經過多年發展，已經有很多頭部機構開始探索更具長期價值的道路。

但與此同時，仍有不少機構和主播爲了流量不擇手段，不斷試探著法律和大衆的底線。

比如去年“3·15”曝光的“情感主播”，同樣也屬于“虛假賣慘”範疇。在部分短視頻平台，有些主播通過上演虛假苦情戲，專門騙老人買所謂的“神藥”。最終，被央視點名的“馬洪亮”“高冷”“小張說事”等多個賬號被連夜下架處理。

情感主播亂象被曝光 圖源：央視財經

而在今年“3·15”，網信辦宣布將重點開展10項整治任務，其中就包括網絡直播領域虛假和低俗亂象的專項整治行動。

據悉，該專項行動會重點整治7方面突出問題，包括通過擺拍場景等方式，制作“扮窮”“賣慘”內容博眼球；通過渲染商品“功效”等方式，在直播帶貨中進行虛假宣傳等。

值得注意的是，即使不是以帶貨爲目的創作的虛假擺拍內容，如果不標明是劇情演繹，也可能會被各大平台集中整治。

前不久，引發廣泛關注的“秦朗巴黎丟寒假作業”事件被證實是網紅自導自演、擺拍引流。而後涉事網紅“貓一杯”的賬號，被微信、抖音、微博、小紅書等多個平台封禁，她旗下的品牌店鋪也已終止經營。

但該事件的影響還未完全結束，多個平台很快就發布了關于打擊制造虛假信息、惡意擺拍的治理公告。比如微信明確要求“准確進行內容標識，避免造成公衆誤解”“堅決抵制造虛假信息行爲，發布真實可信內容”；

微博宣布加大對編造、搬運虛假擺拍內容違規引流甚至傳播網絡謠言等違規行爲的打擊力度；

抖音強調創作者通過劇情演繹方式創作、發布虛構內容時，需在顯著位置標注作品系演繹，避免作品被誤解。對未注明“演繹”標識，又刻意利用虛假擺拍獲取流量進行不當營銷的賬號，平台將從嚴處罰……

可以預見的是，隨著網絡虛假內容亂象得到有關部門和平台的重點關注和整頓，至少短期內大部分網紅主播都不會再敢頂風作案。至于長期網絡空間的維護，仍需要企業、平台、創作者等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作者 | 李松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