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晖

編｜陳梅希

第一次讀到《十日終焉》簡介語的時候，邵燕君吃了一驚。

作爲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她已經從事網絡文學研究十多年，但幾乎從未見過如此“囂張”的作品描述—— “不後宮，不套路，不無敵，不系統，不無腦，不爽文，介意者慎入。”

一長串反常規的警告，似乎與大衆印象中追逐爽感的網絡文學格格不入。可這本名叫《十日終焉》的懸疑小說又偏偏紅得發紫，引得無數讀者上頭催更。

邵燕君敏銳地察覺到，那看似“囂張”的介紹其實是一道縮影，背後或許隱含著中國網文基調的內在轉型。

事實上，網絡文學的品質化發展趨勢已漸成業界共識。由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國民閱讀研究與促進中心發布的《2023-2024年中國網絡文學閱讀平台價值研究報告》顯示，2023年以來，各大網絡文學閱讀平台不斷加強生態建設，提高內容品質，網絡文學發展主流化、精品化進程進一步加快，新型網絡文學作品不斷湧現。

而這部劍走偏鋒卻備受歡迎的《十日終焉》，正是新時期類型化網文的代表作之一。

《十日終焉》究竟魅力何在？以其爲代表的番茄小說巅峰榜佳作，又將給中國網絡文學帶來怎樣的啓示？

《十日終焉》的火熱，很難被數據概括。

2022年12月4日，網絡作家殺蟲隊隊員在番茄小說上傳了這個曲折故事的開篇，開始描繪一場遍布謎題的生存遊戲。時至今日，《十日終焉》已連載近千章，總字數超210萬。

一年多的時間裏，41.7萬人爲《十日終焉》打出了9.8的高分。如今，每一天都有數百萬讀者在線閱讀這部小說。2023年末番茄小說推出巅峰榜後，《十日終焉》又憑借傲人熱度接連霸榜，站內巅峰值高達9988萬。

在番茄小說的評論區，《十日終焉》收獲了1700多條長評。其中，關于“人物”“腦洞”“伏筆”的討論頻頻出現，“好看”二字隨處可見，缜密緊湊的劇情更是令衆多讀者忍不住調侃：“感覺自己要‘長’腦子了！”

在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邵燕君看來，大家用“好看”二字來形容《十日終焉》相當妥帖。“它的設定嚴絲合縫，各方面都很好看。”她評價道。

在足夠好看的同時， 盡管《十日終焉》是一部高概念的、設定嚴密的作品，但創作者卻有意降低了讀者的進入難度。 在抵達新鮮內容的過程中，那些相對老套的部分反倒成了引導圈外讀者的階梯。

“其中有一些新鮮的二次元元素，看著有閱讀門檻，但它會給你‘梯子’，所以我可以把它介紹給朋友，比如沒什麽二次元經驗的人，告訴他這本書能把你‘接’上來。”邵燕君解釋道。

這般漸入佳境的體驗，中山大學中文系助理教授吉雲飛也有同感。作爲熟悉二次元文化的年輕一代讀者，他所感知到的“新”與“老”有著另一種面目。

據吉雲飛回憶，以資深網生代書迷的視角看，他一開始覺得這部小說寫得有點“老”，沒有太多新鮮的東西。然而在深入閱讀的過程中，這種感受被一次次修正。

比如，讀到細致的人物小傳時，吉雲飛忽然有些感動—— “你突然發現，好久沒有見到有人這麽老老實實、認認真真地寫小說了。” 他漸漸感知到了這個故事裏新鮮的部分，而這份新鮮又恰恰源于一種稍顯老派的、紮紮實實的創作態度。

對此，番茄小說總編輯謝思鵬也承認，“我第一次看的時候就覺得，這種不停玩遊戲的書絕對不會戳到我的心窩子裏。但看到後來，我發現它有和其他網文不一樣的東西，更多是寫人在面臨困境時的選擇，讓你看見各不相同的人性選擇。”

借鑒遊戲架構的現代性、區別于常規寫作範式的創新性、映照現實世界的經典性……不同讀者眼中迥異的“新”“老”感知，都在《十日終焉》的細密筆觸下得到統合，使這部作品得以打動更廣泛的受衆群體，造就一股現象級的追讀熱潮。

最終，人們被同一個用心講述的好故事打動，感知到小說藝術原本的魅力：“一級一級地往上走，情節一步一步轉上去，人物性格的複雜性和深度也隨之一層層地上升。”

從這個角度看， “《十日終焉》可能算是今天網絡文學的一個最大公約數了，男女老少、新老讀者鹹宜，這是非常難得的。” 吉雲飛如是總結道。

現象級的爆款作品，往往包蘊著值得深思的文化現象與行業趨勢，《十日終焉》亦不例外。

在談到這部作品的走紅時，人們常常會提起“意外”這個詞。連作者殺蟲隊隊員自己，起初也很難想到會有這麽多的讀者認可自己的創作。

說起那一長串簡介警告語時，殺蟲隊隊員表示，自己的初衷只是想主動篩選一下讀者，以免無法滿足他們的期待，比如“爽文”“系統”等內容的愛好者。

那時的他自然不會想到，這個看似逆流而行的故事日後卻聚攏了如此多的熱情讀者。對此，邵燕君由衷感慨道： “所以我們都低估讀者了，對吧？”

謝思鵬坦言，大家可能都低估了網絡文學讀者的多樣性，以及大多數人對好故事的閱讀訴求。

據他回憶，其實一開始平台給《十日終焉》的定位是非常小衆的，因爲“題材也好，寫故事的方法也好，它不取巧也不討巧，沒有那麽大的噱頭，也沒有在一開始把你的情緒跟爽感拉得特別足。”

但事實表明，既往的刻板印象並不足以定義讀者們的真實需求。

謝思鵬透露，目前《十日終焉》已經累計有3000多萬人讀過，在抖音、小紅書等平台上都有許多粉絲活躍討論。 “通過老老實實寫故事，經過時間沉澱和口碑發酵，最後大家都能看到它的好。”

一方面，無論何時何地，讀者對好故事的標准總是相通的，對好故事的追求總是永恒的。

“不管是我們這些老書蟲、專業的研究人員，還是普通讀者，大家看書的時候所認可、有觸動的東西都是一樣的。”謝思鵬解釋道。

另一方面，隨著網絡文學市場不斷發展壯大，類型化內容的發揮空間正變得越來越開闊。

據殺蟲隊隊員在創作過程中的觀察，其實現在各式各樣的網文題材都會有自己對應的讀者。“讀者的跨度越來越大了，包括在番茄上，比如說鄉村、刑偵這些看起來小衆的題材，其實都會有自己固定的、龐大的用戶群。”

換言之，網文讀者的需求正變得越來越多元，這也要求創作者們産出更多優質的、豐富的作品。

談到這個話題，邵燕君用飲食打了個比方。她說，“原來我們的文學之中沒有專門爲讀者的愉快去寫的作品，所以讀者們餓的時間太久了，網文誕生後，大家就開始拼命地吃肉，去填補饑餓。”

相對應的，隨著時間推移，當讀者逐步成長，不再那麽饑餓，那他們對食物的偏好就可能産生變化，比如想要嘗試更多其他的味道，想吃糧食，想吃糖果，對應的食物自然就會有人買單。

因此，當我們回看中國網文三十年時，會發現內容的多元創新自始至終都是行業母題。

謝思鵬總結道：“從《誅仙》到《鬥破蒼穹》《鬥羅大陸》，再到《詭秘之主》《我在精神病院學斬神》等等，很多作品和流派都會經過一個由小衆擴散的過程，讀者從最簡單的故事閱讀需求出發，不斷生出新的需求。”

在永不停息的動態演變中，中國網絡文學蓬勃發展至今，大神與佳作代代湧現，讀者群體不斷壯大。 與此同時，肩負橋梁使命的網文平台也與讀者、作者一路同行、成長。

在《十日終焉》所披戴的諸多榮譽中，有一項相當有特色，那就是番茄小說巅峰榜榜首的頭銜。

所謂的“巅峰榜”，正是番茄小說于不久前全新推出的榜單版塊，也是其平台生態叠代完善的一座裏程碑。

2023年11月，番茄小說巅峰榜正式上線。這是番茄小說首次推出的展示番茄頭部好書的統一性榜單，旨在爲廣大番茄讀者推薦更多口碑佳作，提供一份“番茄好書閱讀指南”，讓好故事觸及更多人。

根據官方公告，巅峰榜的評選結果基于作品人氣、內容質量、口碑評分、讀者互動、傳播價值、IP潛力等六大維度篩選得到，每月1日准時更新。

關鍵問題在于，爲什麽番茄小說要特地設置這樣一份榜單？

據謝思鵬介紹，巅峰榜的概念起源于平台方對用戶需求的長期觀察。他說，“番茄經過這幾年的發展，我們發現讀者擁有非常多元的喜好，也對內容質量有一定的要求，歸根到底還是需要好故事，所以我們決定推出巅峰榜。”

在備受矚目的巅峰榜上，既有《十日終焉》這樣燒腦推理的懸疑故事，也有《我在精神病院學斬神》那般熱血激昂的都市大作，其共性就在于滿足讀者對好故事的無限渴求。

換句話說，巅峰榜所鼓勵的，正是一種百花齊放的內容生態。 通過榮譽表彰的形式，番茄小說將這一引導信號自上而下傳遞到平台各處，間接推動整個內容生態的精品化進程。

從這個角度看，番茄小說的社區化色彩正變得越來越鮮明。

在《中國網絡文學雙年榜（2022-2023）》的序言中，吉雲飛曾指出，番茄小說不只是一個網文渠道，更是一個網文社區。

針對網文這一特定領域，二者間的區別主要在于是否具備優質內容的生産能力。相較于移動閱讀基地等曾經熱鬧一時的網文渠道，如今的番茄小說雖在渠道方面擁有絕對優勢，近年來卻始終致力于將自身打造爲一個創造好故事的文學社區。

回望過去幾年，番茄小說以社區化的探索爲主軸，大力完善榜單功能並搭建書荒廣場，以多種形式引導讀者閱讀具有進階審美價值的優質作品。

也正是在這一發展進程中，番茄小說逐步凝結出網文渠道與網文社區的複合價值。 在分發海量網文作品的同時，番茄小說淘洗出了質量喜人的頭部作品，真正證明了免費網文模式的內容生命力。

以巅峰榜的正式推出爲標志，《我在精神病院學斬神》《十日終焉》等相當一批代表作品取得了全行業的認可，兼具流量收益與口碑效應，並有力地助推番茄小說在IP化道路上向前邁進。

吉雲飛表示：“ 《十日終焉》等作品的出現和流行，證明番茄小說不僅是一個坐擁最大流量的渠道，也開始擁有好內容的生産能力， 是一個95後乃至05後讀者群體願意紮根的創作社區……讓人再一次欣喜地看到好故事的旺盛生命力和普通讀者對好作品的本能追求。”

走過長情深耕的夏日，番茄小說終迎收獲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