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轉,當年房東一家,成了下鄉知青難以抹去的牽挂

曆年壹沫 2024-02-29 21:00:04

炎熱的八月,蟬聲幾乎要將夏日的上海淹沒。沈高飛端著簡陋的行李箱,跟著十幾名熱烈討論著的青年,在火車站大廳裏穿行。

他們都是應征參加“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沈高飛看著他們的背影和行李,內心湧起一陣激動——他們即將啓程,進入一個迥然不同的世界。

火車呼嘯而過,白煙滾滾,沈高飛深吸一口氣,踏上了北上的列車。鮮豔的青春在這輛開往邊疆的火車上奔騰。車廂裏,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猜測著前方的景色。沈高飛靠在窗邊,看著外面迅速後退的景色,城市的高樓漸漸消失,心中五味雜陳。

火車在長白山腳下的小站緩緩停住,迎接他們的,是朝鮮族鄉親們熱情的笑臉。沈高飛跟著大部隊,來到了延吉縣細鱗河公社向陽大隊第五生産小隊——這個偏遠貧瘠的朝鮮族村落,這裏將是他們未來的家。

由于住房不足,沈高飛被安排與幾個同學暫住在村裏一戶朝鮮族農家。家主姓金,已經五十多歲,仍然孤身一人打理著家裏。更讓沈高飛心疼的是,他還有兩個十來歲的智障兒子。金叔叔把西廂房讓給了沈高飛他們,還親自爲大家煮飯操持生活。

第二天清晨,沈高飛就隨大家來到了田間地頭。初時,沈高飛只會鋤地松土,金叔家的兩個兒子吉福和吉旺經常幫助他。沈高飛也學會了用牛耕地,操作機械。他和朝鮮族的孩子們漸漸打成一片,一同在田野裏勞作,互相學習對方的語言。

到1971年,村裏給知青們修建了宿舍,沈高飛搬到了知青集體戶生活。但吉福和吉旺仍然經常來找沈高飛玩耍,沈高飛也時常回去看望他們一家。農忙時節,吉福和吉旺總是主動來幫沈高飛幹活,沈高飛內心無比感激。

1972年的春節,沈高飛終于可以暫時回到上海了。回來後,他特意從上海帶回了一些伴手禮。金叔看到沈高飛回來,非常高興,和他唠了許多家鄉的趣事。金叔還送給沈高飛兩只自己養的野兔。沈高飛時常去看望他們,像親人一般談天說地。

那年秋天,金叔想給大兒子吉福介紹對象,但遭到了對方家庭的拒絕。沈高飛看到吉福臉上難掩的失望,自己也借給他漂亮的新衣服,但終究沒有用。沈高飛爲他們感到無比心酸。

1973年的春天,沈高飛收到了入伍通知書。他即將離開這個烙印在他心中的小村落,踏上軍旅生涯。臨行前一天,沈高飛將自己僅有的幾件衣物和日用品盡數打包,送到了金叔家。

“叔,這些東西就送給你和吉福、吉旺吧。”沈高飛眼眶泛紅,“我會好好服役,有空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

金叔滿含熱淚收下了沈高飛的心意,又硬塞給他五塊錢作路費。第二天清晨,沈高飛提著簡單的行李, 金叔一家三口和村裏許多鄉親們一起來爲他送行。

走到村口,沈高飛回過頭,望了最後一眼這片結下深情的土地。這裏有他血淋淋流下的汗水,有他歡樂工作的記憶。還有金叔和吉福、吉旺樸實的笑臉。他們站在村頭朝沈高飛揮手,淚眼婆娑。

沈高飛深深向他們鞠了一躬,轉身離去。他知道,他的心會永遠留在這個偏遠山村,和金叔他們在一起。

十幾年的軍旅生活轉瞬即逝。沈高飛服役期滿後,轉業回到上海,在公安系統找到了工作。他時常寫信給金叔一家,還寄去過一些生活用品。起初,沈高飛還能收到他們的回信,慢慢地,來往的信件越來越少。

工作越來越忙的沈高飛,漸漸把往事抛諸腦後。金叔一家的生活他已無從得知,想來吉福和吉旺應該也長大成人,結婚生子了吧。偶爾夜深人靜時,沈高飛還是會看到夢回小村,耕牛,稻田。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流逝,沈高飛也漸漸 climbed到公安系統的高層,擔任分局局長。他的成功來之不易,亦無法阻擋時光的殘酷與無情——青春已離他遠去。

2020年,上海市委組織了“重訪邊疆援藏老區”活動,沈高飛和幾名老戰友得以重遊故地。他們來到了向陽大隊,再次見到了變遷後的家鄉。村裏的房屋更加整齊寬敞,道路也修建的通達又平坦,處處洋溢著小康的氣息。

沈高飛奔赴的第一處地方,就是金叔的家。那棟小房子還在,只是更加破舊。他敲開了門,慢慢走進去。金叔已經白發蒼蒼,身體衰弱下來,但還在勉力照顧著兩個兒子。吉福和吉旺雖然成年了,但依然單身,也沒有太大改變。

沈高飛和金叔聊起了過去的故事,說起了彼此的生活。夜深人靜時,沈高飛難掩心頭的愁緒。歲月和命運爲何這樣不公,讓慈愛的金叔和他的兒子們曆盡生活的坎坷呢?

第二天,沈高飛去看望了村裏的領導。他了解到,金叔一家現在有低保金和醫保,生活可以維持。村裏也想讓他們去縣裏的養老院,但金叔堅決不同意。他說他不能丟下兒子不管。

沈高飛向領導准備了一萬塊的資助金,交代一定要照顧好金叔一家人的生活。他也把聯系方式留給了金叔,讓他有任何需要盡管說,自己一定會想方設法提供幫助的。

離開時,沈高飛回望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村落,眼眶再次濕潤了。這裏有他最寶貴的回憶,有他此生難以割舍的牽挂。他誓言一定會抽時間常回家看看,陪著金叔渡過他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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