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武工隊員被捕,待處決的前夜,敵方師爺悄聲道:今晚我會來救你

青史如煙隨風散 2024-05-07 16:19:43

1941年農曆二月二十七日,晌午,黃河南岸的說約李村(現淄博市高青縣常家鎮說約李村)據點內。

被敵俘虜,已經絕食兩日的武工隊員——孫光恩,被一陣亂嚷嚷的聲音驚起身。外面經過的幾名敵軍邊走邊議論著:

“今天公審的那個八路軍,還真有種!刑場上還罵不絕口,高呼共産黨萬歲!”

“那個八路頭鍘下來,腦袋瓜子骨碌著,還張口瞪眼地嚇了我一跳!”

“看,屋裏關著的那個,要不是明天咱們團長爲了給皇軍獻功,今天他也得跟著一塊兒被鍘,且讓他再多活一天。”一名敵軍士兵指了指孫光恩關押的方向,嬉笑著跟同夥說著。

孫光恩聽著,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他倒不是被死亡嚇哭了,而是因爲,敵人口中所說的那名甯死不屈的壯士,便是跟他一起被抓,關在一起的武工隊隊員——孫以彬。

前幾天,武工隊被敵人圍在了尹家村,除了隊長孫光斌負傷突圍而出外,大多數武工隊員們都倒在了敵人的槍口之下,孫光恩、孫以彬突圍時,被敵人設置的絆索絆倒,不幸被俘。

落入敵手之時,兩人都已做好了犧牲赴死的准備,因此,在接下來的時日裏,兩人經受住了敵人的酷刑折磨,始終未吐露任何消息。

孫光恩更是開始絕食,想要盡快結束自己的生命,以擺脫被俘的屈辱和折磨。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同被關押在一起的孫以彬同志,竟會先他一步而去,而且去得是如此慘烈、如此悲壯。

孫光恩與孫以彬是親密的戰友,先前整日工作、吃住在一起,形影不離,感情密笃。現下,陡聞孫以彬遇害的噩耗,讓孫光恩五內俱焚,又氣又悲,不禁淚如雨下,失聲痛哭起來。

旁邊的敵軍見狀,以爲孫光恩是被嚇哭了,便在一旁紛紛調侃起來:

“兩天你都不吃飯,鍘你的時候,你得當個餓死鬼,一聽殺你的同夥,你就嚇得哭了,真是個膽小鬼!”

“要想升官發財,多逮八路殺頭活埋!你呀,不要哭了,二十年後,你不又長這麽大了?哈哈......”

當天下午,一衆看守的敵軍士兵們,坐在一起喝酒、打麻將,孫光恩被吊挂在房梁之上,默然流淚,垂首待命。

當時的孫光恩,已經笃定了自己明日必死無疑,然而,他卻萬萬沒料到,命運竟會轉折得如此突然。

下午四五點的時候,進來了一個人,這人一身文職打扮,身高體瘦,氣宇軒昂、目光炯炯有神,三十來歲,打眼一看,一身正氣之色。

屋內衆敵軍士兵一看,紛紛起身打招呼,衆人皆稱此人爲“劉師爺”。

劉師爺進屋之後,擺了擺手,讓大家安坐勿動,隨後,他與衆人閑聊了幾句,便坐在孫光恩附近的一把椅子上,掏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屋內衆人再次玩起麻將,過了一會兒,孫光恩突然感覺有人靠近,還沒等他擡起頭,便聽到剛才那位劉師爺的聲音悄聲響起,“賢弟有難,且沉著等待,今晚我會來救你。”

劉師爺像是起身經過一般,只是趁人不注意,短暫停頓了下身形,隨即踅步,走到麻將桌旁,跟衆人又閑聊了幾句,便轉身邁出了屋子。

孫光恩看著轉身離去的劉師爺,內心如同掀起一陣滔天巨浪。

原本已經絕望,等待死亡的他,此時陡然被一縷希望照拂,自然是再次打起精神,不斷地猜測著,這個劉師爺的身份,難道是我方打入敵人內部的自己人?

就這樣,一直胡思亂想到天黑,屋內衆人依然毫無疲倦之意,繼續搓著麻將牌,直到深夜之時,一個姓馮的排長走了進來,他對衆人吩咐道:

“夜已深了,明天皇軍過來,還得布置迎接,弟兄們都散了吧,各自休息去吧,留下一個值班看差的,其余人等都回去歇著吧。”

衆人一聽,趕緊停止推牌,匆匆收拾好桌案,各自離開睡覺去了。

當晚,負責看守的士兵是個年輕人,這人此時喝得醉眼惺忪,他走到孫光恩面前,將孫光恩從梁上放下來,繩索捆紮實,然後和聲說道:

“小兄弟,你放心吧,聽說明天杜團長要開恩放你,你就坐在一旁安心休息吧,別多想,也別害怕。”

孫光恩知道,這是爲了穩住自己,好讓他安心睡懶覺。但看破不點破,況且今晚還有大事兒,此人能夠睡下,自然是再好不過。

隨後,孫光恩裝作相信的樣子,點頭感激道:

“多謝兄台關照,我要是被放出去了,以後一定想法感謝你。”

那人笑笑,點了根煙,然後靠在一旁的長櫃上,不住地瞥眼看孫光恩。孫光恩假裝沒看見,兀自靠在牆角處,沒多久便昏昏“睡”過去了。

見“人犯”睡著了,那名看守也打了幾個哈欠,隨後也趴在櫃子上,睡了過去,不久便鼾聲如雷。

到了夜裏十二點的時候,孫光恩低聲對看守叫了聲,老兄,我要去茅廁,結果對方鼾聲不減,眼見已然睡熟了。

孫光恩見狀,不再叫他,將目光瞥向了屋門處,全神貫注地等待著,等待著那名劉師爺。

臨近夜裏一點左右的時候,一道黑影閃進屋內,隨後輕手輕腳地來到了孫光恩的跟前。

孫光恩一看,正是日間見到的那名劉師爺,此時,值班看守鼾聲雷動,劉師爺擺了擺手,示意孫光恩不要吭聲,隨後,他從腰間拔出一柄短刃,輕輕將捆在孫光恩身上的繩索,悉數割斷。

去除了繩索之後,劉師爺扶著孫光恩,兩人手拉手,快速離開了據點兒屋內,一路疾行,隨後向著北門方向而去。

當夜,夜黑如鍋底,伸手不見五指,兩人躲開了幾波敵軍巡邏,隨後快速奔至東北角的圍子牆處。

劉師爺找到了一個坡度較大的地方,讓孫光恩從上面滾下去,孫光恩只覺得腦袋昏昏漲漲,如同騰雲駕霧一般,骨碌碌地跌落在地上。

城外的護城河,河水乍寒,兩人顧不上水冷,急忙趟河過去,隨後手拉手向著東北方向走了一裏路,又向西拐,這時便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追喊聲和槍鳴聲。

劉師爺在一旁安慰孫光恩道:

“兄弟,你不要怕,一來天黑,二來,我選擇的逃跑路線,不會是他們追趕的方向。”

隨後劉師爺在路上告訴孫光恩,自己叫劉新華,是東昌府人。七七事變之後,劉新華爲了謀求抗日救國之路,誤入了當時在東昌招兵的杜孝先部隊(當時番號是中央直轄忠義救國軍)當中,自此失身從賊了。

劉新華在團部當了文職師爺,見杜孝先消極抗日,便整日怏怏不樂,常懷去志。現在,杜又投向了鬼子的懷抱當中,使得劉新華的去志更堅。

當天,孫以彬犧牲時的壯烈場景被劉新華見到之後,聽到長官會議上決定,明天開慶祝據點工程落成典禮上,要將孫光恩鍘了,迎接日軍的到來,借以慶功。

劉新華聽罷,覺得孫光恩年紀輕輕,死了太可惜,又被孫以彬的大義所感動,隨即決定,冒著生命危險,將孫光恩救出來,一起逃離虎穴。

兩人又走了一會兒,劉新華與孫光恩訣別,劉新華說道:

“我立志回鄉謀抗日之路,賢弟可以搬家去根據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孫光恩當時流著淚,拉著對方的手:

“大哥舍命相救,如再生父母,請到我家休息幾日,再圖報答......”

雖然孫光恩誠意相邀,但劉新華最終婉拒相邀,與孫光恩揮手作別。

“一晃眼,五十多年過去了,”多少年後,白發蒼蒼的孫光恩再次回憶起當年的過往,不禁唏噓,“我永遠忘不了這次驚心動魄的被俘經曆,也永遠忘不了那名救我性命的恩公。後來,我曾多次還鄉尋找,發信聯系,卻始終沒有找到此人,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早已不在人世了,畢竟那些年,戰鬥殘酷,犧牲的同志們也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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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高青文史資料》,孫光恩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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