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墜落的審判》在北大首映上的禮鬧劇最終以董強教授的法文中文超級雙炫風落下帷幕。
他在最後提問之前,明知道時間有限、時間寶貴,還用法語中文分別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他在整個首映禮上的發言都有問題,但有一點他說對了。
在問最後一個問題前,他說“我是法語教授,如果我不用法語來問,我的身份就沒法認同了”。
身份認同,是這場鬧劇的關鍵,也是兩位男嘉賓肆意賣弄的根源所在。
他們都在求證身份認同。
身份認同是現代西方文化的一個重要概念,它所涉及的核心問題是:
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到何處去?
放到這個鬧劇的語境中,兩位男士關心的則是:我是爹,我從爹的國度來,我到爹的國度去。
這樣,你就能理解爲何在一部電影的首映禮上,他們能如此明目張膽的喧賓奪主,把導演的主場變成自己的主場。因爲,他們真正在乎的是:都別說話,聽我講,我是宇宙的中心!
訪談剛開始,主持人陳銘就發表了長達90秒的演講,而且他不是對著導演提問,他是在對著觀衆,對著鏡頭激情演講。至他說了啥,不重要,因爲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啥,總之,一堆廢話。但有一點,很清楚,也很明確,他在裝,他在演,他在炫。
當他爹爹不休地把佛祖都要請出來的時候,底下的學生們終于受不了了,大喊“讓導演說”、“讓導演說”、“讓戴老師說”。然後,這位主持人才肯消停會兒。
這場鬧劇的重場戲在董教授身上。他一上來,就暴露了自己的男凝和無知。
因爲他看到導演第一眼,是誇導演年輕漂亮,還特意強調以爲對方是一位年長的女性導演呢。先不說一上來就問候別人年齡容貌有多麽冒犯,還暴露他根本沒有做功夫去了解這位導演。
電影《墜落的審判》去年夏天就獲得了戛納金棕榈大獎,前不久又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獎,這一年導演茹斯汀·特裏耶在各大電影節經常抛頭露面,他但凡搜搜資料,也不至于說出如此淺薄無知的話。
當戴錦華老師說,這部電影有意思的是性別倒置,卻又沒有完全倒置。這對夫妻關系中,好像“女強男弱”,妻子事業更成功,更能賺錢,更理性,丈夫感情隱忍,承擔更多家務。
也就是說,丈夫的形象是傳統女性的角色,而女性默默承擔家務這樣的事情已經做了幾千年。但是當把男人放置在一個傳統女性的角色上時,丈夫才幹幾年, 就受不了跳樓了。
戴老師覺得這是值得讓人深思的一點:在現代家庭結構中,女人和男人所扮演的角色和處境。而且她認爲只有女導演的視角,才能如此真實而准確地呈現出這一問題。
戴老師說完,底下掌聲如雷。
董強教授感覺自己被忽視了,先酸溜溜地說,“我搞不懂爲什麽掌聲那麽熱烈,我們男的就不行了呗?”然後,他接著說,他不承認電影裏有那麽強的男女對立的性別問題,他也不喜歡用性別議題的視角看電影,最後他開始跟底下的學生們說教,如果大家這樣看電影,他會很失望。
注意,這位男教授的句式結構:“他不承認……他不喜歡……他很失望……”。
這是典型的“我即宇宙中心”的表達方式。
明明導演在各個地方都表示過這是一部女性主義電影,而且是以自己女性的視角構思、創作出的這樣一部作品。結果,董教授聽不見,聽不見,就是聽不見。而且導演發表言論的時候,他在偷偷拍照。
他看不到電影裏面男女之間的性別問題以及由此妻子在法庭上被批判的體無完膚。
他卻看到了那個孩子,一直強調孩子才是最成功的的角色,孩子才是最應該受到觀衆的。你以爲他是共情孩子,同情心泛濫嗎?
不是,他這句潛台詞是想讓被千夫所指的妻子美美隱身。他想讓女性隱身到孩子後面,重新回到默默付出的傳統女性的位置上,承擔一個妻子和母親的職責。
這一點,和他之前忽略電影中的性別議題一樣,他不承認電影中有性別議題的呈現,不是因爲他的視角開闊,是因爲他根本看到女性的處境,也不關心女性的處境。
他之所以忽略女性,是因爲他骨子裏覺得女性不重要,他無法平等的看待女性。
詭異的是這位男教授,他被忽視的時候,他立馬能感覺到並表示抗議,他忽視別人的時候,卻渾然不覺,還自诩視點開闊,翹著二郎腿飄飄然。寫道這裏,我很好奇,這位男教授是如何對待他身邊的女性的?是否也是一邊高談闊論地談論著女性主義,一邊讓妻子承擔所有的家務?
最後,他用法語問導演如何看待202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安妮·埃爾諾,則是純純的炫耀他古老的法語。
因爲但凡他認真讀過安妮·埃爾諾的作品,就不會一上來就否認電影中所呈現的性別議題。
看得出來,他壓根不懂女性主義,也根本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只是向所有人宣示:我是宇宙的中心。
對于他的種種言論,戴錦華表示無語,她的那一句“你別浪費時間了”真是太酷了。 戴老師的身體語言無時無刻不再傳達這樣一種信息:坐在我旁邊的這位男士,你很垃圾,離我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