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隔壁住著一對帥炸的雙胞胎兄弟。
我可太惦記了,
生怕被別的豬給拱了。
兩家聚餐那天,我握住阿姨的手:「媽媽,你說我該嫁給你哪個兒子好?」
1.
我們兩家是十幾年的鄰居,關系賊好。
大二暑假,我爸媽組織聚餐。
飯桌上,我喝高了。
恬不知恥的握住鄰居阿姨的手,「媽媽,你說我該嫁給你哪個兒子好?都那麽帥,好難……」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祁辰像拎小雞仔似的,從椅子上直接拎了出去。
經過祁磊身邊時,我看見他捂嘴笑。
哦,
忘了介紹,
他倆是異卵雙胞胎。
祁辰是哥哥,有霸總病。
祁磊是弟弟,小奶狗一枚。
—
外面下著雨,我被祁辰帶出了餐廳。
冷風嗖嗖的,我渾身一激靈,也清醒了不少。
祁辰雙手插兜,歪著頭看我,似笑非笑,「程念,你玩的挺花啊。」
嗯,是有點沖動了。
心裏這麽想,嘴上不能慫。
「要你管。」
我轉身要回去,
祁辰突然伸手拉住我胳膊,
一拽,
猝不及防的,
我一頭撞進他懷裏。
他摁住我的頭,「別動。」
隔著單薄的T恤,我甚至能聽見他心髒「砰砰」的加速跳動,「不用選了,我當你男朋友。」
2.
跟祁辰談戀愛真的是件非常糟糕的事。
吃飯要我端。
瓶蓋要我擰。
包要我背。
他更是直接在學校的告白牆上,公開了我們戀愛的消息,讓我無路可退。
他說,追他的人太多,他要用我擋桃花。
造孽啊!
當初怎麽就腦袋一熱,信了祁辰的話,跟他報考了同一所大學。
—
下課後,我和祁辰在食堂並肩坐著吃飯。
對面有人坐下。
我瞄了一眼,原來是隔壁院系花。
她可是祁辰衆多追求者中最難纏的一位。
系花視我爲空氣,從包裏掏出兩張電影票,順著桌面推給祁辰,「晚上一起看電影吧。」
我像個餓死鬼,在旁邊沉迷于扒飯,
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祁辰的手肘碰了碰我,「女朋友,有人要約你男朋友看電影,這事你怎麽看?」
我轉頭看他。
他倒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我心想。
當你女朋友可真麻煩,淨幹這得罪人的事。
放下筷子,我對系花說:「當著別人女朋友的面問這個,你禮貌嗎?至少背著點人吧,這我多下不來台。」
祁辰在旁邊低聲笑。
他手搭了過來,重重的落在我肩膀上,「我女朋友的思維總是那麽清奇。」
對面系花一臉笃定的看著我。
「別裝了。告白牆上都有人爆料了,說你們根本不是情侶,是你一直糾纏祁辰。」
我:???
到底是誰糾纏誰!
祁辰起身,牽我手要走。
系花沖上來擋住去路,「如果你們真是情侶,就親給我看看,我保證以後再不糾纏。」
我:……
祁辰:「好啊。」
他說著,手就已經伸了過來,擒住我後頸,將我往他懷裏一帶。
我眼睜睜看著祁辰的臉在我面前無限放大。
直到他吻住我的唇……
3.
被祁辰吻了這事,搞得我連覺都睡不好。
之後每次見他,總是不自覺的面紅耳赤,也不知道別扭個什麽勁兒。
—
午後,祁辰發微信給我。
說讓我去圖書館找他,有事。
圖書館裏沒幾個人。
我遠遠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角落。
走過去,停在他身後,「你快說,什麽事找我?說完我也有事跟你說。」
他身體似僵了下。
背對我說:「你先說。」
嗯?
他今天聲音有點怪,感冒了?
算了。
先把話說清楚。
我拽著衣角,猶豫幾秒後開口:「那個……那天你親我那事就當沒發生過,我……」
然而,我話還沒說完,坐著的人就猛地回過身。
「什麽?!」
「我哥他親你了!!!」
我渾身汗毛都炸了。
「祁磊???」
又羞又氣的罵他,
「你有病啊,幹嘛穿著祁辰的衣服!」
恰好這時,祁辰拿著幾瓶水從門口走來。
救命!
這是什麽社死現場。
—
去吃飯的路上,爲了不讓祁磊追問,我努力扯開話題。
祁磊最喜歡動漫。
我也喜歡。
于是我倆討論的熱火朝天,完全忘了旁邊黑著臉的祁辰。
飯後,祁磊走了。
走之前,他趴在我耳邊小聲說:「程念,其實我早就看出來,我哥他打小就喜歡你。」
後來,祁辰把我送到寢室樓下。
「那個……我先上去啦。」
一想到祁磊的話,我有點害羞。
正要轉身時,手腕被祁辰扯住,他將我一直拽到牆角。
「你……幹嘛!」
他忽然離我這麽近,我不禁心跳加速。
「你今晚和祁磊聊的很開心呀。」
他一只手拄在我耳後的牆上,一只手擒住我下巴,「你是不忘了誰才是你男朋友?」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關系。
我瞧著他眉梢眼尾處,竟染著幾抹欲色。
他喉結滾動,壓低了嗓音道:「記住,以後不准跟別的男人眉來眼去,祁磊也不行。」
啧…
真是霸道的無邊無際。
4.
閨蜜聽說我戀愛了,比我還興奮。
不遠千裏,非要給我郵寄一份大禮,還囑咐我一定要跟男朋友一起拆。
—
下課後,我收到了驿站取快遞的短信。
祁辰陪我一起去的。
從驿站出來,我坐在路邊的椅子上,好奇的拆開快遞,是個精致的粉色禮盒。
打開。
裏面是一套有點那個啥的黑色nn。
我臉頓時漲得通紅,余光瞄見祁辰正抻頭往這邊看,我慌忙用包蓋住禮盒。
「別擋了,我都看見了。」
我瞪他一眼。
他沖我挑了挑眉,一臉痞笑:「你這閨蜜能處…嗯…有事是真上。」
我翻了個白眼,
手忙腳亂的想把東西塞進包裏。
結果……
手一抖,掉了。
我趕緊彎腰去撿,祁辰卻快我一步撿了起來。
「還給我。」
他高我一頭,我踮著腳去搶。
他就兩只手來回倒弄,偏不讓我夠到。
「你這閨蜜眼神不大好啊。」
他低頭看了看懷裏的我,目光從臉…下移到胸,撇了撇嘴:「尺寸肯定買大了。」
「祁辰!」
我又羞又臊,使勁兒踩了他一腳,轉身就走。
他跟在後面,
調侃我:「要不…咱抽個空試試?」
祁辰,我敲你大爺!
5.
寒假時,祁辰組了個局。
正式向雙方父母公開了我們的戀愛關系。
他說,醜媳婦總要見公婆,這事趕早不趕晚,免得我到處亂勾搭,讓他奔騰在草原。
我:……
祁辰父母對我很滿意。
他媽媽還說早就相中我做兒媳婦了,就是不知道我願意選哪個兒子。
我內心得意。
哈哈,阿姨,你這話我可太愛聽了。
而祁辰,優秀到掉渣。
我父母這邊自然不用多說,恨不得立刻把我嫁了,生怕夜長夢多。
—
大三快開學時,祁辰要代表學校去外省參加競賽,不能跟我一起回學校了。
他要先走。
我送他去高鐵站。
檢票口處,我與他面對面站著,他擡手揉了揉我的頭,「不要太想我。」
「臭美。」
我推開他的手,昧著良心說:「你趕快走。」
他只是笑。
廣播裏循環催促著旅客檢票上車。
他上前一步,輕抱住我。
「真走了。」
他說完吻了下我額頭,「在學校等我,我會拿著第一名的獎杯回來送你。」
我吸吸鼻子,「傲嬌。」
話雖然是吐槽的,可嘴角卻揚起驕傲的弧度。
那感覺就像是……
看吧,我男朋友多厲害。
「走了。」
祁辰朝我揮一揮手,轉身排著隊檢票進去。
我站在檢票口外,目送他走遠,直到他背影完全消失在人群中,我眼睛裏才一片氤氲。
原來,我要比想象中更舍不得他。
從高鐵站出來時,外面霧蒙蒙的。明明剛才還是晴空萬裏,這會兒竟下起了小雨。
我站在檐下避雨。
又將手伸到檐外,攤開。
雨水落在掌心,涼涼的。猶如我此刻的心,也沒著沒落的。
6.
一周後。
祁辰真的帶著第一名的獎杯回來了。
他沒坐學校安排的大巴車。
而是提前一天,單獨趕高鐵回來的。
可還是沒能趕在女寢關門前到。
我是第二天一早,聽室友說,祁辰在樓下花壇邊坐著。
我激動的直接穿著睡衣就沖了出去。
站在寢室樓門口,我看見他坐在花壇旁,雙肘抵在膝蓋上,半躬著身,耷拉著腦袋,渾身倦怠。
他剛好擡眸。
看見我後,他笑了。
他起身,往我這邊走。
與此同時,我飛奔過去,一把抱住他。
「等多久了?」
他聲音聽上去懶懶的,「淩晨兩點到的。」
經他這麽一說,我更心疼了。
「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他彎了彎腰,將頭埋在我頸窩間,抱我抱得更緊。
「太晚了,不想擾你休息。」
抱了一會兒後,他才松開我。低頭,從包裏掏出了第一名的獎杯遞給我。
「送你了。」
此刻,天是藍的,雲是白的。
溫暖的陽光照在他身上。
我從他清澈的瞳孔裏看見了自己,那個手捧著獎杯,笑容很甜的姑娘。
7.
臨近暑假時,祁磊戀愛了。
周末,他帶著女朋友一起來找我們玩。
他女朋友叫李瑜,溫婉可愛,笑起來臉上有對梨渦,我很喜歡她。
我們四個搭伴去露營。
當晚,我們圍坐在篝火旁,把酒言歡。笑聲時不時傳蕩在山谷間,好不惬意。
我這人……又菜又愛喝。
這不,又醉了。
晚上,
我和李瑜睡一個帳篷。
他們兄弟倆睡一個帳篷。
半夜,我被尿憋醒,迷迷糊糊的爬起來找廁所。
結果,出來時好好的。
回去時,我進錯帳篷了。
最要命的是!
黑漆漆的,我好像摸到了什麽……
咦?
李瑜的胸…這麽平?
我可能真喝高了,竟還神志不清的捏了兩下。
「摸夠了沒?」
額…怎麽是男聲?
我正愣神呢,
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將我向下一拽。
我「啊」的一聲,重重跌了下去。
落下去的瞬間,我明顯感覺到下面的人身軀一震,耳邊更是傳來那種喉嚨裏發出的痛苦哀嚎。
「程念,你好重!」
可能是動靜太大,吵到了旁邊睡覺的祁磊。
他抹黑打開露營燈,坐了起來,一邊揉眼睛一邊罵道:「祁辰,大半夜的你搞什麽?」
然後,
他轉過頭,
我和祁辰正以我上他下的姿勢抱在一起。
巧了,我們也正擡頭看他。
六目相對,
祁磊如炸雷一般驚跳起來。
「我去!」
他連忙捂住臉,嘴裏不停嘟囔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然後慌裏慌張的跑了出去。
臨了,還不忘把帳篷封好。
我跟祁辰不禁都被他這一連串的滑稽動作給逗笑了。
許是趴久了,我這會兒胳膊有點麻。
掙紮著要起來時,卻被祁辰翻身壓住。
「想跑?」
他說話時,鼻息似有若無的灑在我臉上,癢癢的。
我臉頰瞬間著了火,滾燙,炙熱。
此刻,露營燈的光照在他臉上,忽明忽暗,一如他看我的眼神,令人捉摸不定。
他忽又探身,往前湊了湊,
與我鼻尖抵著鼻尖。
我渾身沸騰的血液頃刻間彙聚在心尖,心髒極速跳動,幾乎下意識的閉上了眼。
我以爲他要對我做些什麽少兒不宜的事。
但,他沒有。
「睡吧。」
他掐了掐我的臉,重新躺下,輕擁著我。
我松了口氣。
可很快又覺得哪裏不大對勁兒。
他?
我?
難道是我魅力不夠?
祁辰仿佛能聽見我的心聲,在我耳邊輕笑:「時候未到。」
他關了燈。
帳篷裏又恢複了一片黑暗。
我因爲他那句時候未到而羞紅了臉,
僵硬的躺在他懷裏,
一動不敢動。
後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但卻隱約記得,我好像做了一個羞恥的夢。
8.
經過一個月的激烈角逐,市裏舉辦的籃球賽已接近尾聲,最後入圍的是我們學校和體育學院。
二者爭第一。
祁辰作爲校籃球隊的MVP,備受矚目。
總決賽這天。
我作爲MVP家屬,必須到場加油。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五分鍾的時候,祁辰突然從場上跑向觀衆席。
他所經之處,旁邊的女生各個激動。
「好帥啊…」
好吧,我承認。
看見這一幕,我內心無比驕傲。
哈,這麽帥的男人!
是我的!
祁辰來到我面前,蹲下,與坐在椅子上的我平視,「想好待會兒去哪慶祝了嗎?」
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一定贏。
「去吃火鍋。」
我笑眯眯道:「就吃最辣的那種。」
「好。」
他拿起我的水喝了一口,起身時,還寵溺的揉了下我頭頂,「一會兒有事跟你說。」
我仰著頭看他,「什麽事?」
此刻,聚光燈照在他頭頂,金燦燦的,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裏,帶著神秘笑意。
「待會兒告訴你。」
—
隨著哨聲的吹響,比賽正式開始。
我扯著嗓門在觀衆席上奮力呐喊,激動的不行。
反倒是祁辰看上去很輕松,還時不時的往觀衆席上看,仿佛在欣賞我爲他搖旗呐喊的傻樣。
最終,
上半場以13:9的比分結束。
我看見教練好似在訓他,怪他不專心。
很快,下半場開始了。
祁辰開始發力。
我喜歡他在球場上目空一切的囂張,更喜歡他勢不可擋,自信洋溢的模樣。
比賽的最後。
以36:12的成績,碾壓式奪冠。
我高興的在觀衆席上又蹦又跳,看著祁辰穿越人海,一路跑到我面前。
我們相視而笑。
看著自己的縮影映射在對方的眼中,那種感覺很美好,很幸福。
他忽然握住我雙手,
阖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緊盯著我,格外認真道:「程念,我們結婚吧,畢業就結。」
我驚訝的看著他。
他一臉真誠。
我不由得紅了眼,「好。」
我們在一片祝福聲中緊緊相擁,臉上堆滿了幸福的笑容。
「親一個…親一個…」
場上傳來他隊友們的起哄聲,一聲高過一聲。
我難爲情的掃視周圍一圈,全是人。
便求饒似的看著祁辰。
他笑了笑,伸手摟住我的腰,直接吻住我。
我害羞的想躲,身體不禁向後仰去。
他摟在我腰間的手越發用力,使我整個人緊貼在他懷中。
我臉頓時像火燒一樣燙。
而現場也炸開了鍋,全是鼓掌和歡呼聲。
9.
大四,又一年畢業季。
同學們都陸陸續續的出去實習了。
我還沒收到offer。
祁辰被他的導師王教授極力挽留,希望他繼續讀研讀博,將來留校任教。
—
中午,我去實驗室找祁辰一塊吃飯。
來到門口時,我看見實驗室裏面,一個女孩正親昵的挽著王教授撒嬌。可她的眼神卻一直瞄向旁邊,正低頭翻閱手中資料的祁辰。
我認得她。
有幸見過兩次。
她是王教授的小女兒,王夢,今年剛大一。
「祁辰。」
我心中警鈴拉響,喊他時,聲音故意甜膩膩的。
祁辰回頭時,我已經走到他身邊,自然的挽上他胳膊,同時微笑著向王教授打招呼。
「教授,您好。」
目光掠過王夢時,也稍作停留,與她點頭示意。她臉上的笑容明顯僵了僵。
我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祁辰。
他沖我一笑,將資料放到桌上,隨後牽起我的手。
我們一起向王教授告別後,便說笑著向外走。經過王夢身邊時,我還特意沖她「禮貌的」笑了笑。
—
吃飯時,祁辰坐在我的右手邊。
我提起王夢。
說她總盯著他看,肯定是喜歡他。
祁辰往我碗裏夾了一筷子菜,笑問:「吃醋了?」
我努努嘴,沒好氣的把菜夾起來,丟回盤裏。
「沒有。」
祁辰卻把臉湊過來,一勁兒盯著我看,好像我臉上有花似的。
他笑的嘴都快咧到後腦勺了。
氣得我直接輪了一拳,打在他肩膀上。
他假裝很痛的揉了揉肩,後又雙手做投降狀,「我保證,我一眼都沒看她。我眼裏心裏都只有一個叫程念的姑娘。」
我抿唇,帶笑不笑的。
心想,這還差不多,算你懂事。
但嘴上不依不饒。
「那誰知道。」
祁辰笑了,擡手捏了下我鼻子,「程念,你吃醋的樣子真是可愛。」說完他還雙手捧起我的臉,使勁兒揉了揉。
就像小時候,他也最喜歡這樣揉我的臉。
10.
我以爲王夢會知難而退。
不曾想,這妹妹還迎難而上了。
—
寢室快熄燈了。
我抱著一盆剛洗好的衣服,從水房出來。
很意外的,
王夢竟等在門口。
見我出來,她走上前擋住我的路。
「我們談談。」
我瞧著她身體斜靠在牆邊,一副盛氣淩人的架勢,不禁撇了撇嘴,「妹妹,咱倆不熟。」
我懶得跟她掰扯,打算從右邊繞開她。
她趕緊向右挪一步,再次堵住我。
「你退出吧,我比你更適合祁辰哥。他如果跟我在一起,我爸爸定會傾其所有,全力幫助他。」
我聳了聳肩,
「so?」
「他是有皇位要繼承嗎?需要你們鼎力相助?」
我真是被她給氣笑了。
「妹妹,有時間好好讀書,少看宮鬥劇,這樣你或許會變的聰明一些。」
「你!」
王夢用手指著我,憋了半天,只說了一句:「你配不上祁辰哥。」
「嗯。」
我認同的點頭,「他是非常優秀的,我自知不及他,但是!」我頓了頓,沖她微微一笑,眼神中更是帶有幾分輕蔑,「你更不配。」
說完,我也不慣著她,直接拽住她指我的手,用力向後一推。
她踉跄著後退了兩步。
而我,臉上始終帶著笑,「麻煩讓讓,謝謝。」
才走了幾步遠,我就聽見身後傳來王夢直跺腳的聲音,這妹妹怕是氣壞了。
11.
要麽說,這女人就不能戀愛腦。
畢竟傻X都是這樣練成的,卻還自以爲高明。
王夢就是最好的例子。
—
可能是那晚被我氣著了。
她在祁辰生日這天,對我伺機報複。
傍晚,我心情大好的從蛋糕店出來,手裏提著買給祁辰的生日蛋糕。
這會兒正值晚高峰,打車肯定堵。
我想著時間還早,且祁辰也沒忙完,便打算穿過小巷去地鐵站。
小巷走到一半時。
突然從後面追上來兩個社會青年,擋在我面前。
我立刻轉身。
結果後面又竄出來一個人,堵住我去路。
我下意識的往牆邊站了站,後背緊貼在牆壁上,並時刻警惕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我心跳的厲害。
但我告訴自己,要鎮定。
我仔細觀察著他們三個,瘦瘦高高的,染著黃毛,年紀都不大,約莫二十出頭。雖然有些痞裏痞氣,但眼神並不狠,可見不是窮途末路之人。
他們中間,一個穿藍衣服的青年先開了口。
「男朋友過生日啊。」
他說話時,目光瞄向我手裏的蛋糕。
我確定,他說的是肯定句,並非疑問句。這就說明,他知道今天是我男朋友的生日。
我試探著問:「你們想做什麽?」
他們三個對視一眼。
藍衣青年繼續說:「你別緊張,我們不會傷害你。就是有人看你不爽,希望我們拖你一段時間,等過了十二點,自然就放你走。」
過了十二點?
也就是說,等祁辰生日過了,就放我走。
有人看我不爽?
我自認沒得罪過誰,除了…王夢。
所以,王夢是想找人拖住我,她好趁機陪祁辰過生日?
理清思緒後,我暗松了口氣,好在不是圖色。
我就說……
這王夢不太聰明的樣子。
「好,我信你們。」
我說話時注意到他們中的一個人在揉肚子。
便抓住機會說:「到飯點了,你們不餓嗎?我們總不能站在這等到十二點吧。不如我請你們吃大餐?我們邊吃邊等?」
他們三個商量了下。
最終,同意了我的提議。
我全程配合的跟著他們來到餐廳,
並讓他們隨便點,
我請客。
飯吃到一半,我說要去洗手間。
他們怕我跑了。
我主動提出讓藍衣青年跟著,好讓他們放松警惕。
從洗手間回來的路上,我故意撞翻服務員手裏的餐盤,趁亂將在洗手間裏備好的字條塞到她手裏。
隨後,我若無其事的回到座位上,靜靜等著警察的到來。
約莫十分鍾後,外面傳來警鈴聲。
他們三個心虛,起身就跑,被及時趕到的警察當場逮住。
—
從警局錄完口供後,警察就放我走了。
出了警局大門,我一眼就看見了祁辰。他正在兩米之外的大樹下,焦急的來回踱步。
是我讓警察通知他來接我的。
「祁辰。」
聽見我叫他,他猛地轉過身。
快步上前,一把將我抱住,緊緊的。
「你嚇死我了。」
我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發顫。
「幾個小破孩而已,哪裏鬥得過你女朋友。」
見我還能說笑,便是沒事。
祁辰這才緩緩松開我,又仔細的將我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受傷後,才徹底放下心。
我還特意配合的原地轉了一圈,
好讓他看的更清楚些。
回去的路上,祁辰告訴我,王夢被抓了,是那三個青年供出來的。
我並不意外。
王教授得知此事後,親自登門向我道歉,希望我能原諒王夢的所作所爲,他還向學校請辭了。
王夢被拘留了幾天。
留了案底。
王教授還給她辦了轉學。
自此,王教授一家徹底消失在我與祁辰的生活中。
祁辰也換了新導師。
12.
我陸續接到了幾家公司的offer。
最終,我選了一家規模較大,有發展前景的公司,從實習生做起。
—
今晚加班。
我下班出來時,外面已經黑天了,還下著雨。
與我一起出來的女同事抱怨道:「這雨怎麽說下就下,又沒帶傘,可真鬧心。」
我與她一起站在屋檐下避雨,
笑道:「巧了,我也沒帶雨傘。」
這時,有人喊道:「程念。」
我和女同事一起尋著聲源望去。
細雨中,祁辰正撐著一把黑色雨傘往這邊走。
四目相觸,
祁辰沖我一笑,加快腳步。
「男朋友呀?」
女同事的手肘碰了碰我胳膊,誇贊道:「很帥呀。」
我假裝謙虛,「還行,湊合。」
祁辰邁上台階的同時,利落的收起了手中雨傘,又快速拍落外套上的雨珠。
「你怎麽來了?」
我上前迎他幾步,語氣中難掩驚喜。
「下雨了,特意來接你。」
他說話時已脫下自己的外套,動作溫柔的披在我肩上,「穿好,別著涼。」
我抿唇笑,心裏暖融融的。
我們向女同事道別後,祁辰便攬住我肩膀,擁著我一起離開。
他手中的雨傘幾乎都撐在我這邊,生怕我淋著,自己則半邊身子都露在外面。
13.
祁辰用雙手蒙住我眼睛,神秘兮兮的把我帶去了一間公寓。
進門。
開燈。
他松了手。
我眯著眼睛,還有些不適應這強光的刺激。
慢慢的…
我的視線越來越清晰。
環顧一圈屋裏的擺設布置,都是淺色系,溫馨舒適。
尤其是那面照片牆,貼滿了我們的合照,
讓我一秒破防。
我快步過去,一一撫過牆上那些承載著我們美好記憶的照片,又驚又喜的問他:「這些你都是什麽時候弄的啊?怎麽都不告訴我?」
「說了就不叫驚喜了。」
他笑著走過來,攤開我的手,將鑰匙放到掌心。
「歡迎回家。」
「祁辰和程念的家。」
我又哭又笑,也不知該怎麽表達自己此刻內心的歡喜,只得沖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
「我很喜歡。」
「祁辰,謝謝你。」
他揉了揉我的頭,有些愧疚道:「只可惜,這房子是租的,將來我一定買最好的給你。」
我搖頭。
「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在就好。」
因爲學校跟公司的距離很遠。
我每天往返在路上的時間,就要近三個小時,還是不堵車的情況下。
祁辰心疼我。
才瞞著我在公司附近租了這間公寓。
不過……
公寓只有一間臥室,一張床。
而祁辰說,自從王夢那件事後,他總是擔心我一個人不安全,要搬過來跟我一起住。
我總覺得,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14.
周末。
我們正式搬進了公寓,晚上打算慶祝一下。
祁辰是第一次下廚。
他費盡心思,一頓操作猛如虎後,做了幾道……糊吧爛啃的菜。
說實話,真挺難下咽的。
能硬著頭皮,冒著生命危險吃完這頓飯,我對他絕對是真愛了。
飯後,我們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又心情愉悅的喝了點小酒,享受著浪漫的二人世界。
電視播放的是一部愛情片。
此刻,屏幕上男女主角正熱情的擁吻著彼此。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關系,我就覺得特別躁,渾身上下像是被火燒了一樣。
我時不時的,在祁辰懷裏蹭來蹭去,
完全沒注意到他的變化,
直到他突然欺身將我壓在沙發上,一雙染著欲色的黑眸緊緊盯著我,仿佛下一刻就要將我吃幹抹淨。
「你扭來扭去…故意的?」
我眨巴眨巴眼,
「如果我說不是…你信嗎?」
他灼熱的目光緊盯著我,嗓音嘶啞,「你說呢?」
我耳根子都紅了。
下一秒,他的吻落下來,帶著不容反抗的掠奪。
我知道,
我逃不掉了。
15.
幸運的是,我成了祁辰的女人。
不幸的是,我懷孕了!
就在兩個月後的一個清晨,衛生間裏傳出了慘烈的豬叫聲。
「啊!!!」
祁辰慌張的推開衛生間的門,「怎麽了?」
我直接把兩道杠丟在他身上,掐腰道:「看看,你幹的好事!」
祁辰彎腰去撿地上的驗孕棒,又一臉問號的看著我。
我氣鼓鼓的沖到他面前,指著驗孕棒上面的兩道杠說:「懷孕了!我懷孕了!!!」
祁辰先是愣了一下,
然後猛地捧起我的臉,狠狠地親了兩口,幾乎失控的喊道:「我可太棒了!」
我:……
所以他這麽激動,竟然不是因爲我肚子爭氣,而是,他太棒了???
—
我們去了醫院,驗血結果顯示陽性。
沒跑了,真懷了。
從醫院出來後,我就接到了我媽以及祁辰媽媽的輪番電話轟炸。她們一個賽一個的激動,甚至已經替孩子想好了名字。
我從來不知道,祁辰竟是個碎嘴子。
—
我們原本計劃,等祁辰碩士畢業再結婚。
現在不得不提前了。
我們抽空回了趟老家,領了證。
領證那天晚上,兩家人聚會,其樂融融。祁磊告訴我們,他和李念也計劃明年結婚。
雙喜臨門,祁爸祁媽高興的一副熱淚盈眶。
我預定他倆給我們做伴郎伴娘。
祁磊笑說要我給他一個大紅包,他才肯。
我還怼他,想得美。
一切本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所以當噩耗傳來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難以接受。
祁磊死了。
死在了去山區,給貧困兒童運送生活用品和書籍的路上。
原本第二天,他是要去試伴郎禮服的。
可現在,他卻躺在太平間裏,沉沉睡去。甚至連一句道別的話,都來不及說。
16.
事出突然,沒有太多時間籌備。
祁磊的葬禮辦的很簡單。
祁媽哭暈了好幾次,
我一直陪著她在旁邊的椅子上坐著。
祁爸和祁辰面色沉重的站在靈堂前,向前來祭拜的客人一一鞠躬。
從始至終,祁辰沒有哭過。
他一直有條不紊的處理著所有後事,冷靜的讓我心疼。
—
晚上,我把祁媽哄睡之後才回到房間。
推開門,屋裏黑漆漆的,沒有開燈。
月光透過窗戶傾灑進來,我看見祁辰就坐在飄窗前發呆,背影看起來是那麽落寞。
我走進去,關了門,也沒開燈。
我從後面輕輕抱住祁辰,靜靜的陪著他。
他們手足情深。
祁磊猝然離世,
連我都難以接受,更何況是他。
沒一會兒,我就聽見了祁辰壓抑的啜泣聲。他身體顫抖的越來越厲害,直到雙手抱住我的腰,將臉深埋在我懷裏,才哭出聲。
我使勁兒咬著唇,眼淚唰唰的淌,但不敢出聲。
我怕我一哭,他更難受。
17.
山區的村長聽說了祁磊的事,特意趕了過來。
他見到祁爸祁媽時,哭的泣不成聲,直接跪下給他們磕了個頭。
我們一直都知道,祁磊在做志願者。
他一直在幫助山區的貧困兒童,時常給他們送東西,盡可能的滿足孩子們的心願。
但我們不知道的是,
祁磊兩年來,竟往返山區數十次。山路崎岖,他不止一次遇險,但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若是平時,他會住一晚,歇歇腳再回去。
但這次,
祁磊趕著回去試伴郎禮服。
臨走前還特意跟村長說,他哥要結婚了。
村長說,祁磊當時很高興,就好像他自己結婚似的,還說下次來給他們帶喜糖。
誰知那晚山裏突然下起大雨,
山路濕滑,祁磊連人帶車一起翻下了山。
等他們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沒了。
村長說,祁磊是個好人,沒能救回祁磊,他和村民都非常愧疚。
我不知道,祁辰當時聽完這些是什麽心情。
我只知道,我的心像被人拿刀來回紮一樣,疼的要命。
我想,他一定比我痛萬倍。
—
村長走後,祁辰把自己關在屋裏,誰也不見。
三天後,他出來了。
胡茬挂在臉上,頭發蓬亂著,身上穿的還是那天那件衣服,整個人頹廢的不成樣子。
他的眼神,是黯淡無光的。
他告訴我們,祁磊沒做完的事,他要繼續做下去。不止如此,他還決定去山區支教三年。
我沒阻止他。
走上去,輕輕抱住他,「我支持你。」
我知道,祁辰的心結需要時間來化解。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他回來。
18.
送祁辰走那天,我爸媽也來了。
祁媽又哭了,我媽安慰著她。
祁爸和我爸同祁辰說話,無非是些囑咐。
最後,祁辰來到我面前。
他紅著眼看我,眼神裏夾雜著愧疚與不舍。
我含淚,努力擠著笑容。
他抱住我,一個勁兒的在我耳邊說:「對不起,程念,對不起…婚禮要延後了……」
「沒關系。」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囑咐道:「山區條件苦,到了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飯。抽空給我寫信,打電話,我會很想你的。」
「好。」
他松開我,目光落在我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擡手,摸了摸。
「等孩子出生時,我會回來陪著你。」
我笑著點頭,「一言爲定。」
又牽住他手,用力握了握,盯著他眼睛道:「我要我的祁辰,高高興興的回來。」
他眼淚含在眼圈,回握住我的手,重重點頭。
19.
祁辰走後,我辭職了。
回到老家找了份閑職,安心養胎。
同時,也擔負起照顧祁爸祁媽的責任。
祁媽的狀態越來越好了,開始忙于准備孩子出生要用的東西。
祁爸也退休了,一直陪著她。
我爸媽更是把我當成大熊貓一樣疼著,護著。
好在有他們,我才不覺得孤單。
而祁辰那邊也很順利。
只不過,他去支教的那個山區條件很差。
當地沒有網。
信號也不穩定,我們經常打著電話就斷了。
所以,我們只能寄情于書信,仿佛一下回到了六七十年代。
不過,我很樂忠于這種溝通方式。
喜歡在字裏行間中尋找他對我的思念,以及表達自己對他的愛。偶爾還會把信的內容念出來,給肚子裏的寶寶聽。
只是有一點不好,
這信一來一回就要半個多月,在沒有信的時候,我只能靠著回憶解相思。
—
春節前夕,祁辰回來了。
我早早就起床,趕去車站等著,激動無比。
原來,小別勝新婚是真的。
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見了祁辰,他比從前沉穩了許多,不再是張揚的少年。
他擠過人群,丟下手中行李,一把抱住我。
「我想你了。」
他聲音哽咽,抱我抱的更緊,呼吸略重。
我鼻子一酸,
喃喃道:「我也是。」
這個擁抱,我真的盼了好久好久。
正當我們沉浸在這重逢的喜悅中時,祁媽走過來「啪」的一巴掌打在祁辰胳膊上,慌張的將他拉開,指著我六個月大的肚子道:
「小心點,擠壞了我孫子,看我不打你。」
我破涕而笑,
也終于再在祁辰的臉上,看見笑容。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從前,一家人溫馨和睦,時間漸漸抹平了我們失去祁磊的痛。
20.
年三十兒,
外面鞭炮聲不絕。
樓下偶爾傳來孩子的笑聲,是那樣純粹,幹淨。
祁媽在廚房包餃子,祁爸打下手。
我和祁辰窩在房間裏膩歪。
我靠在他懷裏。
他一手摟著我,一手輕撫我的肚子。
我問:「想好孩子叫什麽了嗎?」
祁辰「嗯」了一聲,嗓音略沉,「如果是女孩,就叫她祁思,男孩就叫他祁石。」
「思,是思念,石,是……」
他話說一半便沉默了。
我往他懷裏拱了拱,將頭完全埋在他胸 前,柔聲道:「兩個名字都好聽,我都喜歡。」
他手掌輕撫我的頭發,在我頭頂落下一吻。
「念念,辛苦你了。」
「辛苦你…一個人留在這,等我。」
我擡眼看他。
見他眼神裏滿是愧疚,我有些心酸,用力握住他手,「我一點都不覺得苦。相反,我很快樂。」
「祁辰,嫁給你真的是件特別幸福的事。」
他就那樣癡癡望著我,漸漸的,眼尾泛紅,又用力摟緊我。
「三年很快就過去了。」
「等我回來,我天天陪著你,哪兒都不去。」
我點頭,又用手指勾起他的小手指,像兒時一樣,幼稚的跟他拉鈎。
「一言爲定。」
—
那晚,我們一家人圍坐在電視機前看春晚。
後來,我還從餃子裏吃出了花生豆。
在我們老家,年夜餃子吃出花生豆意味著新的一年好運連連,萬事順意。
祁媽祁爸說,我和肚子裏的孩子都是有福的人。
等我生産時,一定會順順利利。
21.
相伴總是短暫的。
半個月後,我又一次送走了祁辰。
那天下了好大一場雪。
回家的路上,我雙手冷冰冰的,可身邊卻沒有那雙溫暖我的手掌了。
一想到又要幾個月見不到他,
我心裏難受,
眼睛酸脹的厲害。
祁媽什麽都沒說,伸手扳過我的頭,讓我靠在她肩膀上。
可我分明也感覺到了她身體的顫抖。
兩個兒子,
一個天人永別,
一個異地他鄉,
叫她如何不難過呢?
我擡頭時,祁媽正側臉看著車窗外。
我從沒如此近距離的觀察過祁媽。
這才發覺,她鬓角的發似比從前白了許多,眼角的皺紋像是鑲嵌進了皮膚,道道分明。
祁媽以前多愛美呀,
明明連長一個痘痘都要跳腳的人,是從什麽時候變得比如憔悴,滄桑,不在乎形象了呢。
忽然間,就好心疼她。
我握了握她的手,她回頭看我。
目光交觸,
我們都露出了微笑,相互握著的手又緊了緊。
22.
在我懷孕37周時,祁辰出事了。
他所支教的那個山區發生了地震,整個村莊沒了大半,只有少數人跑了出來。
很不幸,祁辰至今生死不明。
我和祁爸祁媽以及我父母馬不停蹄的往那趕。
飛機倒高鐵,又倒汽車。
一路奔波,我不哭不鬧,就呆呆的望著沿途窗外,仿佛一具行屍走肉。
祁媽眼淚就沒停過,祁爸照顧著。
而我爸媽一直陪著我,他們一次又一次搓著我冰涼的雙手。
可很奇怪,我手就像是結了冰,怎麽都捂不熱。
「念念,你說句話好不好?」
「媽媽求你了……」
「念念,吃點東西吧,還懷著孕呢。」
「你這樣,爸爸真的好心疼。」
他們就這樣勸了一路,喋喋不休的跟我說話,可我一個字都沒回應。
兩天後,我們終于趕到了。
還沒下車,我就透過車窗看到了遠處停著幾輛消防車,一閃一閃的警燈在夜裏格外晃眼。
我眼睛一酸,淚就掉了下來。
我仿佛能感覺到祁辰的存在,他就躺在某個角落,等著我去找他,救他。
「念念不哭……」
我媽抱住我,一邊替我擦眼淚,一邊啜泣。
剛一下車,我就撞進他們往外擡屍體,雖然用布蓋著,可垂下來的手……血肉模糊。
奔波的疲憊,
再加上孕期的敏感,
我一下子就吐了。
這兩天,我除了喝過幾口水,幾乎沒進食,這會兒更是連膽汁都吐了出來。
終究是沒抵住眼前一幕幕的刺激,
我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23.
我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祁辰依舊沒有消息。
大家都說已經過了搶救的黃金72小時,怕是凶多吉少。
雙方父母都以爲我會倒下,可我卻出奇的冷靜。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況且,我根本不相信祁辰會死。
我一分一秒的熬,等。
每次看見有人擡出來,我都追上去看。確定不是祁辰後,我要麽哭,要麽笑,要麽吐。
總之,
一天找不到他,就有一天的希望。
—
在我來到這的第三天夜裏。
突然有人闖進我們屋裏,大呼:「找到了!人找到了!」
那一刻,
渾身血液都在逆流,猛地沖上大腦。
我扶著牆,險些沒站穩。
等我們趕到時,
我看見祁辰躺在支架上,正被人擡往救護車。
盡管他渾身髒的不成樣子,臉上也灰嗆嗆的,身上更是到處布滿幹涸的血迹……可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祁辰!」
我發瘋似的奔了過去。
就在我差一點要抓住他手的時候,被醫護人員攔住,「抱歉,我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但請您不要妨礙我們救治患者,他現在情況非常不好!」
我像被丟進了冰窟似的,冷的渾身打顫。
我眼睜睜看著祁辰被救護車拉走。
那種明明就在眼前,我卻怎麽也抓不住他的無助感將我頃刻間吞沒。
我心髒疼的揪成一團,
更像是被人掐住喉嚨,張嘴即失聲,怎麽都喊不出來,卻哭的撕心裂肺。
24.
祁辰在手術室裏搶救時,
我羊水破了,
在産房疼的死去活來。
宮縮來臨時,就好像渾身無數根骨頭被人同時砸斷,連喘口氣都疼得咬牙切齒。
可我仍舊一心惦記著祁辰,
他怎麽樣了?
是否已經脫險?
還是……
大夫和護士都知道了我與祁辰的情況,也都很同情我,紛紛給我加油打氣,鼓勵我。
還一直有人去查看祁辰那邊的情況。
可好像連老天爺都要爲難我似的,不論我怎麽用力,宮口始終開不全。
我疼了一夜,也還是沒能生下來。
後來,我疼的實在沒力氣了,幾乎暈了過去。
恍恍惚惚間,我仿佛看見了祁辰。
那是一個豔陽天,他穿著白襯衫,站在學校的塑膠跑道上,沖我笑著揮手。
「念念,快來。」
我歡喜的奔向他。
可跑著跑著,
我發現自己身上還穿著産房的病號服,
再伸手一模肚子,
竟是平的。
我突然就慌了起來,
孩子呢?
我的孩子呢?
再一看,我雙手上全是血……
然後,我猛地驚醒。
只聽我媽在旁邊不停的喚我:「念念!念念!」
我惶然的轉過頭看她。
我媽穿著無菌衣,此刻就陪在産床旁。
她滿臉激動,握著我的手哭道:「念念,祁辰的命救回來了!你聽見了嗎?祁辰救回來了!」
一股熱流湧上眼眶,
宮縮那麽疼,我沒有哭。
可當我聽見祁辰被救回來了後,「哇」的一聲哭出來,是痛哭,是歇斯底裏的嚎啕大哭。
我生了。
生了一個男孩,眉眼間像極了祁辰。
25.
祁辰昏迷期間。
我不顧家人勸阻,固執的守在他病床前。因爲我害怕,那種失去他的痛苦,我不想再體驗一次。
只有這樣守著他,我才安心。
某天夜裏。
我正趴在祁辰床邊眯著,感覺到一只手在摸我的頭。
我以爲是錯覺,可那觸感越來越真實。
「念念……」
我聽見祁辰在喚我。
盡管聲音很輕,可我聽的清楚。
我緩緩擡起頭,有些不敢相信。因爲這樣的夢我已經做過許多次,每次都要承受著驚喜後的失望,那感覺特別折磨人。
直到我看見祁辰正彎唇沖我笑時,
我才敢確定,
我的祁辰是真的醒了!
我激動的有些手抖,伸過去想摸一摸他的臉。
他將我手攥住,貼在他幹的有點起皮的薄唇上,輕輕親了一下。
我看見他眼角有淚溢出,雙目漸漸泛紅。
「你不抱一抱我嗎?」
「念念,我很想抱抱你……」
我撲到他懷裏時,已然泣不成聲。
他輕摟住我,
身體更是顫抖的厲害。
在經曆了生死考驗之後,我們都有種失而複得的喜悅和激動。
—
醫生說,祁辰是憑著強烈的求生欲,才幸運的被搶救回來,可以說是奇迹。
祁辰說,他曾離死亡很近。
可他答應過我,
要陪我共赴白首,
他不想爽約,
更不舍得讓我難過。
是我,陪他度過那漫長又黑暗的幾十個小時。
26.
兩年後。
我和祁辰帶著祁石在樓下散步。
很意外的,
我們碰見了李念。
她告訴我們,她很遺憾沒能參加祁磊的葬禮,沒能送他最後一程。
因爲她父母不准她去。
她父母覺得他們又沒結婚,李念不該在這種場合以女朋友或者未婚妻的身份出席,不吉利。
她曾絕食抗議過。
甚至餓昏了,被送到醫院,父母也不許,還寸步不離的看著她,導致她得了嚴重的抑郁症,幾次自殺都被搶救回來。
她講述這一切的時候,態度風輕雲淡,仿佛是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她說她來找我們,是爲了補送一份賀禮。
李念將一對玉佩送給我們。
她說這是她當年和祁磊一起旅遊的時候,祁磊特意在外地定做的,就是送給我們的新婚禮物。
她很抱歉,遲了這麽久。
那是因爲,她之前出國治病去了。
臨走前,
李念蹲下來問祁石,「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啊?」
祁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祁辰。
見我們點頭。
他奶聲奶氣的說:「阿姨,我叫祁石。」
「祁…石…」
李念低聲念著,眼眶就紅了。
「阿姨能抱抱你嗎?」
「好。」
在李念抱住祁石的瞬間,我看見她偷著抹淚。
直到她離開,我也沒見她再笑過。
與我記憶裏,那個笑起來很甜,臉上有一對梨渦的姑娘,判若兩人。
27.
我和祁辰去墓園看了祁磊。
回來的路上,雨停了,天空放晴。
這不禁讓我想起大學時,祁辰爲了送第一名的獎杯給我,連夜趕回來,在女寢樓下等了一夜的事。
我記得那天也是這樣晴朗,藍天映著白雲。
眼前仿佛浮現出一對少男少女,他們正看著彼此,眼裏堆滿了甜蜜笑意。
我忍不住彎唇一笑。
祁辰側目看我,「在笑什麽?」
我親昵的挽住他胳膊,沖他笑道:「沒什麽,就是覺得能和你這樣一起散步,真好。」
他笑容中帶著幾分得意,
「我也這樣覺得。」
他攬過我肩膀,將我往他懷裏一帶,緊緊摟住。
我們就這樣,
笑著,
鬧著,
相擁著,
一直往前走,
仿佛這條道路的盡頭,就是一生一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