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上熱搜,她一次都沒有道歉

麥子熟咯 2024-04-14 07:12:15

上月月底,電影《墜落的審判》在北京大學舉行了首映禮。

導演Justine Triet不遠千裏來到中國,希望將這部電影介紹給中國觀衆。

期待中這應該是一場高校學子對談、對電影深刻剖析的交流會,實際上卻成了今年最大的互聯網鬧劇之一。

座談會上主持人和男嘉賓的大放厥詞,不但貢獻了諸多熱搜,還創造了2024年網絡熱門新詞語「爹爹不休」「kenken而談」「男言之瘾」……

何其可笑,作爲一部無可爭議的女性主義作品,解讀卻依然被男性話語權所占據。

截至今日,票房仍不足四千萬,但關于這部電影的深入討論遠沒有停止。

《墜落的剖析》所探討的,是一個會發生于大多數婚姻關系中的故事,但故事的主體卻與以往發生了轉變:

不是《消失的妻子》,而是「消失的丈夫」。

女主桑德拉發現丈夫塞缪爾于家中墜樓身亡,她被指認爲嫌疑人。

《墜落的審判》女主角桑德拉

在調查與庭審中,這段婚姻關系長期以來的暗流湧動被抽絲破繭般剖開。

丈夫塞缪爾原本是名小說創作者,只是因爲某天創作入迷沒有接兒子回家,間接導致兒子在路上發生了車禍,從此視力損傷。

陷入懊悔中的塞缪爾放棄了寫作,將全部時間和精力用來陪伴丹尼爾,也從此成爲一名「家庭主夫」。

但與此同時,妻子桑德拉卻在後來成爲一名成功的作家。

面對家庭主夫「需要時間」的困境,女主建議「do it」

家庭矛盾埋下隱患,爭吵一觸即發。

丈夫認爲是自己的犧牲換回了兒子需要的陪伴,亦是自己對于家務活動的全權包攬才讓他沒有時間去創作;

而妻子桑德拉卻可以在享受這一切空閑、逃避這一切責任的同時,「剽竊」他的創意成爲優秀作家。

熟悉的吵架內容,所持立場的對象卻跟以往完全調換。

面對家庭主夫的指責,女主的反擊,是不是很耳熟?

在這段爭吵中,丈夫成了那個怨聲載道、歇斯底裏的「怨婦」:

他抱怨著妻子對家庭的忽視,責怪著妻子的成功;

他認爲他沒能成爲成功作家的理由是家庭的牽絆,妻子的成功則是剽竊了他的創意,且妻子從來沒有盡到作爲母親的職責。

而妻子桑德拉卻成爲現實生活中無數忽視家庭但事業成功的「丈夫」,冷靜克制,表示不做他人生失敗的背鍋俠。

難以忍受妻子成功的失敗丈夫,太典了

與此同時,她對自己所忽略的瑣事避而不談,享受著事業成功的喜悅和婚外情的刺激。

面對「婚外情」的指責,女主的反擊,是不是很耳熟?

這段堪比誅心的爭吵被丈夫偷偷錄下來,最終成爲指證女主桑德拉有心殺害丈夫的證據。

在庭審現場,桑德拉始終冷靜地爲自己辯護,關于兒子的遭遇、爲丈夫而選擇搬家的妥協、丈夫不滿時的默默承受。

但自始至終,圍繞在她身上的審判並不與案情完全相關。

她不僅要爲自己沒有殺人而辯護,還要爲自己「從來不對別人微笑」、「在丈夫的行業裏取得成功」「疑似與女學生暧昧」等因性別帶來的偏見辯護。

她所面臨的處境,仿佛只因她是一名女性。

如果角色性別互換,「她」是一位疏忽家庭責任、偶有桃色新聞的成功男性作家,或許將不會遭受諸多莫須有的審判。

「沒有誰的生活經得起這樣的審判」是電影宣傳語的核心,亦是女性在當前敘事環境下的艱難處境。

在電影之外的采訪,導演Justine Triet曾對批判女主的觀衆表示:

我想,你不支持她,是因爲她從來不對任何事道歉。她聽到指責之後,就只是說ok。但男性很久以前就是如此。

而女主的扮演者Sandra Hüller 同樣表示:

僅僅因爲她很強大,就要承受更多的攻擊,但她絕不爲自己的存在而道歉——爲她的才華,爲她愛人的方式,爲她是否尊重他人、是否給情感留出空間的方式。

女主角扮演者Sandra Hüller

憑此電影獲奧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

女主的拒不道歉是這部電影敘事的基礎,亦是導演拍攝這部電影的原因。

讓這個女人和她所代表的東西擁有最終決定權。

導演Justine並不希望Sandra Hüller扮演「受害者」的身份:

人們審判她,因爲她很獨立,因爲她的性取向,她有傑出的的創造力,當女性表現出這些品質時,就會被認爲是可疑的。桑德拉挑戰了社會的規範,在她丈夫失敗的領域取得成功。這是我拍攝這部電影的原因。

在我們日常隨處可見的傳統敘事裏,女性通常被默認爲弱勢群體或者附庸屬性。

比如一度在網上風靡的「嬌妻文學」、「霸總文學」,本質就是「婚姻中女性必須仰望、臣服男性」的邏輯。

上野千鶴子曾精准評價這類故事:

這種男人不就是依靠比自己弱小、比自己弱勢的性別來確立自身嗎?

在現實中,女性的確常常面臨這樣的處境,被要求優秀,可又不能太優秀;被期望強大,但又不能是逃離傳統敘事以外的強大。

仿佛天然有一種規訓圍繞在身邊,如若沖破這層規訓,則是一種「罪行」。

而一旦反叛這類規訓,便會被冠以「離經叛道」、「牝雞司晨」的罵名。

就像《大明宮詞》中,武後掌權,她不解「天下人,爲何突然與我爲敵。」

身邊人告訴她:「因爲,您是女人。」

因爲女人當道,是男人們最不能容忍的,于是他們會無限的苛求,「怪女人偷走了他們的精氣,甚至智慧。」

當朝衆臣竭力反對,武後並不會爲此懷疑自我或是退縮不前,她直言:

這篇檄文沒有涉及到我的任何功過,只耿耿于懷于我身爲女人的過錯,這說明我幹得還不錯。今天你們反對我,只是用另一種更動聽、更華麗的說辭,核心只有一個,怪我是個女人,是一個大權在握的女人。

而當武後的男寵爲她爭寵時,她又一針見血道:

你看到了吧,任何男人,柔媚的,陽剛的,只要他處在女性的處境裏,他就是個女人。

似乎也再次印證了波伏娃的那句名言:

女性是一種處境,而非一種性別。

沒有哪位女性該爲此而道歉。

導演Justine Triet在到拿到凱撒獎之後強調:

我謹將此凱撒獎(最佳影片)獻給所有女性。那些感到被困在自己的選擇和孤獨中的她們,那些存在得太多和存在得不夠多的她們,獻給那些成功的她們,獻給那些失敗的她們,獻給那些受到傷害並通過發言解放自己的她們,以及那些未曾做到的她們。

讓女性擁有表達權,說出女性的訴求,是《墜落的審判》想展現的重點之一。

在以往的電影敘事中,這點被忽略太久了。

無論是電影從業者,亦或是電影獎項行業人員,都毫無疑問由男性群體占據主流。

好萊塢就曾有這樣一條被心照不宣的潛規則:大片、商業片都該由男性導演執導。

而各大獎項也表現出女性作品獎項的缺失,以及對女性電影的差別對待。

導演憑此電影收獲多個大獎

奧斯卡設立了50個年頭後,才迎來第一位女性導演提名者;

戛納曆史參賽作品中,男性導演執導的足有上千部,女性導演的作品卻在百部徘徊。

金球獎頒獎現場,主持人甚至會因爲出于「幽默」的緣故,將《芭比》電影介紹爲「關于頂著大胸的塑膠娃娃的電影」。

爲了改變這種現狀,Justine Triet在電影創作過程中始終踐行「讓女性來做」的理念。

對于女性導演的自身定位,茹斯汀認爲:

女導演穿迷你裙、化大濃妝沒有任何問題,穿得像個男性就意味著她很認真可靠嗎?這些偏見是很奇怪的,我覺得這些規則現在在改變。

《墜落的審判》從導演到主演到現場工作人員,幾乎都是由女性組成;

就連電氣工作這樣在刻板印象中似乎必須由男性來完成的工作,劇組女性工作人員也完成的非常優秀。

這或許也是我們應當支持女性創作者的原因。

當女性創作者擁有話語權,女性視角回歸電影本位,女性處境才能得以被闡述,越來越多的女性才能被發聲、被看見,從而得到解決問題的答案。

正如Justine Triet所說:

我夢想有一天這些事情不再成爲問題。我們將被允許像今天的男人一樣,代表普遍的目光。我相信我們會到達那裏。

導演和她的女主角

本文圖片來源網絡

撰文丨姜姜

編輯丨qko

主編丨眠去

出品丨麥子熟了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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