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紅樓夢》中,鄧婕飾演的王熙鳳,得到了紅學家和觀衆的一致認可,是劇中唯一一位獲得“飛天獎”的演員。
當年的鄧婕年紀大,個子矮,皮膚黑,進入劇組後,雖然成爲王熙鳳候選人,但幾乎沒有人看好她。
大家都覺得王熙鳳的扮演者,肯定在樂韻和周月之間産生,鄧婕嘛,只是一個打醬油的。
攝像師李耀宗甚至當面對鄧婕說,讓她有自知之明,不要和樂韻比,別浪費時間了。
就在鄧婕心裏也開始打退堂鼓,想退而求其次,開始准備平兒的戲份,這時候,王扶林導演對她說了一句話,讓她再次有了信心。
王扶林說了五個字,那就是,要敢于爭取。
因爲王導的這句話,鄧婕鉚足了勁,一心要演王熙鳳。
別人演一場戲,鄧婕准備五場,每一場戲份都很重,劉姥姥一進榮國府,黛玉進府,大鬧甯國府,協理甯國府,起海棠詩社,加上平兒的戲,她一共要做6個小品。
雖然戲份多,任務重,但她精神百倍,信心十足。每天研究劇本,分析角色,演練小品,沒有和她搭戲,她對著圓明園的石頭表演。
也許鄧婕的努力得到了上天的眷顧,樂韻因爲認識了羅烈,離開劇組去了香港,周月看到鏡頭裏光彩奪目的鄧婕,有些自慚形穢,主動退出了角逐。
最終,鄧婕成爲王熙鳳的扮演者。
對每一場戲,鄧婕都認真研究,全力以赴。
爲了演好王熙鳳出場的那場戲,她絞盡腦汁,想怎樣才能一鳴驚人,最後她采用了戲曲的小碎步。
爲了演好王熙鳳毒設相思局,她不懂古人如何調情,加上當時思想保守,在王扶林指導下,沒有扭扭捏捏,敢撒開來演。
爲了演好第一次見劉姥姥時,王熙鳳那種“正欲起身,猶未起身”的養尊處優的貴婦人派頭,鄧婕去看了無數的電影,從郝思嘉,慈禧太後等人身上,找到那種感覺。
爲了演好王熙鳳協理甯國府,即便現場出現那麽多蟲子,鄧婕也控制住情緒,鬥志昂揚,讓自己投入到角色中
……
可是,有一場戲,讓鄧婕一直耿耿于懷,30年後提起來,她依舊心有余悸,覺得後怕,說,真的沒必要拍那麽多條。
究竟是什麽戲,讓鄧婕30年依舊無法釋懷呢?我們看看鄧婕究竟經曆了什麽。
這場戲,就是“鳳姐之死”。
這場戲,是劇中王熙鳳的最後一場戲。
按照劇本,氣絕身亡的王熙鳳被獄卒從獄中以草席裹出,兩人拖著她的屍體,草草掩埋于漫天大雪之中。
自此,雍容華貴心狠手辣的二奶奶,沒了。
看過這場戲的觀衆,肯定記得,冰天雪地中,一身單衣單褲,露著腳丫子,面色蒼白的王熙鳳,被拖著在雪地中,走著走著,有近景,有遠景。
這場戲,之前王扶林導演說過要用替身,可是開拍前,卻只字不提。
既然導演不提,鄧婕也不好意思開口,沒辦法,那就拍吧。
當時,劇組選的場景,是哈爾濱一個野生動物保護區,溫度特別低,白天溫度也是零下二三十度。
當時,鄧婕穿著單衣單褲,被一條破草席包裹著,在冰天雪地裏,被拖著,走來走去,一直這樣走,拍了一條又一條,一直拍了八條,鄧婕都凍暈了。
30年後,鄧婕回憶起這段戲,依舊心有余悸,說,當時拍了八條,想想都後怕,真的沒必要。
攝影師李耀宗曾回憶說:
“當時真的很冷,我們的攝像機結了厚厚一層霜……錄像帶也可能在這麽冷的情況下被凍壞,怎麽辦呢?就想了一個辦法,出去之前在攝像機外面包上厚厚的幾層毛巾。
可見,當時溫度之低,更何況鄧婕是南方人,從未經曆過如此冰天雪地的氣候。
有一點需要說明,這場戲,並不是王扶林導演拍攝的,而是交給了東方聞櫻,也就是87版《紅樓夢》中賈探春的扮演者。
因爲當時拍攝已經接近尾聲,王扶林忙于後期制作,加上東方聞櫻原本是場記,對導演也躍躍欲試,所以,王扶林就把後面幾場戲,交給東方聞櫻拍攝。
那麽,爲何要拍八條呢?
原本,李耀宗只打算拍一個全景,用一個假人來代替鄧婕,這樣,鄧婕就不用受凍了。
其實,這樣也未必不可,全景,席子裏的人,根本就看不清,但大家都知道那是王熙鳳。
但,這場戲,是東方聞櫻導演,她有一種初生牛犢的精神,覺得王導既然把戲交到自己手中,又沒說用替身,加上這是王熙鳳最後一場戲,近遠景結合,才會有震撼力。
所以,最後決定,讓鄧婕親自上。
沒辦法,鄧婕只好親自上陣,穿著單衣單褲,被包裹在破席中,在冰天雪地中,拖著,很多枝杈敗草,從她臉上劃過,她忍著疼痛,閉著眼睛。
最關鍵的是,這場戲要配上“聰明累”那首歌,那是一首說盡王熙鳳一生的歌曲。
當時這首歌還沒有創作出來,時長有多少,誰也不知道,所以,爲了保證有足夠多的素材,就要往多裏拍。
一條,兩條,三條,四條……,就這樣,鄧婕就在冰天雪地裏被來回拖行,前後拖了數裏地,一直拍了八條,導演才喊“停”。
這個過程中,零下幾十度的溫度,衣著單薄的鄧婕,已經被凍暈了,臉色慘白,氣息奄奄,感覺真的就是已經死掉的王熙鳳了。
鄧婕用生命演繹了一個活靈活現的王熙鳳,這段經曆,對她來說,印象深刻,提起來就後怕。
30年後,提起這段戲,她連連搖頭說,真的沒必要拍那麽多條,太可怕了。
確實,這場戲,根本不需要有太深入的表演,一個被席子包裹著的四人,被拖著走,能有多大的表演空間?
只要拍的時間長點,拍個遠景,在拍幾個近景,足矣,何至于來來回回拖著拍八條呢?
其實,如果弄一個神似王熙鳳的假人,拍個遠景,也不剩不可以,當然,爲了追求藝術和還原真實性,演員親自出演最好。
遠景,可以用假人,讓演員只拍近景,難道不可以嗎?
如果換做現在的電視劇,別說假人或者替身了,估計連冰天雪地都是假的。
這就是87版《紅樓夢》能成爲經典,30多年依舊屹立不倒的原因。
一首“聰明累”,一個被草席裹著的王熙鳳,一幕幕之前雍容華貴鳳姐的閃回,加上悲涼的音樂,配上淒慘的畫面,這一幕,成爲一個經典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