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癡傻兒子殺瘋了
兒子被綁架,我給丈夫打電話求救。
他忙著陪白月光和她兒子,不耐地怒斥我。
“爲了騙我回去你居然咒兒子不好,你不配當媽!”
我爲了保護兒子死在綁匪的屠刀下。
死前,我看到癡傻兒子一向茫然的眼神恢複清明。
1
失手把我殺死後,幾個綁匪落荒而逃。
僻靜的山野小屋內,只有兒子和我的屍體。
他躺在地上,用手指拉我的眼皮。
“媽媽,媽媽,睡覺要閉眼睛。”
可我一動不動,死不瞑目。
他終于意識到不對勁,坐起來,搖晃我的身體。
“媽媽,朝朝想回家了。”
在外界的刺激下,我脖子上的裂口爆開,鮮血噴湧。
兒子哇的哭出來。
哭了十多分鍾後,他想起來什麽,就伸手去摸我脈搏和呼吸。
學校有教這些東西,我很欣慰,他居然會記得。
確定我沒有脈搏和呼吸後,他又哭了很久。
可這一次,他沒有大哭,只是默默流淚,眼淚怎麽都擦不完。
好久之後,他從我口袋裏摸出手機。
我以爲他不記得密碼,但他一遍就打開了。
“爸爸是萬能戰士,媽媽你不要擔心,我把爸爸叫回來,你就不會流血了。”
聽到這句話,靈魂狀態的我沒繃住,蹲下大哭。
電話好久才被接聽。
丈夫傅沉的呵斥聲傳來。
“唐清秋!你吃醋也要有個底線!你是不是想告訴我,朝朝被綁匪撕票了?”
不久前,我打電話向他求救,他以爲我騙他。
這會兒,他依然以爲我在騙他。
兒子憨傻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出來。
“爸、爸,媽媽流血了,你快來。”
聽到兒子的聲音,他語氣稍緩,但仍不耐煩。
“唐清秋,我知道你就在旁邊,讓兒子陪你演戲你不害臊?”
“我告訴你,我不會離婚,更不會出軌!只是憐兒母子需要我幫助,她對我有恩,我不能見死不救!”
“爸爸,媽媽被壞人用刀子割死了,我好害怕。”兒子的聲音帶了哭腔。
“朝朝,你聽爸爸說,媽媽只是在做戲,你不要相信她,東兒弟弟發燒了,需要爸爸照顧,等爸爸忙完就回去,你是大哥哥,要懂事。”
說完,傅沉就把電話挂斷了。
兒子按下重播,被提示無法打通。
不用說,傅沉一定是又把我拉黑了。
兒子無措地走來走去,抓撓頭發,眼神慌亂。
半晌後,他蹲下,對我說:“媽媽,我去把爸爸找來,你等我。”
他抓起綁匪落下的頭套戴上,然後從背包裏取出一張地圖,就出發了。
地圖是我給兒子買的。
因爲父親節將至,兒子惦記著給他爸過節。
我跟他說,按照我畫的路線走,就能找到爸爸。
我跟在兒子的後面走,很擔心他是否能安全抵達傅沉那邊。
雖然,丈夫就在山下的小鎮裏。
可我兒子,不是正常人。
兒子八歲時差點被大火燒死,雖然幸運得救,可是卻被嚇傻了。
七年來,他只認得我和傅沉,平時連生活都無法自理,就連出門也不敢和人對視,否則就會失控尖叫。萬幸的是,我有錢,丈夫體貼,把他保護得很好。
直到一年前,丈夫的初戀回來,一切都變了。
按時上下班的他,總是出門太早,回來太晚。
後來,甚至發展到連續一周不回家。
我給他打電話,他只說加班,忙。
隔天,他就被我撞見和白月光一起逛超市,才紅著臉承認說謊。
“憐兒一個人帶孩子太辛苦,我能幫一點是一點,可我跟她絕對是清白的,不跟你說,只是怕你想太多,內耗傷身體。”
我苦笑:“就當你們是清白的,可我不高興你們在一塊。”
傅沉跟我道歉,說以後不會了。
消停了一周後,他又開始了莫名奇妙地加班。
家裏燈泡壞了,我讓他回家換。
家裏燈泡壞了,我讓他回家換。
“我要開會沒空回去,換燈泡這種小事請你找個修理工就行了,我們家又不是沒錢。”
他好像忘記了。
以前他說不允許任何修理工出現在我們家,因爲他會吃醋。
跟我結婚前,他是一名消防員,什麽都會。
婚後,他代替我接管了我家的公司,成爲一名人人羨慕的CEO。
可他依舊堅持親力親爲修理家裏任何東西。
他說,他喜歡做這些事,因爲,他是我的丈夫,是兒子的爸爸。
是無所不能的頂梁柱。
如今,卻能主動讓我叫修理工回家。
我不相信他的話,一氣之下帶著兒子去看望墨憐。
開門的是一個六歲大的小男孩兒。
他問我們是誰。
兒子望向屋內正在修水管的傅沉,叫了一聲“爸爸”。
小男孩推開我兒子,大喊:“他才不是你爸爸,傅叔叔說只會做我爸爸!”
墨憐跑上來跟我道歉:“孩子還小,口不擇言的,對不起,傅太太。”
傅沉走過來,將她們母子護到身後。
嚴肅地對我說:“東兒因爲缺乏父愛導致嚴重的心理障礙,我讓他叫爸爸也是爲了治好他,你不要多想。”
我呵笑:“又不是你害的,你裝什麽救世主?你是沒兒子照顧還是沒老婆要養?怎麽就這麽賤,上趕著給別人當爹?”
“憐兒對我有恩,當年要不是她給我一碗蛋炒飯,我早就餓死街頭了!你不幫著我照顧她們母子就算了,還瞎吃醋,有沒有良心?”
我冷笑:“你有良心,家裏燈壞了不修專門跑來別人家裏修水管,還騙我開會!”
傅沉是個極愛面子的人,被我這麽一說之後,直接就把門給關了。
“我清者自清,你思想龌龊愛多想,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連累無辜的人!”
自那以後,他也不屑于說謊了,想走就走。
外面流言四起,說我婚姻破裂,丈夫爲了白月光抛棄我們母子。
他把“清者自清”挂在嘴邊,說得大義凜然。
兒子經常都會等他等到半夜不睡。
他知道了,也只是摸著兒子的頭哄勸。
“你長大了,可是弟弟才六歲,他需要爸爸,你懂事點。”
我把他車鑰匙藏起來,用盡一切傻辦法留住他。
他說我無理取鬧。
“我每天要上班還要照顧憐兒母子,還得消化你的無理情緒,你能不能懂事點,別再給我添麻煩了?”
他不開車,連夜走著也要趕到墨憐家。
因爲東兒害怕打雷。
可他明明知道,他親兒子是個癡傻兒,不打雷的夜晚也會怕。
山路崎岖,石頭很多。
兒子戴著一頂搞怪魚頭套,視野不好,走幾步路就摔一下。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摔出好幾道傷口,心如刀割。
曆經兩個多小時,兒子終于來到酒店門口。
“爸爸……是爸爸……”
我順著兒子的目光看過去,一眼就看到刺目的畫面。
傅沉脖子上托著東兒,旁邊跟著墨憐。
他們有說有笑,幸福得像一家三口。
“爸爸,我想吃肯德基。”
“爸爸,我想吃肯德基。”
“不可以,你燒剛退。”,墨憐皺眉。
傅沉溫聲對她說:“沒關系,就讓他吃點,心情好了身體才會好。”
墨憐嗔怪他:“你就寵他吧,孩子親爸都沒你寵。”
“噓,孩子剛接受我是他爸爸,別提親不親的。”
傅沉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我想到他以前對待朝朝的模樣。
那時他也無比小心,不讓任何東西刺激到朝朝。
可是現在,他與兒子擦肩而過,連兒子的身形都認不出。
朝朝急了,跑上去追他。
情急的他,不小心撞到黏在傅沉肩側的墨憐。
“啊!”
墨憐被我兒子嚇得叫出一聲。
傅沉急忙護住她,伸手揪住兒子的領口。
“哪兒來的流氓!滾!”
他高大威猛,隨手一推,就把兒子推倒在地。
兒子嚇得渾身哆嗦,緊緊地護住頭套,然後大聲尖叫。
雙腿的傷口崩開,流出更多的血。
傅沉聽到聲音後,眼睛眯了眯,表情變嚴肅。
就在他想要上前查看的時候,東兒也哭了。
墨憐急得紅了眼:“怎麽了寶貝兒,爸爸媽媽都在呢。”
東兒指著我兒子,大叫“怪物”。
傅沉擰眉:“他被嚇到了,先回酒店。”
他走得那樣迅速,但也回了一次頭,那眼神裏,分明就有質疑和不確定。
可他還是走了。
兒子怪叫不到一分鍾,酒店保安就過來趕人。
他應激之下,咬了保安一口,就跑去躲起來。
我跟著他,淚流不止,想告訴他別怕。
他聽不到,悶頭鑽進綠化帶裏,皮膚被尖銳的枝條劃開好幾道小口子。
保安拿著一根電棍過來,趕牲畜一樣敲打著兒子周邊的草木,想把他趕出來。
兒子的叫聲越來越犀利,傷痕也越來越多。
他開始打自己,不斷地敲打那個綠色的頭套。
“住手!”
傅沉大喝一聲,跑過來用力把兒子的頭套摘掉。
看到兒子的臉時,他瞳仁緊縮。
回頭厲聲呵斥那幾個保安:“你們等著吃官司!”
保安一臉懵。
他抱著兒子快速跑出去,仿佛一個愛子如命的父親。
到醫院以後,兒子還在尖叫,護士想給他上藥都沒辦法。
傅沉像以前一樣,握著他的雙手試圖哄他。
可這一次,兒子卻不接受他的觸碰,甚至在他的手伸過去的時候發生更加應激的叫聲,猛地往後退去,用十分驚恐的眼神望他。
傅沉的手僵在空氣裏。
幾個醫護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盯著傅沉。
“先生,請你解釋一下,孩子身上的傷口怎麽來的,不然我就報警了。”
很顯然,他們懷疑傅沉虐待孩子。
傅沉發怒:“我……”
可話到嘴邊,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因爲他根本不知道兒子是怎麽受傷的!
“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你是孩子父親,你怎麽會不知道?”
“我……我上班忙,孩子平時是他媽媽帶,我去打個電話!”
撂下一句,傅沉就氣沖沖地走出病房,給我打電話。
下一秒,我的手機鈴聲從病房裏傳出來。
他見此,眼裏怒火更加旺盛。
迅速給我另一只手機打電話。
因爲經常聯系不上他,我包裏足足有五個手機。
這次,電話通了。
不等那頭的人說話,他就瘋狂怒斥。
“唐清秋!因爲你這些愚蠢的戲碼,朝朝受傷了,到處都是傷口,你給我滾來醫院!”
“你不來也行,以後,朝朝會跟著我,你好好反思!認錯之前,別來找我們父子!”
“先生!”
一道陌生的男音打斷傅沉。
他眼眸瞪大,火氣更盛:“你是誰?”
這口氣,活像對方是我的奸夫一樣。
“我是清水鎮派出所的民警,你是死者什麽人?”
這一刹,我清晰地看到傅沉臉上的憤怒消失于無形,就好像被寒氣凍住一樣,余下的,只有漫長的死寂。
這一刹,我清晰地看到傅沉臉上的憤怒消失于無形,就好像被寒氣凍住一樣,余下的,只有漫長的死寂。數秒之後,他嗤笑:“綁架還沒演完,又來裝死了是不是?”
對面口吻嚴肅:“事關重大,請你不要開玩笑,我聽你的話,你應該是死者丈夫,死者初步判定爲他殺,死因暫不明,稍後我們的同事會把死者帶回去,你也到警局配合調查吧。”
那頭電話挂斷足足一分鍾後,傅沉才回過神,慌忙跑進病房裏。
因爲慌亂,幾步路的路程,他摔了兩次。
這失魂落魄又心急如焚的樣子,誰看了不說一句癡情啊。
就好像,他真的好愛我一樣。
他撲到兒子面前,用力搖晃他的肩膀。
“媽媽是在演戲,對不對?你告訴我!是不是在演戲!”
兒子好不容易平複的情緒再度被刺激起來,尤其是聽到媽媽二字時,更是直接哭出聲。
“媽媽死了!媽媽死了!”
“你胡說!”
傅沉怒斥他:“不准騙爸爸!你媽沒死,她只是在演戲!”
醫護們用力把傅沉推開。
“立刻報警!”
警察迅速趕到,由于傅沉有虐待孩子的嫌疑,當下就被帶回警局。
孩子無依無靠,暫時也被帶過去。
“孩子身上的傷怎麽來的?”
“我不知道,孩子是他媽媽在帶。”
“孩子媽媽呢?”
我看到傅沉面露痛色,然後突然發狂,雙手握成拳頭捶打桌面。
“你們別演戲了!把她叫出來!”
“怎麽她家那麽有錢,連你們警察也配合她演戲是嗎,現在我來了,你讓她出來見我!”
看到他癫狂的一面,我站在他身邊冷笑。
我就在你身邊啊傅沉。
不久之後,傅沉就被帶去一個房間。
我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床上,脖子上的裂口清晰地展露。
傅沉全身都在抖,三米不到的距離,他用了五分鍾才走到我面前。
當他的手觸及我冰冷的臉,一口鮮血自他口中噴出。
他暈死過去。
送醫的時候,我就在他身邊坐著。
我想問他裝什麽深情。
明明都不愛我了,至今卻因爲我死了傷心得吐血?
呵呵,我才不信。
當年,人人都說我爲了追傅沉不擇手段。
他是消防員,功績赫赫。
我爲了讓他出名,特地花錢辦了一個綜藝,專門做消防專題的內容。
他喜歡吃蛋炒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我,在廚房不斷磨練,只是爲了做出他喜歡的口味。
有人追他,我就花錢找人對那些人死纏爛打,讓她們被被人追走。
我幾乎是費盡心思追他卻又保證不給他添麻煩。
後來,他終于答應跟我在一起。
他說,我做的蛋炒飯讓他覺得很溫暖。
我萬萬沒想到,散盡千金都沒能讓他動心,最後一碗蛋炒飯就勾了他的魂。
作爲愛人,那段時間的傅沉完美無缺。
我說疼,他會立刻給我找藥。
我失眠,他陪我聊一晚上的天。
我說想他,他會第一時間來到我身邊。
我爸爸希望他接手公司。
他就放棄一切,努力學習經營和管理。
在所有人都不認可他的時候,我一個吻就能讓他滿血複活,從一無所知到帶出一個精英團隊,把我家公司帶上市。
那時的我,是最幸福也是最盲目的。
我放棄磨砺自己,安心在家裏帶娃等他。
一開始會惴惴不安,後來,傅沉徹底征服我的心。
他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就算再忙也會關心我有沒有按時吃飯。
我最喜歡給他做蛋炒飯,因爲他每次吃,都會笑得很開心。
那種眼神,滿滿的都是故事。
後來有一天,我看到他帶了一盒蛋炒飯回家。
我以爲是外賣,就丟掉讓他別吃。
自己親自炒了一碗給他。
他知道之後第一次凶了我。
“這是人家的心血!你隨隨便便就扔了,她會傷心你知不知道!”
那時候的我,還天真地以爲他只是心疼別人的辛勞,傻乎乎地道歉。
後來,他就再也不吃我做的蛋炒飯了。
我以爲他吃膩了,費盡心思研究新菜。
沒想到,我去公司給他送飯,卻撞見墨憐親手給他餵飯。
“這蛋炒飯也沒有肉,你就這麽愛吃啊。”
傅沉笑得很幸福。
“是你做的,就很好吃。”
外人說我是個潑婦,大概就是從那天起的。
長達一年的拉鋸戰,傅沉從解釋到厭倦,我也從憤怒到絕望。
一個星期前,我跟他說好,這周要陪兒子去看醫生。
他說好。
約定前的一天,他匆匆一個電話告訴我。
“憐兒母子自己去小鎮找心理醫生,我不放心,兒子那邊的事情,延後再去。”
至此,我死心了。
我讓律師擬好離婚協議,按照婚前協議,他會淨身出戶。
他沒答應。
並跟我說,永不會離婚。
可我心意已決,便拿著協議過來親自找他談。
出租車司機把我們載去山頂,逼我給錢。
由于我之前花錢找人鬧過墨憐,傅沉就限制我的消費在一千以下。
他挂斷我電話前幾秒,我親耳聽到墨憐的聲音。
那聲音,輕輕柔柔,夾帶著暧昧的喘息。
她問傅沉:“還做嗎?”
傅沉的狀況並不很好,外強中幹,需要好好調養。
他身邊的人都趕來了。
他的助理跟大家解釋說:“傅總長期熬夜,休息不好,如今又遭受強大的刺激,因此才導致急火攻心導致吐血。”
“公司的工作就那麽多嗎?”
“不是……是傅總想盡快還清墨小姐的恩情,幫她治好兒子的心理疾病,好早日回歸家庭陪夫人,所以他把工作之外的事情都用來陪伴墨小姐和她兒子,有的時候,墨小姐一個電話他就得趕過去,有工作沒完成,也只能熬夜完成,夫人那邊,傅總也勞神傷心,久而久之,身子就累垮了。”
聽聽,多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我在旁邊笑得直不起腰。
警察就我的案件對我進行詢問。
“案發時,你在哪裏?”
傅沉面色蒼白,翕動的唇許久才擠出艱澀的一句話。
“醫院。”
“請你誠實回答。”
他抿了抿唇,才道:“事關我的隱私,也跟案情無關,我拒絕回答。”
“請你配合!”
在帽子叔叔的嚴肅命令下,他補充道:“在醫院旁邊的酒店。”
“有沒有證人?”
傅沉慢吞吞地道:“有,墨憐,我……朋友。”
“根據通話記錄,死者給你打過三次電話,你只接了一次,她當時跟你說了什麽?”
傅沉臉上閃現痛色,似乎很痛苦,雙手捂住臉龐。
助理連忙說:“各位,傅總狀態不好,能不能下次再問?”
警察們默許了。
只是,轉過身離開時,一名女警低聲吐槽。
“妻兒被綁架,他還有心思跟情人開房,這時候裝什麽深情。”
傅沉臉色一震,突然大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我混蛋!”
我看到只覺得惡心。
墨憐等警察走了才沖進來,掩上門,拉住他的雙手。
哭著道:“阿沉,你別傷害自己,這不是你的錯。”
“就是我的錯!”
傅沉揮開她的手:“是我沒有理會她的求救,如果當時接到電話我立刻過去,她也不會死!”
“我就特麽的是個畜生不如的王八蛋!”
墨憐搖頭:“你要打,打我好了!是我纏著你不讓你走的!”
傅沉的焰火熄滅。
疲倦地捂著臉。
“憐兒,你先回去。”
“我不走,我爲什麽要走!”
“我讓你回去!”
這一刻,我在墨憐臉上看到跟我當初第一次被傅沉凶時如出一轍的表情。
茫然、失措。
她默默流著淚,滿臉的委屈。
傅沉沒再凶她,但開始自扇耳光。
“是我的錯,是我三心二意還不承認,三番兩次跟她說謊,還自欺欺人以爲什麽都沒發生。”
“是我沒按捺住身體的沖動,背叛了她,又沒臉承認,一次次地用怒火回避她。”
“是我以爲,只要不離婚,一切都還能回到原樣!”
“是我殺了她!”
他的臉迅速紅腫,嘴角出現血絲。
墨憐的小胳膊想拉住他不讓他自殘,卻被推到一邊。
額頭磕出了血。
一時間,兩人都傻了。
墨憐情緒崩潰,抓起一把刀遞到他面前。
“說到底,是我勾引你的,你殺了我好了!你殺了我爲她報仇啊!”
“是我給你餵了有藥的酒,也是我脫掉你衣服的,你原本要走也被我攔住!”
“其實第一晚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我騙了你,才讓你在酒店碰了我!”
“我只是太愛你了,才妄想跟她分享你,如果我知道這麽做會害死她,我絕對不會那麽做!”
她把刀放到傅沉的手裏,握住他的手,把刀尖往自己的脖子上插。
刀尖銳利,一碰到她的皮膚就劃開一道鮮紅的血痕。
傅沉眼神炸開後知後覺的悔意,揚手就把刀丟掉,心疼地給墨憐擦血。
“跟你無關,是我的錯,是我執意要幫你,你不必自責。”
墨憐:“可是清秋死了,我虧欠她。”
“是綁匪殺人,是我害死她,跟你沒有關系,懂嗎?”
“就算是這樣,你自殘,我看了也過意不去。”
“好,我不自殘了,就算是爲了你,我也會好好活下去。”
好一副情深畫面,看得我都差點要流淚了。
他們正要抱在一起,突然,門緩緩推開。
兒子傅朝站在那裏,將兩人嚇得一秒分開。
我看到他們心虛又緊張的神色,好像被當場抓奸。
可是下一秒。
兒子撓頭,憨憨地傅沉說:“爸爸,我餓了。”
這兩個人齊齊舒了口氣,對視中,似乎在說:還好他是個傻子。
傅沉眼裏有虧欠,急匆匆朝兒子走去。
“爸爸帶你去吃飯。”
墨憐拉住他。
“你還在打針。”
傅沉看了她一眼,就拂開她的手,帶著兒子出去了。
我不禁好奇,在傅沉心裏,到底是白月光重要,還是親兒子更重要?
傅沉一走,墨憐的醜惡嘴臉就藏不住了。
她盯著虛空某一點,好像與我對視。
然後,勾起一個壞笑,喃喃:“終于死了。”
這個笑,一下把我拉回死前與匪徒糾纏的那幾分鍾。
他們的對話裏,提到了墨憐。
“跟墨憐加價,二十萬不夠。”
此刻,我在怒火的牽引下,爬上墨憐的後背,惡狠狠地啃噬她的氣運。
她只是摸了一下脖子,然後低頭看手機。
一個人給她發來短信,她看了眼後,就疾步走出去。
來到醫院外面,她看到一個樸素的老姨。
“墨小姐,我兒子都跟我說了,讓我來跟你拿尾款。”
墨憐東張四望,把老太太推到黑暗處。
“錢不少你半分,但我現在還沒那麽多!”
“你雇我兒子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老太太沉了臉。
墨憐不耐煩:“區區三十萬,我會虧你們?等我嫁給傅沉,三百萬我都給得起!”
“問題是你到底能不能嫁?我看傅太太走了,傅總傷心欲絕啊,恐怕沒個三五年走不出來,難道你要我等你三五年?再說了,傅總還有個兒子呢,他兒子不同意你進門怎麽辦?”
墨憐雙手抱胸,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態。
“這你用不著瞎擔心,傅沉疼我兒子勝過他親兒子,而且,他親兒子是個傻的,一個傻子能知道什麽,我叫他哭他就不敢笑。”
老太太還是不滿。
“反正,你就不能賴賬!否則我兒子就把你供出來!讓大家都知道,是你指示他綁架唐清秋母子的!”
墨憐惱怒:“我不給你錢又能怎麽樣?你兒子是我兒子的親爹,他反正是個死刑犯,死了就死了,難道你要你孫子沒爹又沒媽?跟著你過一輩子的農村苦逼生活?”
一句話堵住了老太太全部的話。
得知真相的我,陷入了絕望中。
墨憐有備而來,沖的不僅是傅沉,更是我的家産!
我婚前有協議,一旦離婚,傅沉必須淨身出戶。
想必,墨憐是得知我這趟是來離婚的,所以破釜沉舟。
現在我死了,所有屬于我的東西全都是傅沉的!
我兒子沒有獨立能力,只能是任人拿捏。
只要她嫁給傅沉,我的一切就全都成了她的!
她剛才在醫院裏面的苦肉計,就是在試探傅沉的真心。
照此下去,傅沉心軟娶她,是指日可待。
我無奈地怒吼,恨自己爲什麽不能變成厲鬼,奪她性命。
可就在這時,我看到墨憐得意的嘴臉驟然垮掉,變得灰白死寂。
順著她的眼神,我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傅沉。
他背光而站,一張臉隱匿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我兒子站在他旁邊,正在吃雞腿。
我第一次看到墨憐那麽慌。
她站在原地,臉比我死去時還白。
傅沉一步步朝她靠過來。
“傅……”
啪啪!
兩個響亮的耳光,將墨憐的左右臉打了個來回。
清晰的紅色手指印浮現出來,她整個人也踉跄跪倒在地上。
我趴在她背上,仰視傅沉的臉。
這一秒,我看清他的神情。
憤恨與怒火交織彙成的殺意,在他眼眸深處濃烈地翻滾。
怎麽,難道他真的愛我?想爲我報仇?
還是說,他恨墨憐把他當傻子耍?
墨憐瘋癫的笑開。
“你知道我是怎麽懷上東兒的嗎?”
傅沉不說話。
她把淩亂的頭發挽至耳後,一雙眼睛溢出怨恨。
“七年前,我在國外待得好好的,你突然發郵件給我,說想我,我不顧一切往回趕,看到的是你們一家三口幸福美滿的畫面!”
“我不想當第三者!立刻買票離開,可是出租車司機把我帶到山上蹂躏…”
傅沉瞳仁緊縮,滿臉的意想不到。
“你不該回來!”
“不該回來也回了!承認吧傅沉,你就是個渣男!”
“我愛上你,你渣,我認了!可是,你沒資格審判我!因爲你跟我一樣,都是惡魔!”
傅沉眼中眸波在跳動,痛色與悔恨在他眼裏掙紮。
他的殺氣終于還是不敵墨憐的怨怼,轟然倒散。
“叔叔……”
兒子的叫聲喚醒兩人。
我看過去,便見到負責我案件的刑警正好走過來。
他目光毒辣,一眼就看出傅沉和墨憐的不對勁兒。
“發生什麽事了?”
傅沉幾乎沒有猶豫就將墨憐扶起來,擋住她的臉。
“沒什麽。”
刑警:“你們兩個,確定沒有話要對我說?”
傅沉怒道:“我希望你們能盡快抓到殺害我妻子的凶手!”
兒子的雞腿掉在地上。
傅沉見此,沒有跟刑警多說什麽,拉著墨憐和兒子走了。
陰黑的夜色裏,陣陣冷風刮得路人打寒顫。
酒店一樓的窗戶,倒映出我那張被怨怒浸染的臉,森冷猙獰。
抓捕凶手的行動進行的非常順利。
他們沒有爲自己辯解一句,心甘情願接受法律的審判。
我的葬禮被傅沉辦得隆重風光。
有媒體拍到他在葬禮結束後的一個月裏,每天都到墓地喝酒,靠在我的墓碑前哭泣忏悔。
所有人都說他是個可憐的癡情漢。
只有我和兒子知道,每至深夜,他就會回家跟墨憐纏綿床榻,說要多生幾個孩子,瓜分我的家産。
諷刺的是,我死了。
我兒子,是個傻的,即使傅沉和墨憐當著他的面親嘴,他也沒有半點反應。
沒人能揭穿他們的罪行。
最近,我懷疑兒子更傻了。
他指著鄰居撒在走廊牆角的老鼠藥對東兒說那是鹽巴。
東兒雖然小,可是腦子是正常的。
捂著肚子笑話我兒子是個大傻子。
“大傻子,鹽都不認識,鹽摸起來是硬硬的,這個摸起來軟軟的,是面粉,媽媽說的沒錯,你就是個大傻子!哈哈哈哈……”
兒子生氣了,鼓起雙頰堅持自己的意見。
“就!是!鹽!”
“鹽是鹹的!”東兒笑得眼淚都出來。
“這就是鹹的!”兒子堅持。
東兒用手擦了一把老鼠藥遞到兒子嘴邊。
“你嘗嘗就知道了,傻子。”
兒子伸出舌頭要舔。
叮的一聲。
隔壁鄰居剛好從電梯裏走出來,見此一幕,嚇得臉都白了。
“哎喲,這可吃不了啊!”
她嚇得一巴掌打掉東兒手裏的粉末,同時把我兒子護在旁邊。
鄰居跟我關系挺不錯,知道兒子的情況,平時很關心他。
我走了之後,她更是經常上門給兒子送吃的。
此時,她眼神複雜地看著東兒。
“你這小孩怎麽可以這麽壞,地上的東西讓哥哥吃!”
東兒被她打了一巴掌手,已經哇哇大哭了,這會兒聽到這話,更是一邊跺腳一邊哭。
很快,傅沉和墨憐都趕出來查看。
他們面色潮紅,頭發還有點淩亂。
鄰居眼神如炬,打量著他們。
傅沉看鄰居的眼神不對,不自在地輕輕咳了咳。
“怎麽了,張姐,這孩子哭什麽?”
張姐還沒說話,東兒就搶聲指控她:“老女人打我!媽媽,老女人打我!”
墨憐沉下臉,當即就站起來怒斥鄰居。
“打孩子是犯法的!你等著接受我的起訴!”
鄰居也不是個吃素的,立刻就回怼:“你別張嘴就冤枉人,我那可不是打他,是救他!”
東兒急得跺腳:“她就是打我了,我手都紅了,爸爸媽媽,你們看哪。”
傅沉一看,果然看到東兒微紅的手掌。
“張姐,給我個理由,爲什麽打孩子?”
張姐依然護著我兒子,義正言辭地道:“剛才,我去倒垃圾上來,就看這東兒啊,捧起一把老鼠藥要餵給朝朝吃,朝朝張嘴就要嘗了,這要不是我來得及時,這會兒朝朝指不定命都沒了!”
傅沉聽完臉都綠了。
“有這事?”
“東兒,你告訴我,你爲什麽那麽做!”
東兒是第一次被傅沉這麽吼。
他更生氣了,指著傅沉大喊:“你們都是大壞蛋!媽媽,殺死他們!殺死他們!”
墨憐眼見不對,忙蹲下哄他。
“寶貝兒乖,你告訴媽媽,你沒有抓地上的吃的給哥哥對不對?”
東兒倏地轉怒爲笑。
他咯咯笑開,指著我兒子道:“大傻子,我讓他嘗他就嘗,大傻子。”
傅沉本就惱怒,這一下,直接上手打了東兒一耳光。
“小王八蛋,天生壞種!”
墨憐當即色變。
“傅沉,你敢打我兒子!”
她揚起的手,眼看著就要打到傅沉的臉上。
突然,傅沉扼住她的手。
“搞清楚,是你兒子要毒死我兒子!”
“他一個小孩他知道什麽?這根本就不是他的錯!”
墨憐迅速將矛頭對准鄰居。
“你把毒藥撒在公共區域,你居心何在?”
“我居心何在?老鼠藥當然是爲了抓老鼠了,沒看到我寫了字貼在牆邊!”
“孩子看不懂字!”墨憐尖叫。
“孩子看不懂,你們大人看不懂?光天化日的,讓兩個孩子在外面自己玩,你們大人在屋裏幹什麽?”
氣氛,倏地陷入詭異的安靜裏。
傅沉一句話寥寥結束這場對話,拉著朝朝回房。
這天之後,朝朝就經常被東兒弄哭。
傅沉堅持不讓朝朝和東兒一起玩。
甚至要把東兒送去給他奶奶養。
墨憐當然是不同意的,提議把朝朝送去特殊機構。
傅沉的火氣立馬就上來了。
“現在外面千萬雙眼睛都盯著我,如果我把朝朝送出去,那他們會怎麽說我?你兒子是兒子,我兒子就不是兒子了?”
墨憐哈哈大笑,笑得比我還像鬼。
她指著傅沉諷刺:“裝什麽好父親啊,你別忘了,你兒子八歲那年,你帶我回家,你老婆中途回來,你爲了掩人耳目,放火燒房轉移視線,你兒子就是被那場火嚇傻的!”
“你毀了他一生,現在裝什麽愛子情深啊!”
這一秒,傅沉臉上出現我認識他到現在,最難看最盛大的怒火。
五官幾乎是扭曲在一起。
他失去理智,死死掐住墨憐的脖子,阻止她繼續說出他最羞恥醜陋的一面。
唰——
一支箭飛出來,徑直插入傅沉的肩膀。
我跟他們一起回頭,就看到東兒站在臥室門口,手裏舉著一把弩箭。
那是我兒子看上後,被他搶來玩兒的玩具。
我記得,兒子從來不喜歡這些利器玩具,可是有一天,他就是看上,不買就不走。
他當時對東兒說,這玩意能殺死欺負媽媽的壞蛋。
這時。
東兒朝傅沉又射出第二箭。
雖然是玩具,力道卻不弱。
直接就紮進了傅沉的背部。
“放開我媽!”東兒尖叫。
他指著傅沉,大叫:“我會殺了你,然後繼承你的遺産!”
傅沉本就是怒火中燒的狀態,兩箭要不了他的命,可卻相當于把他男人的尊嚴放在地上踩。
“殺了我,繼承我的遺産,是嗎?”
這一刻,我在他身上看到來自地獄的氣息。
他大步走向東兒,拎起他,重重地往地下摔打。
又一腳踩下去!
“啊——”
墨憐的叫聲,淒厲慘絕。
一同叫的,還有我的兒子。
他一邊叫,一邊跑出去,嘴裏喊著“爸爸殺人了”。
東兒死了,腦髓都摔出來了。
傅沉當天就被抓走。
墨憐跟他沒結婚,不能繼續住在哪裏,整個人也變得瘋瘋癫癫的,說不出一句正常的話。
某天,一個老太太跑去警察局大哭,控訴墨憐害死了他的兒子和孫子。
不久後,墨憐被指控買凶殺人,證據確鑿。
物證是老太太提供的。
人證,不是傅沉。
是我兒子。
那天,他利索地起床,刷牙洗臉,穿戴整齊,像一個真正的大人。
眼神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明亮。
他走向警局,交出一份錄音筆,然後闡述自己看到的全部經過。
包括在綁架時,聽到綁匪提起墨憐的名字。
之後。
他來到我的墓碑前,給我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媽媽,惡人都被我搞死了,你可以安息了。”
“我本來想給爸爸一個機會,可他沒抓住,他原本,是最該替你報仇的人。”
“如果爸爸選擇跟刑警叔叔告發墨憐,他也不至于得此下場。”
“我沒想讓東兒死,是我低估了人性的惡,不過,這都是他們自食惡果。”
“是你教會我隱藏自己,慢慢等待最好惡時機,如果我當時第一時間跟警察說見到的一切,他們肯定不會相信我的證詞,我可能,還會被墨憐滅口。”
他流著淚,撫摸著我的墓碑。
“謝謝你媽媽,你把我保護的很好,一直都很好,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兒子的心聲令我感動。
這時候,才記起一段遺失的記憶。
我死前最後一口氣,看到兒子清醒的眼神。
我死前最後一口氣,看到兒子清醒的眼神。
他抱著我讓我不要死。
我抓著他的手,用盡最後一口氣告訴他,讓他裝傻,直到確認自己足夠強大,能保護自己爲止。
我身上的煞氣褪去,微笑著與他擺手話別,然後走進發著光的大門裏。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