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圖文連載計劃#結合小說、劇本，深挖曆史大劇《雍正王朝》中那些被我們忽視掉的經典細節。
||浮光聿影
書接上回。
自從“黃患之災”開始，康熙就一直在維護太子胤礽，沒想到胤礽又背著他做出了賣官鬻爵的荒唐之舉。盡管康熙對胤礽失望至極，但他還是在苦口婆心地引導和提醒胤礽，當務之急是追回欠款讓國庫充盈起來。
“你是太子，底下人做得不對，你說說嘛！”
康熙原本的意思是，希望太子能夠在“欠款官員想盡一切辦法都要賴賬”的時候給予胤禛幫助，從而保證追比欠款的繼續進行。沒想到胤礽卻誤以爲，康熙不贊成胤禛的做法——
“帶著兵挨家挨戶去討”只會適得其反，應該換一個緩和的還款方式，比如分期還款、延期還款。
于是，在追比欠款的最後一天，他便私自做主將其余官員的欠款延期了兩年。
“我的意思，第一年還一半，第二年再還一半。當然了，我還沒有向皇上請奏，我相信，以皇上的聖明，一定會恩准的。”
就因爲這個“私自做主”的決定，胤礽什麽也沒做卻賺足了人望、收盡了人心。但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攪亂了康熙“先從追比欠款做起，再逐項清理吏治和土地兼並”的計劃。
康熙若是不同意，那就是不聖明；如果同意，原本十天就能完成的工作，就會被拖成了兩年。胤礽當著衆多官員的面，說出了這樣的話，你讓康熙如何收場？
回顧整個追款的過程，皇四子胤禛不但沒有將欠款完全追回，而且還弄得上吊的上吊，逼宮的逼宮……這麽多的負面事件，再加上京城中的官員對胤禛怨聲不斷，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康熙的統治地位。
無奈之下，康熙只能趕緊召開朝會，用以凝聚人心、整頓動蕩局面。更重要的是，已然成爲衆矢之的的胤禛，急需他提供特殊的保護。
朝會剛開始，康熙便確定了本次朝會的基調：
“昨天太子在戶部宣布，讓所有欠款的官員分兩年還清欠款，兩年，朕還能說什麽呢？追了這麽久，追上來的欠款不到三成。”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我並不滿意這樣的結果，也不贊成延期還款的這個方案，只是太子已經做了決定，我也只能順水推舟，維護胤礽身爲儲君的威信。
既然康熙對追繳欠款的結果不滿意，他自然要挑幾個具有代表性的人來處罰，首當其沖的就是帶著官員沿街叫賣家當，公然對抗聖旨的胤俄。
“胤禔，你兼著宗人府的差使，你說該怎麽處置這個奴才？”
“皇阿瑪，老十從小就是這個粗性兒，皇阿瑪就饒了他這一次吧！”
“不行，關進宗人府圈禁半年。”
按理說，沒有將欠款悉數追回，負責辦差的皇四子胤禛理應最先受到處罰。可現在的情形卻是胤禛沒有被處罰，“八爺黨”反而受到了重挫，康熙如此偏袒胤禛，“八爺黨”這邊自然接受不了。
于是，就有了皇九子胤禟“進攻”田文鏡的一幕。
“十阿哥昨天的做法是不對，但田文鏡當街頂撞皇子，爲了一兩欠銀羞辱老狀元，還有魏東亭的死也是因爲他追迫太甚，不懲治實難服衆啊！”
胤禟彈劾田文鏡的話針對性極強，但你不得不承認他所言非虛。再加上桑佩、圖倫升、鄧元芳等人在旁煽風點火，康熙想要袒護都無從下手。
面對衆怒、面對朝臣們的指控，康熙也只能找個理由處置田文鏡。
“做官和做人一個道理，總要懷一點仁恕之心。爲了一兩銀子，百般羞辱斯文，聖人教你的恕道呢？革去田文鏡戶部核查處的差事，到陝西以知縣任職，限三日離京。”
革職、貶出京城，而且還要限期離京！雖然田文鏡處事操切了些，但他並沒有太大的過錯，康熙爲何要如此重罰田文鏡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康熙在變相地保護胤禛。
追繳欠款追成這個局面，不能沒有人承擔責任，如果不處治田文鏡就只能懲治胤禛。更何況胤俄已經被圈禁，如果胤禛這邊沒人受到處罰，“八爺黨”那邊也不會善罷甘休。
而田文鏡，早就把京城的官員得罪了一遍，如果讓他繼續留在京城，往後定會遭到欠款官員的報複，甚至還可能會有性命的威脅。也就是說，康熙將其貶出京城，其實是在用嚴懲的方式給予保護。
只是誰沒有想到，康熙嚴懲田文鏡的旨意才剛剛下達，桑佩、圖倫升、鄧元芳就會立馬落井下石，當著衆多官員的面拍康熙的馬屁。
聖上以仁德治天下，以恕道教化臣子，微臣等不勝欽佩。
可惜他們沒有分清時候，康熙正愁沒機會敲打欠款官員，機會突然就來了。既然你們站出來了，那我就拿你們作爲典型，強調盈利手法殺雞儆猴。
“你們三個人的錢還了嗎？桑佩，你借戶部十萬兩銀子到民間放高利貸，每月坐收五千兩，這些年也撈夠了嗎？圖倫升、鄧元芳，你二人挪借國庫的錢，又利用漕運的船做買賣，每一次進項都在萬兩以上是不是？像你們這種貪贓枉法之輩，聖人的恕道，難道是爲爾等所設的嗎？立即給我拔翎奪頂，交督察院和刑部嚴加審訊。”
拔翎奪頂、嚴加審訊，不管他們往日掙了多少都將變得毫無意義。試問，有了這番操作，欠款的官員還敢不還款？
試問，如果胤禛一開始就這樣操作，追個欠款還需要兩年？
康熙的這段話，表面上針對的是桑佩、圖倫升、鄧元芳，同時也是在敲打胤禛辦事不力。重點來看，胤禛會如何回應？
“兒臣奉旨清理債務，竟未能查出他們的劣迹，是兒臣失職，兒臣自請處罰。”
想當初胤禛第一個捅出了國庫虧空的真相，算盤珠子接連打了好幾天，誰欠了多少、誰爲什麽欠錢他比誰都清楚，難道就沒有發現桑佩等人的劣行？
毫無疑問，他肯定發現了。那麽，他爲什麽不優先向桑佩等人追款呢？
原因很簡單，因爲康熙想讓他做一個真正的孤臣，但是他已經有了奪嫡之心，所以就只能“表演”給康熙看。
在此基礎上，我們再來看他爲什麽要逼死魏東亭？爲什麽要逼著一幫老臣向康熙哭鬧？爲什麽要逼著胤俄當街叫賣家當？因爲這些情況一旦出現，就能坐實他的孤臣形象。
至于桑佩、圖倫升、鄧元芳等人，胤禛不能得罪，更不願得罪。所以哪有什麽知道不知道，只是想不想處理而已。
當然，康熙早就發現了胤禛的小聰明，隨即便給出了敲打。
“你這人一向以精明自诩，這一次呢？該查的該追的都查了嗎？有些可以緩一緩，你卻不能量形度勢，弄得不該死的死了，該辦的沒有去辦”。
康熙爲什麽說他自诩精明呢？胤禛的“精明”，主要表現在他選擇的追款對象上（詳見連載08）——
我們來看他選擇得罪的對象，要麽沒有實權（陳文勝），要麽賦閑在家（魏東亭），要麽不被康熙待見（馬國成、隆科多），要麽明達事理（皇三子胤祉）……
他選擇賦閑在家、沒有實權的人來得罪，而不（避免）得罪那些在外帶兵的武官、京中掌控重要衙門的堂官、司官，就是胤禛自認爲的精明！
胤禛一聽露餡了，那就趕緊請罪吧。
“兒臣處事不明，遺君父之憂，兒臣自請革去郡王爵位，以贖罪衍。”
皇四子胤禛雖有罪過，但罪不至革除王爵，奈何康熙不便直接回應胤禛的請求。拒絕吧，他想維護胤禛的意圖就太明顯了，同意吧，又會讓一心一意爲朝廷辦事的人寒心。
在此情形下，康熙只能沉默，只能等待求情的人出現。
這裏有一個很容易就被我們忽視掉的細節，“冷面王”胤禛辦事“不近人情”，並且京城中的官員早就對他心生不滿，這個時候誰還會爲他求情呢？
換言之就是，康熙希望誰站出來爲胤禛求情呢？
太子胤礽、皇八子胤祀。
1、太子胤礽。于私而言，胤禛是太子黨成員，如果他被革去了王爵，損失的還是太子一方的利益。于公而言，胤禛接之所以會這個差使就是爲了朝廷的長遠考慮。即他雖然執行的是康熙的意志，但是結果卻是在爲將來的皇上鋪路。
胤礽既是胤禛的直接領導，又是大清朝的儲君，于公于私都應該站出來維護胤禛。
2、皇八子胤祀。國庫被挪借一空，兼管戶部的胤祀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胤禛也是在替他擦屁股。
而“追比欠款”這個差使沒有順利完成，倘若事後康熙追責胤祀也少不了會被責罰，因此，皇八子胤祀站出來替胤禛求情，也就是爲自己求情。
只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處處附就皇上、生怕出半點差錯的胤礽，卻因爲擔心自己的地位不穩，選擇了明哲保身。最終，只有皇八子胤祀站了出來。
“此次追比戶部欠款，四哥雖然失之操切，但他是一心一意爲了朝廷。這件差事原本就十分難辦，兒臣當初就是認爲自己沒有能力辦好這件事情，所以舉薦四哥。如今，四哥已經把欠款追回三成，已屬難得。倘若有人因爲還不清欠款而自殺，或者幹出別的事情而處罰四哥，那麽今後，還有誰敢爲朝廷辦差了！”
我們來看胤祀的這段話：
在康熙尚未明確胤禛的過錯之前，就強調了胤禛“失之操切”，這是求情嗎？
在胤禛未完成追繳差事的關口，說明自己當初爲什麽不願接這個差事的理由，從而間接地表明自己多麽英明多麽有遠見，這是求情還是在打壓胤禛擡高自己？
強調胤禛追回的欠款僅有三成，並且還逼死了魏東亭，卻將胤俄帶領官員叫賣家當的行爲一帶而過，這是求情還是陳述罪行？
也就是說，胤祀站出來替胤禛求情，不但沒有“維護”胤禛的意思，反而還在保全自己、打壓胤禛的同時，讓胤禛欠了他一個大大的人情。
不管皇八子胤祀是出于何種目的，康熙想要的“不處罰胤禛”的結果等到了。
只是，爲了讓所有皇子和滿朝文武都能接受這個結果，康熙還需要征求他人的意見。在佟國維和太子都給出了肯定的意見後，康熙只是罰去胤禛一年的俸祿。
“罰俸一年”，對于胤禛而言，可以說不痛不癢！但“八爺黨”的重要成員胤俄被圈禁，對皇八子就不一樣了。
因此，胤祀只能再次對胤禛發起進攻，才能讓雙方的勢力相對平衡。于是，他便以年羹堯“處事得當、應以褒獎”爲由，舉薦年羹堯出任四川提督。
“四川提督現缺，兒臣以爲應提升年羹堯去任職正爲合適。”
“年羹堯平時就能善于職守，那就派他去吧。”
胤祀讓年羹堯遠離京畿，是爲了削弱胤禛的黨羽勢力，從而降低胤禛在朝堂上的影響力。既然康熙有心維護胤禛，那他爲何還要答應胤祀的奏請呢？
如果康熙不同意，胤祀肯定還會想出其他理由將年羹堯調離京城。到那個時候，恐怕就不是升職而是貶黜了。
如果不將胤禛的臂膀斬斷，讓胤禛徹底變成一個只有郡王頭銜的閑散王爺，“八爺黨”的進攻鋒芒就不會緩解。
就追比欠款這個差事而言，從表面上看胤禛是輸了——辛苦了這麽久，所有的功勞都被太子、皇八子爭了去；自己還被“罰俸一年”，兩個得力幹將也被調離了京城。
可實際上，他不但得到了康熙的器重，還保全了自己的奪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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