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燒光1.7億,只爲讓他封神

視覺志 2024-04-10 15:20:29

鐵馬金戈,旌旗蔽日,隨著風聲、鼓聲、角鳴聲、喊陣聲漸起......央視燒完1.7億,《三國演義》誕生了。

曆時五年有余,動員人數萬計,登山涉水,修景築城,賃馬租船,做簪器綢衣,造铠甲兵器。

刷新國劇曆史,登頂規模之最。

1993年,五大主演登春晚宣傳。

1994年春晚結束,《三國演義》試播兩集,于同年10月正式播出,國人震動,收視率最高時達46.7%。

熱度狂潮席卷日本以及東南亞......

金庸看罷,便以一元的價格將《笑傲江湖》的版權賣給央視,條件只有一個,拍得像《三國演義》。

不說複制,只求肖似,可惜都沒能如願。

《三國演義》播出已整三十年,卻太晚明白:

在它之後再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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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贊1.8萬

緣起·一時多少豪傑

“才了《紅樓》願,又結《三國》緣。”

總導演王扶林拍完《紅樓夢》後,被委以重任拍攝《三國演義》,心情激蕩,壓力亦大,遂面向全國召集各路能人巧匠。

層層選拔,集齊五位導演,六位編劇。

選角則橫跨老中青三代,斟酌再斟酌。

史上最強“擺攤三兄弟”,誰叫得出劉、關、張扮演者的名字?

賣草鞋的叫孫彥軍,賣綠豆的叫陸樹銘,賣豬肉的叫李靖飛。

1990年寒冬,鹹陽起了暴風雨,放心不下的陸樹銘從劇組趕回家查看,見門上貼著張紙,約他在飯店見面。

再看日期,壞了,三天前留的。‍‍‍‍‍‍‍‍

住同一個院的郭達告訴他,這是《三國演義》在選角,人還沒走,抓緊過去。

陸樹銘匆匆去了,給人留了張照片。‍‍‍‍‍‍

不幾天後,北京來電,通知他去試戲。

陸樹銘1米86的大個兒,化妝穿袍,走出來抱拳道了句:“關某一步來遲”,如書中所寫“面如重棗,唇若塗脂,丹鳳眼、臥蠶眉”,好不威風。

王扶林心中突突跳,真乃關雲長是也。

其實在他之前,早有36人試過關羽,但直到陸樹銘出現,流傳千年的關羽才仿若有了定像。

李靖飛的張飛最有觀衆緣。

當初他試了兩段戲,一段是三顧茅廬,張飛要幫好哥哥綁了諸葛“村夫”;一段是知曉自己錯怪關羽投奔曹賊,含淚道歉。

演完後,一屋子人鼓起掌。

好哥哥劉備由孫彥軍飾演。

孫彥軍早年主演過一部電影,叫《明天回答你》,面容清秀,氣質溫厚,不輸現在小鮮肉。

王扶林認准了讓他演劉備。

他卻對曹操一角情有獨鍾。

據傳,曹操最初屬意的是一位“李”姓演員,可這演員耍大牌,說試戲不演,演則不試戲。

導演組不慣著,找到在中戲教書的鮑國安。

鮑國安對曹操也“虎視”已久。

爲了演好,他曾向300人做調查,問他們心目中的曹操何樣,並寫了一本創作手記。

最引爭議的是定唐國強演諸葛亮。

有人罵“神州無人,遂使小白臉充棟”,投訴信一封接一封,電話打到廣電部門要求換演員。

王導心知無人比他更適合,卻恐上級施壓。

心驚膽戰等到領導答複,僅四字:藝術民主。

網上有個提問,“國內戲骨有哪些?”

有回答稱“《三國演義》可占半壁。”

深以爲然。

飾司馬懿的魏宗萬,飾呂布的張光北,飾貂蟬的陳紅,飾小喬的何晴,飾周瑜的洪宇宙,飾孫休的潘粵明,飾諸葛恪的何冰,飾董太後的呂中,飾夏侯傑的楊立新,飾潘鳳的劉桦。

吳剛只分得一個跑龍套的角色,演一門客。

另有李建義、劉威、畢彥君、徐少華、闫懷禮、楊俊勇......

此般陣容,今日可敢肖想?

聚合·山登絕頂我爲峰

群英荟萃,先不拍戲。

請史學家來講課,所有演員上課,吃透原著,摸透角色,又請老師教授騎馬武術、古時禮儀。

考古學家坐鎮,監制服化道。

先跑故宮博物館、軍事博物館、曆史博物館、北京圖書館和北大圖書館,再去遍各地方博物館。

小到一杯一盤一卮都精細,

大到一城一寨一府都考究。

編劇反複打磨,請專家改稿。

傾全力拍《三國演義》,宗旨僅一條:“上對得起祖宗,下對得起百姓。”

制片人曾驕傲地說“所有演員費用只占總成本的百分之五點幾”,主演的工資都是225元一集,總計3萬,稅後兩萬七。

算是腕兒的唐國強也是住兩塊五的床鋪,條件差時,難遮風避雨,蚊帳一抖,灰撲簌撲簌地落。

導演睜眼瞧著屋裏的老鼠從這頭跑到那頭。

有時餓得發慌,菜不見葷腥,米不足飽腹。

有次,孫彥軍、陸樹銘、李靖飛哥仨饑腸辘辘,遂去地裏偷玉米,不料被農民發現,關羽、張飛跑之,留下劉備被擒。

劉備就蹲下跟人唠,唠到最後人把他放了。

而今天一億投資,請演員就要花費九千萬,明星的餐費標准頓頓上千,遲到早退走穴軋戲,落井戲要倒礦泉水。

瞠目結舌。

吃多少苦才成就一部《三國演義》?

陸樹銘落馬摔傷,腿根腫脹,用大粗管抽淤血積液,疼得他嗷嗷喊,只能咬上筷子,醫生笑他:“關公刮骨療毒,你這算什麽?”

他其實能忍。

扮關公要吊眼,乳膠粘皮,沒法融化,只能硬撕,第二天再上妝,時間一久,起泡化膿,留下了永久疤痕。

戲中張飛環眼瞪視,李靖飛便時刻練習瞪眼。

劉備淚多,孫彥軍哭到頭痛,但可自豪地說:“未滴過一次眼藥水,每次都發自肺腑。”

鮑國安也住了兩次院。

錢都花在場景上。

火燒連營一場戲。

在林前栽兩百多棵病蟲樹,搭四百平米營寨,中間設二十米安全帶,運六噸柴油,二十車幹柴,消防車、救護車、運輸車、升降車共一百余輛,一千兩百人嚴陣以待。

保人、樹安全,保劇的質感。

青海高原下雪,演員面塗五色赤膊上陣;雲南瘴疠(zhang li)之地,朝夕雲遮霧罩還得放煙;無錫多雨,沙灘幹旱,高山缺氧......

足迹遍華夏東西南北。

今日再看,美學一流。

離散·曾許人間第一流

魏宗萬說自己十分嫉妒唐國強。

因爲最後戲份只剩司馬懿與諸葛亮,他演司馬懿騎了十集的馬,唐演諸葛亮坐了十集的車。

魏宗萬五十多歲,騎馬是現學的,起初害怕,後來純熟,別人見狀誇他草原雄鷹,他把帽子一摘,樂道“我是草原禿鹫”。

發牢騷的還有鮑國安。

劉、關、張三人戲中情厚,戲外亦笃,同吃同住,騎馬排練,羨煞曹操也就是鮑國安。

鮑國安講他仨住一屋,自己住的屋裏人來人走。

每次來人都得問一遍:“您愛人如何?孩子如何?”

給問麻了。

張光北演呂布,不知道“色”怎麽演,便問導演。

也艱辛,也歡樂。

殺青那晚,孫彥軍喝得酩酊大醉,大夥守在彼此身邊,此時他尚不知道,人世間的最熱鬧,要隨著酒醒而去了。

孫彥軍十歲喪父,十八歲喪母,曾在油田當工人,後考入劇院演話劇,拍完《三國》後,他去辦了學校教書,鮮少露面熒屏。

陸樹銘曾在《漢武大帝》中飾李廣,看到他受委屈,有觀衆氣得砸了電視機,“關二爺怎麽能被這般欺辱”。

是誰入戲太深?

很多人不知,《大話西遊》裏的牛魔王也是他,戴著頭套沾滿毛,自始至終都沒露出真容。

他有次拍微電影(《老街春風》),在路邊修表,有人走過來,不知道是拍戲,便問“陸老師,怎麽在這修表。”

陸樹銘回道“我也得謀生啊。”

這人愛他演的關公:“你沒戲演了呀?我這一籃子雞蛋,你拎著。”

有記者問他:

關公可曾入夢中,夢裏關公何所似?

他說:像我。

“我塑關公,關公塑我。”

一輩子一個角色,再無人可替可比擬,後人再演,逃不過也甩不開他的影子。

這是真正的經典。

但于他個人而言,其實並無太多榮耀光環,因爲演得越好,越容易被觀衆忽視他這個人。

那時劇播完,吃不到什麽紅利。

演完張飛的李靖飛,回到河北話劇團安心做演員,卻不料突發腦溢血,說話不再利索,也不能走了。

2019年,央視辦《三國演義》25年聚首,李靖飛坐在輪椅上。

大家都老了。

這些年來,每次劇組重聚,都要細數那些已經故去的人。

然後,再難重聚。

劉關張三兄弟,關羽先去,現實裏,陸樹銘先走。

敗走麥城那集看得人心傷。

入眼處皆是白茫茫一片,關羽失了荊州,所隨士兵只剩十余人,在前開路時被絆倒埋伏、取下首級。

臨死抗爭雪落滿頭。

得知關羽死後,劉備涕淚漣漣。

陸樹銘去世後,孫彥軍發博寫道“願我相思之痛能在夢中相見”。

頭像是兩人碰酒的照片。

戲裏張飛得知二哥已去,馳馬狂奔,仰天長哭,一聲聲只喚著“二哥二哥......”

天地同悲,青山恸哭。

同月,李靖飛去世。

再想《三國演義》我總覺得傷心。

拍得那麽好,好在離別總有所感。

郭嘉死時,從車上摔下,身染重疾,望著曹操遠去;關羽去守荊州,臨別前,張飛眼裏含著淚。

好似冥冥中都知道相聚無多,死亡已到眼前。

諸葛亮出山,何等意氣風發,羽扇綸巾談笑處,攻城如探囊取物,二十七歲啊,韶華正當年。

周瑜死時,諸葛亮去哭,龐統死時,諸葛亮來哭,劉備死時,諸葛亮來哭,劉、關、張不在,馬谡走上刑場,又傳來消息:子龍老死……

諸葛亮下跪請小皇帝出師北伐,小皇帝不聞,與太監嬉戲,諸葛亮再言,小皇帝要與太監鬥雞去了。

諸葛亮再擡臉,已兩眼淚水。

最後病死五丈原,54歲去世,恰好出山半生。

唐國強演到後邊,已經人戲不分,是藝術品。

前段時間,鮑國安露面,在舞台上誦讀《觀滄海》,頭發眉毛皆白。

是啊,怎會不知,人都會老。

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八十四集結束,三分歸晉。

當真,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難道真是徒勞一場?

可我們還是要敬,敬這向聚而散的勇氣,敬明知會老但依舊青春縱橫。

敬那已去的心氣,和難以複制的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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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你陪著我的時候,我沒羨慕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