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與瞬間,趙趙的自我考古

99藝術 2024-04-18 14:48:58

時間,挾帶著一切。從時間的感知中延伸出的不僅是對時間本身的思索,更是藝術家對古今境況的覺察。

“趙趙:漫長的瞬間”正在龍美術館(重慶館)展出。展覽海報趙趙站在一片無際的棉花地上,而棉花不僅僅是棉花,是地緣、是經貿,是一個時代的記憶。

“趙趙:漫長的瞬間”展覽現場,

龍美術館(重慶館),2024,攝影:張豪

古今同在,用藝術捕獲時間

時間持續、准確地、不可逆的計算著過去,現在直到將來。而藝術家往往有自己丈量時間的方式。展覽“漫長的瞬間”,趙趙將時間視爲連接古今的通道,“中國文物”是繪畫風景中停留的靜物,穿越了曆史與時代;“漫長的一天”中多年的觀察與感知化爲“一天”,凝結了萬物的恒常與無常,是一天裏不重複的瞬間。

人類活動每向前一步,都離不開曆史積累起來的推動能量。這些作品是數千年曆史中不同文明在沿襲與否定之間留下的含混碎片,被編排與想象。在漫⻓與瞬間之間,在數字化與物質化的世界,人們與不斷湧現的物品、圖像和信息相關的時間、地點被經曆被重塑,趙趙正以他的方式,提醒我們這個世界的真實面目。

“趙趙:漫長的瞬間”展覽現場,

龍美術館(重慶館),2024,攝影:張豪

新疆與棉花 人類文明的哲思

1982年,趙趙在新疆呼吸到了第一口氧氣。新疆作爲中國較早大量種植和使用棉花的地區之一,棉花的重要性值得反思:棉花是關系國計民生的戰略物資,也是僅次于糧食的第二大農作物。兵團的生活和荒蕪的戈壁,塑造了趙趙對現代生活和自然文明的雙重理解。

從2021年上海龍美術館展覽之後他返回到了新疆,回到了新疆的棉花地,找到了自己,重新開始做“蔓延”系列,這個系列也是第一次在美術館裏呈現。

“蔓延”系列絕對的方形、三角、橢圓……在白色的棉花中點燃、燃燒,化爲黑色灰燼,關于棉花的曆史、舊時世界所象征的深意一同消失殆盡。與黑格爾所言並無二致,“物質的實質是重量,精神的實質是自由”。

“漫長的瞬間”是一場藝術家記憶深處自我溯源機制的探索?或許對趙趙來說,重新審視的真正意圖在于對人類文明的自我考古。

科技與網絡的高速運轉,時效性變得愈加短暫,毫秒之間可能成爲曆史。考古行爲的必要,或許在于過去的信息能夠影響人類的認知,進一步影響對未來的判斷。

趙趙 藝術家

Q&A

Q = 99 藝術

A = 趙趙

關于“漫長”與“瞬間”

Q

展覽“漫長的瞬間”提供了哪些觀看你作品的新的視角?

A: 相當于一次重新的梳理。展覽中的一部分作品之前已經展出過,從“白色”、“漫長的一天”到“漫長的瞬間”,在展覽邏輯上更加凸顯時間線索,“中國文物”等新作品的加入,不同系列的串聯更加清晰,古今之間的穿梭實現了更完整的呈現。

Q

“ 蔓延 ”系列在你的藝術框架或是創作版圖中處于怎樣的一個位置,扮演了什麽角色?

A: 我有意識地減少了作品重複性。棉花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材料,它對我來說非常的真實。

展覽海報

Q

“ 漫長的瞬間 ”展覽海報拍攝了一片棉花地,對你來說,棉花意味著什麽?棉花最早運用到創作是哪個作品或系列?

A: 從2015年開始做《塔克拉瑪幹計劃》的時候就想到了棉花,那台裝滿新疆啤酒的雙開門冰箱是從棉花地裏接的電。最早的作品是2020年在當代唐人藝術中心展出的“白色”。

“白色”只呈現了一件作品《中國花園》,展廳用鋼架和棉花搭建了一個“迷宮”,裝置非常的龐大,當人們進去的時候不清楚這條路走下去能否通向某個點,甚至找不到出口,充滿了未知感。此後棉花成爲了我裝置創作的新語言。

《漫長的一天·AM》綜合材料、棉花 180 x 180 cm x 12 2022

Q

《漫長的一天***·***AM》如同一場展覽的鍾表,10余件作品創作跨越了一年的時間,期間這件作品所要探討的問題和思考有什麽變化嗎?

A: 《漫長的一天·AM》是用火來燒、燙,形成一個圈狀的形態。之前在澳門藝術博物館展出時,現場以弧形呈現,充滿了空間感,好像置身于一個結構裏。此次在龍美術館(重慶館)則形成了一個平行的矩陣,圓的起伏和動態清晰起來,是一種全新的感受。

棉花既有材料性又有未來性。棉花本身是非常原始的材料,人類掌握了用火後地球和世界發生了巨大變化。從進化論角度上又蘊含了諸多未來性的問題。

人們提到的時間到底是什麽?爲何白晝分成了AM和PM?對白天和黑夜的看法是什麽?我做作品的時候往往深究這些問題 。地球上發生的、呈現的事物並不一定是完全客觀的,包括對時間的認識,這是我現在作品裏比較多在探討的,甚至是想象的。

《漫長的瞬間·PM》布面油畫 27 × 35 cm×12 2024

©趙趙,當代唐人藝術中心

Q

能我們講講《漫長的瞬間·PM》,你還創作了幾件繪畫作品,用一種肖像來描述時間的?

A: 人在一個時空裏、在睡眠裏,出現了某種夢境,這在自畫像的描述下更像是一種人格分裂。當下所謂真實的空間或場景有時顯得異常荒誕,每個作品都是一個問題的推進。

趙趙如何成爲趙趙

Q

此次再回新疆,有哪些新的觸動?

A: 曆史的長河中,新疆一次次成爲東西方文明交流的見證。新疆的狀態、曆史遺留與當代藝術及東西方依然存在著連接。每次進入到這裏,更深入了解這裏,仿佛進入到過往的交彙場,重新感受曾經真實與鮮活。從文化的意義上,它在今天還是尤爲的重要。

“趙趙:漫長的瞬間”展覽現場,

龍美術館(重慶館),2024,攝影:張豪

Q

近年來,差不多保持著每年一個大展的節奏,這對你來說是種壓力還是鞭策?

A: 從2016年開始我幾乎是每年一個大展,從“塔克拉瑪幹計劃”“沙漠·駱駝”“天空 · 星空”“白色”“綠色”“答案在風中”一路過來, 對我來說是在精力最旺盛的時候做一些最難做的事。 有能力呈現大型的作品或展覽體量時,我必須要抓緊時間去做。

“趙趙:漫長的瞬間”展覽現場,

龍美術館(重慶館),2024,攝影:張豪

Q

“塔克拉瑪幹計劃”“駱駝”“彌留”到“中國梯”“控制”“天空”“星空”“蔓延”“櫥窗”“禅與摩托車維修”,這種“持續創造”的狀態,是如何保持的?

A: 我創作的狀態就是每天都在思考 ,這可能是我活著最大的動力。或許很多事情只是徒勞,但做了就不是,發生了以後事情就變了。

“趙趙:漫長的瞬間”展覽現場,

龍美術館(重慶館),2024,攝影:張豪

Q

如展覽名稱“漫長”與“瞬間”、白色的棉花點燃成黑色灰燼,《彌留》中的金屬與皮毛……都有一種矛盾的反差,您怎麽看到待創作中的這種“矛盾感”?

A: 在不是那麽確定的時候,我常常創造、制造矛盾。 藝術是不靠譜的,我跟著直覺和意識走,顛覆自己、挑戰自己,當然也會否定自己。不被市場裹挾,所以我敢于不斷顛覆。

Q

在這個信息、資源過剩的時代,你對自己有何要求?

A: 所有人都希望看到新鮮的東西,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創造新東西,也沒有所謂新東西能被創造出來。 別在一個東西裏頭迷戀,還是反複說的不重複。我基本上幹的就是祛魅的事兒 ,可能這也影響了我對所謂重複的看法吧。

Q

在你看來,藝術家是否有一個在藝術創作達成的總目標?

A: 在我大學辦第一個個展的時候,連展簽都沒有,作品的名字寫在畫框背面。做藝術全憑興趣,這種脫離市場的行爲現在是不可想象的。今天的藝術是非常有意思的一個時態,人們對曆史沒有興趣,不會回到童年給予汲養的地方,美術史被描述的天花亂墜……在一個沒有過去和未來的狀態,我更要做好自己這部分的曆史。

“趙趙:漫長的瞬間”展覽現場,

龍美術館(重慶館),2024,攝影:張豪

Q

對時間探討是不是也有一種考古的意圖在裏面?

A: 肯定是有的。“漫長的瞬間”其實是一種自我考古,如何把古代和當代打通和連接,我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在長達數千年的文明史,中國版圖與發展史上,留下來的文物被擁有或是掩埋,關于人的最初……很多問題不知道從哪裏來,也不知道到哪裏去。我的作品更多關注的是整個人類文明的發展,爲什麽會做所謂的藝術這件事,爲什麽藝術會感召人的共鳴,這對于我來說是最有價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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