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姜世斌（整理：白叔）
1976年，高中剛畢業的我，終于鼓起勇氣向暗戀許久的張小翠表白了，當我說完藏在心裏的話，瞬間如釋重負。
張小翠是我小學、初中同學，長得非常漂亮，穿著打扮和城裏人沒啥兩樣。張小翠還有一個身份，她是我們大隊書記的獨生女，在家裏說一不二，爸媽特別寵溺她。
那天，張小翠聽我說完表白的話，她先是一愣，之後走過來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你是不是高燒了，大白天說上胡話了，俺爸說了，以後肯定給我找個吃公家飯的男人，你肯定娶不到我。”
張小翠說完這句話，眼神中透露著鄙視。我是個要臉面的男人，被喜歡的女孩這麽羞辱，臉唰地下就紅了，急忙找個理由快步離開。
回到家裏，想到張小翠那副盛氣淩人的樣子，我更加窩火，爲了證明給她看，我一氣之下去當了兵。
我當兵三年，在部隊裏表現突出，獲得不少榮譽獎章和一次二等功，服役期即將到期時有幸被提幹。
我提幹以後第一次回家探親，張小翠一改往日的態度，反過來追求我，弄得我有點受寵若驚。
我叫姜世斌，58年生人，家住河北廊坊一帶，爸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我家兄弟姐妹四個，我排行老大，下面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那時候，我們家是村裏最窮的一戶人家，因爲我爸年輕時遭遇一場意外的車禍，丟掉了左腿。我爸身體不健全，我媽坐月子時還落下病根，身體一直病殃殃的，體力活一點也幹不了。
在那個物質匮乏的年代，家裏兩個主要勞動力倒下了，真是苦了我們幾個孩子，每天放學回來都要上山挖野菜，回來以後洗幹淨，大家用它充饑。
大隊書記知道我家的情況，爲了能夠讓我們家掙夠工分，特意在生産隊給我爸媽各自安排一份，我爸給生産隊的牲口餵草料，我媽負責孵化家禽崽。
他們雖然掙得工分不如那些去田間地頭出苦力的人多，但是好歹能養活一家人。我是家裏的長子，初中時，想辍學回家務農，但是我爸不讓，他說我們是農民世家，想要改變貧窮的命運，學習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你是家裏的老大，應該給弟弟妹妹們做個榜樣，不可以早早辍學，更何況你學習那麽好，辍學太可惜了。”我爸點燃一袋旱煙，語重心長地對我說。
我站在那裏，看著老父親滿臉的褶皺，心裏一陣陣泛酸。是呀，他們已經走完人生的一大半，把改變貧窮的希望寄托到我們幾個兄妹幾個身上，我怎麽能舍得讓他失望。
爲了不讓老父親失望，哪怕一天只吃一頓飯，我也要堅持讀完高中。當時，我可是村裏文化最高的人，哪怕是大隊書記，也只有初中文化，大字不識幾個的占大多數。
上高中期間，有錢的同學每頓飯都有葷素搭配的菜，沒錢的同學至少能吃一份素菜，而我有些時候連買高粱面的饅頭都買不起，只能靠喝水維持生命，要不然就是附近田裏挖馬鈴薯燒著吃。
高中那兩年，是我人生最灰暗的階段，每每想起來，都忍不住落淚。那時候，我是村裏唯一的高中生，每次放假回來，在村口碰見張小翠，我都會熱情的和她打招呼，而她想了解縣城裏的事情，所以每次見面，倆人都有聊不完的話題。
從那時候，我就暗戀上了她，只可惜自己還是個窮學生，年齡又小，不敢表達愛意，只能偷偷暗戀。爲了拉近和張小翠的距離，每次我放假回村裏時，都會講一些子虛烏有的稀奇故事，勾起她的好奇心，這樣我每次回來，她都會期盼著。
我一直有一種錯覺，自己喜歡張小翠，也認爲她也喜歡我，殊不知就是這種錯覺讓我在她面前永遠的擡不起頭。高中畢業時，大隊書記也就是張小翠的爸想讓我回村小當代老師。
我覺得自己即將成爲一名人民教師，在張小翠面前有機會表達愛意，可是令我沒想到是，當我表白完，讓她把我好一頓冷嘲熱諷。
同在一個村裏，總會有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時候，爲了避開張小翠，我決定去當兵。說實話，我去當兵不僅僅是因爲避開張小翠，還有一點原因就是被她拒絕後太生氣，我發誓一定要在部隊裏闖出一片天地，讓她以後後悔去。
76年12月，我坐著悶罐車來到大西北某個軍區服役，在那裏度過了難忘的十年。之前在村裏家窮，我被很多人瞧不起，如今來到部隊，戰友之間相處的和親兄弟似的，不會因爲你家經濟條件好而高看你一眼，也不會因爲我家窮而故意疏遠我。
那時入伍當兵的戰友，大多數只有初中文化，少數人有高中文化，而我剛入伍，就表現的與衆不同，每次訓練或者比賽時，總是能拿到名次。
連長看我是一個不錯的苗子，所以也有意栽培我，入伍第一年讓我當了班副，隔年就當了代理班長。有一次在參加整個軍區的比賽中，我榮獲個人二等功，就因爲這次獲得二等功，爲我以後被提幹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1979年底，我提幹後第一次次返回老家時，張小翠得知我在部隊裏的種種事情，她主動找上門，向我示好，而且還有意的想和我處成男女朋友。
當年，我屬實非常喜歡張小翠，不過如今事情過去了三年，我對她你已經沒有了愛，甚至有恨意，于是，我拒絕了她的追求。
張小翠感覺到我有意和她保持距離，她很識趣，那幾天一直沒有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我即將返回部隊，張小翠的父親來到我家，把我叫了出去，他告訴我當年事情的真相。
張小翠的父親告訴我，其實張小翠心裏一直喜歡我，哪怕當年自己想讓我當民辦教室也是他女兒的要求。張小翠告訴她父親，我曾經和她說過有當兵的想法，于是她用了激將法讓我去當兵。
知道了事情的整個經過，我快步跑到張小翠家裏，兩人四目相對時，無法再控制住內心情緒，當場淚灑滿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