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張曉蘭（整理：白叔）

上周末，二哥哭哭啼啼打來電話，說小侄子計劃今年國慶節結婚，但現在婚房沒著落，彩禮錢也沒湊夠。挂了電話，我趕忙拿著存折到銀行將定期存款提前取出來，用布袋裝好，和老公連夜趕回老家。

沒錯，我們從銀行裏取出二十萬現金，准備都給二哥、二嫂送過去，畢竟當初他們幫了我，要是沒有他倆的鼎力相助，就沒有如今光鮮豔麗的我。

我1967年生人，家住東北某個小山村，在家裏排行老三，上面有兩個哥哥，大哥比我大五歲，二哥比我大三歲，他倆都子承父業，在農村靠種地維生。

我年齡最小，在家裏，父母還有大哥、二哥比較袒護我，每次我在外面受了欺負，大哥和二哥總是替我出頭。

有一次，父親對大哥、二哥說：“你們兩個要是讓你們的妹妹被欺負了，就不要回家了。”

正因爲有了父親這句話，大哥、二哥拼了命保護我。

在過去那個年代，家家戶戶吃不飽、穿不暖，根本沒有閑錢供自家孩子讀書，所以大多數孩子早早辍學回家，小小年紀就成爲家裏的主要勞動力。

當時，大哥、二哥小學沒念完就辍學了，而我上初中那年也想不念書，被我父親一頓怒斥“我跟你媽大字不識幾個，你大哥、二哥沒比我們強哪去，所以你必須得念下去，要成爲有一個有文化的人。”

被父親這麽一說，我那顆搖擺不定的心終于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一定要好好學習，給父母臉上增光。

剛上初中時，我的學習成績還處在中等偏下的水平，不過到了初二以後，我的學習成績突飛猛進，一躍成爲年級前十名。

中考那年，我考上了縣裏的重點高中。在初中時，我的學習成績越來越好，但自從上了高中，我才發現自己不是學習那塊料，老師講的題，我根本聽不懂。

有的同學，老師講一遍，人家就會，而我聽了好幾遍，依然一知半解，每次考試都是倒數。

有些時候，自己不會做的題，被老師點名批評，被全班同學注目，那一刻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學習成績差，經常被老師訓斥，我的心態處在了崩潰邊緣，想背著行李返回家裏，可是每次想到父母對我的囑托，我又咬緊牙關，勸自己再堅持一下。

這麽多年，我承認自己比平常人稍微笨一些，這可能和我小時候摔過一跤有關，那是在我四歲時，家裏沒人，我一個人順著梯子爬上房頂，下來時不小心踩空了，徑直摔了下來，當時人事不省，父母回家後看到這一幕嚇壞了，抱起我就往鄉衛生院跑。

說來也巧，被送到衛生院，我竟然清醒了，清醒過來的我沒哭沒鬧，一直說想睡覺。

大夫說我只是受到驚嚇，回家休息一下就會好轉，等我病好以後，腦子就有一些反應慢了，這是摔完留下的後遺症。

1986年，我參加了一次高考，只可惜分數太低，沒能被錄取，緊接著，我複讀重念，第二年，也就是87年，我再次參加了高考。

這一次考的分數比上一次強一些，但還是沒能考上大學，又落榜了。

再次落榜後的我，整天以淚洗面，自信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認爲自己不是學習那塊料，想要放棄。

這一年，我父親去世了，他臨終前握著我的手，叫我一定要考上大學，要不然他在另一個世界都閉不上眼睛。

當時，大哥和大嫂剛結婚不久，家裏欠了不少外債，二哥、二嫂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母親勸我出去打工掙錢，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大嫂怕我們這個貧窮的家拖累她和大哥，于是提出分家另過，父親不在家了，母親身體欠佳，二哥還要結婚，我知道自己的讀書夢要破碎了，所以答應了母親，我要出去打工掙錢。

我背著行李回家那天，未過門的二嫂正好來我家，她看我因爲辍學而悶悶不樂，于是，她把二哥叫了出去。

我不知道他們倆在外面說了些什麽，大約十分鍾後，二哥進屋後對我說“妹子，你接著念書吧，我和你二嫂的婚禮推遲一年，而且你二嫂願意把陪嫁賣了，換錢支持你。”

聽二哥說完這些話，我被感動得稀裏嘩啦，走到他跟前，緊緊抱住二哥“二哥，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感謝的話。”

“既然不知道說什麽，那就不說。”二哥抹去我眼角的淚水。

有了二哥、二嫂的支持，我下定決心再複讀一年，要是再考不上大學，就真的徹底死心了。

這一年，我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學習上面，哪怕農忙時，我也不會去地裏幹活。

皇天不負有心人，88年我第三次參加高考時，竟然考上了自己心儀的大學。

在升學宴上，我說出了這樣一段話：

“我能考上大學，必須要二哥和二嫂，要是沒有他們的鼎力幫助，我不可能再有參加高考的機會，如今我考上了大學，功勞有他們一份。”

我大學畢業之後，被分配到國企上班，97年下海經商，成爲一個生意人。當我成爲一個女企業家以後，家鄉人都很意外，畢竟在他們眼裏，我可是被摔壞腦子的孩子。

自己手頭寬裕以後，我每次回老家都會給二哥二嫂帶禮品，而大哥和大嫂，我和他們幾乎不怎麽聯系。

二哥和二嫂是一個不願意麻煩別人的人，這一次要是萬不得已，他們不會打電話告訴我。

那天我和老公連夜趕回老家，將取出來的二十萬現金遞給二哥和二嫂“這些錢你們先拿著給侄子娶媳婦用，要是不夠，回頭再告訴我們。”

“夠了，夠了，等我和你二哥掙夠錢，立馬還給你們”二嫂用顫巍巍的手接過裝錢的布袋。

“二嫂，我給你拿這些錢，從未想過讓你們還給我，當初要不是你和我二哥幫助我，怎麽會有今天的我，所以說回報你們，是我應該做的。”

二哥和二嫂聽我說完這句話，兩個人面面相觑，許久後捂嘴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