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韋小玲（整理：白叔）

上周末的晚上，我正在輔導孩子寫作業，突然接到老家大哥打來的電話，他用哭喪地聲音告訴我，母親在十分鍾前去世了，叫我和二哥抓緊趕回老家。

上次和母親分別是在正月初五那天，當時她的狀態時好時壞，清醒時還能和我說幾句家常話，要是糊塗了，連我是誰都不認識，而且雙目失明，吃喝拉撒都得需要別人幫忙。

當時，我知道母親可能活不了太久，但是沒想到去世的這麽突然，弄得我一點准備沒有。挂了大哥的電話，我眼前一黑，一屁股癱坐在沙發上，老公見狀，趕忙給我沖一杯糖水端過來“感覺怎樣？要不我們去醫院吧。”

“沒事，我坐這裏緩一緩，你別管我。”我揮揮手，讓老公走開。

在沙發上坐了能有二十分鍾左右，我才慢慢緩過來，之後打電話告訴二哥母親去世的消息。

我不敢有一絲絲的耽擱，將孩子送到他爺爺奶奶家，火急火燎和老公開車去接二哥、二嫂回老家。

老公害怕我心髒受不了，特意給我帶上速效救心丸和複方丹參片。

淩晨兩點剛過，我們回到了老家，大老遠就看到我家院子裏燈火通明，簡易的靈棚已經搭建好，門口音響放著大悲咒。

大哥看到我們幾個回來，他走到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不起，大哥沒能照顧好母親。”

“大哥，你快起來，母親的狀態怎樣我和二哥心知肚明，這不是你的錯。”我雙手攙扶起大哥。

“小玲說的沒錯，這件事不怪你，你對母親已經夠好的了。”二哥走到大哥跟前，拍了拍大哥的肩膀。

來到靈棚內，母親已經穿好了壽衣，躺在那裏，看上去像睡著了似的。

我走到母親身旁蹲了下來，輕輕地擡起她的右手放在自己臉上，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二哥站在我身後，用衣袖抹去流出來的眼淚。

“老二，小妹，我想明早太陽出來之前，讓母親入土爲安，你倆有啥意見嗎？”大哥走到面前，詢問我和二哥的意見。

“你是家裏老大，你怎麽安排就怎麽辦。”

“既然你倆沒啥意見，那我現在就准備叫人去打墓。”大哥說完話，轉身離開。

走出靈棚，我看了二哥一眼，示意他跟我走到一旁。

“二哥，咱媽去世，估計喪葬費不能少了，我想咱倆平攤，就不算大哥，畢竟他……”

我話還沒說完，二哥立馬開口“我正有此意，就這麽說定了，咱倆平攤費用。”

我不知道其他地方的葬禮是怎麽進行的，在我老家這邊依舊是最古老的方法，找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擡著棺木去墓地，我們家屬走在最前面，後面跟著一群去送行的親朋好友。

那天，大哥披麻戴孝走在最中間，我和二哥依次在左右，大嫂、二嫂、我老公緊跟其後，之後就是侄子和一些直系的親屬。

來到墓地，大哥跪下來仰頭朝天大喊一聲“時辰已到，請逝者入土。”

聽到這聲號令，我們轉過身跪下來，看著擡棺者將棺木放在提前挖好的墓穴裏，我們會不停地磕頭，直到擡棺者閃到兩旁，這時候大哥、二哥、我一起挖第一鍬土蓋到棺木上，其他人再過來幫忙。

上午七點，我們從墓地返回家裏，會有人走過來，給每個去墓地的人撒一點兒水，之後開始進入院內吃飯。

辦喜事上的菜是雙數，而白事必須是單數。等到大家入席以後，大哥帶著我和二哥來到每個桌子面前磕頭以示感謝。

桌子上11道菜，每道菜都香氣噴噴，只可惜氛圍不對，大家夾幾口菜吃就下桌離開。

上午11點，母親的葬禮結束了，這時候隨著最後一波客人離開，做菜的師傅也開始收拾自己的桌椅板凳，等到大哥結完賬，人家也走了。

整個院子狼藉一片，我們家裏人要一起動手收拾幹淨。

我和二哥正收拾東西時，大哥從裏屋走了出來“老二，小玲，你倆過來一趟。”

我和二哥很默契地對視一眼，放下掃把跟著大哥回了屋裏。

“這個家是咱爸媽打拼下來的，現在他們不在了，我想咱們分一下家産。”

“大哥，我和二哥商量好了，母親的喪葬費用由我和二哥出，不用你分擔。”

“爲啥，就因爲我不是咱媽的親兒子嗎？”大哥冷笑一聲。

大哥此話一出，我和二哥想要開口解釋，大哥擺了擺手，不讓我們說下去。

“我雖然不是咱媽的親兒子，但我們娘倆之間相處的和親生母子沒啥兩樣。我剛出下生下來就沒了母親，後來咱爸給我找了一個天底下最好的女人當母親，我萬分高興，如果不是咱爸臨終前說出真相，我從來沒覺得咱媽不是我的親媽。”

大哥這句話說完，他的眼淚已經在眼圈裏打轉。

大哥說的沒錯，我、二哥和大哥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小的時候，母親特別偏袒大哥，那時候我和二哥做什麽都有錯，而大哥就不同了，從小到大，沒挨過母親的打。

那時候，我和二哥甚至懷疑母親不是我們的親媽，而是大哥的親生母親。

有一次，大哥帶領我和二哥去樹上抓掏鳥蛋，大哥不小心從樹上掉了下來，把胳膊摔骨折了。

回到家裏，母親把我二哥一頓打，怪我們沒有阻止大哥。

我們曾經有一段時間記恨過母親，後來母親說大哥從小沒媽，很可憐，她必須要給她全部的母愛。

母親把大哥當親兒子，大哥也把母親當親媽，在明知道母親不是自己的親媽，大哥單獨堅持贍養母親十多年，比我們這些親生的兒女還要孝順。

大哥告訴我們，他准備將家裏的家産分成三份，因爲有些東西帶不走，他決定折現給我和二哥。

面對大哥這樣的舉動，我和二哥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我們知道如果不收下這些錢，大哥肯定會生氣，于是，當場我們收下了錢，在臨走的時候，我們將錢藏在了抽屜裏。

走到大門口時，我告訴大哥別看爸媽已經不在，我們還是會經常回來，因爲這裏還有一個老大哥在。

“你們放心，不管到什麽時候，這裏永遠是你們的家，歡迎你們常回來，大哥想你們。”

聽大哥說出這番話，我當場淚奔，走過去，和大哥、二哥相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