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何偉（整理：白叔）

1992年，高考落榜的我，心情異常低落，整天魂不守舍的，母親時常過來開導我“兒子，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人活著，不是非要走求學這條路，你看我和你爸，每天出去蹬三輪車，咱們家過的不是也不差嗎？”

正因爲有了母親的悉心開導，我慢慢也接受了現實。

我高考分數與報考的學校只差一分，感覺很遺憾，本來複讀一年，來年再考，但是學校要求交5000元的費用，說每個複讀生都這樣。

我心疼爸媽掙錢不容易，于是對外宣稱自己不想複讀，思想包袱太大。

那段時間，爸媽每天出去蹬三輪，我自己一個人呆在家裏挺無聊的，後來沒事時會跑到附近的菜市場遛彎。

我家住在城鄉結合部，附近有一個特別大的菜市場，裏面賣什麽的都有，有一次，我無意間和一個攤主聊天，問他每天這麽辛苦擺攤，能掙多少。

攤主是一個四十多的大叔，爲人很實在，他看我還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夥子，不會對他構成競爭力，他一五一十就跟我說了“小夥子，不瞞你說，我每個月掙得錢不比那些上班族少。”

“咱們附近住的大多數人都是進城打工的，他們會過日子，不會去高檔場所消費，所以每天下班回來都會來菜市場逛一圈，這樣，我們的生意就來了。”

聽了這位大叔的話，我瞬間有了主意，自己要不然也過來擺攤試試。我在菜市場溜達一圈，看到賣啥的都有，唯獨沒有賣烤地瓜的。

我之所以選擇賣烤地瓜，是因爲我大舅住在農村，家裏每年都種很多地瓜，我要是做這個生意，既幫助大舅解決了地瓜的銷售問題，自己也有了銷售産品。

說是遲那是快，有了這個想法，回到家裏，我立馬和爸媽說了想法，我爸不同意我做這個生意，說他們每天蹬三輪雨淋風吹，日子過的緊緊巴巴，不想我走他們的路。

我媽和我爸的想法恰恰相反，覺得我每天也沒事做，還不如擺攤試試，萬一有了不一樣的收獲，豈不是美哉美哉。

從小到大，我媽總是非常理解我，不管我做什麽，她都會無條件的支持我，從來沒有否定我的想法，在她認爲，我的想法雖然天真，但試錯後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有時候，我在想，攤上這樣一個開明的母親，真是自己最大的幸運。

沒超過兩天，我購買了烤地瓜的設備，又從大舅家裏拿來兩麻袋的地瓜。自己從來沒有做過這個生意，爲了熟練操作烤地瓜的步驟，我在家裏練習三五天，等到掌握好火候以後，我就去了菜市場。

第一天去，我不知道有些地方已經有人占上了，剛剛鋪開架勢，原攤主過來，讓我抓緊搬走。

我看到人家一臉的不悅，邊說道歉邊收拾攤位。我推著三輪車在菜市場轉了一圈，沒有一個合適的攤位，後來索性在菜市場門口擺攤了。

可能是地理位置不好，也可能是大家不喜歡烤地瓜，第一天出師不利，從早到晚，我只賣出去五份。晚上回到家裏，我簡單算一下，發現不僅一分錢沒掙到，還賠了兩塊錢的碳錢。

我想到每家攤位前都寫個廣告牌，我給自己寫了一個小廣告，別說，第二天擺攤時，客源屬實多了一些。

我是九月中旬開始擺攤，到了月底，粗略算了一下，一共掙了105元，這大大增加了我擺攤的信心。

掙錢給了我足夠大的信心，我每天開始早出晚歸，第二個月，我足足掙了三百多元。

自從手裏有了錢，我才知道那些攤主爲啥拼了命每天不誤風雨的過來擺攤兒。

我擺攤時，與旁邊幾個攤主相處的很好，有時候他們買烤地瓜，我分文不取，他們有時候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會送給我一些水果或者其他的東西。

大家禮尚往來，相處的越來越好，像一家人似的。

我爸媽看到我擺攤這麽高興，他們也挺欣慰，沒想到我最終因爲擺攤才走出高考失利的陰影。

回頭想了想自己，當初自己多麽愚蠢，因爲高考失利，竟然郁郁寡歡很長一段時間。

我擺攤的第十四個月，遇到一件特殊的事情。那天是數九寒天，天空中飄落著鵝毛大雪，菜市場有很多攤主沒有過來。

我來到菜市場時，看到過來買東西的人也特別少，當時本想回家睡懶覺，後來想想，反正也來了，那就堅持一下。

氣溫太低，我的腳都凍麻了，爲了不被凍僵硬，我在地上原地踏步。

“小夥子，行行好，送給我一個烤地瓜吧，我孫女餓的不行了。”

我聽到有人和我說話，轉過身來看到一位一身破爛的老人，胡子拉碴，用哀求的眼神盯著我。

我擺攤這麽久，第一次遇到有人不想不花錢就要烤地瓜的，本想拒絕這個老頭，但看著他太可憐，我沒好意思拒絕，從烤爐裏拿出來兩個遞到對方手裏。

“謝謝恩人。”老頭說完這句話，轉身帶著地瓜離開了。

晚上收工回家時，我在路上再次見到那個老頭，他蜷縮在牆角，有一個女孩蹲在旁邊安慰他。

我看他們挺可憐，就讓女孩攙扶老頭去了我家。我爸媽心地善良，問清事情原委，他們給這爺孫倆人做了一碗熱乎乎的飯。

女孩狼吞虎咽吃了起來，老人卻只吃了幾口。

很遺憾，老人在我家呆的第三天，永遠地離開了他的孫女兒，臨終遺言，他握著我爸的手，讓他照顧好自己的孫女。

我爸沒有辜負老人的鄰居囑托，收留了這個女孩在這家裏。

女孩懂得感恩，不想在家裏吃閑飯，她每天和我一起去擺攤賣地瓜。

我們倆接觸幾年時間，後來産生了感情，就順理成章走在一起。

現在我和媳婦兒在一起已經將近二十年，兒子也即將上高中，我回想了一下，如果當初自己不送給那位可憐老人兩個地瓜，就不會有這樁美好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