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不休》:挽歌一曲與誰聽?

老曾磕電影 2023-04-10 17:01:12
挽歌一曲與誰聽?

至少是四五年前,當時還是賈樟柯電影執行導演的王晶,通過朋友找到我,聊了一些個人北漂從事媒體工作的舊事。這樣的聊天當年進行過無數場,最後彙流成了《不止不休》劇本雛形。後來的若幹年,這部電影的消息時斷時續,包括2020年入圍77屆威尼斯電影節地平線單元、斬獲45屆多倫多電影節“發現獎”,就在我以爲這部現實題材電影上映無望時,它又撲面而來。

比電影本身還戲劇的是,影片故事時間線鎖定2003年非典後的北京,上映時又是新冠三年大疫後春寒料峭的早春。20年時差的閱讀障礙裏,不僅有漸被歲月抹除的時光印記,還有被疫情改變的國際生態和社會心態。

20年前,還是紙媒的黃金年代,不僅南方報系如日中天,各地紙媒、雜志亦如雨後春筍。北京作爲傳媒重鎮,僅2003年前後湧現的京媒新貴就有《北京娛樂信報》《京華時報》《北京現代商報》《新京報》等。其中《北京現代商報》招兵買馬的場面一如科舉士子追逐的貢院“格子間”,僅筆試環節就在某重點中學開了十幾個考場。我作爲時代洪流中的一滴,親曆了那個波瀾壯闊的場面,一位當時還在傳媒大學在讀研究生的老鄉,最後有幸成爲通過重重考核的四位見習記者之一,而我這位從高中時就活躍在地市報刊的“老記者”落選。

20年後的今天,《北京現代商報》不知所終,《京華時報》《北京晨報》《北京娛樂信報》等早已關停,紙媒舊時的王榭堂前已是自媒體的燕。不敢想象,《不止不休》中黃江帶著韓東爲新聞理想沒日沒夜地奮鬥,奮著鬥著,理想之地就成了無依之地。所幸影片並沒有涉獵這殘酷時刻,僅止步于韓東初涉報業之始,永遠定格在他爲新聞理想彷徨、掙紮並突破自我的那一頁。然而問題也隨之而來,現如今影院以年輕受衆爲主體,自媒體餵大的“吃瓜群衆”占據相當比重,誰會在視野外的夕陽産業中認真回望,並關切一個小人物曾經的掙紮?

普羅大衆更關切的往往是“玫瑰花蕾”,如果故事像《公民凱恩》那樣,講述一個毛頭小子到報業大亨的發家史或成功學,結果可能又是另一番景象。話說我們報業這20年,並非沒有可歌可泣的故事輸出,黑磚窯、毒奶粉、地溝油……哪個不是關乎民生的驚天大案?調查記者背後的搏命與付出,不亞于漫威的超膽英雄。可惜的是,我們的影視行業並不善于火中取栗,資本的安全決定了新聞現實題材的寶藏如荒蠻叢林,無人膽敢涉足。

包括《不止不休》的嘗試,也是謹小慎微的,僅選取一個小學文憑的北漂調查記者的入行經曆爲切口,輕輕觸碰了一下“乙肝”這個涉及上億人的舊命題。故事一直努力把愛情、友情和事業擰成一股繩,遊走在情感與理智,或說理想與倫理的進退維谷之間,結果愛情顯得多余,友情又略顯刻意,加上“歧視”表達裏北漂、學曆、居住證等一股腦往裏裝,最終稀釋了主體表達的力道。

《不止不休》要是早生十年,將會是一個業內外交口稱贊的故事,可惜它就像是挽歌一曲,生在了這個紙媒落寞、新聞理想淡去的自媒體時代。當然,這麽說並非要否定《不止不休》的價值,他就像是1975年生人馬克斯·蘇薩克寫下長輩才能經曆的二戰故事《偷書賊》,後經由布萊恩·派西維爾拍成同名電影一樣,雖不及《美麗人生》《辛德勒的名單》《鋼琴家》優秀,但也錦上添花一朵。

撰稿|曾念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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