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凱特琳·史蒂文森《如何屠龍》書評

飲冰聽雨 2024-01-02 14:37:46

“多年之後,面對這本書,我將會回想起,我父親給我帶回來一台‘裕興多媒體普及型電腦’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那一天,我終于回想起了曾被《勇者鬥惡龍V》所支配的恐懼,還有那份被囚困在遊戲開場大地圖中的屈辱。”

閱讀本書,總讓我想起了當年在那台普及型電腦上玩《勇者鬥惡龍V》的感受。小朋友們可能沒法理解裕興多媒體普及型電腦是個什麽玩意——這不重要,你可以把它當成一台帶軟驅的小霸王學習機;至于爲什麽是《勇者鬥惡龍V》——這也不重要,它可能是IV,也可能是VI,是隨著電腦送的一大疊3.5寸軟盤中的一張或兩張。

在某天夜裏,趁著父母熟睡的時候,我悄悄地把軟盤塞進軟驅,咔咔的讀盤聲取代了我的心跳,一如當我看到《如何屠龍》這本書時,淡黃的封面似乎發出了金黃色的魔法光芒,在那一刻映照了我的面龐(請忽略我看的是盜版的事,這並不重要)。是的,我將要踏入一個英雄與幻想的世界,經曆一場傳奇的冒險故事……

如果說本書和DQ有什麽相通之處的話,那大抵都有勇者、惡龍的字樣,都是某種意義上的角色扮演,只不過前者是第一人稱/第二人稱的中世紀冒險之旅,後者是第三人稱的架空大陸奇幻故事。近年來,我很喜歡讀這類角色扮演式的科普書籍,比如瑞安·諾思的《萬物發明指南》《征服世界完全手冊》,網上的《某某朝穿越指南》等。此類讀物通常閱讀門檻較低,語言通俗風趣,不會太考驗閱讀耐性。而且第二人稱寫作視角,天生帶有一種沉浸感和煽動性,是一種更易産生代入感的寫作方法。

表面上,本書采用的是一種RPG式的流程寫法(這正是其吸引人之處)——至少從目錄上看是的:准備遠征-旅店奇遇-踏上征途-沿途險境-戰場告捷-滿載而歸,然而作者很明確地表示:“……這確實是一本曆史書,書中的故事、事實和人們對中世紀的描述都來自經同行評議過的文獻或我本人查閱的原始資料”。所以這是披著一層“勇者屠龍之旅”外皮的中世紀生活掠影或者談片。盡管在行文的過程中,作者不時插入一些看似開放式的選項,但絕大部分時間,這些選項不會産生不同的劇情分支。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中世紀往往是黑暗恐怖的,無趣封閉的,天災人禍的,疫病叢生的,蠻族橫行的,乏善可陳的……讀它的最大意義,在于了解中世紀的不同方面。然而盡管語言有趣,讀起來卻很容易陷入一種高開低走的審美疲勞中,因爲大部分章節的行文風格太雷同了:故作神秘的問題,名字拗口的人物,極少接觸的典故,偶爾輕佻的笑話,一如當年那台裕興電腦配的單色顯示器一樣,什麽都是綠油油的一片。

一方面,作者要把很多的中世紀生活側寫集中並分配到各個章節目錄中,並保持相應的銜接邏輯,這導致它更像一本遊戲說明書或者背景設定集,而不是遊戲本身。比如說在《旅店奇遇》一章中,“如何找到旅店”“如何應付吟遊詩人”“如何戰勝江湖騙子”“如何與酒館女招待調情”“如何在酒館鬥毆中取勝”“如何逃離旅店”幾個小節,這種編排的邏輯,我們大概是理解的,但它是一個群像描寫,而不是一段線性劇情;

另一方面,在一個現實的背景下,怎麽完成一個超自然的目標——每個人都知道中世紀(以及任何一個時代)沒有龍這種超自然生物,如果要是真寫怎麽屠龍,那這書就應該變成這樣一個風格:在地底的洞府中住著一個霍比特人……但實際上,本書與龍相關的章節不超過15頁。所以一些章節是帶有比喻性的,比如《踏上征途》一章中,“如何穿越被詛咒的沼澤”,實質上講的是中世紀的排泄與衛生問題;“如何與魔法森林交朋友”,講的是中世紀的自動機械,風格多少有些跳脫。

故此,我認爲它的主要問題在于光有毛發和皮膚,少了血肉和骨骼,這恰恰與陳樂民的《歐洲文明十五講》相反。沒有一些相關背景知識的積累,很容易陷入一種只看熱鬧的遊離狀態中,浪費了它的寫法。

……在那個我第一次玩《勇者鬥惡龍》的夜晚,對話完以後,我走上了大地圖。周圍空蕩蕩一片,我漫無目的地遊走,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麽。可這並不妨礙在後來很多個夜裏,我仍然執著地把軟盤插進電腦,繼續漫無目的地遊走。

“嘿,夥計,你知道龍在哪嗎?”

“我是誰?我就是要屠龍的勇者啊。”

PS:話說回來,我認爲本書對土味兒情話描寫的精彩程度遠遠超越對屠龍的描寫,不知道是作者還是譯者的功勞。

“嘿,寶貝兒,想去忏悔一下肉欲之罪嗎?”——你的土味兒情話就像歐洲的城市:聽者被尴尬致死的速度遠超被新生兒取代的速度;

“你可能要被送上火刑柱了,寶貝兒,因爲你剛剛對我下了咒。”——你的土味兒情話就像中世紀的婚姻:事先安排好的必然不怎麽樣;

“我這是穿越到文藝複興時期了嗎?因爲你真是一件如假包換的藝術品。”——你的土味兒情話就像中世紀10%-25%的城市女性:永遠解決不了自己的終身大事;

“嘿,寶貝兒,想來我的城堡探索高塔嗎?”——你的土味兒情話就像酒館鬥毆:絕對不該出現在家庭場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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