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之後,流量輪下

娛樂硬糖 2024-05-10 13:29:39

作者|顧    韓

編輯|李春晖

最熱衷造神和祛魅的互聯網,每天都在盼望著一場塌房。但自選秀和耽改被叫停後,娛樂圈“建房”速度明顯減慢。流量藝人式微,流量玩法卻還在憑借巨大的慣性滾滾向前,將本不屬于這套體系的人們裹挾其中。既有大吃紅利的一面,也有混搭古怪的一面。

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無疑是2023年的《狂飙》。就算不是近年來最爆的爆劇,《狂飙》也是近年來最成功的一次熱劇集體飛升。一大批演員憑借該劇有了姓名,有些片約不斷,被各平台的精品劇、甚至張藝謀電影吸收,有些則沒能將這潑天富貴延續下去,新戲露怯或私下翻車。總之,首播之後一年半,依然有各種消息一遍遍將我們拉回那個全民狂飙的春節檔。

最成功的造星案例還屬“高啓強”的扮演者張頌文。劇播期間數據飛漲,完結之後依然在各平台擁有堪稱恐怖的路人緣:走紅後播出的首部一番新劇《獵冰》各種意義上未達預期,甚至出現群嘲熱梗,于他的光環卻幾乎無損;綜藝《燦爛的花園》首播第一時間被論壇審判,但擴展到全網全平台,還是爲他講話的人更多。

不過,綜藝有十二期,眼下並不能斷定張頌文已經有驚無險。之後幾個月也許還有新的輿論風波等著,又或者他的光環還能繼續拔高。而無論哪種都意味著同一件事:那就是盡管張頌文作爲一位奔五老叔哪哪都不符合流量偶像的標准,他被追捧、被審判的方式卻在很大程度上是流量式的。

不止是他,當萬年配角、越劇演員、話劇演員紛紛以“良幣”姿態進入“流量”體系,我們會發現,即便換成了所謂實力派,大衆消費他們的方式並沒變。內娛的審美重建注定是一個漫長過程。

審判張頌文

演員上綜藝最常見的爭議是背離初心賺快錢,但《燦爛的花園》帶給張頌文的爭議卻是具體甚至瑣碎的。

節目4月26日開播,兩期下來的嘲點包括但不限于:身爲208w、買花卻再三砍價,錄節目想一出是一出、爲難打工人乃至其他嘉賓而不自知,好爲人師、顯擺strong,經常自cue艱難過去、有違此前展現出的人淡如菊等等。

所以第一個問題,這究竟是一檔怎樣的綜藝?

對于看過冷門演綜《演技派》的硬糖君來說,《燦爛的花園》就像是把張頌文帶學生從支線做成了主線。對于普通觀衆來說,看人員配置與氛圍包裝,最容易找到的參照物是《向往的生活》。而從形式上來說,它采用了非常多的紀錄片手法,紀實性明顯高于娛樂性。因此不是行動服從于主題,而是主題跟著行動走——張頌文去村裏采風,這期就是慢綜。張頌文留屋裏教學,這期就是演綜。

這種種異常都源自于,它是一檔完全以張頌文爲中心的、所謂的“個人化IP綜藝”。它更早一些的名字是《小熊花園》,“小熊”是張頌文在粉絲間的昵稱,“花園”是張頌文爲自己打造的生活場景,也是這檔節目的緣起。

前兩期的爭議之所以沒有演變成真正的塌房,而是被粉絲、路好一一防了回去,正是由于這種個人定制。張頌文有別于一般綜藝嘉賓的怪,其實都能在過往的報道與輸出中找到解釋和照應。例如,隨時出題是他的教學方式,總cue過去是因爲他的理念就是要將生活中的難堪苦痛“不停地挖出來”,轉化爲表演的材料。

即便走紅之前的采訪,張頌文也很少按照提綱一板一眼的來,而是會提出改爲自述,與節目中的拒絕劇本如出一轍。社牛不怕尴尬——他的第一次電影經曆就是攔下劉偉強、陳嘉上毛遂自薦得來的。想一出是一出——就像粉絲說的,他當年可是只在一天內就決定了要轉行北上啊。

換句話說,只要受衆找對了,問題便不成爲問題。只不過可能出乎很多人的意料,這種不僅對角色也對張頌文本人感興趣、深谙他的過去、認可他生活方式的受衆竟然這麽多,多到芒果可以打造一整檔節目。

節目甚至訪問了錄制中幾乎每一個和他打過交道的人——節目PD、裝修工人、當地村民。以如此陣勢來觀察和展現戲外的演員,說真的,硬糖君都覺得過于隆重了。這樣要是都能不塌房,其路人好感確實強大。

想象“良幣”

藝人走紅的契機有很多,民選官選或是大導選,但能否破圈、能否長久,最終還是要看TA是否也是時代之選。今天的張頌文無疑已經達到後一階段。除了“高啓強”這個現象級角色的加持,原因可能還在于:他無比符合人們對于一個舊式好演員的想象,方方面面都像是流量明星的照妖鏡。

流量明星青春年少、以色侍人,張頌文大器晚成、不靠顔值。流量明星用千奇百怪的爛演技毒害觀衆,張頌文科班出身、專業過硬,在《狂飙》之前已經是婁烨嚴選。

流量明星演技差,不僅是因爲外行沒做好准備便跨界,也因爲他們多爲年少成名,或是從小就有優渥家世,或是走紅之後腳不沾地、前呼後擁,很少接觸現實社會。沒有閱曆,表演也就沒有質感與說服力。

張頌文的演技則恰恰源自“接地氣”與“有閱曆”,來自他早年當導遊走遍大江南北,來自他注重體驗生活,來自他數十年如一日觀察人群、積累素材的習慣。

更重要的是,很多好演員,尤其是吃靈氣、吃天賦的那些,未必擅長對自己或他人進行總結,深入淺出地講解。多年兼任表演指導的張頌文卻必然要在這方面深耕。因此,他在演綜點評環節、花絮短視頻這些並非深度交流的場合往往也能有效輸出。《狂飙》期間,最早將話題引向張頌文本人的正是他在電魚花絮裏侃侃而談的樣子。

戲外,流量明星業務稀爛卻“日進208w”,資源與名利來得輕而易舉,被群衆視爲階級敵人。張頌文的成名卻是經典勵志模式,努力、挫折、不放棄、最終得到命運的眷顧。尤其是,他的故事中還含有許多類似于接不到戲、買不起房、被選角導演嘲諷、被劇組冷落丟下,這種既容易令普通人共情、又能用以控訴內娛畸形的情節。

此外,在密集的審視下,流量明星難免會喪失幾分鮮活,線上賬號被團隊代理,線下行程被重重保護,很少能給到粉絲同等熱情的回應。而張頌文無論貼吧還是微博都堅持親自運營,樂于分享生活點滴,翻牌網友十分頻繁,活人感十足。

如今信息傳播迅速、輿論環境複雜,粉圈內部也派系林立,對于明星來說,平等地疏遠所有人其實是一種省心又保險的做法。早年星粉卻是可以近距離接觸的,探班一起吃個飯都有可能。張頌文在那個時代盡管不紅,卻也留下了與粉絲會長的感人故事,之後也曾在演綜上建議年輕流量深入生活、多回應粉絲,在追星與不追星的人那裏都很拉好感。

事實上,在業務過硬的前提下,以上能夠占據一兩條就足以被奉爲清流、不吝各種溢美之詞,張頌文則集齊了多重要素,正符合上中下遊共同想象中的“良幣”。

誰多元?誰單一?

2013年後的影視泡沫時期,流量IP模式大行其道,觀衆需要榜樣來敲打內娛,這樣的訴求甚至催生出了演技綜藝這樣一個新品類。

2018年後,影視寒冬推動長視頻走進降本增效新階段,清朗行動叫停選秀、整頓飯圈,內娛上遊也開始尋求去流量化,加速與熱錢時代的模式與審美割席,加入到尋找、扶持“良幣”的行列中來。

正是這樣的震蕩重建令劇集廠牌與IP平台進入了新的洗牌期,新的勢力冒頭,舊的壟斷被打破。演員方面同樣如此,代表下遊追捧的飯圈流量與代表上遊買股的影視資源,短期內有可能湧向各種背景、各種款型的人:

“姐姐”“哥哥”、叔圈姨圈、費翔與質子團;越劇老公姐陳麗君、音樂劇出身的蔣奇明、《一年一度喜劇大賽》挖掘的話劇演員:

沉澱過後令人刮目相看的內娛舊人,如陳都靈、魏大勳、白客、鄭合惠子;電影圈港男,如去年《孤注一擲》捧紅的孫陽、今年《九龍城寨》輸送的伍允龍劉俊謙;05後、10後潛力股,甚至于沉寂很久的80後童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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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劇圈在同一年既有跌破下限的封建現偶、同時又有《漫長的季節》《繁花》這樣的新嘗試一樣,演員方面,我們確實不能因爲“資本家的醜娃娃”還在不斷湧現,就忽視上遊供應的審美已經重新變得多元的好苗頭。

值得警惕的反而是下遊消費方式的滯後與單一。例如把老叔CP或越劇CP搞成耽改平替,用數據應援要挾並不靠粉絲接戲的演員。

《燦爛的花園》播出前不久,一篇張頌文的脫粉小作文在小範圍引發關注,裏面列出的罪狀包括粉圈病態、正主縱容代拍、不管理身材、作品少等。當事人的痛苦很真實,可是得不到圍觀群衆的半點同情。

根源還是在于,與粉絲保持距離、說多錯多這類規矩,主要是用以規訓年輕流量的,不太適用于對人生有足夠掌控、在文藝創作上有很強主動性的哥和姐、叔和姨。就像之前提到的,張頌文在綜藝中呈現出的多愁善感,大多數人還是會將其歸于文藝工作者的特質,而不會視爲無病呻吟。

而另一方面,對實力派使用飯圈規矩固然荒唐,但自诩不與飯圈同流合汙的網友,也經常在“良幣”身上寄予了太多一廂情願的美化與期待,對藝人來說同樣危險。一來有時網友力挺一位更多是爲了攻擊另一位,或者只是借著抨擊內娛發泄負能量,並不會轉化爲長期的真心的支持。

而一旦發現對方與想象中不符,又很容易單方面塌房。初代演綜紅人如翟天臨、周一圍、彭昱暢、韓雪,都已幻滅過一輪甚至幾輪。從前也被奉爲良幣的張子楓,一個戀愛談得路人緣盡毀。陳麗君作爲越劇新一代推廣者、傳承人,上“浪姐”要百般表態自己不會離開戲曲、去娛樂圈追名逐利,結果被審判立貧窮人設過猛。

總之,審美重建、玩法更新必然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下遊應當放平心態,上遊要有防範意識,別讓良幣在整頓內娛之前,先被內娛整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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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有溫度的泛娛樂産業自媒體。